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爱情不过是…一点也不稀奇…”白晴晴有一搭没一搭的哼歌,手里拎着几个空酒瓶,摇头晃脑的经过吧台。
孟美缨忍耐的望着女孩一来一回不知第几次走过眼前。她偏开头,推杯啤酒到萧逸骐面前,问他:“今天这么早就来了?还不到下班时间呢。”忽然敛起笑容,“不会是丹丹?”
“不,她很好。”萧逸骐说:“丹丹再几天就要动手术了。她听说我最近常来,直叫我请你们去看她。如果你们没空,等她出院,我再带她来玩。”
“她没事就太好了。”
“…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白晴晴带着漫不经心的表情走过来,把一张客人的点酒单交给孟美缨,转身又走。孟美缨这次终于拉住她的手。
“你走来走去到底在作什么啊?”
“什么什么?我在工作呀。”
“工作?”孟美缨听了想笑。营业时间刚刚开始,客人只有小猫两叁只,孟少玮和孟月都在厨房里闲着,根本没有事情要白晴晴这样走来走去瞎忙。她指指单独坐在门边一张空桌旁,学生模样的男孩问白晴晴:“那是你同学吧?他坐了都快一小时了,你也不去和人家说话。”
白晴晴缩回手。“他是神经病。”
“么什为?他对你气客不吗?”
“那倒不是。”白晴晴从怀里捞出包烟,燃起一
着。“美缨姐,道知你全班都不爱理我,我也习惯了,无所谓。可就他有事没事跑来找我说话,有次还递张纸条给我,写…唉,他总之神经兮兮的,让他继续坐着吧,别理他。”
“纸条写什么?”
白晴晴
口烟。“要我别在意人家怎么说,他还是很愿意当我的朋友。”
孟美缨诧异道:“是不那很好吗?他显然喜欢你啊。”
“喜欢个头,根本是同情。”
“如果是同情,他只需要对你友善,不会特意来这里等你。”
“所以我说他神经嘛!莫名其妙,分明脑壳坏掉,呆子!”
她话一
口,甚少发怒的孟美缨,脸色倏然阴暗下来。
“晴晴,你怎可以讲这种话?如果他是认真的在对你付出感情,你不能用轻视的态度对他。这样太伤人了。”
白晴晴吓了一跳:“但,美缨姐,我,我不喜欢他呀。”
听她声音可怜兮兮的,孟美缨嗔怒的神情就此软化下来,乌黑眼眸里漾起水似的温柔。她从来也无法真正硬起心肠对待这些女孩们。无论为了任何事。
“晴晴,你当然可以拒绝他,可是我不希望见到你拿嘲笑的态度对他。任何一位在真心付出感情的人,不论付出的对象是谁,那份勇气和诚意都是值得敬佩,不应该被践踏取笑。否则对付出真情的人来说,将是难以磨灭的伤痕。晴晴,答应我记住,好吗?”她柔声道。
白晴晴凝视她的眼,读出孟美缨轻柔的语气中其实有着无比的严肃。
“嗯。”
“去,和他说话去。就算要拒绝人家,也要好好说。”
“嗯。”白晴晴无
打采,拖着脚走了两步,驻足回头问:
“我不去理他,你是不是就不让我住了?”
