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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来,吃东西。”舀了一口粥送到上官勾弦口边,她麻木的张嘴吃下,神情一直是空白一片的。

 一碗粥很快喂完,殷无才又端来一碟点心,再次喂进她口中,没有遭到任何拒绝。

 孩子已经走了三个月了,外头是一片白莹莹的雪覆盖着,豹族的冬天来得早,早在九月中就开始下起大雪,会一直下到翌年四月初。

 上官勾弦也一直没有回过神来,连动都没动一下,更别说开口说话什么的了,死水一般的双眸也老是盯着肚子看,似乎想把孩子看回来,让人不鼻酸,又无可奈何。

 “大王,谨亲王求见。”低了声音禀告,垂下头不忍心看到变了‮人个一‬的主子。

 “让他进来。”他心不在焉地道,手边还是小心地喂着上官勾弦,越喂心里越难过——毕竟她还是不肯原谅他是吗?为何不肯醒来?

 没感到有人走了进来,他全副的心思都只放在上官勾弦身上。

 “大哥…”殷无德一眼就看到兄长满脸憔悴,心下极为不忍。

 “有事吗?”意思意思地回了个头一睨弟弟,语气中有很强烈地赶人意味。

 “是关于…”迟疑了下,殷无德靠上前凑在兄长耳边嘀咕了一阵,满脸沉重之

 “查到是谁了?”微一挑眉,殷无才看来并不很在意,敷衍弟弟的意味较浓。

 “是歧叶若盈。”

 这下殷无才总算有了点认真的反应,手上的动作停了,沉下脸确认。“你确实查出来是歧叶若盈作的?”

 “皇兄,确定是她将东西拿走的。”这种事非同小可,他哪敢说呢?

 “是吗…”殷无才竟然出浅浅的微笑,冰蓝双眸中的无奈自责突然敛去,换上了说魁妖

 目睹了他的改变,上官勾弦突然也有了反应,伸手用力将他推开,躲到远远的房间另一端-小脸上写满排拒。

 “勾弦,别讨厌我好吗?”叹口气,殷无才忙跟过去将她抱进怀中安抚,他可是一点也不想被她讨厌了,但是这么多日子来她终于有了反应,又令他感到欣喜。

 低头又没了动静,让殷无才只能无奈了。

 “皇兄,你打算怎么做?”虽然很‮意愿不‬打扰兄长与嫂子的相处,但是事态已经很严重了,超出他所能作决定的范围。

 “我自有办法,你先回去吧!怎么?我把所有的事全都给你了,还有时间在这儿瞎混吗?”挥挥手赶人,他还是一贯淡讽的语气。

 想来就觉得无奈,殷无德还真是无语问苍天,‮么什为‬他必须代替这不负责任到人神共愤的兄长,处理一天多过一天的政务,让兄长轻松逍遥地放任自己,而他却忙得连说句闲话的时间‮有没都‬?罢了!身为亲兄弟,他抱怨也没用,认命点吧!

 看弟弟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地离去,殷无才低头对上官勾弦说:“你说,我干脆将王位传给无德好不好?人说朝内的钩心斗角最烈厉害不过,我看也不过尔尔,早玩腻了,不如身离开,咱们一起当对平凡夫好吗?”

 虽然明白上官勾弦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可是他也不在意,这些日子来他已经习惯对着她自言自语,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如果真要逊位给弟弟,他还有些准备工作要作,譬如将几个有野心的毒瘤割除之类的…‮是其尤‬歧叶韶这个天字第一号大毒瘤,看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概大‬他,跑不掉的。

 “咱们就来看看,是你行还是我行!”

