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九十三
宦官二
○李芳 冯保 张鲸 陈增(陈奉 高淮) 梁永(杨荣) 陈矩 王安魏忠贤 王体乾(李永贞等) 崔文升 张彝宪 高起潜 王承恩 方正化
李芳,穆宗朝内官监太监也。帝初立,芳以能持正见信任。初,世宗时,匠役徐杲以营造躐官工部尚书,修卢沟桥,所侵盗万计。其属冒太仆少卿、苑马卿以下职衔者以百数。隆庆元年二月,芳劾之。时杲已削官,乃下狱遣戍,尽汰其所冒冗员。又奏革上林苑监增设皂隶,减光禄岁增米盐及工部物料,以是大为同类所嫉。而是时,司礼诸阉滕祥、孟冲、陈洪方有宠,争饰奇技
巧以悦帝意,作鳌山灯,导帝为长夜饮。芳切谏,帝不悦。祥等复媒孽之,帝遂怒,勒芳闲住。二年十一月复杖芳八十,下刑部监
待决。尚书
恺等言:“芳罪状未明,臣等莫知所坐。”帝曰:“芳事朕无礼,其锢之。”芳锢,祥等益横。前司礼太监黄锦已革荫,祥辄复予之。工部尚书雷礼劾祥:“传造采办器物及修补坛庙乐器,多自加徵,糜费巨万。工厂存留大木,斩截任意。臣礼力不能争,乞早赐罢。”帝不罪祥,而令礼致仕。冲传旨下海户王印于镇抚司,论戍,法司不预闻。纳肃藩辅国将军缙贵贿,越制得嗣封肃王。洪尤贪肆,内阁大臣亦有因之以进者。三人所糜国帑无算。帝享太庙,三人皆冠进贤冠,服祭服以从,爵赏辞谢与六卿埒。廷臣论劾者,太常少卿周审怡以外补去,给事中石星、李已、陈吾德,御史詹仰庇,尚宝丞郑履淳,皆廷杖削籍。三人各荫锦衣官至二十人,而芳独久系狱。四年四月,刑科都给事中舒化等以热审届期,请宥芳,乃得释,充南京净军。
冯保,深州人。嘉靖中,为司礼秉笔太监。隆庆元年提督东厂兼掌御马监事。时司礼掌印缺,保以次当得之,适不悦于穆宗。大学士高拱荐御用监陈洪代,保由是疾拱。及洪罢,拱复荐用孟冲。冲故掌尚膳监者,例不当掌司礼。保疾拱弥甚,乃与张居正深相结,谋去之。会居正亦
去拱专柄,两人
益固。穆宗得疾,保密属居正豫草遗诏,为拱所见,面责居正曰:“我当国,奈何独与中人具遗诏。”居正面赤谢过。拱益恶保,思逐之。
穆宗甫崩,保言于后妃,斥孟冲而夺其位,又矫遗诏令与阁臣同受顾命。及帝登极,保升立宝座旁不下,举朝大骇。保既掌司礼,又督东厂,兼总内外,势益张。拱讽六科给事中程文、十三道御史刘良弼等,
章数其
,而给事中雒遵、陆树德又特疏论列,拱意疏下即拟旨逐保。而保匿其疏,亟与居正定谋,遂逐拱去。
初,穆宗崩,拱于阁中大恸曰:“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保谮于后妃曰:“拱斥太子为十岁孩子,如何作人主。”后妃大惊,太子闻之亦
变。迨拱去,保憾犹未释。万历元年正月,有王大臣者,伪为内侍服,入乾清宫,被获下东厂。保
缘此族拱,与居正谋,令家人辛儒饮食之,纳刃其袖中,俾言拱怨望,遣刺帝。大臣许之。逾
,锦衣都督朱希孝等会鞫。大臣疾呼曰:“许我富贵,乃掠治我耶!且我何处识高阁老?”希孝惧,不敢鞫而罢。会廷臣杨博、葛守礼等保待之,居正亦迫众议微讽保。保意稍解,乃以生漆酒喑大臣,移送法司坐斩,拱获免。由是举朝皆恶保,而不肖者多因之以进。
慈圣太后遇帝严。保倚太后势,数挟持帝,帝甚畏之。时与小内竖戏,见保入,辄正襟危坐曰:“大伴来矣。”所昵孙海、客用为乾清宫管事牌子,屡
帝夜游别宫,小衣窄袖,走马持刀,又数进奇巧之物,帝深宠幸。保白太后,召帝切责。帝长跪受教,惶惧甚。保属居正草帝罪己手诏,令颁示阁臣。词过挹损,帝年已十八,览之内惭,然迫于太后,不得不下。居正乃上疏切谏。又缘保意劾去司礼秉笔孙德秀、温太及掌兵伏局周海,而令诸内侍俱自陈。由是保所不悦者,斥退殆尽,时八年十一月也。
保善琴能书。帝屡赐牙章曰“光明正大”,曰“尔惟盐梅”,曰“汝作舟楫”,曰“鱼水相逢”,曰“风云际会”,所以待之甚隆。后保益横肆,即帝有所赏罚,非出保口,无敢行者。帝积不能堪,而保内倚太后,外倚居正,帝不能去也。然保亦时引大体。内阁产白莲,翰林院有双白燕,居正以进。保使使谓居正曰:“主上冲年,不可以异物启玩好。”又能约束其子弟,不敢肆恶,都人亦以是称之。
居正固有才,其所以得委任专国柄者,由保为之左右也。然保
贪,其私人锦衣指挥徐爵、内官张大受,为保、居正
关语言。且数用计使两人相疑,旋复相好,两人皆在爵术中。事与筹画,因恃势招权利,大臣亦多与通。爵夜至
门,守卫者不敢诘,其横如此。居正之夺情及杖吴中行等,保有力焉。已而居正死,其
益结保自固。居正以遗疏荐其座主潘晟入阁,保即遣官召之。御史雷士桢、王国,给事中王继光相继言其不可用,晟中途疏辞。内阁张四维度申时行不肯为晟下,拟旨允之,帝即报可。保时病起,诟曰:“我小恙,遽无我耶?”皇太子生,保
封伯爵,四维以无故事难之,拟荫弟侄一人都督佥事。保怒曰:“尔由谁得今
,而负我!”御史郭惟贤请召用吴中行等,保责其
护,谪之。吏部尚书王国光罢,保辄用其乡人梁梦龙代。爵、大受等窃权如故。
然是时太后久归政,保失所倚,帝又积怒保。东宫旧阉张鲸、张诚间乘陈其过恶,请令闲住。帝犹畏之,曰:“若大伴上殿来,朕奈何?”鲸曰:“既有旨,安敢复入。”乃从之。会御史李植、江东之弹章入,遂谪保奉御,南京安置,久之乃死。其弟佑、从子邦宁并官都督,削职下狱,瘐死。大受其
周海、何忠等八人,贬小火者,司香孝陵。爵与大受子,烟瘴永戍。尽籍其家,保金银百余万,珠宝瑰异称是。
保之发南京也,太后问故。帝曰:“老奴为张居正所惑,无他过,行且召还。”时潞王将婚,所需珠宝未备,太后间以为言。帝曰:“年来无
臣僚,尽货以献张、冯二家,其价骤贵。”太后曰:“已籍矣,必可得。”帝曰:“奴黠猾,先窃而逃,未能尽得也。”而其时,锦衣都督刘守有与僚属张昭、庞清、冯昕等,皆以籍罪人家,多所隐没,得罪。
张鲸,新城人,太监张宏名下也。内竖初入宫,必投一大珰为主,谓之名下。冯保用事,鲸害其宠,为帝画策害保。宠谓鲸曰:“冯公前辈,且有骨力,不宜去之。”鲸不听。既谮逐保,宏遂代保掌司礼监,而鲸掌东厂。宏无过恶,以贤称,万历十二年卒。张诚代掌司礼监。十八年,鲸罢东厂,诚兼掌之。二十四年
,以诚联姻武清侯,擅作威福,降奉御,司香孝陵,籍其家,弟侄皆削职治罪。
鲸
刚果,帝倚任之。其在东厂兼掌内府供用库印,颇为时相所惮。而其用事司房邢尚智,招权受赇。万历十六年冬,御史何出光劾鲸及其
鸿胪序班尚智与锦衣都督刘守有相倚为
,专擅威福,罪当死者八。帝命鲸策励供事,而削尚智、守有职,余
法司提问。给事中陈尚象、吴文梓、杨文焕,御史方万策、崔景荣复相继论列,报闻。法司奏鲸等赃罪,尚智论死,鲸被切责。给事中张应登再疏论之,御史马象乾并劾大学士申时行阿纵。帝皆不听,命下象乾诏狱。以时行及同官许国、王锡爵等申救,象乾疏乃留中。给事中李沂至谓帝纳鲸金宝,故宽鲸罪。帝大怒,言沂等为张居正、冯保报复,杖六十,削其官,鲸亦私家闲住。已而南京兵部尚书吴文华率南九卿请罪鲸而宥言者,帝亦不听。寻复召鲸入。给事中陈与郊、御史贾希夷、南京吏部尚书陆光祖、给事中徐常吉、御史王以通等言益力,俱不报。最后大理评事雒于仁上酒
财气四箴,指鲸以贿复进。帝怒甚,召申时行等于毓德宫,命治于仁罪,而召鲸,令时行等传谕责训之,鲸宠遂衰。尚智后减死充军。
陈增,神宗朝矿税太监也。万历十二年,房山县民史锦奏请开矿,下抚按查勘,不果行。十六年,中使祠五台山,还言紫荆关外广昌、灵丘有矿砂,可作银冶。帝闻之喜,以大学士申时行等言而止。十八年,易州民周言、张世才复言
平、房山各产矿砂,请遣官开矿。时行等仍执不可。
至二十年,宁夏用兵,费帑金二百余万。其冬。朝鲜用兵,乎尾八年,费帑金七百余万。二十七年,播州用兵,又费帑金二三百万。三大征踵接,国用大匮。而二十四年,乾清、坤宁两宫灾。二十五年,皇极、建极、中极三殿灾。营建乏资,计臣束手,矿税由此大兴矣。其遣官自二十四年始,其后言矿者争走阙下,帝即命中官与其人偕往,天下在在有之。真、保、蓟、永则王亮,昌黎、迁安则田进,昌平、横岭、涞水、珠宝窝山则王忠,真定复益以王虎,并采山西平定、稷山,浙江则曹金,后代以刘忠,陕西则赵钦,山西则张忠,河南则鲁坤,广东则李凤、李敬,云南则杨荣,辽东则高淮,江西则潘相,福建则高寀,湖广则陈奉,而增奉敕开采山东。通都大邑皆有税监,两淮则有盐监,广东则有珠监,或专遣,或兼摄。大珰小监纵横绎
,
髓饮血,以供进奉。大率入公帑者不及什一,而天下萧然,生灵涂炭矣。其最横者增及陈奉、高淮。
二十四年,增始至山东,即劾福山知县韦国贤,帝为逮问削职。益都知县吴宗尧抗增,被陷几死诏狱。巡抚尹应元奏增二十大罪,亦罚俸。已,复命增兼徵山东店税,与临清税监马堂相争。帝为和解,使堂税临清,增税东昌。增益肆无忌,其
内阁中书程守训、中军官仝治等,自江南北至浙江,大作
弊。称奉密旨DE金宝,募人告密。诬大商巨室藏违
物,所破灭什伯家,杀人莫敢问。御史刘曰梧具以状闻,盐务少监鲁保亦奏守训等阻
盐课,帝俱弗省。久之,凤
巡抚李三才劾守训
赃。增惧,因搜得守训违
珍宝及赇银四十余万,闻于朝。命械入京鞫治,乃论死。而增肆恶山东者十年,至三十三年始死。
陈奉,御马监奉御也。万历二十七年二月命徵荆州店税,兼采兴国州矿
丹砂及钱厂鼓铸事。奉兼领数使,恣行威
。每托巡历,鞭笞官吏,剽劫行旅。商民恨刺骨,伺奉自武昌抵荆州,聚数千人噪于涂,竞掷瓦石击之。奉走免,遂诬襄
知府李商畊黄州知府赵文炜、荆州推官华钰、荆门知州高则巽、黄州经历车任重等煽
。帝为逮钰、任重,而谪商畊等官。兴国州
人漆有光,讦居民徐鼎等掘唐相李林甫
杨氏墓,得黄金巨万。腾骧卫百户仇世亨奏之,帝命奉括进内库。奉因毒拷责偿,且悉发境内诸墓。巡按御史王立贤言所掘墓乃元吕文德
,非林甫
。
人讦奏,语多不仇,请罢不治,而停他处开掘,不报。
二十八年十二月,武昌民变。南京吏部主事吴中明奏言:“奉吓诈官民,僣称千岁。其
至直入民家,
妇女,或掠入税监署中。王生之女、沈生之
,皆被
辱。以致士民公愤,万余人甘与奉同死,抚按三司护之数
,仅而得全。而巡抚支可大,曲为蒙蔽。天下祸
,将何所底!”大学士沈一贯亦言:“陈奉入楚,始而武昌一变,继之汉口、黄州、襄
、武昌、宝庆、德安、湘潭等处,变经十起,几成大
。立乞撤回,以收楚民之心。”帝皆置不问。
奉复使人开谷城矿,不获,胁其库金,为县所逐。武昌兵备佥事冯应京劾奉十大罪,奉随诬奏,降应京杂职。奉又开枣
矿,知县王之翰以显陵近,执不可。奉劾之翰及襄
通判邸宅、推官何栋如,缇骑逮讯,并追逮应京。应素有惠政,民号哭送之。奉又榜列应京罪状于衢。民切齿恨,复相聚围奉署,誓必杀奉。奉逃匿楚王府,众乃投奉
耿文登等十六人于江,以巡抚可大护奉,焚其辕门。事闻,一贯及给事中姚文蔚等请撤奉,不报。而御马监监丞李道方督理湖口船税,亦奏奉水沮商舟,陆截贩贾,徵三解一,病国剥民。帝始召奉归,而用一贯请,革可大职。奉在湖广二年,惨毒备至。及去,金宝财物巨万计,可大惧为民所掠,多与徒卫,导之出疆,楚民无不毒恨者。奉至京师,给事中陈维