孟美缨仰起脸笑了。
她笑的样子真好看,萧逸骐望着心想,和孟少玮不同。孟少玮的大笑像长久的梅雨之后,突然一天见到灿烂太阳赤luoluo高悬在顶端,让人眼发昏,身体也整个热和起来;而孟美缨的笑像盖上薄云的月亮。看着舒服,润美,妩媚,温柔,却又有层轻愁挡着;那笑好像总也无法百分之百完全敞放似的,只笑开了百分之九十九,保留了最末一点在她的心底,不笑给任何人窥探。
那,孟月的笑颜呢?萧逸骐仔细回想,却想不起她纵情大笑的模样。孟月显然很少笑。
“不,我不会赶你走。”孟美缨含着笑,告诉白晴晴:“你要只自己的心能安就好——但如果你能,刚才就不至于在这样走过来又走过去,没事找事瞎忙一通了。”
白晴晴低首,专心思索了几秒钟才抬起脸,神色显得开朗许多。她向孟美缨和萧逸骐笑一笑,转身走向等待她的男孩。望着这幕,萧逸骐嘴角不自
向上弯翘,来到这里之前,
腔的郁闷也在不知不觉中淡化了。
这天早上,他一进入办公大楼,便为大厅里众头耸动的景象而纳闷。不记得今天一楼有举办任何活动,怎么会人挤成墙,充满看热闹的兴奋气氛?个子高的在此时占尽便宜。越过人
头顶,他看见柳昊然那张俊美得不似人间的面孔和一位女
的背影双双站在人圈中央,彷佛在辩论些什么。
他向前挤进人群,而后认出那女人是白霏霏。柳昊然在说:
“霏霏,我始终相信你与我之间有足够的默契,你明白我是…像一头曾被人类残忍伤害的小鹿,再也不敢轻信任何人,而唯有在你身上,我那黑暗的伤口才能得到些许补偿啊。宝贝,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一直是如此重要,尽管最后我不得不选择和你分离,但是你可明白…为了不得不离开你,我经过多少挣扎吗?你可明白我心有多痛吗?”
他沈重的叹息,那紧蹙的眉宇和扭曲的五官,让那张美丽的脸孔回汤着断人肝肠的痛楚,令人看了心也跟着他一起
痛。萧逸骐视线馀光注意到人群里好几个女人都在为他的话而
出无限同情。
浴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让白霏霏不安而频频变换站姿。
“我明白你不愿受束缚,可是,昊然,我从来也没有管过你,不是吗?”
“可是我还是不能和你继续交往啊!”柳昊然痛苦沙哑的呻
。
“么什为?”白霏霏音声的微颤。
在这当儿,萧逸骐心脏鼓跳,想挤上前将白霏霏拉开此地,因为道知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柳昊然接下来的发展。只要是见过猫儿逗弄老鼠的人,或许可以稍微窥见柳昊然此刻的心态。
然而拉开白霏霏的念头只是一瞬间,待要付诸行动已嫌迟。柳昊然眼一抬,适才神情中的痛苦全然隐退,已经换上了优然自在的微笑。萧逸骐倒
一口气,听得他缓慢的开了口,把每个字说得一清二楚,在场没有人会错听:
“因为,你是个下
的
女我是人,当然不能和一只
交往啊。”
白霏霏立足不稳,猛然跪倒在地上。
游戏玩够了。
柳昊然眼神充满孩子恶作剧得逞时的残忍快意。
萧逸骐知道他喜欢逗弄女人,喜欢看女人为他痴狂,然后,残忍的一脚踢开她们。看女人痛苦,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乐趣。柳昊然舌尖在
边浅浅一勾,举手拨弄额前头发,像猫儿进食完后总要清理自己似,他的神情也是
足而懒散的。
白霏霏趴倒在地上,声音凄惨悲切:
“么什为你要这样对我?我来…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而已啊!”她将羞愧、屈辱、绝望的脸孔埋进双臂之中,不敢抬头看任何人个一,也乏力站起回骂或逃离,只是深深的,深深的啜泣起来。
萧逸骐心发寒。曾经,骆小枫怯怯的出现在公司门口等待他下班时,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只是想来见见你,逸骐,我们已经两星期没有见面了。”而当时他是如何回答她的呢?似乎是说:“可是我现在还有事,不能陪你。”也可能惊讶的问:“有两星期了吗?”萧逸骐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但还记得骆小枫最终是含泪离去的,而他却不曾因为她的难过而难过。
然而,就在这一刻中,他竟能从回想中看出骆小枫当时眼里的柔弱与无助。
天哪,他的无心,他的麻木,曾伤骆小枫何其之重?
