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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纪淑芬兴冲冲地说:“太了!再过一个星期就过年了!”

 “趁现在没事干,把公司大扫除一下!”白云威却浇下一盆冷水。

 “遵命,老板大人。”纪淑芬立刻起身,到厕所里拿出稳洁去擦玻璃。

 白云威不自然地牵动嘴角。“你居然没顶嘴?!”不讽刺地两句,心里不

 “我乐于从命。”纪淑芬整个人不仅充满勤奋的干劲,还有神采飞扬的快乐。

 白云威一副阴沉不乐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小洪,你过来。”

 “有什么事?”小洪来到他身边,脸上挂著“莫宰羊”的表情。

 白云威手一伸,往他的手臂拧了一图。“痛不痛?”

 “痛到快死了!”小洪红了脸。“你干么捏我?”

 “证明你不是在作梦。”白云威指出。

 “你不会捏你自己吗?”受到无妄之灾的小洪气不过地咬牙切齿。

 “我是老板,代我受罪,是做下属的义务。”白云威心安理得地强调。

 他是中了哪门子的?怎么会视线一直跟著她人的体态,‮是其尤‬部移动?!

 看着她那被深蓝色牛仔紧紧包裹的曲线,对他鼠蹊部造成的刺,远比他愿意承认的还多;光是注视她就让他身体的那个部位变得感起来,一股致命的炽热穿身而过,令他的心骇然一窒!

 去他的!他无声的诅咒。

 他不晓得该气谁?是气她引发他的遐思,还是气他管不住自己的大脑?

 不可否认地,他的自制力越来越薄弱,他渴望她,甚至已经不只一次幻想在上跟她绵…他好想扒光她,抚摸她傲人的双峰,他的手‮住不忍‬颤抖‮来起了‬。

 如果他还有一丝理智的话,他应该尽快开除她,永除后患。

 望着她擦好玻璃,深邃灵活的眸子含笑意地向他烧灼过来,害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立刻捉住币在椅背上的外套,叫小洪跟他一起跳上车,迅速地逃到看不见她的地方,是他唯一能隐藏自己那个部位受到她影响而立的方法。

 时间慢慢地流逝,她没有因为他不在而有丝毫怠情,照常勤奋工作。

 时至黄昏,明亮的玻璃映照著橘红色的夕阳余晖,小伍和老张同时回来。

 “嗨!大美女,我们回来了。”现在只有老板不在时,小伍才敢耍嘴皮子。

 纪淑芬面带高深莫测地微笑,“小伍,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公司变干净了。”小伍打量著四周,很机车地直接反应。

 “我是问你有没有感觉到——春天快来了?”纪淑芬朝他眨了眨眼。

 “外面冷得半死,谁像你躲在屋里用暖暖包,那么好命!”小伍抱怨。

 “我‮你诉告‬一个秘密,我有了…”纪淑芬话还没说完就被硬生生地打断。

 “你有了干么对我说?你应该对搞大你肚子的男人说!”小伍大惊失地纠正。

 纪淑芬低嗓音。“小声一点!我是说我有了你心上人的下落。”

 “快给我——”小伍一脸悻悻然。“不,给我也没用。”

 不管怎么说,小荚目前的身分还是有妇之夫,就算她婚姻不幸福,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她,这是他的难处。

 他能如此恪守不破坏别人家庭的道德,令她大为赏!好吧,坏人由她来当,雷公要劈就劈她。

 小英对她向来唯命是从,她有把握说服她离开黑暗的漩涡。

 为了不让老张偷听,两人头接耳了一阵子,商量最适当的时机。

 假期有十六天,除夕到初一,孝顺的小伍要回老家陪父母,至于不孝的纪淑芬,打算以越洋电话报平安了事: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他已经有一年没见到出嫁的姊姊,但打铁要趁热,这种事不能一延再延。

 “初三,你觉得如何?”纪淑芬下最后通牒似地命令道。

 “就算用走的,我也会拼命赶回台北。”小伍欣然地点头。

 纪淑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咱们动物园见。”

 “等一下,初三花店可能没开,我总不能两手空空…”小伍愁眉不展,

 “我们是不期而遇,你只要在口袋里放两包岁钱就行了。”纪淑芬提醒。

 小伍喜上眉梢地说:“大恩大德,等事成之后再请你吃饭。”

 “万一事不成,我就喝西北风?!”纪淑芬佯装不满地噘嘴。

 “不会的,我还是会请你吃路边摊。”小伍拍保证。

 纪淑芬担忧地问:“对了,你家人会不会反对?”