、郭如星复极言其罪。帝不怿,降二人杂职。三十二年始释应京归,之翰卒瘐死。
当奉劾商畊等时,临清民亦噪而逐马堂。马堂者,天津税监也,兼辖临清。始至,诸亡命从者数百人,白昼手锒铛夺人产,抗者辄以违
罪之。僮告主者,畀以十之三,中人之家破者大半,远近为罢市。州民万余纵火焚堂署,毙其
三十七人,皆黥臂诸偷也。事闻,诏捕首恶,株连甚众。有王朝佐者,素仗义,慨然出曰:“首难者,我也。”临刑,神色不变。知府李士登恤其母
,临清民立祠以祀。后十余年,堂擅往扬州,巡盐御史徐缙芳劾其九罪,不问。
高淮,尚膳监监丞也。神宗宠爱诸税监,自大学士赵志皋、沈一贯而下,廷臣谏者不下百余疏,悉寝不报。而诸税监有所纠劾,朝上夕下,辄加重谴。以故诸税监益骄,而淮及梁永尤甚。淮与陈奉同时采矿徵税辽东。委官廖国泰,
民
变,淮诬系诸生数十人。巡按杨宏科救之,不报。参随杨永恩婪贿事发,奉旨会勘,卒不问。淮又恶辽东总兵马林不为己下,劾罢之。给事中候先
疏救,遂戍林而谪先
杂职。巡按何尔健与淮互讦奏,淮遣人邀于路,责其奏事人,锢之狱,匿疏不以闻。又请复辽东马市,巡抚赵楫力争,始得寝。
三十一年夏,淮率家丁三百余,张飞虎帜,金鼓震天,声言
入大内谒帝,潜住广渠门外。给事中田大益、孙善继、姚文蔚等言:“淮搜括士民,取金至数十万,招纳诸亡命降人,意
何为?”吏部尚书李戴、刑部尚书萧大亨皆劾淮擅离信地,挟兵潜住京师,乃数百年未有之事。御史袁九皋、刘四科、孔贞一,给事中梁有年等,各疏劾淮,不报。巡抚楫劾淮罪恶万端,且无故打死指挥张汝立,亦不报。淮因上疏自称镇守协同关务,兵部奏其妄。帝心护淮,谬曰:“朕固命之矣。”
淮自是益募死士,时时出
猎,发黄票龙旗,走朝鲜索冠珠、貂马,数与边将争功,山海关内外咸被其毒。又扣除军士月粮。三十六年四月,前屯卫军甲而噪,誓食淮
。六月,锦州、松山军复变。淮惧内奔,诬同知王邦才、参将李获
逐杀钦使,劫夺御用钱粮。二人皆逮问,边民益哗。蓟辽总督蹇达再疏暴淮罪,乃召归,而以通湾税监张晔兼领其事。获
竟死狱中,邦才至四十一年乃释。
梁永,御马监监丞也。万历二十七年二月命往陕西徵收名马货物。税监故不典兵,永独畜马五百匹,招致亡命,用千户乐纲出入边
。富平知县王正志发其
,并劾矿监赵钦。诏逮正志,瘐死诏狱中。渭南知县徐斗牛,廉吏也。永责赂,箠毙县吏卒,斗牛愤恨自缢死。巡抚贾待问奏之,帝顾使永会勘。永反劾西安同知宋贤,并劾待问有私,请皆勘。帝从之,而宥待问。永又请兼镇守职衔。又请率兵巡花马池、庆
诸盐池,徵其课。缘是帅诸亡命,具旌盖鼓吹,巡行陕地。尽发历代陵寝,搜摸金玉,旁行劫掠。所至,邑令皆逃。杖死县丞郑思颜、指挥刘应聘、诸生李洪远等。纵乐纲等肆为
掠,私宫良家子数十人。税额外增耗数倍,蓝田等七关岁得十万。复用
人胡奉言,索咸
冰片五十斤、羊
一万斤、麝香二十斤。知县宋时际怒,勿予。
咸宁人道行遇盗,迹之,税使役也,知县满朝荐捕得之。永诬时际、朝荐劫税银,帝命逮时际,而以朝荐到官未久,镌秩一级。陕西巡抚顾其志尽发其
,且言秦民万众,共图杀永。大学士沈鲤、朱赓请械永归,以安众心。帝悉置不报,而释时际勿逮,复朝荐官。
会御史余懋衡方按陕西,永惧,使纲鸩懋衡几死。讼于朝,言官攻永者数十疏,永部下诸亡命乃稍稍散。其渠魁王九功、石君章等赍重宝,辎軿盈路,诈为上供物,持剑戟弓弩,结阵以行。而永所遣人解马匹者,已乘邮传先发。九功等急驰,
追及与同出关。朝荐疑其盗,见九功等后至无验,逻兵与格斗,追至渭南,杀数人,尽夺其装。御史懋衡以捕盗杀伤闻。永大窘,听乐纲谋,使人系疏发中驰奏:“九功等各贡名马、金珠、睛绿诸宝物,而咸宁知县朝荐承余御史指,伏兵渭南遮劫之,脔君章等,诬以盗。”帝怒曰:“御史鸩无恙,而朝荐代为报复,且劫贡物。”敕逮朝荐,而令抚按护永等还京。三十四年事也。
是年,杨荣为云南人所杀。初,荣妄奏阿瓦、猛密诸番愿内属,其地有宝井,可岁益数十万,愿赐敕领其事。帝许之。既而荣所进不得什一,乃诬知府熊铎侵匿,下法司。又请诏丽江土知府木增献地听开采。巡按御史宋兴祖言:“太祖令木氏世守兹土,限石门以绝西域,守铁桥以断土蕃,奈何自撤藩蔽,生远人心。”不报。荣由是愈怙宠,诬劾寻甸知府蔡如川、赵州知州甘学书,皆下诏狱。已,又诬劾云南知府周铎,下法司提问。百姓恨荣入骨,相率燔税厂,杀委官张安民。荣弗悛,恣行威
,杖毙数千人。至是怒指挥使樊高明后期,榜掠绝觔,枷以示众。又以求马不获,系指挥使贺瑞凤,且言将尽捕六卫官。于是指挥贺世勋、韩光大等率冤民万人焚荣第,杀之,投火中,并杀其
二百余人。事闻,帝为不食者数
,
逮问守土官。大学士沈鲤揭争,且密属太监陈矩剖示。帝乃止诛世勋等,而用巡抚陈用宾议,令四川税使丘乘云兼摄云南事。
当是时,帝所遣中官,无不播
逞凶者。
湖口税监李道劾降九江府经历樊圃充,又劾逮南康知府吴宝秀、星子知县吴一元,降临江知府顾起淹。
山西税监孙朝劾降夏县知县韩薰。给事中程绍以救薰镌一级,给事中李应策等复救之,遂削绍、薰职。巡抚魏允贞以阻挠罢去。
广东税监李凤劾逮乡官通判吴应鸿等。凤与珠池监李敬相仇,巡按李时华恃敬援劾凤。给事中宋一韩言凤乾没五千余万,他珍宝称是。吏部尚书李戴等言凤酿祸,致
鼓噪,粤中人争
杀之。帝不问。而敬恶亦不减于凤,采珠七八年,岁得珠近万两。其后珠池盗起,敬乃请罢采。
山西矿监张忠劾降夏县知县袁应
,又劾逮西城兵马戴文龙。
江西矿监潘相
浮梁景德镇民变,焚烧厂房。饶州通判陈奇可谕散之,相反劾逮奇可。相檄上饶县勘矿
,知县李鸿戒邑人敢以食物市者死。相竟
饥渴,惫而归,乃螫鸿,罢其官。
横岭矿监王虎以广昌民变,劾降易州知州孙大祚。
苏、杭织造太监兼管税务孙隆
民变,遍焚诸札委税官家,隆急走杭州以免。
福建税监高寀荐布政使陈
学,立擢巡抚。居闽十余年,广肆毒害。四十二年四月,万众汹汹
杀寀,寀率甲士二百余人入巡抚袁一骥署,
刃劫之,令谕众退。复挟副使李思诚、佥事吕纯如等至私署要盟,始释一骥。复拘同知陈豸于署者久之。事闻,帝召寀还,命出豸,而一骥由此罢。
他若山东张晔、河南鲁坤、四川丘乘云辈,皆为民害。迨帝崩,始下遗诏罢矿税,撤诸中使还京。
陈矩,安肃人。万历中,为司礼秉笔太监。二十六年提督东厂。为人平恕识大体。尝奉诏收书籍,中有侍郎吕坤所著《闺范图说》,帝以赐郑贵妃,妃自为序,鋟诸木。时国本未定,或作《闺范图说》跋,名曰《忧危竑议》,大指言贵妃
夺储位,坤
助之,并及张养蒙、魏允贞等九人,语极妄诞。逾三年,皇太子立。
至三十一年十一月甲子昧
,自朝房至勋戚大臣门,各有匿名书一帙,名曰《续忧危竑议》,言贵妃与大学士朱赓,戎政尚书王世扬,三边总督李汶,保定巡抚孙玮,少卿张养志,锦衣都督王之桢,千户王名世、王承恩等相结,谋易太子,其言益妄诞不经。矩获之以闻,大学士赓奏亦入。帝大怒,敕矩及锦衣卫大索,必得造妖书者。时大狱猝发,缉校
错都下,以风影捕系,所株连甚众。之桢
陷锦衣指挥周嘉庆,首辅沈一贯
陷次辅沈鲤、侍郎郭正域,俱使人属矩。矩正
拒之。已而百户蒋臣捕皦生光至。生光者,京师无赖人也,尝伪作富商包继志诗,有“郑主乘黄屋”之句,以胁国泰及继志金,故人疑而捕之。酷讯不承,
妾子弟皆掠治无完肤。矩心念生光即冤,然前罪已当死,且狱无主名,上必怒甚,恐辗转攀累无已。礼部侍郎李廷机亦以生光前诗与妖书词合。乃具狱,生光坐凌迟死。鲤、正域、嘉庆及株连者,皆赖矩得全。
三十三年掌司礼监,督厂如故。帝
杖建言参政姜士昌,以矩谏而止。云南民杀税监杨荣,帝
尽捕
者,亦以矩言获免。明年奉诏虑囚,御史曹学程以阻封日本酋关白事,系狱且十年,法司请于矩求出,矩谢不敢。已而密白之,竟重释,余亦多所平反。又明年卒,赐祠额曰清忠。自冯保、张诚、张鲤相继获罪,其
有所惩,不敢大肆。帝亦恶其
盛,有缺多不补。迨晚年,用事者寥寥,东厂狱中至生青草。帝常膳旧以司礼轮供,后司礼无人,乾清宫管事牌子常云独办,以故侦卒稀简,中外相安。惟四方采榷者,帝实纵之,故贪残肆
,民心愤怨,寻致祸
云。
王安,雄县人,初隶冯保名下。万历二十二年,陈矩荐于帝,命为皇长子伴读。时郑贵妃谋立己子,数使人摭皇长子过。安善调护,贵妃无所得。“梃击”事起,贵妃心惧。安为太子属草,下令旨,释群臣疑,以安贵妃。帝大悦。光宗即位,擢司礼秉笔太监,遇之甚厚。安用其客中书舍人汪文言言,劝帝行诸善政,发帑金济边,起用直臣邹元标、王德完等,中外翕然称贤。大学士刘一燝、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等皆重之。
初,西宫李选侍怙宠陵熹宗生母王才人,安内忿不平。及光宗崩,选侍与心腹阉李进忠等谋挟皇长子自重,安发其谋于涟。涟偕一燝等入临,安绐选侍抱皇长子出,择吉即位,选侍移别宫去。事详一燝等传。熹宗心德安,言无不纳。
安为人刚直而疏,又善病,不能数见帝。魏忠贤始进,自结于安名下魏朝,朝
夕誉忠贤,安信之。及安怒朝与忠贤争客氏也,勒朝退,而忠贤、客氏
得志,忌安甚。天启元年五月,帝命安掌司礼监,安以故事辞。客氏劝帝从其请,与忠贤谋杀之。忠贤犹豫未忍,客氏曰:“尔我孰若西李,而
遗患耶?”忠贤意乃决,嗾给事中霍维华论安,降充南海子净军,而以刘朝为南海子提督,使杀安。刘朝者,李选侍私阉,故以移宫盗库下狱宥出者。既至,绝安食。安取篱落中芦菔啖之,三
犹不死,乃扑杀之。安死三年,忠贤遂诬东林诸人与安交通,兴大狱,清
之祸烈矣。庄烈帝立,赐祠额曰昭忠。
魏忠贤,肃宁人。少无赖,与群恶少博,少胜,为所苦,恚而自宫,变姓名曰李进忠。其后乃复姓,赐名忠贤云。忠贤自万历中选入宫,隶太监孙暹,夤缘入甲字库,又求为皇长孙母王才人典膳,谄事魏朝。朝数称忠贤于安,安亦善遇之。长孙
媪曰客氏,素私侍朝,所谓对食者也。及忠贤入,又通焉。客氏遂薄朝而爱忠贤,两人深相结。
光宗崩,长孙嗣立,是为熹宗。忠贤、客氏并有宠。未逾月,封客氏奉圣夫人,荫其子侯国兴、弟客光先及忠贤兄钊俱锦衣千户。忠贤寻自惜薪司迁司礼秉笔太监兼提督宝和三店。忠贤不识字,例不当入司礼,以客氏故,得之。
天启元年诏赐客氏香火田,叙忠贤治皇祖陵功。御史王心一谏,不听。及帝大婚,御史毕佐周、刘兰请遣客氏出外,大学士刘一燝亦言之。帝恋恋不忍舍,曰:“皇后幼,赖媪保护,俟皇祖大葬议之。”忠贤颛客氏,逐魏朝。又忌王安持正,谋杀之,尽斥安名下诸阉。客氏
而狠。忠贤不知书,颇强记,猜忍
毒,好谀。帝深信任此两人,两人势益张,用司礼临王体乾及李永贞、石元雅、涂文辅等为羽翼,宫中人莫敢忤。既而客氏出,复召入。御史周宗建、侍郎陈邦瞻、御史马鸣起、给事中侯震昜先后力诤,俱被诘责。给事中倪思辉、朱钦相、王心一复言之,并谪外,尚未指及忠贤也。忠贤乃劝帝选武阉、炼火器为内
,密结大学士沈纮为援。又
引帝为倡优声伎,狗马
猎。刑部主事刘宗周首劾之,帝大怒,赖大学士叶向高救免。
初,神宗在位久,怠于政事,章奏多不省。廷臣渐立门户,以危言
论相尚,国本之争,指斥营