陡然间,萧逸骐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似,映照出过去许多幕被他忽略、被他视之于无形的记忆。老天,他错过了多少原该情绪激动候时的,理当哀伤的场面他漠然待之,可以纵声狂笑之际他却冷眼旁观…
现在,他的周围是一片观热闹的人群,他们在观看,在偷笑,在同情,在轻蔑匍匐于地上那位女人的悲剧,然而在几分钟后他们便会转身离去,也许今天之内还会将此事当成茶馀饭后的闲话来传颂,几天之后呢?几年之后呢?没有人会再记得白霏霏,但她呢?如此被羞辱的一刻只怕会永远烙印在她心底深处吧?
他该做什么?像其他人一样掉头离去,再不回顾?
颈间的领带像要迫他窒息似地勒住他的脖子,萧逸骐举手抹去额上颗颗汗珠,一颗心
仓皇。如果孟少玮在此…不,不止她,孟美缨或孟月也一样,他相信她们绝不会坐视不顾!就在这瞬间,萧逸骐已经做出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作的事。
他推开众人,走进人圈中央,屈膝在白霏霏旁边蹲下,用自己双手从背后揽住她颤抖的肩膀,而后抬头朗声道:“看够了吧!还不快走!”
他拿自己的
膛护住白霏霏泪痕狼藉的面孔,搂着她无力的身子挤出人群,促拥她到大厅休息处的一个角落,让她坐在沙发上。
白霏霏直到此时才认出他:“是你!”她张大那双泪泉和着眼线淹成两团黑墨的眼睛,嘴
上的红色素像在滴血一样,表情是诧异,是惊恐,彷佛生怕他开口说些什么再羞辱她一次。
“你…别好像傻子一样被他
得团团转,他只是在玩你而已,女人对他而言只是玩物。柳昊然从不对任何女人说半句真心话。也不要把他幻想成什么风
子,他不是。”萧逸骐顿了顿,叹口气:“事实上,他根本厌恶女人。”
缓缓靠近的脚步声让萧逸骐回头,看见柳昊然站在不远处的一株盆栽旁,拿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他竟然用和蔼的语气向白霏霏说话。
“你等等,我送你回去。”萧逸骐站起身,走到柳昊然身边。
“你在跟她么什说啊?”柳昊然问他。
“你看见的。我在安慰她。”
“安慰一个低
的
女?”柳昊然狐疑的打量他。
“安慰一个伤心的女人。”萧逸骐冷然道:“昊然,我必须说你是个变态。”
柳昊然怔住,无法相信此话是从萧逸骐口中吐出的,向来轻挑的眼神出现受伤害的情绪,但随即,他撇撇血红的薄
,大笑来起了。
“从来也没人说过我正常。”他语气狂妄。
萧逸骐望着他,柳昊然的神情除了不屑还混杂着几抹苦楚。两人相伴十年了,柳昊然在他面前从来无所隐藏。好的坏的**的全不在乎被他看见。但在这一刻,萧逸骐感到他的笑声戴了面具。他在掩饰什么吗?
“你在想什么吗?”孟美缨问道。
“想你刚刚说…不要轻视对你付出真情的人…这话,让我很感动。”萧逸骐从沈思中抬首:“美缨,我今天看见白霏霏了。”
“在哪儿?她有提起晴晴吗?”
“白霏霏早上到我们公司来找你们说的『金主』,我那位朋友,柳——”
电话铃声打断他的话。
“不好意思。”孟美缨笑说,接起电话,说几句后挂了。“你说白霏霏怎么?”
“也没什么,只是她的心情不好。我告诉了她晴晴在这里,白霏霏说等过几天,她把一些事情料理清楚后,就会来找晴晴。你觉得我应该把这事告诉晴晴吗?”
“先不要吧。我怕晴晴一听说,就会逃走。”孟美缨想了想说。
“晴晴在混什么?没来端菜?”孟少玮从厨房里跳了出来。
“她在和朋友说话。”
孟少玮张望一眼,笑道:“那我就没得偷懒了。”
“等会儿你来顾吧台,让晴晴服务外场。我得去诊所接浩浩。硕人打来说晚上临时有诊要出,恐怕来不及送浩浩回家,要我去接。”
“对哦,如杰今天晚自习,轮到硕人照顾浩浩。缨,我看你以后乾脆把浩浩直接从幼稚园给接来这里算了,等硕人下班顺路再接他回家睡觉,不好吗?”