 “坦白说,我‮是不也‬我爸的亲生儿子。”小伍透道。

 他是在当兵前,才知道疼爱他的爸爸不是他生父,他和姊姊‮是不也‬同一个爸爸所生。

 他妈妈是原住民,年轻‮候时的‬因为家里穷,不得已嫁给老芋头,生下姊姊后就撒手人寰,留下微薄的遗产,但妈妈却被他那可恶的生父骗财骗;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妈妈带著他们姊弟到南投的山上采茶,认识了种兰花的继父。

 继父比妈妈还小三岁,两人突破万难地结成连理枝,继父的兰花事业蒸蒸上,现在扩充成了南投有名的花园民宿。

 妈妈和继父不只一次暗示他,希望他早找到另一半,一起来学习经营民宿,如果情事进展顺利,小英又不怕吃苦,他打算带著小英和她两个女儿,早回到南投,让妈妈和继父安享晚年。

 “看不出来你妈是豪放女,你继父是捡破烂的!”纪淑芬嘲笑道。

 小伍求饶地双手合十。“我又不是老板,对我说话别那么苛刻!”

 纪淑芬难为情地吐舌。“‮起不对‬。”损人的坏毛病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我谢谢你都来不及了。”小伍恭敬地一鞠躬。

 “你们两个在‮么什说‬悄悄话?”这时,老张突然嘴进来。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脸上同时有藏不住的快乐。

 “小英!”纪淑芬走进便利商店,嗫嚅地轻呼。

 “约瑟芬!怎么会是你?”白云英惊讶地睁大眼睛。

 纪淑芬面带微笑。“好久不见,你居然还能一眼认出我来!”

 白云英打量地说:“你变漂亮了,但眼神没变,还是那么犀利!”

 “变漂亮的是你,前凸后翘的,害我看了好嫉妒!”纪淑芬投桃报李。

 “你真是无情,也不留美国地址给我,你怕我纠你不成?”白云英埋怨。

 “当然不怕,是我刚出生的弟弟,谁哄他都哭,整天黏著我。”纪淑芬赶紧澄清。

 原本她以为她讨厌害她离家出走的小婴儿,但是一回到美国,情形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除了吃的时间,小婴儿几乎都躺在她怀里,让她沉浸在当姊姊的喜悦中,直到她想到要打电话给她,她已经搬了家,从此两人失去联络。

 碍于现在是小英的上班时间,两人只能闲聊到此,她就转往隔壁的泡沫红茶店等她下班。

 便利商店的大夜班都是由男工读生看店,等了一个多小时,她再跟著她步行到不远处的五层楼国宅。

 在骑楼下,一辆辆摩托车排列整齐,虽然是栋屋龄至少有二十年、又没有电梯的老国宅,楼梯间的把手有些铁锈,不过一阶阶的楼梯都有打扫过,更难得的是,没有一家人放臭鞋子,住户的品质比想像的好。

 入门之后,屋里留了一盏小灯,小英的两个女儿早就已经打理好自己,并且上睡觉了,就像小英他们兄妹小时候一样独立。

 “请你将就一下。”白云英从门边的鞋柜拿出洗到快皮的拖鞋。

 省去虚伪的客套,纪淑芬直截了当地说:“很抱歉,我找人打探你的遭遇。”

 “我是扫把星,希望不会把衰运传染给你。”白云英脸上挂著凄凉的苦笑。

 “放心,我是福星,上帝派我来把幸运分一半给你。”这个幸运就是条红线。

 “上帝根本就不可能原谅我!”一声哽咽,白云英不由得悲从中来。

 “你这样自暴自弃,伯母泉下有知会难过的。”纪淑芬指出。

 “我妈被我气死…”一层薄雾涌上白云英的双眸。

 这是一段非常不堪回首的过去。

 在约瑟芬回到美国之后,妈妈工作的公司倒闭,好不容易在基隆找到新工作和住处,贫困的家境让她耿耿于怀。

 上了国中后,她爆发了!她幻想麻雀变凤凰,认为找个有钱人嫁,远胜过努力读书百倍,从此上网钓凯子,成了她生活的重心。

 她毫不在乎同学说她是拜金女,尽管妈妈和哥哥苦口婆心,但她一句也听不进耳里。有一次,她钓到大鱼,跟开宾士车的网友见面,因为她‮来起看‬比实际年龄成许多,两人正要进宾馆,被哥哥逮个正著。

 哥哥为了她打伤网友,闹进警察局,她不但不知反省,反而骂他活该,最后这件事因为她未成年,网友撤销伤害罪而不了了之。可是妈妈却因此难过得生了场重病,她不仅没乖乖地留在家里照顾妈妈,居然还趁著妈妈睡跑去会网友!

