第九章 舅氏
第九章舅氏
原来这凌家，也并非自己从前所想那么糟糕。
远黛暗暗想着，一时竟忘了挪步。身后文屏等了好一会子，也不见她动弹，终是住不忍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小姐”
远黛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无意解释自己怔愣缘由，只平淡吩咐道：走吧”
文屏应着，便上前一步，扶了她手缓缓往屋内走去。远黛进屋，炕上坐了，一边早有丫头送了茶来。轻舒了一口气，远黛向文屏笑问：六爷可对你么什说了没有？”
文屏忙应道：适才六爷特特背着那两位爷，唤了我去，问我小姐月例银子可够使。我因不知六爷意思，便也没敢
说，只顺着六爷话头说了几句。六爷便叹了口气，也没再么什说。六爷去后一刻儿工夫，他长随凌兴便过来送了五十两银子与我，我原是不肯要，他却说是六爷意思，让我只管收下”文屏口中说着，毕竟偷眼觑了远黛一眼，见远黛面色淡然，似无言语之意，这才小心道：如今看来，六爷倒是个有心”远黛微微颔首，道：我们这里虽不少这几两银子使，不过他有这份心却是难得”
文屏一笑，看着左右无人，毕竟轻声道：如今想想，采莲也算是误打误撞，功过相抵了”她与采莲二人，皆是凌家家生子，却是打小便识得，其后又一起远黛身边伺候，感情自是颇好。上回采莲自作主张，引起远黛不，因错采莲，文屏也不敢过分多替采莲分说，然而此刻得了机会，终于还是住不忍开了口。
若有所思抬眸看了文屏一眼，远黛淡淡应道：这事再莫提起，采莲之事，我自有打算，你放心，绝不会亏待了她”采莲她身边数年，也算是心力，她虽恶她自作主张，却也不会故意给她苦头吃。只是她依旧以为，似采莲这等
情，却是再不宜留她身边了。文屏听她已说到这个地步，也知再无转圜余地，当下轻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不料却是说曹
，曹便到。二人正说到采莲，那边采莲竟已兴兴头头走了进来。朝远黛浅施一礼后，采莲开口笑道：小姐，姨娘请您过去她那里用晚饭呢”了然微一颔首，远黛起身道：既如此，此刻已不早了，这便去吧”她那娘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以她
子，凌远清既来别院，她又岂有不唤她过去问问情况道理。文屏听了这话，忙回身走到一边，取过一顶莲青斗纹斗篷为她披了，这才扶了她出门。采莲忙也疾步跟后头。周姨娘院子离着远黛小院本不甚远，走不多久，便也到了。院子门口，这会儿却已有人等着，瞧见远黛过来，便忙上前行礼，笑道：姑娘可算是来了”
远黛瞧见是她，便自微微一侧身子，道：婶子不必多礼”
院门口这人，正是那
远黛从周姨娘这里离去后，从外头走了进去，同周姨娘说话那名仆妇。之所以只受她半礼，于远黛来说也自有其缘由。当
陆氏小姐嫁入凌府，身边除四名贴身陪嫁丫鬟外，另还带了几房陪嫁家人。其中一房便是周姨娘爹娘、兄长。而她眼前这名仆妇，若实实论起来，却还是她亲舅母。周姨娘父母、兄长早数年前便先后过世，如今只遗下舅母王氏及其舅家一子一女。虽说庶出小姐应以嫡母为母，以嫡母娘家为自己舅家，但毕竟血缘相系，加之王氏这许多年来，对周姨娘也是关怀有加，因此于王氏当面，远黛却也从未摆过主子架子。
王氏见她如此，心中也自欢喜，便忙上前扶她进屋，又亲自动手为她除了斗篷。这会子工夫，里屋周姨娘已听见了声音，忙忙走了出来。
远黛见她出来，便忙上前，含笑行了一礼。
将养了这些日子，周姨娘身子已全好了，面上气
也好了许多。烛光摇曳之下，便连眼角鱼尾纹看着也淡了许多。上前携了远黛手，周姨娘笑道：你来了。且进来说话”远黛应着，便与周姨娘进了内室。她才刚坐下，那边红英便已送了茶来。
周姨娘接了茶，不无局促喝了一口，正自犹疑着该怎么问时候，远黛却已开口道：娘可是想知道六哥今儿来意？”
她问直接，却让周姨娘没来由松了口气，急急点了点头。
远黛对她
子虽是再清楚不过，但这会儿见她这样，却还是不由暗暗叹了一声，只淡淡道：六哥此来原是顺道，其实并无什么事情”周姨娘轻轻“呵”了一声，那口气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不无失望。