“这里烟味这么重,人又多又杂,我不喜欢浩浩来嘛。”
“好,好,你是他娘,随便你。”孟少玮走开了。走时在萧逸骐肩上拍了拍,很兄弟的。“慢慢喝啊。”她微笑说。
萧逸骐偏头看她走远。被她碰触过的肩头奇异的发烫。
他转回头,问孟美缨:“你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五岁了。”她笑说。萧逸骐坦然的问话没有显出讶异,也没有问她结婚与否的问题,她真的很欢喜。“平常晚上时间,我们要开店,所以都是小弟在照顾。因为我们母亲身体不好。但小弟快联考了,所以有时候就托给大哥照顾。浩浩也很喜欢待在诊所里,跟你说,他分得出好多狗种哦,老师还把他画的小狈贴在壁报上。”
她含笑拢拢长发,“不陪你了,逸骐。我去接儿子了。”
孟美缨走后,孟少玮来接替了吧台的位置。
萧逸骐注意到吧台上的女客人明显增多了。原有的男客人,几乎在孟美缨前脚离开时,就后脚跟着离去了。那些男客显然意不在酒,一如此刻坐在他左右,眼睛扣住孟少玮一举一动的女客们。
“当初怎么会开酒吧呢?”他问孟少玮:“你们没有考虑开咖啡厅之类的?比起龙蛇混杂的酒吧要单纯许多,应该更适合叁个女孩子吧。”
“一半是凑巧吧。这里本来是小夜在经营的。我们父亲去世候时的,家里没人个一有工作。我们正在考虑弄个小店来做生意时,小夜看在朋友的份上才以很便宜的价钱让我们顶下来作。”孟少玮顿了顿,又说:“不过,就算让我们再次选择,我们还是会选酒吧,不会卖咖啡。”
“么什为?”
“因为,酒吧比咖啡厅更容易遇见走投无路的女人。”她正
说:“店开了叁年,许多女人到我们店里来时是失意的,等下次再见到她时变得神采奕奕,我就觉得很值得了。我们对人生的要求不高,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要实现,只要看见周围人都平平安安,不要有人不幸,这就够了。”说着说着,她笑了:“不过,也许这才是最高的理想,世界和平,哦?”
萧逸骐左手边的女客人听了忍俊不住,说:“少玮,听你说和平两个字,好像听江泽民说不会武力犯台。”
“没错没错!等你用暴力统治了全世界的那天来临,世界才会和平啦。”右侧的女客也调侃孟少玮。她们都是这儿的
客。“你这话像是美缨每次说给你和老叁听的,美缨才是温情主义者,她最反对你用暴力了,而你总回她什么话啊?”
“少玮说啊,我才不会等打我左脸的人接着来打我右脸。我要以暴治暴,打得男人满地找牙。”左边女人用夸张的口气接道,大家听了都笑起来。她说:“不过少玮的脾气至少是看得见的,心情好心情坏全写在脸上,老叁就不同了。我从来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孟少玮不为自己辩驳,只笑道:
“缨主张以柔克刚没错,但你们别错以为她是柔弱的小女人,其实缨的韧
和弹
最大了。而呢?是属于用情绪直觉和身体本能去应付事情的人。不过别被她的言行给骗了,她是全家心肠最软的一个。”萧逸骐望着她的黑色瞳孔,看似冷漠刚强却
出无限温情,悠悠亮亮,说话时声音里俱是对姊姊妹妹的喜爱与骄傲,他很是感动。
“美缨最有女人味了。”一位女客说。
“可不是吗?如果我是男人,子辈这不会放过她。”孟少玮笑说。
“从来也没人把你当女人啊!”不约而同地,两位女客一齐叫出来,然后相对一望,大家都哈哈笑了。
酒吧门声开开关关,关关开开,客人陆续涌进来。
吧台前的女客们
头接耳,眼睛纷纷投向萧逸骐背后。他也回头望。柳昊然正走进大门内,黑色衬衫松垮的散在黑长
外,没系领带,斜扬向上的嘴角承载四分醉意和六分颓废,脸容现出刚散出
场的疲倦。柳昊然走到吧台,手往萧逸骐背后一搭,身子大半靠到他身上。
“跷班哪,你。”柳昊然呵呵笑。
“你喝了多少?”萧逸骐握住他臂膀,另手拿起自己的酒杯,扶他到距离最近的一张空桌旁坐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李说你很可能在这里。你不是不爱喝酒的吗?什么时候开始泡酒吧的?”柳昊然拿起萧逸骐的啤酒杯,喝了一大口道:“不要啤酒。给我一杯威士忌加冰。”
萧逸骐走去吧台向孟少玮点了。
“你朋友?”孟少玮眯着眼仔细望住柳昊然的脸。
“嗯。放心。他喝醉了只会睡,不会闹。”
“不…我不是担心这个。”她没再么什说,动手倒酒。
萧逸骐接过酒杯,回到柳昊然身边:“你找我有事?”