。宰辅大臣为言者所弹击,辄引疾避去。吏部郎顾宪成讲学东林书院,海内士大夫多附之,“东林”之名自是始。既而“梃击”、“红丸”、“移宫”三案起,盈廷如聚讼。与东林忤者,众目之为
。天启初,废斥殆尽,识者已忧其过
变生。及忠贤势成,其
果谋倚之以倾东林。而徐大化、霍维华、孙杰首附忠贤,刘一燝及尚书周嘉谟并为杰劾去。然是时叶向高、韩爌方辅政,邹元标、赵南星、王纪、高攀龙等皆居大僚,左光斗、魏大中、黄尊素等在言路,皆力持清议,忠贤未克逞。
二年叙庆陵功,荫忠贤弟侄锦衣卫指挥佥事。给事中惠世扬、尚书王纪论沈纮交通客、魏,俱被谴去。会初夏雨雹,周宗建言雹不以时,忠贤谗慝所致。修撰文震孟、太仆少卿满朝荐相继言之,亦俱黜。
三年
,引其私人魏广微为大学士。令御史郭巩讦宗建、一燝、元标及杨涟、周朝瑞等保举熊廷弼,
误国。宗建驳巩受忠贤指挥,御史方大任助宗建攻巩及忠贤,皆不胜。其秋,诏忠贤及客氏子国兴所荫锦衣官并世袭。兵部尚书董汉儒、给事中程注、御史汪泗论
谏,不从。忠贤益无忌,增置内
万人,衷甲出入,恣为威
。矫诏赐光宗选侍赵氏死。裕妃张氏有娠,客氏谮杀之。又革成妃李氏封。皇后张氏娠,客氏以计堕其胎,帝由此乏嗣。他所害宫嫔冯贵人等,太监王国臣、刘克敬、马鉴等甚众。
掖事秘,莫详也。是冬,兼掌东厂事。
四年,给事中傅櫆结忠贤甥傅应星为兄弟,诬奏中书汪文言,并及左光斗、魏大中。下文言镇抚狱,将大行罗织。掌镇抚刘侨受叶向高教,止坐文言。忠贤大怒,削侨籍,而以私人许显纯代。是时御史李应升以内
谏,给事中霍守曲以忠贤乞祠额谏,御史刘廷佐以忠贤滥荫谏,给事中沈惟炳以立枷谏,忠贤皆矫旨诘责。于是副都御史杨涟愤甚,劾忠贤二十四大罪。疏上,忠贤惧,求解于韩广不应,遂趋帝前泣诉,且辞东厂,而客氏从旁为剖析,体乾等翼之。帝懵然不辨也。遂温谕留忠贤,而于次
下涟疏,严旨切责。涟既绌,魏大中及给事中陈良训、许誉卿,抚宁侯朱国弼,南京兵部尚书陈道亨,侍郎岳元声等七十余人,
章论忠贤不法。向高及礼部尚书翁正
请遣忠贤归私第以
谤,不许。
当是时,忠贤愤甚,
尽杀异己者。顾秉谦因
籍其所忌姓名授忠贤,使以次斥逐。王体乾复昌言用廷杖,威胁廷臣。未几,工部郎中万燝上疏刺忠贤,立杖死。又以御史林汝翥事辱向高,向高遂致仕去,汝翥亦予杖。廷臣俱大詟。一时罢斥者,吏部尚书赵南星、左都御史高攀龙、吏部侍郎陈于廷及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先后数十人,已又逐韩爌及兵部侍郎李邦华。正人去国,纷纷若振槁。乃矫中旨召用例转科道。以朱童蒙、郭允厚为太仆少卿,吕鹏云、孙杰为大理丞,复霍维华、郭兴治为给事中,徐景濂、贾继
、杨维垣为御史,而起徐兆魁、王绍徽、乔应甲、徐绍吉、阮大铖、陈尔翌、张养素、李应荐、李嵩、杨
懋等,为之爪牙。未几,复用拟戍崔呈秀为御史。呈秀乃造《天鉴》、《同志》诸录,王绍徽亦造《点将录》,皆以邹元标、顾宪成、叶向高、刘一燝等为魁,尽罗入不附忠贤者,号曰东林
人,献于忠贤。忠贤喜,于是群小益求媚忠贤,攘臂攻东林矣。
初,朝臣争三案及辛亥、癸亥两京察与熊廷弼狱事,忠贤本无预。其
藉忠贤力倾诸正人,遂相率归忠贤,称义儿,且云:“东林将害翁。”以故,忠贤
甘心焉。御史张讷、倪文焕,给事中李鲁生,工部主事曹钦程等,竞搏击善类为报复。而御史梁梦环复兴汪文言狱,下镇抚司拷死。许显纯具爰书,词连赵南星、杨涟等二十余人,削籍遣戍有差。逮涟及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等六人,至牵入熊廷弼案中,掠治死于狱。又杀廷弼,而杖其姻御史吴裕中至死。又削逐尚书李宗延、张问达,侍郎公鼐等五十余人,朝署一空。而特召元诗教、刘述祖等为御史,私人悉不次超擢。于是忠贤之
遍要津矣。
当是时,东厂番役横行,所缉访无论虚实辄糜烂。戚臣李承恩者,宁安大长公主子也,家藏公主赐器。忠贤诬以盗乘舆服御物,论死。中书吴怀贤读杨涟疏,击节称叹。奴告之,毙怀贤,籍其家。武弁蒋应
为廷弼讼冤,立诛死。民间偶语,或触忠贤,辄被擒僇,甚至剥皮、刲舌,所杀不可胜数,道路以目。其年,叙门功,加恩三等,荫都督同知。又荫其族叔魏志德都督佥事。擢傅应星为左都督,且旌其母。而以魏良卿佥书锦衣卫,掌南镇抚司事。
六年二月,卤簿大驾成,荫都督佥事。复使其
李永贞伪为浙江太监李实奏,逮治前应天巡抚周起元及江、浙里居诸臣高攀龙、周宗建、缪昌期、周顺昌、黄尊素、李应升等。攀龙赴水死,顺昌等六人死狱中。苏州民见顺昌逮,不平,殴杀二校尉,巡抚
一鹭为捕颜佩韦等五人悉诛死。刑部尚书徐兆魁治狱,视忠贤所怒,即坐大辟。又从霍维华言,命顾秉谦等修《三朝要典》,极意诋诸
人恶。御史徐复
请毁讲学书院,以绝
。御史卢承钦又请立东林
碑。海内皆屏息丧气。霍维华遂教忠贤冒边功矣。
辽
男子武长
游
家,有妄言,东厂擒之。许显纯掠治,故张其辞云:“长
敌间,不获且为
,赖厂臣忠智立奇勋。”诏封忠贤侄良卿为肃宁伯,赐宅第、庄田,颁铁券。吏部尚书王绍徽请崇其先世,诏赠忠贤四代如本爵。忠贤又矫诏遣其
太监刘应坤、陶文、纪用镇山海关,收揽兵柄。再叙功,荫都督同知,世袭锦衣卫指挥使,各一人。浙江巡抚潘汝桢奏请为忠贤建祠。仓场总督薛贞言草场火,以忠贤救,得无害。于是颂功德者相继,诸祠皆自此始矣。
编修吴孔嘉与宗人吴养
有仇,
养
仆告其主隐占黄山,养
父子瘐死。忠贤遣主事吕下问、评事许志吉先后往徽州籍其家,株蔓残酷。知府石万程不忍,削发去,徽州几
。其
都督张体乾诬扬州知府刘铎代李承恩谋释狱,结道士方景
诅忠贤,铎竟斩。又以睚眦怨,诬新城侯子锦衣王国兴,论斩,并黜主事徐石麒。御史门克新诬吴人顾同寅、孙文豸诔熊廷弼,坐妖言律斩。又逮侍郎王之寀,毙于狱。凡忠贤所宿恨,若韩爌、张问达、何士晋、程注等,虽已去,必削籍,重或充军,死必追赃破其家。或忠贤偶忘之,其
必追论前事,
忠贤怒。
当此之时,内外大权一归忠贤。内竖自王体乾等外,又有李朝钦、王朝辅、孙进、王国泰、梁栋等三十余人,为左右拥护。外廷文臣则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主谋议,号“五虎”武臣则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主杀僇,号“五彪”又吏部尚书周应秋、太仆少卿曹钦程等,号“十狗”又有“十孩儿”、“四十孙”之号。而为呈秀辈门下者,又不可数计。自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遍置死
。心忌张皇后,其年秋,诬后父张国纪纵奴不法,矫中宫旨,冀摇后。帝为致奴法,而诮让国纪。忠贤未慊,复使顺天府丞刘志选、御史梁梦环
发国纪罪状,并言后非国纪女。会王体乾危言沮之,乃止。
其冬,三殿成。李永贞、周应秋奏忠贤功,遂进上公,加恩三等。魏良卿时已晋肃宁侯矣,亦晋宁国公,食禄如魏国公例,再加恩荫锦衣指挥使一人,同知一人。工部尚书薛凤翔奏给赐第。已而太监陶文奏筑喜峰隘口成,督师王之臣奏筑山海城,刑部尚书薛贞奏大盗王之锦狱,南京修孝陵工竣,甘镇奏捷,蕃育署丞张永祚获盗,并言忠贤区画方略。忠贤又自奏三年缉捕功,诏书褒奖。半岁中,所荫锦衣指挥使四人、同知三人、佥事一人。授其侄希孟世袭锦衣同知,甥傅之琮、冯继先并都督佥事,而擢崔呈秀弟凝秀为蓟镇副总兵。名器僣滥,于是为极。其同类尽镇蓟、辽,山西宣、大诸阨要地。总兵梁柱朝、杨国栋等岁时赂名马、珍玩绝。
七年
,复以崔文升总漕运,李明道总河道,胡良辅镇天津。文升故侍光宗药,为东林所攻者也。海内争望风献谄,诸督抚大吏阎鸣泰、刘诏、李
白、姚宗文等,争颂德立祠,汹汹若不及。下及武夫、贾竖、诸无赖子亦各建祠。穷极工巧。攘夺民田庐,斩伐墓木,莫敢控愬。而监生陆万龄至请以忠贤配孔子,以忠贤父配启圣公。
初,潘汝祯首上疏,御史刘之待会藁迟一
,即削籍。而蓟州道胡士容以不具建祠文,遵化道耿如杞入祠不拜,皆下狱论死。故天下风靡,章奏无巨细,辄颂忠贤。宗室若楚王华煃、中书朱慎鉴,勋戚若丰城侯李永祚,廷臣若尚书邵辅忠、李养德、曹思诚,总督张我续及孙国桢、张翌明、郭允厚、杨维和、李时馨、汪若极、何廷枢、杨维新、陈维新、陈
翼、郭如暗、郭希禹、徐溶辈,佞词累牍,不顾羞
。忠贤亦时加恩泽以报之。所有疏,咸称“厂臣”不名。大学士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票旨,亦必曰“朕与厂臣”,无敢名忠贤者。山东产麒麟,巡抚李
白图象以闻。立极等票旨云:“厂臣修德,故仁兽至。”其诬罔若此。前后赐奖敕无算,诰命皆拟九锡文。
是年自
及秋,忠贤冒款汪烧饼、擒阿班歹罗銕等功,积荫锦衣指挥使至十有七人。其族孙希孔、希孟、希尧、希舜、鹏程,姻戚董芳名、王选、杨六奇、杨祚昌,皆至左、右都督及都督同知、佥事等官。又加客氏弟光先亦都督。魏抚民又从锦衣改尚宝卿。而忠贤志愿犹未极,会袁崇焕奏宁远捷,忠贤乃令周应秋奏封其从孙鹏翼为安平伯。再叙三大工功,封从子良栋为东安侯,加良卿太师,鹏翼少师,良栋太子太保。因遍赉诸廷臣。用呈秀为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独绌崇焕功不录。时鹏翼、良栋皆在襁褓中,未能行步也。良卿至代天子飨南北郊,祭太庙。于是天下皆疑忠贤窃神器矣。
帝
机巧,好亲斧锯髹漆之事,积岁不倦。每引绳削墨时,忠贤辈辄奏事。帝厌之,谬曰:“朕已悉矣,汝辈好为之。”忠贤以是恣威福惟己意。岁数出,辄坐文轩,羽幢青盖,四马若飞,铙鼓鸣镝之声,轰隐黄埃中。锦衣玉带靴
握刀者,夹左右驰,厨传、优伶、百戏、舆隶相随属以万数。百司章奏,置急足驰白乃下。所过,士大夫遮道拜伏,至呼九千岁,忠贤顾盼未尝及也。客氏居宫中,胁持皇后,残
宫嫔。偶出归私第,驺从赫奕照衢路,望若卤簿。忠贤故騃无他长,其
夜教之,客氏为内主,群凶煽
,以是毒痡海内。
七年秋八月,熹宗崩,信王立。王素稔忠贤恶,深自儆备,其
自危。杨所修、杨维垣先攻崔呈秀以尝帝,主事陆澄原、钱元悫,员外郎史躬盛遂
章论忠贤。帝犹未发。于是嘉兴贡生钱嘉徵劾忠贤十大罪: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功,九朘民,十通关节。疏上,帝召忠贤,使内侍读之。忠贤大惧,急以重宝啖信邸太监徐应元求解。应元,故忠贤博徒也。帝知之,斥应元。十一月,遂安置忠贤于凤
,寻命逮治。忠贤行至
城,闻之,与李朝钦偕缢死。诏磔其尸。悬首河间。笞杀客氏于浣衣局。魏良卿、侯国兴、客光先等并弃市,籍其家。客氏之籍也,于其家得宫女八人,盖将效吕不韦所为,人尤疾之。
崇祯二年命大学士韩爌等定逆案,始盖逐忠贤
,东林诸人复进用。诸丽逆案者
夜图报复。其后温体仁、薛国观辈相继柄政,潜倾正人,为翻逆案地。帝亦厌廷臣