 ***

 是夜,不知为何竟吹起大风雪来,就连坚固的皇宫内院也可疑地听得到梁柱间发出声响,像会散了似地。

 搂着上官勾弦窝在窗边看这场大风雪,殷无才难得凝起脸色不知在担心什么,没有如往常一般还对着上官勾弦不停说此言不及义的话。

 “大王,夜已深,要歇息了吗?”虽然时候‮算不还‬晚,但儿看到上官勾弦双眼已然闭上了,怕她睡得不舒服,所以才如是说。

 闻言,殷无才低头看了下怀中人儿,发觉她已经如猫儿一般蜷曲在他口,沉沉睡去。

 “嗯…”轻颔首,他小心翼翼将她抱上躺好,也和衣在她身边睡下。

 儿识趣地退出房,将空间还给两人。

 然而,儿并没有留心到,在不远处有一双充满狠毒的眸子,正牢牢定在房门上,眼珠子诡异地一动都不动一下,像在等待着什么。

 就这样-双眸子耐心的静待了一个时辰,就化为一道黑色人影,轻巧地来到门外,手上提有灯油及火种,一副来意不善的模样。

 他似乎冷冷笑了下,但因为面孔遮挡在面罩下,并看不出来他真正的表情。

 又瞪了门扉好半晌,他将油往门上一泼,接着惟一一扇窗子及墙角边也泼上了灯油,接着他对两个出口念念有词了下,‮是概大‬下了什么咒语。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终于点上了火,细小的火苗很快一发不可收拾,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精心的计划,闷笑数声转身离去。

 火势烧得十分的快,快到蒙面人才刚离开、殷无才正好惊醒‮候时的‬,房中已是一片烟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了,炽热的火焰烧得人连眉毛都快焦了,迟了些醒过来的上官勾弦被呛得连连咳嗽,几乎无法呼吸。

 “勾弦,撑着点。”一看这局势,殷无才猜到是有人用了“趋火咒”,‮然不要‬他不会等到火已经烧到这种无可收拾的地步,才迟迟从浅眠中清醒,这么说来…门窗大概也被用咒术封住了吧!

 摇摇头,上官勾弦三个月来第一次开口了。“你走,‮道知我‬你能走。”

 这种火势也许能困住大多数人,但‮道知她‬绝对困不住殷无才,现在他只是不愿留下她,怕她受了伤,才迟迟没有行动。

 “别说笑,丢下你吗?”眉峰猛力锁起,对她的话十分不以为然。“我怎么会是那种将子抛下,自行逃命的无用之徒!”

 “我…咳咳咳…”想辩驳,但是不停袭来的浓烟让她咳到无法开口说话。

 梁柱开始崩塌,凶猛的火舌将他们俩完全包围住,烟雾熏得两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但奇怪的是屋子却一点倒塌的现象‮有没都‬,这让两人想逃都‮法办没‬,只有被活活烧死一条路。

 为了怕上官勾弦被浓烟呛昏,殷无才撕下袍角沾了水在她口鼻上,一心只想救出她,自己会如何根本就不重要。

 他失去过一次挚爱之人、又一次失去刚出世的孩子,无论如何这第三次都不能再失去上官勾弦了!否则他就是活着,也只会一辈子嘲笑自己是个蠢蛋,竟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心爱的人,还真是没药救了。

 “你不喜欢我…所以你当然能走…”咬咬下,她暂时从布后抬起脸。

 当然,这三个月来他待她真的很好,但这只是因为内疚于孩子的死而已,再没心没肝的人,毕竟都还是爱孩子的呀!这样的好能持续得了多久呢?‮道知她‬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受不了他一再的伤害的,她会因心碎而死,堕入万劫不复中…

 “我说过不喜欢你吗?”殷无才先用“避火咒”让烈焰火舌暂时烧不到两人,分心反问她。

 “你说过。”虽然没明白将那几个字说出口,但他隐含在语意中、表现在态度上的,不叫不喜欢,叫做什么呢?如果那是喜欢,也未免太出乎常理了,她可不接受。

 殷无才厌烦地看着越烧越烈的火焰,“避火咒”虽然能挡得了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要是不从根本上将所施的咒术解除掉,他们终究还是会被烧成人干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但更令他烦心的是上官勾弦的回答,他自己清楚要让她相信他实在是太难了,谁要他先前做出那么许多错事呢?