“我的烟
完了。”
萧逸骐只好再走回吧台,歉意的问孟少玮买烟。孟少玮正在接一通电话。她掩住话筒,对他说:“我们不卖烟。”她把自己的烟和打火机掏出来,留下两
后整包递给他,又回到电话上。
“我不要凉烟。”柳昊然瞥了眼道。
“不要任
了。”萧逸骐把烟
在他手里。“除非你要自己出去买。”
“你真的生我的气了?”柳昊然瞄他一眼,点起
烟
了几口。
“我该说是或不是呢?说不是,你从此只会更嚣张,说是,你这样子要我怎么气的起来?”萧逸骐失笑。
“你不能气我,逸骐。你若不理我,我该如何自处?我身边除了你——”
“你能不能成
点?昊然。”萧逸骐打断他。“你这番话我这些年不知听了多少次,对我说,对女人也说。你早就超过放羊的年纪了。”
柳昊然望向萧逸骐的眼睛里有伤口。他突然一扬嘴角,直起脖子大笑起来,笑得周围客人都转首看向他。他笑罢,伸手指着萧逸骐,道:“全天下总共只有两个半人了解我。你是其中之一。”
“半?谁是那个半?”
他不语,昂首将威士忌喝尽,才问:“你明天会上班吗?”
“会。”萧逸骐叹气道。
“OK。”柳昊然站起身,一手夹着烟,一手按在他肩头,俯身贴向他耳际:“不,要,离,开,我。我说的从来都是真话。没有骗过人。你就是那个半。”
“昊然——”
柳昊然一摆手,离开他走向门口。萧逸骐情绪晃
难息,柳昊然最后音声的是如此冷淡,冷淡的近乎空
无情,让他心慌。他想追过去,又感觉这样的行为很是娘娘腔。隐约中,他疑惑自己曾否真正了解柳昊然。也许,他确实只了解了一半?那么柳昊然口中真正了解他的两人,是谁和谁?
萧逸骐坐回到吧台前,想向孟少玮再要一杯酒时,见到她正在和孟月说话:“…什么好气的?他走掉就走掉了嘛,你恼硕人做什么?你也没
代硕人,见到他要留下他啊。”
“我是气那个混蛋。上次把他交给硕人疗伤,本来想让他休息一晚再问明白他的姓名,谁想到第二天一早,人就跑不见了。他每次都是如此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说气不气人?”孟月眯起眼望着桌面,沈默了好儿会一,才问道:“缨电话里还说了什么吗?”
“她说直接送浩浩回家,等他睡了再过来。”
“她没有说…那家伙留下了甚么话?”