比,复委用中珰。而逆案中阮大铖等卒肆毒江左,至于灭亡。
王体乾、李永贞、涂文辅,皆忠贤
。体乾,昌平人,柔佞深险。熹宗初,为尚膳太监,迁司礼秉笔。王安之辞司礼掌印也,体乾急谋于客、魏夺之,而置安于死。用是,一意附忠贤,为之尽力。故事,司礼掌印者位东厂上。体乾避忠贤,独处其下,故忠贤一无所忌。杨涟劾忠贤疏上,帝命体乾诵之,置疏中切要语不读,涟遂得谴。万燝之死,出体乾意。忠贤不识字,体乾与永贞等为之谋主,遇票红文书及改票,动请御笔,体乾独奏,忠贤默然也。及忠贤冒陵工、殿工、边功等赏,体乾、永贞辈亦各荫锦衣官数人。尝疑选人受益、黄愿素为钱谦益、黄尊素兄弟,
并柰锢,其阿媚忠贤如此。及庄烈帝定逆案,革体乾职,籍其家。
永贞,通州人。万历中为内侍,犯法被系者十八年,光宗立,得释。忠贤用事,引其
诸栋、史宾等为秉笔。永贞入栋幕,与忠贤掌班刘荣为死友。栋死,夤缘得通于忠贤,由文书房升秉笔太监,匝月五迁,与体乾、文辅及石元雅共为忠贤心腹。凡章奏入,永贞等先钤识窾要,白忠贤议行。崔呈秀所献诸录,永贞等各置小册袖中,遇有处分,则争出册告曰:“此某录中人也。”故无得免者。永贞
贪,督三殿工,治信王邸,所侵没无算。庄烈帝立,永贞
引退,行十五万金于体乾及司体王永祚、王本政求援。三人恶其反覆,首于帝。永贞惧,遂亡去。既而被获,谪凤
,寻以伪草李实奏,逮至,伏诛。
文辅,初为客氏子侯国兴授读,谄附忠贤,由司礼秉笔历掌御马监,总督太仓、节慎二库。夺宁安大长公主第为廨,署曰“户工总部。”驺从常数百人,部郎以下皆庭参,势焰出群阉上。庄烈帝立,复附徐应元,谪南京。
时有刘若愚者,故隶陈矩名下。善书,好学有文。天启初,李永贞取入内直房,主笔札。永贞多密谋,若愚心识之,不敢与外廷通。忠贤败,若愚为杨维坦所劾,充孝陵净军。已,御史刘重庆以李实诬高攀龙等七人事劾实。实疏辨言系空印纸,乃忠贤
取之,令永贞填书者。帝验疏,墨在朱上,遂诛永贞,坐若愚大辟。久之,得释。若愚当忠贤时,禄赐未尝一及,既幽囚,痛己之冤,而恨体乾、文辅辈之得漏网也,作《酌中志》以自明,凡四卷,见者邻之。
崔文升者,郑贵妃宫中内侍也。光宗立,升司礼秉笔,掌御药房。时贵妃进帝美女四人,帝幸焉,既而有疾。文升用大黄药,益剧,不视朝。外廷汹汹,皆言文升受贵妃指,有异谋。给事中杨涟言:“陛下哀毁之余,万几劳瘁。文升误用伐药,又构造流言,谓侍御蛊惑,损陛下令名。陛下奈何置贼臣于肘腋间哉!”然构造之说,涟疑文升误用药,故为此以图御罪,其实出于文升果否,未知也。未几,光宗服鸿胪丞李可灼红丸,遂崩。言者
攻可灼及阁臣方从哲,惟御史郑宗周等直指文升。给事中魏大中言文升之恶不下张差,御史吴甡亦谓其罪浮河灼。下廷议,可灼论戍,文升谪南京。及忠贤用事,召文升总督漕运兼管河道。庄烈帝即位,召回。御史吴焕复劾之。疏甫上,文升即结同
伏宫门号哭,声彻御座。帝大怒,并其
皆杖一百,充孝陵净军。
张彝宪,庄烈帝朝司礼太监也。帝初即位,鉴魏忠贤祸败,尽撤诸方镇守中官,委任大臣。既而廷臣竞门户,兵败饷绌,不能赞一策,乃思复用近侍。崇祯四年九月,遣王应朝等监视关、宁,又遣王坤宣府,刘文忠大同,刘允中山西,监视军马。而以彝宪有心计,令钩校户、工二部出入,如涂文辅故事,为之建署,名曰户工总理,其权视外总督,内团营提督焉。给事中宋可久、冯元飙等十余人论谏,不纳。吏部尚书闵洪学率朝臣具公疏争,帝曰:“苟群臣殚心为国,朕何事乎内臣。”众莫敢对。南京侍郎吕维祺疏责辅臣不能匡救,礼部侍郎李孙宸亦以召对力谏,俱不听。彝宪遂按行两部,踞尚书上,命郎中以下谒见。工部侍郎高弘图不为下,抗疏乞归,削籍去。彝宪益骄纵,故勒边镇军器不发。管盔甲主事孙肇兴恐稽滞军事,因劾其误国。帝命回奏,罪至遣戍。主事金铉、周镳皆以谏斥去。工部尚书周士朴以不赴彝宪期,被诘问,罢去。
是时,中珰势复大振。王坤至宣府,甫逾月,即劾巡按御史胡良机。帝落良机职,命坤按治。给事中魏呈润争之,亦谪外。坤
狂躁敢言,朝中大吏有
倚之相倾挤者。于是坤抗疏劾修撰陈于泰,谓其盗窃科名,语侵周延儒。给事中傅朝佑言坤妄干弹劾之权,且其文词练达,机锋挡
,必有
险人主之,其意指温体仁。帝置不问。左副都御史王志道言:“近者内臣举动,几于手握皇纲,而辅臣终不敢一问。至于身被弹击,犹忍辱不言。何以副明主之知?”皆备责延儒,
以动帝。帝怒,削其籍。时帝方一意用内臣,故言者多得罪。
到八年八月始下诏曰:“往以廷臣不职,故委寄内侍。今兵制
立,军饷稍清,尽撤监视总理。”又明年,命彝宪守备南京,寻死。然帝卒用高起潜辈典兵监镇,驯至开关延贼,遂底灭亡。
高起潜,在内侍中,以知兵称,帝委任之。五年命偕其侪吕直督诸将征孔有德于登州,明年凯旋。时
贼大炽,命太监陈大金、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等为内中军,分入大帅曹文诏、左良玉、张应昌诸营,名曰监军,在边镇者,悉名监视。而起潜得监视宁、锦诸军。已而诸监多侵克军资,临敌辄拥
兵先遁,诸将亦
为之下,缘是皆无功。八年尽撤诸镇内臣,惟起潜监视如故。
九年七月复遣太监李国辅、许进忠等分守紫荆、倒马诸关,孙惟武、刘元斌防马水河。时兵部尚书张凤翼出督援军,宣大总督梁廷栋亦引兵南,特命起潜为总监,给金三万、赏功牌千,以司礼大珰张云汉、韩赞周副之。然起潜实未尝决一战,惟割死人首冒功而已。明年,起潜行部视师,令监司以下悉用军礼。永平道刘景耀、关内道杨于国疏争,被黜。既而与兵部尚书杨嗣昌比,致宣大总督卢象升孤军战殁,又匿不言状,人多疾之。
十七年,李自成将犯阙,帝复命起潜监宁、前诸军,而以杜勋镇宣府。勋至镇即降贼。事闻,廷臣请急撤城守太监,忽传旨云:“杜勋骂贼殉难,予荫祠。”盖为内臣蒙蔽也。未几,勋从贼至,自成设黄幄坐广宁门外,秦、晋二王左右席地坐,勋侍其下,呼城上请入见。守城诸珰缒之上,同入大内,盛称贼势,劝帝自为计。左右请留之,勋曰:“不返,则二王危。”乃纵之出,复缒下,语守城诸珰曰:“吾曹富贵固在也。”俄而城陷,诸珰皆降。及贼败将遁,乃下令尽逐内竖,无贵
老弱皆号哭徒跣,破面
血,走出京城门。贼遂捆载其金帛珠宝西去。
初,内臣奉命守城,已有异志,令士卒皆持白杨杖,朱其外,贯铁环于端使有声,格击则折,至是贼即以其杖驱焉。广宁门之启,或
太监曹化淳献之,或曰化淳实守东直门,而化淳入国朝,上疏奏辨甚力,时仓卒莫能明也。起潜赴宁、前,中道弃关走。福王召为京营提督,后亦降于我大清。
王承恩,太监曹化淳名下也,累官司礼秉笔太监。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犯阙,帝命承恩提督京营。是时,事势已去,城陴守卒寥寥,贼架飞梯攻西直、平则、德胜三门。承恩见贼坎墙,急发炮击之,连毙数人,而诸珰
自如。帝召承恩,令亟整内官,备亲征。夜分,内城陷。天将曙,帝崩于寿皇亭,承恩即自缢其下。福王时,谥忠愍。本朝赐地六十亩,建祠立碑旌其忠,附葬故主陵侧。
方正化,山东人。崇祯时,为司礼太监。十五年冬,畿辅被兵,命总监保定军务,有全城功,已而撤还。十七年二月复命出镇,正化顿首辞,帝不许。又顿首曰:“奴此行万无能为,不过一死报主恩尔。”帝亦垂涕遣之。既至,与同知邵宗元等登陴共守。有请事者,但曰:“我方寸已
,诸公好为之。”及城陷,击杀数十人,贼问:“若为谁?”厉声曰:“我总监方公也!”贼攒刀斫杀之,其从奄皆死。时内臣殉难者,更有故司礼掌印太监高时明,司礼秉笔太监李凤翔,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张国元四人。督东厂太监王之心家最富,既降,贼勒其赀,拷死。南渡时,建旌忠祠祀诸死难者,以王承恩为正祀,内臣正化等附祀,而之心亦滥与焉。
部分译文 李芳,是穆宗朝内官监的太监。穆宗刚即位时,李芳以能够主持正理获得皇上信任。当初,在世宗时期,工匠徐杲由营造人员直接升任工部尚书,负责维修芦沟桥,侵
钱财以万计。他的属下冒任太仆寺少卿、苑马卿以下官职的有上百个。隆庆元年(1567)二月,李芳弹劾他。当时徐杲已被撤职,于是将他投进监狱,遣去戍边,并将所有冒任的官员全部裁汰。他还上奏革除上林苑监增设的皂隶,减少光禄寺每年增加的粮米食盐,以及工部所需的建筑材料,为此他深为同类所忌恨。而那时候,司礼监的阉官滕祥、孟冲、陈洪正受到皇上宠爱,争相搞一些奇技
巧的东西来取悦皇上,制作鳌山灯,引导皇上做长夜之饮。李芳恳切劝谏,皇上不高兴。滕祥等人又挑拨是非,陷害李芳,皇上于是大怒,勒令李芳闲住。二年十一月又将李芳杖打八十下,监
在刑部等候处理。尚书
恺等人说:“李芳的罪状还不清楚,臣等不知该判什么罪。”皇上说“:李芳对朕无礼,
锢他。”
李芳被
锢后,滕祥等人更加骄横,前司礼监黄锦已被革掉荫封,滕祥擅自重新给他。工部尚书雷礼弹劾滕祥,说滕祥在“传造采办器物和修补神坛宗庙的乐器时,多擅自加额征收,浪费达数万之多。工厂存留的大木,他任意裁截。臣雷礼无力与他抗争,乞请尽早将臣罢免。”皇上不给滕祥加罪,反而令雷礼退休。孟冲传圣旨将海户王印投进镇抚司监狱,判他戍边,法司竟不能干预。他收取肃藩辅国将军朱缙火贵的贿赂,使朱缙火贵得越制袭封为肃王。陈洪尤其贪婪,内阁大臣中也有的是通过他而得以进用的。三人所浪费的国库钱财无数。皇上到太庙祭祀,三人都戴着进贤冠、穿着祭服相从,所得封赏和褒奖与六卿相同。弹劾他们的廷臣多受到迫害,太常寺少卿周怡被调补外官,给事中石星、李已、陈吾德,御史詹仰庇、尚宝丞郑履淳,都被廷杖并撤职。三人各庇荫锦衣官达二十人,而李芳长期被关在狱中。四年(1570年)四月,刑科给事中舒化等人说热审已经到期,请求宽宥李芳。李芳这才获得释放,被发往南京充净军。
冯保,深州人。嘉靖年间任司礼监秉笔太监,隆庆元年(1567)提督东厂兼管御马监事务。当时司礼监掌印太监空缺,冯保依资历该由他担任,但他正不被穆宗看中。大学士高拱推荐御用监的陈洪来取代他,冯保由此而忌恨高拱。到陈洪被罢免后,高拱又推荐孟冲。孟冲原来执掌尚膳监,按例不应执掌司礼监。冯保更加忌恨高拱,于是与张居正深相勾结,图谋去掉高拱。正好张居正也想去掉高拱,独专大权,两人的
情更加深厚。穆宗得病后,冯保秘密嘱咐张居正预先起草遗诏,被高拱看见,当面斥责张居正说“:我在主持国政,你为何单独与宦官准备遗诏?”张居正脸红了,向他道歉。高拱更加厌恶冯保,想驱逐他。
穆宗刚去世,冯保就向后妃进言,将孟冲斥退,夺过了他的位置,还假传遗诏令他与内阁大臣一同受遗命辅政。到皇上登基时,冯保高高站在宝座旁不下去,举朝大惊。冯保既已掌管司礼监,又提督东厂,权兼内外,势力更大。高拱暗示六科给事中程文、十三道御史刘良弼等,各自上书历数冯保的
状,而给事中雒遵、陆树德又特别上奏陈述,高拱想这奏疏批下来后便起草圣旨逐出冯保。但冯保将那份奏疏藏来起了,急忙与张居正商定对策,终于将高拱赶下了台。