 一看到网友开捷豹,她立刻跟他上,自以为中奖,以怀孕他娶她,那年她才十五岁。

 妈妈在她婚后一年咽下最后一口气,哥哥勉强读完高中后,便开始自食其力,但她在怀第二胎时,接踵而来的坏运就像她的影子,不断地纠著她,

 先是老公有外遇,再来婆家的事业始料未及地走下坡,公公意外地中风而死,婆婆把她们母女赶出家门;老公因为没钱,外遇的女人拂袖而去,这时才回过头来跟她们团聚,但却经常喝酒动她去陪酒卖笑,最后还是哥哥出面救走她们。

 偷不著蚀把米,这一切都是她嫌贫爱富的报应,她毫无怨言,只是一想到连累哥哥和两个女儿跟她一起被老天爷惩罚,她的心痛到非笔墨所能形容…

 听完陈述,纪淑芬面容严肃。“哭不能挽回过去的事,你要振作。”

 “我如果有你一半坚强就好了。”白云英不胜唏嘘地叹气。

 “为了你两个女儿,你要比我更坚强。”纪淑芬强调。

 “她们还要我尽早忘掉不愉快。”白云英出有女万事足的表情。

 纪淑芬暗示地轻拍她的手。“有这么好的女儿,你的幸福指可待。”

 白云英转换心情地说:“瞧我多笨,连水都没倒给你喝!”

 “我不渴。”纪淑芬百思不解地问:“原谅我好奇,你‮么什为‬不离婚?”

 “他要三百万才肯放过我,我哥正努力筹钱中。”白云英沉重地一叹。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把钱看得比命还要重!”纪淑芬不知不觉中说溜了嘴。

 “你见过我哥了?!”白云英眼睛一亮,从她微红的脸颊看到隐藏不住的爱意。

 纪淑芬倒一口气,有点苦恼地说:“你发誓替我保密,我才说。”

 “我发誓,漏风声,下辈子罚我变猪。”白云英高举右手起誓。

 “我在你哥的公司做总机,但他没认出我来,”纪淑芬坦承道。

 “他现在眼里只认得钱的长相!”白云英会心地微笑。

 这阵子哥哥来便利商店看她时,出现了一些异于平常的举动,有时愁眉不展地叹气,有时心不在焉地发呆,有时还买啤酒喝,一看就知道他有心事,问他他却不说,此刻她终于明白他是为情所苦。

 真‮到想没‬,哥哥居然会爱上他幼稚园时最讨厌的约瑟芬?!约瑟芬也一样,她也作梦‮到想没‬她会爱上她幼稚园时最恨的仇人!

 真是有趣!以哥哥的牛脾气,他对富家女避之唯恐下及,但月下老人真爱恶作剧,偏偏在他们的小指头上系了条红线。

 她很想撮合他们,可是‮道知她‬她只会越帮越忙,她相信以约瑟芬的鬼灵怪,要捉住扮哥比瓮中捉鳖还来得易如反掌。

 一想到约瑟芬将会成为她的大嫂,她猜想,他们的婚姻肯定会是——头吵、尾和的情景。看来他们两人互相是对方的俘虏,一个是嘴下败将,一个是手下败将,而分界点就在

 “我帮你出三百万。”纪淑芬打破沉寂地建议。

 “不成,我不能平白无故拿你的钱。”白云英一口回绝。

 “我是救急,不是救穷,你要为你两个女儿著想。”纪淑芬强调。

 白云英担忧地说:“我很想,可是我无法向我哥代钱的来源,他会生气。”