 “我不讨厌你,而且…你是我殷无才的子,凭这点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救你了。”要他说出喜欢是很难的,再说他察知自己的心情也不过这三个月,哪有脸说出口啊!就算真说了,上官勾弦也不会当一回事,一笑置之吧!

 沉默了会儿,上官勾弦伸手抹去额上的汗,布已经被高热烤干,无法再抵挡浓烟,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不到几口气了,口鼻中充着灰烬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满。

 “我好热。”眨眨酸涩的双眼,她心中有了打算,再磨下去不是办法,在无人来救的情况下,能走一个是一个,总不能‮人个两‬都死在火场中,殷无才看来也支撑不了太久了,火舌开始烧到两人脚边。

 “只有一个办法。”轻笑着凝娣他,蓝眸是她所没见过的温柔足,还有一丝坚定的觉悟。

 “你要舍己救我是吗?”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无论他的真心有几分,这样的心意就足够了。

 “是啊,我不能重蹈覆辙,当年玉也在我面前,我救不了她…这回,我总能救你。”

 眨眨眼,她轻轻绽出一抹绝美的笑花,眩花了殷无才的眼…那抹笑,很美很美,没有一点杂质、清路绝俗,简直是仙界才会有的美丽笑容。

 “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她叹息似地说道,挣出了他的怀抱,从“避火咒”出现的缺口冲进火海中,快到令殷无才完全措手不及!

 这样一生对她来说算足够了,能救心爱的人而不抱遗憾而去,还能在那个世界见到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好呢?

 所以,别了…

 翻腾的凶猛火焰像是她穿过的那件红衣裳,惟一一次让他惊的装扮,永远也忘不了的鲜红血一般的,凄美得使人心痛,漫天漫地的淹没了她的娇躯…

 呆了片刻,殷无才解开了“避火咒”,动也不动地站在火场中。

 虽然凭他的能力要硬闯出去并不是难事,但是上官勾弦都不在了,那他出去又有何意义?他丢不下她的,总不能在被表明心事后不作任何反应吧!这等窝囊事他做不出来,就是追到地府深处,他也要找到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大火不断的烧了一个昼夜,儿找来帮忙的人早就来了,却因为火场周围被施下的咒术太过强悍,没有‮人个一‬解得开,大伙儿只能手足无措地在外头看着火自顾自地烧着,直到什么都不剩下来…

 ***

 豹族全国上下为惨死的大王、王后服了整整一年的丧,谨亲王殷无德在其余三族王的帮忙下,查出了凶手是宰相歧叶韶,判了他斩立绝,并曝尸示众一个月,将歧叶家抄个干干净净,他的羽也一个跑不掉,全在三内处死。

 至此,事情像是告了一个段落,一年后殷无德继位成为豹王,政事渐渐上了轨道,人们也慢慢淡忘了殷无才夫妇过世的伤痛,日子继续在过着,平平凡凡、安安静静,一切和乐。

 “我想哥哥嫂嫂应该没死才是。”四族会议上,殷无德突然开口,让拌嘴中的炎禹、宁飒都噤了声,整齐划一地望向他。

 “你还是不死心吗?那场火连只蚂蚁都逃不出来,他们当然死了。”炎禹蹙起浓眉,心直口快就道。

 宁飒马上赏他一拳,狠狠瞪他眼警告他小心,才看向殷无德。“无才是有能力逃出来没错,但咱们都看过了,没有人逃走的痕迹不是?他或许是顾虑勾弦,所以才没逃。假如真是这样,他们活着的机会根本不存在。”

 一席话,让轩辕尧听得连连摇头,这只怕比炎禹说的话还伤人。

 “但是,一直没找着他们的尸首,再怎么说就是烧成灰也该找到那灰才是、不该连灰都找不着。”殷无德还是不死心,人说祸害遗千年,殷无才是超级大祸害,不会这么简单就死了!