当初,穆宗去世时,高拱在内阁十分悲痛地说:“十岁天子,怎么能治天下!”冯保便在后妃面前诬陷高拱说“:高拱将太子斥为十岁孩子,说他怎能做人主!”后妃大惊,太子听说后也为之
变。到高拱离去后,冯保还余恨未消。万历元年(1573)正月,有个叫王大臣的,穿上宦官的服装,混进乾清宫,被擒获后交给东厂。冯保想借此机会将高拱灭族,便与张居正策划,令家仆辛儒给王大臣供应饮食,并将一把刀
到他的袖中,让他说是因为高拱有怨恨情绪,派他来行刺皇上的。王大臣答应了。过了一天,锦衣卫都督朱希孝等人会审。王大臣大声疾呼道“:已答应让我富贵,干嘛还要拷打我?而且我到哪儿去认识高阁老?”朱希孝害怕了,不敢再审下去。正好廷臣杨博、葛守礼等人保高拱,张居正也迫于舆论而悄悄暗示冯保。冯保恨意稍解,便用生漆酒将王大臣灌哑,移交给法司判了斩刑,高拱得以免祸。从此举朝都厌恶冯保,而不肖之徒却多靠着他得以升迁。
慈圣太后对皇上管束很严。冯保倚仗太后的威势,多次挟持皇上,皇上很怕他。皇上时常与小宦官戏耍,一见到冯保进来,便正襟危坐,说“:大伴来了。”皇上用所亲爱的孙海、客用为乾清宫管事牌子,他们屡次引
皇上夜游别宫,身穿小衣窄袖,走马持刀;他们还多次进献一些奇巧之物,皇上更加宠爱他们。冯保将这些事汇报太后,太后召皇上来严加责备。皇上长跑受教,十分惶恐。冯保嘱咐张居正起草皇上罪己手诏,令他颁示内阁大臣。张居正起草的这份手诏用词过于谦损,皇上已十八岁了,看后心中惭愧,但迫于太后的压力,不得不接受。张居正于是上疏恳切劝谏。他还顺着冯保的心意弹劾司礼监秉笔太监孙德秀、温太以及掌兵仗局的周海,使他们因此被撤职。他还令各个宦官自述工作得失。由此凡是冯保不喜欢的人,被斥退殆尽。这是八年十一月。
冯保善于抚琴和书法。皇上多次赐给他牙章,分别刻着“光明正大”、“尔惟盐梅”、“汝作舟楫”、“鱼水相逢”、“风云际会”,显出待他很厚。后来冯保更加骄横,即使皇上做么什出赏罚决定,如果不是出于冯保之口,没有人敢执行。皇上已不堪忍受,但冯保内倚太后,外倚张居正,皇上还不能将他除去。但冯保也时常维持大体。内阁产白莲,翰林院有一双白燕,张居正将它们进献给皇上。冯保派使者对张居正说:“主上还小,不可用奇异的东西启发他玩好。”他还能约束他的子弟,使他们不敢肆意作恶,京都官民也因此而称赞他。
张居正固有才干,他所以能够被委任专掌国政,也是靠了冯保的帮助。但冯保
贪,他的私人锦衣卫指挥徐爵、宦官张大受,都与冯保、张居正交往。徐爵还多次用计使冯、张二人相互怀疑,不久又复归于好,两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凡事参与筹画,趁机恃势谋取权利,大臣也多与他交往。徐爵夜间到
门,守卫的人竟不敢询问,他就是这么骄横。张居正的“夺情”以及杖打吴中行等事,冯保都出了力。
不久张居正死,他的
徒进一步与冯保勾结,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张居正用遗疏推荐他的座主潘晟入阁,冯保马上派官去召他。御士雷士桢、王国,给事中王继光相继说他不可用,潘晟便中途上疏推辞。内阁张四维估计申时行不肯居潘晟之下,起草圣旨批准潘晟的辞呈,皇上马上批准了。冯保当时刚病好,骂道“:我有了点小病,马上便把我弃在一边了?”皇太子出生,冯保想给自己封伯爵,张四维引故事为难他,拟让他庇荫侄儿一人为都督佥事。冯保怒道“:你是靠谁才有今
的?现在反而背叛了我!”御史郭惟贤请召用吴中行等人,冯保责备他袒护他们,将他贬职。吏部尚书王国光被罢,冯保擅自用他的同乡梁梦龙来代替。徐爵、张大受等人窃权如故。
但这时太后已归政很久,冯保失去倚靠,皇上又积怒于他。东宫旧阉张鲸、张诚乘隙陈述他的过恶,请令他闲住。皇上还害怕他,说:“如果大伴上殿来,朕怎么办?”张鲸说:“既已下了圣旨,他怎敢再进来?”皇上才听从了。正好御史李植、江东之弹劾冯保的奏章也呈进来了,皇上便将冯保贬为奉御,发往南京安置,过了很久才死。他的弟弟冯佑、从子邦宁都官居都督,这时都被削职下狱,死于狱中。张大受及其
羽周海、何忠等八人,被贬为小火者,到孝陵司香。徐爵和张大受的儿子,被永远遣往烟瘴之地戍边。将他们全部抄家,获得冯保的金银百余万,珠宝奇珍也不少。
冯保被发往南京时,太后问其原因。皇上说“:这老奴为张居正所
惑,没别的过错,过后将会把他召回。”当时潞王将要成婚,所需的珠宝未备,太后闲时说起。皇上说:“近年来一些无
臣僚,尽将珠宝买来献给张、冯两家,使珠宝价钱骤然上涨。”太后说:“已将他们抄家了,肯定获得不少。”皇上说“:这些奴才很狡猾,先窃出逃亡了,未能全部获得。”而那时候,锦衣卫都督刘守有与属下张昭、庞清、冯昕等人,都借抄没罪犯之家,隐没不少钱财,因此而获罪。
张鲸,新城人,属太监张宏名下。内竖刚一入宫,必须投靠某个大。。为主人,称为名下。冯保专权用事时,张鲸嫉妒他受宠,便为皇上献计谋害他。张宏对张鲸说“:冯公是前辈,而且有骨气,不宜除去他。”张鲸不听。陷害逐出冯保后,张宏遂取代冯保执掌司礼监,而张鲸之辈掌东厂。张宏没有过恶,以贤能著称,万历十二年(1584)去世。张诚取代他掌司礼监。十八年(1590),张鲸被罢去东厂职务。张诚便兼掌东厂。二十四年(1596)
,因张诚与武清侯联姻,擅作威福,将他降为奉御,发往孝陵司香,并将他抄家,弟侄都被撤职治罪。
张鲸
刚毅果断,皇上倚信他。他在东厂时兼掌内府供应库印,颇为当时的宰相所忌惮。而他任用事司房的刑尚智,招权受贿。万历十六年(1588)冬,御史何出光弹劾张鲸和他的
羽鸿胪寺序班刑尚智与锦衣卫都督刘守有狼狈为
,专擅刑赏,有八人应处以死罪。皇上勉励张鲸,仍让他供事,而免去刑尚智、刘守有的职务,其他
徒交给法司审问。给事中陈尚象、吴文梓、杨文焕、御史方万策、崔景荣又相继上书论奏,回报说知道了。法司上奏称张鲸等犯了贪污罪,结果刑尚智被判死罪,张鲸受到严厉斥责。给事中张应登再上疏弹劾张鲸,御史马象乾还弹劾大学士申时行庇护他。皇上都不听,命将马象乾投进监狱。因申时行和同僚许国、王钅易爵等人的申救,皇上才将马象乾的奏疏留中不发。给事中李沂甚至说皇上接受张鲸的金宝,所在才宽宥了张鲸的罪过。皇上大怒,说李沂等人为张居正、冯保报复,将他杖打六十下,撤了他的职,张鲸也回家闲住。不久南京兵部尚书吴文华率领南九卿请求加罪张鲸而宽宥言官,皇上也不听。
不久又将张鲸召入宫。给事中陈与郊、御史贾希夷、南京吏部尚书陆光祖、给事中徐常吉、御史王以通等人更极力反对,都不见回报。最后大理寺评事雒于仁上奏《酒
财气》四篇箴言,指责张鲸通过贿赂重新获得任用。皇上更加愤怒,将申时行等召到毓德宫,命令将雒于仁治罪,又将张鲸召来,令申时行等人传谕加以训斥,张鲸所受的宠爱从此衰落。刑尚智后来被免了死罪,发配充军。
陈增,是神宗朝的矿税太监。万历十二年(1584),房山县民史锦奏请开矿,皇上交给巡按调查,最后没有批准。十六年,宦官使者上五台山祭祀,回来后说紫荆山外的广昌、灵丘有矿砂,可以炼银。皇上听后很高兴,但因大学士申时行的反对而止。十八年,易州百姓周言、张世才又说
平、房山都产矿砂,请遣官开矿。申时行等人仍持反对意见。
到二十年(1592),宁夏用兵,耗费国库黄金二百余万。这年冬,朝鲜用兵,前后八年,耗费国库黄金七百余万。二十七年,播州用兵,又耗费库金二三百万。三大战事接连发生,国家资财严重缺乏。而二十四年(1596),乾清、坤宁两宫失火。二十五年,皇极、建极、中极三殿失火。修建缺乏资金,财政官员束手无策,矿税从此大兴了。遣官收税从二十四年开始,此后说开矿的人争相奔走于朝廷,每次皇上都立即命令宦官随来人前往,以致天下处处都有矿监。真定、保定、蓟州、永州一带则有王亮;昌黎、迁安一带则有田进;昌平、横岭、涞水、珠宝窝山则有王忠;后来真定又增加王虎,并征取山西平定、稷山的矿税;浙江则有曹金,后来又换了刘忠;陕西则是赵钦,山西张忠,河南鲁坤,广东李凤、李敏,云南杨荣,辽东高淮,江西潘相,福建高采,湖广陈奉,而陈增则奉敕开采山东。通都大邑都有税监,两淮则有盐监,广东则有珠监,这些人有的是专门派遣,有的是兼管。这些大。。小监纵横
扰,
髓饮血,来供奉皇上。大概入国库的不到十分之一,而天下已经萧条,生灵涂炭了。最为横行的是陈增、陈奉和高淮。
二十四年(1596),陈增刚到山东,便弹劾福山县知县韦国贤,皇上下令逮捕审问,撤了他的职。益都知县吴宗尧抗逆陈增,被陷害几乎死在诏狱之中。巡抚尹应元上奏陈增二十大罪,也被罚俸。过后,皇上又命陈增兼征山东店税,导致他与临清税监马堂相争。皇上为他们调解,让马堂征收临清税,陈增征收东昌税。陈增更加肆无忌惮,他的
羽内阁中书程守训、中军官仝治等人,从大江南北到浙江,大作
弊。他自称奉皇上密旨寻找金宝,募人告密。他诬陷大商巨室藏有违
物品,使上百家被害得家破人亡。他杀人也没有人敢过问。御史刘曰梧将这些情况上报,盐务少监鲁保也上奏程守训等阻拦盐税的上
,皇上都不理会。后来,凤
巡抚李三才弹劾程守训贪赃。陈增害怕了,便搜出程守训违
的珍宝以及贿赂赃银四十余万,上报朝廷。皇上命将程守训押上京师审问,后来判了死罪。而陈增在山东肆行作恶十年,到三十三年才死。
梁永,是御马监监丞。万历二十七年(1599)二月奉命到陕西征收名马货物。税监原本不掌管军队,梁永却私自蓄养马匹五百,招致亡命之徒,用千户乐纲率领出入边
。富平知县王正志揭发他的
状,并弹劾矿监赵钦。皇上令逮捕王正志,后来他死在诏狱之中。渭南知县徐斗牛,是个廉洁的官员。梁永索求贿赂,还打死了本县吏卒,徐斗牛愤恨自缢而死。巡抚贾待问将此事上奏,皇上却令梁永参与调查。梁永倒过来弹劾西安府同知宗贤,并弹劾贾待问有私情,请求对他们进行调查。皇上听从了,但宽宥了贾待问。
梁永又请求兼镇守之职。又请率兵巡视花马池、庆
等盐池,对它们征税。他因此率领那帮亡命之徒打着旌旗伞盖,吹吹打打,巡视陕西地区。他将历代陵墓全部挖掘,搜求金银玉器,劫掠邻近地区。所到之处,县令全都逃亡。他杖死县丞郑思颜、指挥刘应聘、生徒李洪远等人。他放任乐纲等人肆意
掠,私自阉割良家子弟数十人。在正项税额之外,他把折耗之征增加了数倍,蓝田等七关仅这一项每年就得十万钱。他又采纳
人胡奉的建议,索要咸
冰片五十斤,羊
一万斤,麝香二十斤。知县宋时际很愤怒,不给他。
咸宁有人途中遇到强盗,追寻他们的踪迹,发现是税使所派,知县满朝荐捉拿了他们。梁永便诬告宋时际、满朝荐抢劫税银,皇上下令逮捕宋时际,而满朝荐因到官不久,被降一级。陕西巡抚顾其志全部揭发了梁永的
状,并说陕西人民万众一心,共图杀死梁永。大学士沈鲤、朱赓请将梁永押解回来,以安民心。皇上都搁置一边,不做答复,但释放了宋时际,并给满朝荐恢复原职。
正好御史余懋衡正巡按陕西,梁永害怕了,便派乐纲用毒酒害余懋衡,使他差点死去。余懋衡向朝廷投诉,言官上了数十篇奏疏攻击梁永,梁永部下的那些亡命之徒于是渐渐散去。他们的首领王九功、石君章等人带着重宝,车辆盈路,诈称上