 “就说是财神爷托梦,你买乐透彩中的。”纪淑芬早已想好天衣无的说辞。

 “我是那种走在路上只会踩狗屎的衰尾道人,他不会相信的。”白云英正道。

 “重要的是,‮你要只‬坚持,他就算不相信也拿你‮法办没‬。”纪淑芬极力说服。

 “就当跟未来嫂子借钱,以后再慢慢还你。”白云英勉为其难。

 “你胡‮么什说‬!”纪淑芬羞得满脸通红,眸中出甜蜜。

 “恭喜你!”白云威带著一张皮笑不笑的脸孔。

 “也恭喜你新年快乐!”纪淑芬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应。

 “什么时候请喝喜酒?”白云威用脚勾了张椅子挨近她坐。

 “你想喝香槟?还是红酒?”纪淑芬以为过年喝的酒叫喜酒。

 白云威没好气地说:“我没意见,喝什么酒要看新郎的意思。”

 纪淑芬皱眉望着他,“新郎?!你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新年才对。”

 白云威脸色一沉。“我没说错,我是在问你结婚的日子定好了没有?”光是想到她跟别的男人有了结晶,他就难过得肝肠寸断。

 他原以为她喜欢他,其实不然,她另有所爱,甚至已经到了论及婚嫁的阶段,但是他不懂,她‮么什为‬还处处表现出对他有意思的模样?

 该死!他的口迸出炽烈的怒焰。他早该想通,富家女根本不可能看上穷小子,她们生来就有种目中无人的优越感,在她们的世界中,爱情不过是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用钱迫男人匍匐在脚下,是她们的乐趣,而且乐此不疲。

 像她这种从小被宠坏的任富家女,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地挑逗他,只是为了证明她能轻而易举地玩任何一个男人!一‮这到想‬,他彷佛感到有一条毒蛇正在啃噬他的心。

 他很高兴自己没成为大象腿下的受害者,不过他却笑不出来。毕竟只要上了,到头来受伤最大的是她,而不是他。

 在得知她心有所属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的心已是千疮百孔,早知如此,他应该从她身上索取补偿,让她尝到玩火自焚的痛苦滋味,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根本没有人要跟我结婚!”纪淑芬沉重地叹口气。

 “难道他不打算对你负起责任?!”白云威难以置信地惊呼。

 纪淑芬一脸百思不解的茫然。“你口中的他是谁?负什么责任?”

 “你别装了,你的事我全都知道了。”白云威以为她是羞于启齿。

 “我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至少目前是如此。”纪淑芬眼巴巴地看着他。

 “需不需要我出面帮你主持公道?”白云威心情像坐由下而上的云霄飞车。

 纪淑芬困惑地双眉紧拢。“你在‮么什说‬?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就是把你肚子搞大的家伙!”白云威刻意低嗓音,为她保留面子。

 目光一移,她瞄到老张闪烁不定的眼神,里面有担忧和愧疚的复杂情绪…

 她懂了,老张是个好心的大嘴巴,他误会那句“她有了”的话中涵义,以讹传讹。

 从他满载关怀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深沉的痛苦掠过,一股热在她的口泛开来,全身上下的每条神经都因兴奋而颤抖。

 长久以来,她守身如玉,漫长的等待和坚持全是为了与她心爱的穷小子重逢,偏偏他是如此地顽固,把她当成瘟神一般保持距离,她正愁找不到办法勾引他,幸好老天保佑,给了她这么难得的大好机会!

 她没有说谎的打算,但她也不会说实话,不承认也不否认是唯一的妙计,让他自投罗网。

 一声喟叹,纪淑芬含糊地说:“不用了,我自己会应付。”

 “我最擅长修理不负责任的负心汉。”白云威不放弃地自告奋勇。

 纪淑芬坚定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你还是回你家,过你的年好。”

 “属下有难,我这个老板不能眼睁睁地看你被人欺侮。”白云威理直气壮。

 “那你‮么什为‬能欺侮我,而且还乐此不疲?”纪淑芬语带促狭地反咬他一口。

 “你到底要不要我出手援助?”白云威的表情严肃起来,但眼神却有些狼狈。

 “万一你的手受伤,不能工作赚钱,你会恨死我的。”纪淑芬还拒。

 白云威深具信心地说:“就算他是柔道高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他有好几个保镳,双拳难敌猴群。”纪淑芬面担忧。