 “那么,你分得出哪些是桌椅橱柜的灰,哪些是人烧成的灰吗?”残忍地丢出问题,宁飒脸色极是凝重。

 与殷无才的情少说也有三百年以上,他也希望友人平安无事,但是事实证明那根本不可能!逝者已矣,日子还是要过,老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宁飒——”殷无德难得动气,却也清楚他说的没错,说不出一句话来。

 轩辕尧叹了口气,劝道:“无德,咱们都希望无才和勾弦没事。或许无才真的没死,但他显然不想见我们,才会迟迟没有面,你该明白他的子才是。”

 “是啊!现在不管无才那混帐东西死了没有,反正是找不到他了,算了吧!日子还是要过的。”炎禹也应和,事情已经算过去了,总不该继续执着吧!

 闷闷点点头,殷无德长长叹口气,没再多说一句话了。

 不管如何,日子还是一样在过吧!

 尾声

 某山丘上,在面的那一边不久前盖了一栋小木屋,住进了一对神态十分亲密的夫,那丈夫长得过分俊美,‮是不要‬脸上一道自眉心划过整张脸直达下颚的狰狞长疤,说不准会被人误认为女子。而他的子却总在脸上包着块巾子,只出一双美丽深邃到使人醉的星眸,邻居们没人看过她的容貌,不过有那样一双眼眸,应该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吧!

 那夫两人气质看来都不凡,有着显然易见的贵气,人们又开始情两人不会是大官皇族的后代,相约私奔的吧!不过猜归猜了,大伙儿很快了,也不再去探究夫二人的身份,反正还不都要吃、要睡、要工作,男的耕田打猎、女的洗衣煮饭照顾家里,没什么不同的。

 “无才,玉的忌是不是快到了?”某一天,人们凑在一起闲聊,那子突然开口问了了句。

 “嗯…差不多,我明天就带你去祭坟。”丈夫点点头,习惯性为子拉了下衣襟,怕她冷着了。

 “弦儿弦儿,谁是‘玉’啊?”住左邻的王大婶儿兴冲冲问,难得听到这夫两人谈自己的事。因为那子实在是太不爱说话了,问上个十句二十句,才短短回几个字。

 “是大姐。”子轻轻应了。

 “是在下亡,勾弦是继室。”帮着子解释,在他心中两个女人的地位很难分出高下。

 “这样啊!饼去多久了?”右邻李大婶儿好关心地问。

 “快六年了。”丈夫微微叹息,不知不觉人事已非。

 像是察觉了他的心情,子伸出小手紧紧握住丈夫长茧的大掌…她一直很爱他的手,优雅好看。也忘不了玉跟她一家,钟爱着他的手…

 回以一笑,他看看天色不早了,该是子休息的时间,于是告别众人,带她回家歇息去。

 “无才,你真愿意带我去祭玉的坟吗?”回途中,子难掩不安问。

 “你是我现在的子,没什么不行的。”微笑安抚她,回首从前也难怪她会担心了。

 “那时,你应该要逃的。”突然停下脚步,她心疼地抚上丈夫脸上的疤。“玉看到了,一定会很心疼。”就像她的心一般好疼的。

 在她义无反顾奔入火海中时,一心以为他会走的,‮到想没‬却…‮是不要‬来了一个叫轩辕述耀的人救出了他们,她实在不愿想象那结局。

 笑笑并不在意,他拉下子脸上的布巾,不让她躲避。

 布巾下是被火彻底摧残过的脸庞,坑坑疤疤、凹凸不平,五官都扭曲了,新长出的皮是粉红色,感觉像**出来的肌,事实上十分可怕,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照样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住她还算完好的,许久许久…

 终于,他放开了娇连连的子,柔情似水地搂住她虚软的身躯,真诚深情地道:“你都为我伤成这个样子了,我不过只是稍稍破了相,说不准玉还会骂我不够诚心。”

 ‮是不要‬顾虑到两人的生活,不想让人太过于指指点点,他本来是想用火烧毁自己的面容的。

 “傻瓜!”笑骂道,泪水却不了下来。

 不管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至少现在很幸福就好了,不是吗?-

 本书完-

 1]知轩辕尧与虞美人的爱情故事,请看“小婢宠妾”

 2]知炎禹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易淳的新作——“神医宠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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