供物,手持剑戟弓弩,结成阵式前进。而梁永派去押送马匹的人,已先乘邮车出发。王九功等人拼命驱赶,想追上去一同出关。满朝荐怀疑他们是强盗,见后来到达的王九功等人没有凭据,便派兵拦住与他们格斗,杀死了几个人,将他们的行装全部夺了过来。御史余懋衡上报说满朝荐捉拿强盗,多有杀伤。梁永很窘迫,听取乐纲的计谋,派人将奏疏系在头发中,飞驰上奏说:“王九功等人各自来进贡名马、金珠、绿宝石等宝物,而咸宁知县满朝荐承余御史的旨意,在渭南伏兵拦截,将石君章等人碎尸,诬为盗贼。”皇上大怒说:“御史被毒害已无恙,而满朝荐竟代为报复,而且还抢劫贡物。”敕令逮捕满朝荐,而令巡按护送梁永等人回京。这是三十四年(1606)的事。
陈矩,安肃人。万历年间,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二十六年(1598)提督东厂。他为人平直宽和,识大体。他曾奉皇上之命收集书籍,其中有侍郎吕坤所著的《闺范图说》,皇上将它赐给郑贵妃,贵妃为这本书写了序,刊刻出版。当时太子还没确定,有人为《闺范图说》做了一篇跋,名叫《忧危。。议》,大意说贵妃
夺取储君之位,吕坤暗中帮助她,并且涉及到张养蒙、魏允贞等九人,语言非常荒诞。过了三年,皇太子确立。
到三十一年(1603)十一月甲子
凌晨,从朝房到各个勋戚大臣的门口,都有一封匿名信,名叫《续忧危。。议》,说贵妃与大学士朱赓、兵部尚书王世扬、三边总督李汶、保定巡抚孙玮、少卿张养志、锦衣卫都督王之桢、千户王名世、王承恩等人相勾结,图谋更换太子,语言更加荒诞不经。陈矩把这封信交给皇上,大学士朱赓也进去了。皇上大怒,敕令陈矩和锦衣卫大加搜索,一定要查出制造妖书的人。当时大案突然发生,侦缉官校在都城四处活动,捕风捉影,滥加拘捕,因此被牵连的人很多。王之桢想陷害锦衣卫指挥周嘉庆,首辅沈一贯想陷害次辅沈鲤、侍郎郭正域,他们都派人嘱咐陈矩。陈矩严正拒绝了他们。
不久百户蒋臣将。。生光捉来…生光是京师无赖之徒,曾伪造富商包继志的诗,其中有“郑主乘黄屋”一句,以此来威胁国泰和包继志,索取黄金,所以人们怀疑而将他逮捕。对他严刑审问他都不承认,
妾子弟都被拷打得体无完肤。陈矩心想。。生光即便是冤枉,但先前的罪名已够判他死罪,而且此案如果没有主犯,皇上必定非常愤怒,恐怕将辗转牵连不已。礼部侍郎李廷机也认为。。生光前面的诗句与妖书词语相合。于是定案,。。生光被凌迟处死。沈鲤、郭正域、周嘉庆以及其他受牵连的人,都赖陈矩得以保全。
三十三年(1605)陈矩执掌司礼监,仍提督东厂。皇上想杖打提建议的参政姜士昌,因陈矩的劝谏而止。云南百姓杀死税监杨荣,皇上想全部逮捕暴
的人,也因陈矩的劝解而得以避免。第二年他奉诏令向囚犯讯察决狱的情况,御史曹学程因为阻拦日本酋长的报告,被关在狱中已将近十年,法司请求陈矩放他出来,陈矩推辞说不敢。过后他偷偷告诉皇上。曹学程竟得释放,其他人也多获得平反。又过了一年,陈矩去世,皇上赐给祠堂匾额叫“清忠”
自从冯保、张诚、张鲤相继犯罪后,他们的
羽有所警戒,不敢肆意妄为。皇上也厌恶他们结
太盛,出了空缺多不再补。到了晚年,弄权的人寥寥,东厂狱中甚至长出青草。皇上的日常膳食原由司礼监轮
供给,后来司礼监无人,由乾清宫的管事牌子常云独自承办,因此侦探稀少,中外相安。但四方采办的宦官,实是皇上放任他们,所以他们贪婪肆
,民心怨愤,不久终于导致了祸
。
王安,雄县人,最初隶属于冯保名下。万历二十二年(1594),陈矩向皇上推荐他,任命为皇长子伴读。当时郑贵妃图谋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多次派人收集皇长子的过失。王安善加调护,贵妃一无所得。“梃击”一事发生后,贵妃心中害怕。王安为太子起草,颁下令旨,解除群臣的疑虑,以安贵妃之心。皇上非常高兴。光宗即位后,将他升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待他很厚。王安采纳他的门客中书舍人汪文言的建议,劝皇上实行一系列善政,发放国库金银接济边防,起用正直的大臣邹元标、王德宗等人,朝廷内外一致称赞他贤能。大学士刘一火景、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等人都敬重他。
当初,西宫的李选侍仗着皇上的宠爱迫害熹宗的生母王才人,王安心中忿忿不平。到光宗去世后,选侍与心腹阉官李进忠等人图谋挟持皇太子,以增加自己的份量,王安向杨涟揭
了她的阴谋。杨涟和刘一火景等人一同去向皇上遗体告别,王安骗选侍将皇长子抱出来,择吉
即位,选侍移往别宫去。事详刘一火景等人的传记。熹宗心中感激王安,他的话无不采纳。
王安为人刚直而
率,又多病,不能常见皇上。魏忠贤刚进宫时,与王安名下的魏朝结
,魏朝早晚都称赞魏忠贤,王安相信了。后来王安怒魏朝和魏忠贤争夺客氏,勒令魏朝退出,而魏忠贤、客氏
益得志,很忌恨王安。
天启元年(1621)五月,皇上命王安执掌司礼监。王安引故事推辞。客氏劝皇上批准他的辞呈,与魏忠贤图谋杀害他。魏忠贤犹豫不忍,客氏说:“你我比西宫李选侍样么怎,还想留下后患吗?”魏忠贤才下了决心,唆使给事中霍维华弹劾王安,将他降到南海子充净军,而以刘朝任南海子提督,让他杀死王安。刘朝,是李选侍私阉,原先因涉及移宫和偷盗仓库财物被下狱,后得宽宥出狱。他到任后,不给王安饮食。王安取篱笆中的芦苇和萝卜来吃,三天还不死,刘朝于是将他打死。王安死后三年,魏忠贤遂诬蔑东林
人与王安交通,兴起大狱,使清
之士受到残酷迫害。庄烈帝即位后,赐给他祠堂匾额叫“昭忠”
魏忠贤,肃宁人。少时无赖,与一群恶少年赌博,他输后很苦恼,便恨而自宫,改姓名叫李进忠。后来又改回原姓,得皇上赐名为魏忠贤。魏忠贤自万历年间被选入宫,隶属于太监孙暹,靠巴结他进入了甲字库。他又请求做皇长孙的母亲王才人的典膳,巴结上了魏朝。魏朝多次向王安称赞魏忠贤,王安也就善待他。长孙的
母叫客氏,一向私下服侍魏朝,这就是所谓的对食关系,到魏忠贤进宫后,客氏又与他勾通,客氏于是冷遇魏朝而喜爱魏忠贤,两人结成了很深的关系。
光宗去世,长孙即位,这就是熹宗。魏忠贤和客氏并受宠爱。没过一个月,封客氏为奉圣夫人,荫封她的儿子侯国兴、弟弟客光先以及魏忠贤的哥哥魏钊为锦衣卫千户。魏忠贤不久从惜薪司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宝和三店。魏忠贤不识字,按例不能进司礼监,但因客氏的缘故,他得以破例。
天启元年(1621)诏令赐给客氏香火田,给魏忠贤记治理皇祖陵墓的功劳。御史王心一劝谏,皇上不听。到皇上大婚时,御史毕佐周、刘兰请将客氏遣出宫外,大学士刘一火景也这么说。皇上恋恋不舍,说:“皇后年幼,尚需老媪护理,等皇祖大葬后再谈。”魏忠贤独占客氏,逐出魏朝。他又忌恨王安主持正道,阴谋杀死了他,将他名下的阉官全部斥退。客氏
毒凶狠。魏忠贤不知书,但记忆力很好,
猜疑残忍而且
毒,好阿谀奉承。皇上非常信任这人个两。两人势力更加嚣张,他们用司礼监王体乾和李永贞、石元雅、涂文辅等人为羽翼,宫中人都不敢忤逆他们。后来客氏出宫,但不久又被召入。御史周宗建、侍郎陈邦瞻,御史马鸣起、给事中侯震。。先后极力谏阻,都受到斥责。给事中倪思辉、朱钦相、王心一又向皇上进言,都被贬往外地。他们都还没有指向魏忠贤呢。魏忠贤于是劝皇上选择武阉人,制造火器在宫内
练,并秘密勾结大学士沈翭为援。他又每天引导皇上沉溺于倡优声伎、狗马
猎之中,刑部主事刘宗周首先弹劾他,皇上大怒,赖大学士叶向高相救,才得以获免。
当初,神宗在位年久,对政事已感到厌倦,章奏多不批阅。廷臣逐渐建立起门户,他们以过
惊人的言论为时尚,借国本之争,指斥宫
。宰辅大臣被言官弹劾攻击,常常被迫称病引退。吏部尚书顾宪成在东林书院讲学,海内士大夫多依从他。“东林”之名从此而始。后来“梃击”、“红丸”、“移宫”三案发生,整个朝廷如同在打官司。与东林
相对抗的,众人便把他目为
。天启初年,大臣几乎全被罢免斥退,有识之士已担忧搞得过
将要发生变
。到魏忠贤势力形成后,他的
徒果然图谋要依靠他排挤东林
。而徐大化、霍维华、孙杰首先依附魏忠贤,刘一火景和尚书周嘉谟都被孙杰弹劾而离去。但当时叶向高、韩火广正在辅政,邹元标、赵南星、王纪、高攀龙等都官居高位,左光斗、魏大中、黄遵素等人在言路,他们都全力主持清议,魏忠贤没能得逞。
二年(1622)评修庆陵功,荫封魏忠贤的侄儿为锦衣卫指挥佥事。给事中惠世扬、尚书王纪评论沈翭与魏忠贤、客氏交通,结果都被贬职。正好初夏下冰雹,周宗建说冰雹下得不合时令,是魏忠贤谗言和
恶造成的。修撰文震孟、太仆寺少卿满朝荐也相继这样说,都被罢免。
三年(1623)
,魏忠贤引荐私人魏广微为大学士。令御史郭巩攻讦周宗建、刘一火景、邹元标以及杨涟、周朝瑞等人保举熊廷弼,说他们袒护
之徒,误了国家。周宗建反驳郭巩受了魏忠贤的指使,御史方大任也助宗建攻击郭巩和魏忠贤,但都不获胜。这年秋,皇上诏令魏忠贤和客氏的儿子侯国兴所庇荫的锦衣官准予世袭。兵部尚书董汉儒、给事中程注、御史汪泗论纷纷劝谏,皇上不从。魏忠贤更加肆无忌惮,将内
军增加到一万人,内穿甲衣出入宫
,恣意作威施
。他假传圣旨将光宗的选侍赵氏赐死。裕妃张氏有身孕,客氏阴谋杀死了她。又革除成妃李氏的封号。皇后张氏妊娠,客氏施计将她堕了胎。皇上因此缺乏子嗣。其他被害的还有冯贵人等宫嫔,以及太监王国臣、刘克敬、马鉴等人。
宫事秘,无法详尽了解。这年冬,魏忠贤兼领东厂事务。
四年(1624),给事中傅木魁
结魏忠贤的外甥傅应星为兄弟,上书诬告中书汪文言,并且连及左光斗、魏大中。汪文言被投进镇抚司监狱,并将被大行罗织罪名。执掌镇抚司的刘乔接受叶向高的教导,不给汪文言定罪。魏忠贤大怒,将刘乔撤职除名,用私人许显纯来代替他。这时御史李应升就内
的事进谏,给事中霍守典因魏忠贤乞求祠堂匾额而进谏,御史刘廷佐以魏忠贤滥加荫封进谏,给事中沈惟炳以设枷锁进谏,魏忠贤都假传圣旨给予斥责。于是副都御史杨涟非常愤怒,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奏疏上呈后,魏忠贤害怕了,向韩火广请求调解。韩火广不答应,他便跑到皇上面前哭诉,并辞掉东厂职务。而客氏从旁为他解释,王体乾等人也一起护着他。皇上懵然不辨真相,便温语安慰他,而在第二天打回杨涟的奏疏,痛加斥责。杨涟既被斥责,魏大中以及给事中陈良训、许誉卿,抚宁侯朱国弼,南京兵部尚书陈道亨,侍郎岳元声等七十余人,纷纷上奏魏忠贤的不法事。叶向高和礼部尚书翁正
请将魏忠贤遣回私宅,以平息公众的指责。皇上不许。