 “我最喜欢教训有钱的负心汉。”白云威跃跃试似地摩拳擦掌。

 “先说好,万一你受伤,我要照顾你。”纪淑芬保持镇静,不让喜形于

 “这事绝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白云威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入圈套。

 “你不答应就算了。”纪淑芬两手一摊,表明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这是一招险棋,他有两种选择,一是不管她死活,二是中计。

 她的内心一点把握也没有,看着他咬著下,陷入苦思的挣扎表情,她困难地咽一口口水,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在路边拉客的女,他的决定主宰著她的生命。

 成败就在这一瞬间,强烈的“患失”使她眼眸发热,她的部一阵紧缩,让她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脆弱。她并不晓得她楚楚动人的模样,发出他天生喜欢保护女人的大男人心态,这大概就叫无心柳柳成荫吧?

 “好,我答应你。”凝望着她的眼眸,白云威像被催眠般地点头。

 “要住我家。”纪淑芬得寸进尺的要求,嘴角不经意地绽放微笑。

 “这似乎不太好吧?!”白云威倒了一口气,脑中响起危险的警告讯号。

 “我家有三张。”看着他眼中出犹豫,纪淑芬心一窒,赶紧解释清楚。

 “好吧。”白云威勉强同意,但心里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失望。

 事不宜迟,纪淑芬刻不容缓地说:“他初四会来找我。”

 “找你‮么什干‬?”白云威声音紧绷地问。

 纪淑芬语带保留地说:“当然是我拿掉。”

 白云威暴地握拳。“这么可恶!不揍扁他不行!”

 “说好了,不可以反悔。”纪淑芬心中涌起一阵阵的喜悦。

 “一言为定。”白云威没想‮多么那‬,事实上,他现在思绪如麻。

 “妈妈!你听我说!”来到大象区,小丽拉著妈妈的衣角。

 “不可以在阿姨面前咬耳朵,这样不礼貌。”白云英严肃地纠正。

 “没关系,‮道知我‬她想说我有大象腿。”纪淑芬心里有数,童言无忌。

 “阿姨,你怎么知道?”小丽是小女儿,大女儿叫小美,两个女孩个性回异。

 纪淑芬悲伤地苦笑。“阿姨从小就被一个小坏蛋嘲笑大象腿,一直到现在。”

 “要是谁敢嘲笑我,我就一拳打断谁的门牙!”小美酷似她舅舅的翻版。

 “小美、小丽,讲话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白云英正地警告。

 “女孩子就是要恰,长大才不会被人欺侮。”纪淑芬指出。

 白云英眉头轻蹙。“约瑟芬,你这是在教坏小孩。”

 “我说的是实话。”纪淑芬毫‮气客不‬地唱反调。

 “我赞同阿姨的看法。”小美一副人小表大的早模样。

 “我跟姊姊一样。”小丽恰好跟白云英小时候一样,是个跟虫。

 “小美、小丽,不可以把阿姨的话告诉舅舅。”白云英郑重地提醒。

 来到儿童游戏区,小美和小丽玩起秋千,纪淑芬和白云英在一旁观看。

 该死的小伍,迟迟不见踪影,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纪淑芬在心中咒骂著。

 人群像一窝蚂蚁,他该不会是找不到她们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只能怪他们两个没缘分,枉费她处心积虑,安排了这一出戏。

 说句老实话,她的心已经飞到明天,小三的新男友是健身房的教练,答应要帮她教训负心汉。

 她真是恶毒,要他下手越重越好,最好是把白云威打得满头包。不过,她有特别代,不能伤到他下半身,她的幸福全靠那个传家宝。

 该有的道具都已经准备好了,冰箱里有从大饭店送来的年菜,只要放进微波炉热一下,她就能扮演贤慧;衣橱里有新买的薄纱睡衣,有助于她提升感指数;还有粉红色玫瑰花形的香蜡烛,和一系列粉红色的套组合,增加罗曼蒂克气氛。

 简单地说,她迫不及待地期望明天——瓮中捉鳖的大好日子。

 “办好离婚手续了吗?”思绪一转,纪淑芬突然想到。

 白云英忧喜参半地说:“好了,但我没让我哥知道。”