她这一口气犹未完全吐了出来，远黛却又忽而道：不过六哥去时，却留了五十两银子，言道我们母女身子都不好，月例银子怕是不够花用”
周姨娘张口又是一声轻呼，却是老半天也没合得拢嘴，好半晌，也只是一个劲喃喃：这个…怎好生受他…六爷…他真是忒客气了…”面上神色却是又惊惶又欣喜。
默默注视着周姨娘，远黛也说不出自己心中那份感觉，好半晌，她才轻叹了一声：娘，有些事儿，你就莫要瞎
心了我总教你一生无忧便是”周姨娘心中正自惶
，对远黛话倒是没太意，只胡乱点了点头。她身边紫罗偏这时走了进来，禀说晚饭已备好了。母女二人，便起了身，往外屋用饭去了。这一顿晚饭，周姨娘都是神思恍惚，有几次都险险落了筷。远黛见她如此，便也无意多留，用过饭后，便站起身来，打算辞了回自己小院。王氏原就站一边服侍，一顿饭里，也不知给周姨娘递了多少眼色，见周姨娘只是懵懂，心中暗自大急，一时却也拿她无法。
不知为何，她可以周姨娘跟前大声咋呼，甚至疾言厉
训斥这个懦弱胆小姑子，但对着远黛时，却是不敢规矩上稍有僭越，甚至举止言行亦是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远黛辞了周姨娘，
走未走当儿，眸光忽而一动，却扫了王氏一眼：这刻儿天已黑得透了，路上行走，却是不便，还请婶子为我掌灯，送我回去吧”她言语平淡，眸光温淡，但不知怎么，王氏听了她这话，无由便觉身上有些发寒，不由便拿了求恳眼光去看周姨娘。只是周姨娘这会儿正自心神不宁，又怎会注意到她。王氏眼见无法，只得苦笑应了，便去取了一盏气死风灯，提手中，走前头为远黛引路。
一路无话，远黛才刚进了自己闺房，王氏便行礼
要告退。远黛一面示意采莲为自己除下斗篷，一面淡淡开口道：婶子莫走，我尚有几句话要同你说”王氏一听这话，心中顿然一突，不由便打了个冷战，站那里，连腿都有些发抖了。
炕上坐下，接过惠儿递来茶水喝了一口后，远黛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后，这才徐徐道：婶子这些日子倒忙好呀”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无由让王氏一阵心惊，她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答远黛话，僵了片刻后，却也只能干干道了一句：小姐言重了”声音也便有些发颤。
深深看她一眼，远黛道：说起来，这些年里，若无婶子百般照顾，我娘怕也撑不过来。婶子情意，我心中都是有数”
王氏听了这些话，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了些，言语便也利索起来：小姐哪里话姨娘原是我家那短命鬼亲妹子，姑嫂之间，相互照应，原是应该”
远黛为之一笑，也不去计较她言辞，只道：婶子是个聪明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也不与你兜圈子，只有几句话需明告婶子，还往婶子记心中”见王氏满口应是，她才又继续道：婶子这些日子做那些事儿，我也不同你多说，只望此后你莫要再做了”
王氏一怔，半晌方嗫嚅道：那些事儿，原也是问了姨娘意思。”这些日子，她所做那些事儿，无非便是京中使了些钱，想让府中早些接回远黛。她原道这事儿做隐秘，却不料远黛面上全无一丝动静，暗地里却仿佛已无所不知了。
深深看她一眼，远黛淡漠道：婶子放心，此事我并无意与婶子计较只是打算告诉婶子，此事可以到此为止了”这些日子，王氏凌府上下使钱，花费不下百两纹银，这些银两总不会是王氏自己拿出来。故而此事，周姨娘必是知晓，这一点，远黛心中很明白。
王氏张了张口，
待再么什说，又摄于远黛之威，不敢开言，只是面上难免便有些怏怏不服之意。远黛将她神色收眼底，不由暗暗摇头。毕竟思忖一刻，远黛这才徐徐道：我事儿，你们不必担心若我所料无讹，今年年前，府中必会遣人来接我回去”
第九章 舅氏
第九章 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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