那时,魏忠贤很气愤,想将异己者全部杀掉。顾秉谦便偷偷地把魏忠贤所忌恨的人记录下来,交给他,让他逐个将他们贬斥。王体乾又倡议用廷杖,威胁廷臣。不久,工部郎中万火景上书指责魏忠贤,立即被杖死。魏忠贤又借御史林汝翥的事侮辱叶向高,叶向高因此辞职而去,而林汝翥也被杖打,廷臣都很恐惧。一时间被罢斥的有吏部尚书赵南星、左都御史高攀龙、吏部侍郎陈于廷以及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前后数十人。其后又驱逐韩火广和兵部侍郎李邦华。正直之士离开朝廷,就如摇动枯树纷纷落下的叶子一样。魏忠贤于是假传圣旨用旧例转科道官员。以朱童蒙、郭允厚为太仆少卿,吕鹏云、孙杰为大理寺丞,恢复霍维华、郭兴治为给事中,徐景濂、贾继
、杨维垣为御史,而起用徐兆魁、王绍徽、乔应甲、徐绍吉、阮大铖、陈尔翌、张养素、李应荐、李嵩、杨
懋等人作为他的爪牙。不久,又起用拟被遣戍的崔呈秀为御史。崔呈秀于是编造《天鉴录》、《同志录》等,王绍徽也编造《点将录》,都以邹元标、顾宪成、叶向高、刘一火景等为魁首,并将不依附于魏忠贤的人全部网罗进去,将他们指为东林
人,献给魏忠贤,魏忠贤很高兴,于是这帮小人更加向魏忠贤献媚,连手攻击东林
。
当初,朝臣争论三案以及辛亥、癸亥这两年的京察和熊廷弼一案,魏忠贤本没有参预。其
徒想凭借魏忠贤的权力排挤那些正直之士,便相继归附魏忠贤,自称义子,并且说:“东林
将要害您老人家。”因此,魏忠贤也想自图快意。御史张讷、倪文焕,给事中李鲁生,工部主事曹钦程等,竞相打击报复好人,而御史梁梦环又重兴汪文言一案,将他下到镇抚司拷打至死。许显纯编录囚犯供辞的文书,词语连及赵南星、杨涟等二十余人,使他们或被撤职或被遣戍。又逮捕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等六人,将他们牵连进熊廷弼案中,投进监狱,拷打至死。又杀熊廷弼,将他的亲家御史吴裕中杖打至死,又将尚书李宗延、张问达,侍郎公鼐等五十余人撤职逐出,朝中机构为之一空。而特召亓诗教、刘述祖等人为御史。凡是魏忠贤的私人都得越级升迁,于是魏忠贤的
羽遍布各个要害部门了。
那时候,东厂的缉捕人员四出横行,凡他们缉访过的地方,不管情况是虚是实,都被整得稀烂。外戚李承恩,是宁安大长公主的儿子,家中藏有公主赐给的器物,魏忠贤诬告他盗窃乘舆服饰等
物,将他判了死罪。中书吴怀贤读杨涟的奏疏时,击掌赞叹,家奴将他告发,结果怀贤被杀死,家也被抄了。武弁蒋应
为熊廷弼讼冤,立即被诛死。民间偶有言语触犯了魏忠贤,便被捉拿杀戮,甚至被剥皮、割舌,被杀者不可胜数,人们路上相遇,只能以目传意,不敢言语。这年,记门功,魏忠贤得加恩三等,庇荫都督同知。又荫封他的族叔魏志德为都督佥事。升傅应星为左都督,并表彰他的母亲,而以魏良卿为佥书锦衣卫,掌南镇抚司事务。
六年(1626)二月,皇帝仪仗队组成,魏忠贤得以庇荫都督佥事,他又派
羽李永贞假冒浙江大盗李实上奏,逮捕惩治前应天巡抚周起元以及已辞官归乡的江浙籍人高攀龙、周宗建、缪昌期、周顺昌、黄遵素、李应升等。高攀龙投水而死,周顺昌等人死于狱中。苏州百姓见周顺昌被捕,很不平,便打死了两名校尉,巡抚
一鹭便逮捕颜佩韦等五人,将他们诛死。刑部尚书徐兆魁治理狱案,凡是魏忠贤所恨的人,便判以重刑。魏忠贤又听从霍维华的意见,命顾秉谦等人编修《三朝要典》,竭力毁谤东林
人。御史徐复
请拆毁讲学书院,以绝
。御史卢承钦又请立东林
碑。海内人士都屏息丧气。霍维华于是教魏忠贤在边防冒进邀功。
辽
男子武长
逛
家,说了些妄言,被东厂擒拿。许显纯将他拷打治罪,故意夸大其辞说:“长
是敌人间谍,如不擒获将有变
,赖东厂臣属忠诚机智,立下奇功。”皇上诏封魏忠贤的侄儿良卿为肃宁伯,赐给宅第、庄田,颁给铁券。吏部尚书王绍徽请尊崇他的先世,皇上诏令赠魏忠贤以上四世为肃宁伯。魏忠贤又假传圣旨派他的
羽太监刘应坤、陶文、纪用镇守山海关,收揽兵权。再给他记功,庇荫都督同知和世袭锦衣卫指挥使各一人。浙江巡抚潘汝桢奏请为魏忠贤建祠堂。仓场总督薛贞说草场失火,赖魏忠贤救助,得以无害。于是为他歌功颂德的人相继不断,各地祠堂都从此开始兴建。
编修吴孔嘉与同宗人吴养
有仇,便
使吴养
的奴仆告发主人隐占黄山,吴养
父子结果都死于狱中。魏忠贤派主事吕下问、评事许志吉先后往徽州抄他的家,株连相属,非常残酷。知府石万程心中不忍,削发挂职而去,徽州几乎酿成祸
。其
羽都督张体乾诬告扬州知府刘铎代李承恩图谋陈解狱案,勾结方术士方景
诅咒魏忠贤,结果刘铎竟被斩首。又以睚眦之怨,诬告新城侯的儿子锦衣卫官员王国兴,将他判以死罪,并罢免主事徐石麒。御史门克新诬告吴县人顾同寅、孙文豸写诔文祭奠熊廷弼,两人被判犯了妖言罪斩首。又逮捕侍郎王之肕,将他毙死狱中。凡是魏忠贤素来所恨的,像韩火广、张问达、何士晋、程注等人,虽已离职,也要将他们从官籍中除名,重的则被充军,死了的还要追赃,将他破家。有些魏忠贤偶然忘了的,他的
羽一定追论前事,
起魏忠贤的怒火。
那时候,内外大权全归于魏忠贤,阉官除王体乾等人外,还有李朝庆、王朝辅、孙进、王国泰、梁栋等三十余人,做左右拥护。外廷文臣有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主谋议,称为“五虎”;武臣则有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主杀戮,称为“五彪”还有吏部尚书周应秋、太仆寺少卿曹钦程等人,称为“十狗”又有“十孩儿”、“四十孙”等名号。而做崔呈秀这帮人门下的,又不可胜数。从内阁、六部到四方总督、巡抚,都遍布他的死
。他内心忌恨张皇后,这年秋,便诬告皇后的父亲张国纪纵奴犯法,然后假传中宫旨意,企图撼动张皇后,皇上为他按奴法治罪,并责备张国纪。魏忠贤不满意,又派顺天府丞刘志选、御史梁梦环轮番揭发张国纪的罪状,并说皇后不是张国纪的女儿。正好王体乾危言劝阻,魏忠贤这才罢了。
这年冬,三殿建成。李永贞、周应秋上奏魏忠贤的功绩,皇上遂进封魏忠贤为上公,加恩三等。魏良卿那时已晋封肃宁侯,这时又晋封肃宁公,食禄按魏国公例发给,再加恩庇荫锦衣卫指挥使一人、同知一人。工部尚书薛凤翔上奏给魏忠贤赐府第。不久太监陶文上奏喜峰隘口筑成,督师王之臣上奏筑山海关城,刑部尚书薛贞上奏大盗王之锦狱案,南京修建孝陵竣工,甘镇奏捷,蕃育署丞张永祚擒获盗贼,他们都说是出于魏忠贤的筹划和计策。魏忠贤又自己上奏三年缉捕的功劳,皇上下诏褒奖。半年之中,魏忠贤所庇荫的有锦衣卫指挥使四人、同知三人、佥事一人。又授给他的侄儿希孟世袭锦衣卫同知,外甥傅之琮、冯继先为都督佥事,而升崔呈秀的弟弟崔凝秀为蓟镇副总兵。名器被僭越滥用,至此达到了极点。他的同
全部坐镇蓟、辽,以及山西宣府、大同各险要之地。总兵梁柱朝、杨国栋等人每年都向他奉献名马以及珍玩之物,从不间断。
七年(1627)
,又派崔文升总督漕运,李明道总督河道,胡良辅镇守天津。崔文升原来曾侍奉光宗服药,受到东林
的攻击。海内争相望风献媚,督抚大臣如阎鸣泰、刘诏、李
白、姚宗文等,争相为魏忠贤颂德立祠,纷纷攘攘,唯恐不及。下及武夫、商贾小人。无赖之徒也都为他建祠。这些祠堂都建得极为工巧,他们侵占百姓田宅,砍伐坟地树木,谁也不敢控诉他们。而监生陆万龄甚至请求以魏忠贤配祭孔子,以魏忠贤的父亲配祭启圣公。
当初,潘汝祯首先上书,御史刘之待会藁迟了一天,即被撤职除名。而蓟州道胡士容因不备具建祠书文,遵化道耿如杞因入祠不拜,都被投入狱中,判了死罪。因此天下的风气,章奏无论巨细,都称颂魏忠贤。宗室如楚王朱华、中书朱慎鉴,功勋外戚如丰城侯李永祚,廷臣如尚书邵辅忠、李养德、曹思诚,总督张我续以及孙国桢、张翌明,郭允厚、杨维和、李时馨、汪若极、何廷枢、陈维新、陈尔翼、郭如。。、郭希禹、徐溶等人,都是佞词连篇,不顾羞
。魏忠贤也时常给他们加以恩泽作为报答。所有的奏疏,都称魏忠贤为“厂臣”而不称其名。大学士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在起草圣旨时,也必说“朕与厂臣”,没有人敢直写魏忠贤的名字。山东产麒麟,巡抚李
白画下图像上报朝廷。黄立极等起草圣旨说:“厂臣修德,故仁兽到。”妄言欺骗竟至于此。皇上前后赐给他嘉奖令无数,所发给的诰命都仿九锡文。
这年从
到秋,魏忠贤冒领汪烧饼擒获阿班歹罗铁的功劳,累计庇荫锦衣卫指挥使达十七人。他的族孙希孔、希孟、希尧、希舜、鹏程,姻亲董芳名、王选、杨六奇、杨祚昌,都官至左、右都督和都督同知、佥事等。客氏的弟弟光先也加封为都督。魏抚民又从锦衣卫调任尚宝卿。而魏忠贤的志愿还没达到,正好袁崇焕上奏宁远捷报,魏忠贤于是令周应秋上奏封他的族孙魏鹏翼为安平伯。再记三大工程功劳,封他的侄子良栋为东安侯,加封良卿为太师,鹏翼为少师,良栋为太子太保。于是他普遍赏赐群臣,用崔呈秀为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唯独将袁崇焕的功劳废弃不录。当时鹏翼、良栋都还在襁褓之中,还不能走路呢。良卿甚至还代天子供祭南北郊社,祭祀太庙。于是天下都怀疑魏忠贤要篡夺政权了。
皇上
机巧,好动斧锯以及涂漆之类的事情,累年不倦。每次在拉线削墨时,魏忠贤之辈常来奏事。皇上很厌烦,荒谬地说:“我已知道了,你们好自为之。”魏忠贤因此便任凭自己的意愿恣行威福。他一年中多次出行,每次总是坐着文轩,羽帘青盖,四马如飞,铙鼓鸣镝之声,随着轰隆而过的车轮,隐没在飞扬的黄土之中。锦衣卫官校
围玉带,踏靴着衤夸,提刀相随,夹驰于左右,厨师、优伶、百戏、奴婢这些随从的人,又以万计。百官的奏章,要用快马才能赶上。所过之处,士大夫遮道拜伏,欢呼九千岁,而魏忠贤还左顾右盼,不加理睬。客氏居于宫中,胁持皇后,残
宫嫔。偶尔出宫回私宅,侍从声威显赫,光照道路,看上去就像是皇上的仪仗队。魏忠贤原来愚笨无所长,他的
羽便
夜教他,又有客氏做内主,于是群凶肆
,荼毒海内。
七年(1627)秋八月,熹宗逝世,信王即位。信王素来
知魏忠贤的罪恶,自己深加戒备,魏忠贤的
羽开始恐惧了。杨所修、杨维垣先攻击崔呈秀以试探皇上心意,主事陆澄原、钱元悫,员外郎史躬盛于是纷纷论奏魏忠贤。但皇上还隐而不发。于是嘉兴贡生钱嘉征弹劾魏忠贤十大罪:一与皇帝并列,二蔑视皇后,三搬弄兵权,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王封爵,六目无圣人,七滥加爵赏,八掩盖边功,九剥削百姓,十交通关节。奏疏呈上后,皇上召见魏忠贤,让内官读给他听。魏忠贤非常恐惧,急忙用重宝贿赂信邸的太监徐应元,求他解救。徐应元是魏忠贤从前的赌友。皇上知道这事,便斥责徐应元。十一月,便将魏忠贤发往凤
安置,不久又命将他逮捕惩治。魏忠贤行到
城时,听到后一项命令,便与李朝钦一起上吊自杀。诏令将魏忠贤肢解,悬头于河间府。将客氏鞭死于浣衣局。魏良卿、侯国兴、客光先等都被处死,并暴尸街头,还抄了他们的家。在抄客氏的家时,得八名宫女,大概想仿效吕不韦所为,所以人们尤其憎恨她。
崇祯二年(1629)二月命大学士韩火广等人审定逆案,这才将魏忠贤的