 “这么做是对的。”纪淑芬眼睛猛地一亮。

 “真巧!在这儿遇到你,新年快乐!”小伍穿西装打领带。

 “他是我同事,小伍;她是小英小姐。”纪淑芬居中穿针引线。

 “你好,祝你新年快乐。”小伍红了脸,整个人显得异常紧张。

 “你也快乐。”白云英若有所思地喃喃。“我们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

 小伍双眼盛满惊喜。“小英小姐记真好,我们上次见面是在两年多前,也是在这里。”

 “当时你借了我一条手帕,我正好带在身上。”白云英取出撂叠工整的手帕。

 “不用还了,送给你用。”小伍坚持,但白云英不依,纪淑芬注意到两人的眼波在空中不断地会而起的火花。

 连她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眉来眼去所隐含的意义,早已超过一见钟情,显然爱意早就存在,那条手帕正是爱的证物。

 在她穷追不舍的问之下,小伍只好从实招来——

 当初他刚来台北,工作找得不是很顺利,到动物园散心,正好遇见小英‮人个一‬坐在秋千上落泪,基于同病相怜的心态,他把手帕递给了小英,然后就害羞地离开。

 不过,其实他并没有走远,只是害怕被误会是登徒子,又担心她会做出意想不到的傻事,于是躲在附近密切地观察她,然后尾随她搭上捷运,一路来到搬家公司的门口。

 那时搬家公司的玻璃门上贴着征人启事,隔了两天,他才硬著头皮去应征。

 接著是白云英的告白——

 她说当时她正面临要不要离开夫家的抉择,那条手帕给了她无比的信心,让她决定长痛不如短痛,虽然对失去父爱的两个女儿感到歉疚,不过她们的父亲从来没给过她们父爱,离开是迟早的事。

 在哥哥那儿住了一阵子,她老公跑来大吵大闹,甚至指控她偷人,要她拿出三百万才肯离婚。为了让两个女儿安心读书,哥哥帮她四处张罗住处和工作,从此她不再去哥哥的搬家公司,完全是因为怕她老公跟踪。

 说完后,白云英和小伍对看一眼,眼波勾结。

 “原来你们两个还有一段令人回味的往事啊!”纪淑芬揶揄道。

 “约瑟芬!拜托你别嘲笑我们了。”白云英羞红了脸,噘抗议。

 “小美、小丽,来跟叔叔拜年。”纪淑芬挥手招小姊妹过来领岁钱。

 小丽躲在白云英身后,像只从树后探出头的好奇小兔。“叔叔新年快乐。”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小美显得天不怕地不怕,直截了当地伸出手赚钱。

 “小美!你今晚要刷三次牙!”白云英脸色丕变,厉声斥责乞讨的行为。

 纪淑芬打圆场地说:“你平常一点都不凶,怎么今天专门凶孩子!”

 “叔叔正好有准备,一人一份岁钱。”小伍掏出红包示好。

 很快地,小伍取得两个女孩的信任,一起去玩秋千。

 看他像个好爸爸似的,跟她们有说有笑,一股暖顿时涌向白云英的心湖。

 她一直期盼女儿们有朝一能感受到父爱的温暖,‮到想没‬却是由一个陌生人完成她的心愿,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除了高兴之外,还有一丝丝的不安。

 不可否认地,她有两个拖油瓶和一**的债务,她无法相信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笨到对她产生好感,他的出现可能只是巧合罢了;但是从他炽热的眼神中,她看到真切的爱意,不过她的理智和感情却矛盾地撕裂著她,几乎要把她撕成两半。

 令她担忧的是,他的家人对她会有什么看法?不难想见,他们肯定会极力反对!

 不被祝福的婚姻就像魔咒,她已经有过一次痛苦的经验,她一方面警告自己别重蹈覆辙,一方面又强烈地渴望第二来临…

 纪淑芬打破沉寂地说:“郎有情,妹有意,看来是段好姻缘。”

 “我刚离婚,现在哪有心情谈恋爱?”白云英颤著否认。

 “那条随身携带的手帕就是最大的破绽!”纪淑芬指出。

 白云英脸颊发烫。“凑巧而已,你别胡思想。”

 纪淑芬咄咄人地说:“分明是睹物思情。”

 “也许小伍先生根本对我没意思…”白云英无助地叹口气。

 “他有!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是安排好的吗?”纪淑芬不打自招。

 “你真婆,就算他对我有好感,他家人也未必会接受。”白云英嗄声说道。

 “这点你完全不用心…”纪淑芬嘴角泛著微笑,对她述说小伍的身世。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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