羽尽数逐出,东林
人又得以进用。那些与逆案有关的人
夜图谋报复。其后温体仁、薛国观之辈相继执政,他们暗中排挤正直人士,为翻逆案做准备。皇上也厌恶廷臣结
营私,于是又委任宦官,而逆案中的阮大铖等人终于肆毒于江左,直到灭亡。
王体乾、李永贞、涂文辅,都是魏忠贤的
羽。王体乾,昌平人,为人
柔
险。熹宗在位初期,他任尚膳监太监,后升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推辞司礼监掌印太监之职后,体乾急忙与客氏、魏忠贤策划将它夺了过来,并置王安于死地。此后,他一心依附魏忠贤,为他效力。按惯例,司礼监掌印太监位在东厂提督之上。王体乾为引避魏忠贤,便将自己排在东厂之下,因此魏忠贤毫无顾忌。杨涟弹劾魏忠贤的奏疏上呈后,皇上命王体乾诵读,体乾将奏疏中切中要害的内容略去不读,杨涟于是受到谴责。万景之死,是出于王体乾的主意。魏忠贤不识字,王体乾和李永贞等人为他主谋,凡遇到将内阁起草的批示用红笔批出的文书和更改内阁批示的,动辄要请皇上亲笔批写,这时都是王体乾独奏,魏忠贤默然不语。后来魏忠贤冒领陵墓工程、宫殿工程、边功的奖赏,王体乾、李永贞之辈也各得庇荫锦衣卫官衔数人。他曾怀疑被选中的钱受益、黄原素是钱谦益、黄尊素的兄弟,想
锢他们。他向魏忠贤献媚竟做到这等地步。到庄烈帝定逆案后,王体乾被革职,还被抄了家。
李永贞,通州人。万历年间做宦官,因犯法被关了十八年,光宗即位后获释。魏忠贤专权时,推荐他的
羽诸栋、史宾等人,任为秉笔太监。李永贞进入诸栋的幕帐,与魏忠贤的掌班刘荣结为死友。诸栋死后,他巴结上了魏忠贤,由文书房升为秉笔太监,一个月之内五次升迁,与王体乾、涂文辅和石元雅一起成为魏忠贤的心腹。凡章奏呈入后,永贞等人先打开了解重要内容,汇报魏忠贤,商议执行。崔呈秀所献的各种名录,永贞等人都将这些小册放在袖中,遇有要处理的对象,便争相拿出册子告诉魏忠贤说:“这人在名录中。”以故没有人得以幸免。永贞
贪婪,他在监督三殿工程,以及负责建信王邸时,侵
的财物无数。庄烈帝即位后,永贞假称引退,用十五万金向王体乾和司礼监王永祚、王本政行贿求援。三人厌恶他反复无常,向皇上自首。永贞害怕了,便逃走。后来被抓获,贬到凤
,不久因他伪造李实的奏章,将他逮捕诛杀。
涂文辅,最初为客氏的儿子侯国兴授读,巴结依附魏忠贤,由司礼监秉笔太监历任御马监太监,总督太仓、节慎二库。他夺取宁安长公主的府第做官署,名叫“户工总部”他的侍从骑卒常有数百人,侍郎以下官员在公堂上都依礼拜见他,势力出于群阉之上。庄烈帝即位后,他又依附徐应元,被贬往南京。
崔文升,是郑贵妃宫中的宦官。光宗即位后,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御药房。当时贵妃给皇上进献四名美女,皇上很宠爱她们,不久得了病。崔文升给皇上服用大黄药,皇上病得更重,不能视朝。外廷闹开了,都说崔文升受贵妃指使,有异谋。给事中杨涟说:“陛下在哀痛之余,又
理万机,心力
瘁。崔文升误用伐药,又制造流言,说侍臣嫔妃蛊惑皇上,损害了陛下令名。陛下么什为要将这种贼臣放在身边呢?”但制造流言之说,是杨涟怀疑崔文升误用药,所以崔文升要这么做想推卸罪责,其实此事是否是崔文升所为,还道知不。不久,光宗服下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的红丸,便去世了。人们纷纷攻击李可灼和内阁大臣方从哲,只有御史郑宗周等人直接指责崔文升。给事中魏大中说崔文升的罪恶不亚于张差,御史吴繰也说他的罪在李可灼之上。这事交给大臣在朝廷上议论,最后判李可灼戍边,崔文升贬去南京。到魏忠贤专权时,将崔文升召任总督漕运兼管河道。庄烈帝即位后,将他召回。御史吴焕又弹劾他。奏疏刚递上,文升即勾结同
拜伏在宫门号哭,声音直传到皇上御座。皇上大怒,将他和他的同
一起每人杖打一百,发往孝陵充净军。
张彝宪,是庄烈帝朝的司礼监太监。皇上初即位时,鉴于魏忠贤的祸败,将各地镇守宦官全部撤回,转而委任大臣。后来廷臣竞相建立门户,战事不利,粮饷不足,他们却不能献上一策,皇上于是想重新起用宦官。崇祯四年(1631)九月,派遣王应朝等人监视山海关、宁远,又派王坤到宣府,刘文忠到大同,刘允中到山西,监视军马。而因张彝宪有心计,令他探索考核户、工二部出入官员,仿原先涂文辅所为,并为他建了官署,名叫户工总理,权力同于外面的都督和京师的团营提督。给事中宋可久、冯元飙等十余人弹劾他,皇上不采纳。吏部尚书闵洪学率领朝臣一起上一封奏疏争辩,皇上说:“如果群臣尽心为国,朕又何必用内臣呢?”众人都不敢回答。南京侍郎吕维祺上疏责备宰辅大臣不能匡救国家,礼部侍郎李孙宸也奉皇上的召见极力劝谏,皇上都不听。张彝宪于是监察两部,位居尚书之上,命郎中以下官员依礼谒见。工部侍郎高弘图不甘愿居张彝宪之下,上疏请辞职,结果被除名而去。张彝宪更加骄横,故意扣住边镇的军器不发。管盔甲的主事孙肇兴怕延误军事,便弹劾他误国。皇上命令回奏,孙肇兴被判遣去戍边。主事金铉、周镳都因进谏被斥退。工部尚书周士朴因不赴张彝宪的约会,被责问罢免。
那时,宦官的势力重新大振。王坤到了宣府,刚过一个月,便弹劾巡按御史胡良机。皇上将胡良机撤职,命王坤处理此事。给事中魏呈润为他争辩,也被贬任地方官。王坤性格急躁,敢说话,朝中有些大官想倚靠他排斥异己。于是王坤上疏弹劾修撰陈于泰,说他盗窃科举功名,内容牵涉到周延儒。给事中傅朝佑说王坤不正当地盗用弹劾权,并且他写的文词简练通达,语意深远,富于挑衅
,一定有阴险小人为他主谋,这意思是指温体仁。皇上搁置一边,不问。左副都御史王志道说:“近来宦官的举动,几乎是手握皇权,而宰辅大臣竟不敢过问一下,甚至自己被弹劾攻击,还忍辱不言。这怎能对圣明君主的智慧有所助益呢?”这都是谴责周延儒,想这样来感动皇上。皇上大怒,将他除名。当时皇上正一意任用宦官,所以议论的人大多得罪。
到八年(1635)八月,皇上才下诏说:“以前因为廷臣没有见识,所以委任宦官。现在军事制度已大致建立,军饷的筹办稍稍明确,现将所有监理总理的宦官全部撤回。”又过了一年,命张彝宪任南京守备,他不久死。但皇上终于还是用高起潜之辈掌握军队,监督各地重镇,最后发展到宦官开关纳贼,直到灭亡。
高起潜,在宦官中以懂得军事著称,受到皇上的重用。五年(1632)他受命与同伴吕直督领各将到登州征讨孔有德,第二年凯旋。当时
贼势力很盛,皇上命太监陈大金、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等人为内中军,分派入大帅曹文诏、左良玉、张应昌各营中,名叫监军,而分到边镇的,都叫监视。而高起潜得以监视宁远、锦州各军。后来那些太监多侵
军用物资,而临阵对敌时却总是拥着
兵首先遁走,各将领也羞为他们的下属,因此都无所作为。八年皇上全部撤回各镇的宦官,只有高起潜仍旧担任监视。
九年(1636)七月皇上又派太监李国辅、许进忠等人分守紫荆关、倒马关等关口,孙元斌防卫马永河。当时兵部尚书张凤翼出去率领援军,宣大总督梁廷栋也领兵南下,皇上特命高起潜为总监,给他黄金三万两、赏功牌一千枚,派司礼监大宦官张云汉、韩赞周辅佐他。但高起潜实际上不曾打过一仗,只是割下死人的头冒功而已。第二年,高起潜巡视所辖地区,检阅军队,命令监司以下官员都要对他行军礼。永平道刘景耀、关内道杨于国上疏反对,被撤职。后来他与兵部尚书杨嗣昌勾结,致使宣大总督卢象升孤军战死,而他还将这件事隐瞒下来,所以人们多恨他。
十七年(1644),李自成将要侵犯
宫,皇上又命高起潜监宁、前各军,而用杜勋镇守宣府。杜勋到镇后便投降了贼人。这事传到朝廷后,廷臣请尽快撤掉城守太监,忽然间传下圣旨说:“杜勋骂贼殉难,给予庇荫并祭祀他。”这是皇上为宦官所蒙蔽的结果。不久,杜勋随从贼人来到,李自成架着黄幄坐在广宁门外,秦、晋两位王爷席地而坐,杜勋在他们下面侍候,呼喊城上的人请求让他进城见皇上。守城的宦官将他吊了上来,一同进入大内,说贼人势力很强,劝皇上为自己打算。左右的人请将他留下来,杜勋说“:我如果不回去,则二王就要危险。”于是放他出城,将他又吊了下去。他走时对守城的宦官说“:我们的富贵总是在的。”不久京城陷落,宦官们都投降了。后来贼人战败,将要逃走时,便下令将宦官全部逐出,结果他们不分贵
老弱都号哭,赤脚而行,头破血
地走出京城的大门。贼人于是将金银珠宝装载,向西而去。
当初,宦官奉命守城,已有了异心,他们令士卒都拿着白杨杖,将其染红,在木杖的顶端穿上铁环,使它能发出声响,一旦格斗就会折断。到这时贼人逃走时,贼人就用这些木杖驱赶他们。广宁门的开启,有人说是太监曹化淳献给贼人的,又有人说曹化淳实际上是守东直门,而曹化淳进入我大清朝后,上疏极力申辩,当时仓卒之间,一时难以搞清楚。高起潜前往宁、前,中途弃关而走,福王将他招为京营提督,后来也投降了我大清。
王承恩,属太监曹化淳名下,历任到司礼监秉笔太监。崇祯十七年(1644)三月,李自成侵犯
宫,皇上命承恩提督京营部队。当时,大势已去,守城士卒寥寥,贼人架设飞梯进攻西直门、平则门、德胜门三门。承恩见贼人挖城墙,急忙发炮攻击,一连击毙了几个人,宦官们便沾沾自喜。皇上诏见承恩,叫他赶快整顿宦官,准备亲征。到了晚上,内城失陷。天将亮时,皇上在寿皇亭驾崩,承恩也在亭下上吊。福王时期,给他谥号叫忠愍。大清朝赐给土地六十亩,建祠立碑以表彰他的忠诚,将他附葬在故主庄烈帝陵之侧。
方正化,山东人。崇祯时期,任司礼监太监。十五年(1642)冬,京畿地区遭受兵灾,他受命总监保定军务,立下了保全城池之功,不久撤回。十七年二月,皇上又命他出去镇守,方正化叩头推辞,皇上不准。他又叩头说“:奴才此行绝无所作为,不过是以一死报答主上恩德而已。”但皇上还是含泪派他出去。他到任后,与同知邵宗元等人登城共守。凡有人来请示,他总是说:“我方才已
,各位好自为之吧!”城池失陷后,他击杀数十人,贼人问他:“你是谁?”他厉声说道:“我是总监方公!”贼人
刀将他砍死,他的随从宦官也死了。
当时殉难的宦官,还有原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时明,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凤翔,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张国元四人。提督东厂的太监王之心家中最富,他投降后,贼人向他勒索钱财,将他拷打而死。南渡时期,建旌忠祠祭祀那些死难者,以王承恩为正祀,宦官方正化等人附祀,而王之心也得以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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