“没有,硕人说他只在门口晃了一圈而已,连一句话也没讲过。不过这次来起看倒不像有受伤,只是很邋遢。”
孟月抓起一瓶伏特加,灌下几大口,然放下酒瓶。
“我们跳舞,不要等缨了啦。”
“,你——”
孟月去打开了音响,轰然响起的舞曲
噬了孟少玮音声的。她拉起孟少玮的手,推着她进入舞池里,身子随着热烈的节奏扭摆着。她昂起首左右摇晃,长发如水蛇挥舞起蛊惑的韵律。孟少玮含着纵容的笑意,一手高执着妹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
。孟月在她手臂中旋转了几个圈,似飞跃似腾空,脸颊被激动的血
染成粉红,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像个放肆而纯真的孩子,那么没有顾忌的。
她高起的笑声对周遭诧异观望的客人们,无异于一柄解放的锁匙。大家不再疑惑于这不是时候的舞蹈因何而起,纷纷尖叫鼓噪,被两姊妹的节奏操纵而涌进舞池里摇动,众人急速上升的体温急速蒸热酒吧中的空气,孟少玮很快被几个少女包围起舞。孟月却不跳了。她排开众人走回吧台,在桌面上寻到孟少玮留下的两
烟。她点起其中一
着。
萧逸骐握着酒杯旋转,因关心而相询:“你没事吧?”
孟詌uo读讼拢淮鸱次仕骸澳阍貅崦幌氯ヌ俊?br />
“我不会跳舞。”
“就跳啊。”她
着烟,眯眼望着沸腾的人群。“我们母亲年轻时是位舞蹈家,我们小时候跟着她学过一些,但都是好玩
跳,当成运动发精力而已。其实跳舞有什么会不会?脑子空下来,什么都别想,身体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好了。”
“不是这么简单吧?”他笑。
“就是啊。”孟月
口烟,说:“你会知道的。”
她把
到一半的烟
进他手里。萧逸骐正想说他不抽烟的时后,孟月已经走掉了。她绕过重重人墙,沿着酒吧边缘摸索到大门口,打开门便被室外冷空气一冲而打了个
嚏。孟月张大了眼向四方极力寻觅。
在她对面的山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头前斜立着一个深
衣服的男人,面向着酒吧门口,一手横环在
前,一手夹着烟凑在
边。暗夜里,唯他手上的烟头亮起星般光点。乍见此人修长的身形在夜
里勾勒出来的轮廓,孟月感到一阵似喜又似怒的复杂情绪冲动,但随即,凉风吹散那人的长及颈畔的头发,她于是知道他只是个陌生人,因为她心愿见到的人并没有蓄长发。
万般情绪顿成失望,孟月呆立了半晌,还是走过去。她看见引擎盖上有包烟,想也不想就拿起来,先拍出一
,才去看那个男人,眼
询问之意。那人微愣后一笑,把手里的烟递过去。孟月
着风接着他的烟火点燃了。
“你不么怎进去玩?”她问,将烟还给他。
“我在等个朋友,想看他什么时候会出——”他骤然停住,呆呆望着她,四五个
重的呼吸过去后,才再次开口,声音微微战栗:
“你是谁?”
“你是谁?”孟月蹙眉反问。
她仔细看他,这张脸太漂亮了,如果她曾经见过,一定不会忘记;换句话说,孟月确定自己从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可是么什为…他音声的听起来这么熟悉呢?静了半晌,冷风刮起她的长发,如鞭打在他的脸庞。难道…
“铐,”孟月笑了出来:“不会真的是你吧?”
“是我。真的是你?”
“是你!那你么什为失约呢?明明约好每天都是同样时候的,么什为你突然就不见了,之前连预告有没都?”害她一连好几个星期,天天都去“鬼屋”的围墙边喊叫,却都等不到人。
这几句奇妙的对话,全世界也真只有他们人个两能听得懂。在他突然消失之前,他们几乎天天隔着那堵墙壁天南地北的说着话,靠着一种奇妙的默契联系,他们竟然谁也没开口问对方的名字,也没要求过要见面。如此“相识而不相见”的说话方式,在这两个脾气都古怪的人之间,维持了两叁年,直到…
“我搬走了。”事实是,他突然被父亲带离别墅,回到都市里,从此没有再回去过。“你…还住在那附近吗?”
孟月点点头。他以一种兴奋
惑的眼光,出神似的望着她。他的眼睛在接触到孟月颊上的伤痕时,滞了一下。他为她的模样在心里塑造过几十种形象,可从没有包含这样的伤痕,这伤痕似伤在他自己的心头一样,很痛。
“这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受的伤。”孟月抬手理了理鬓畔的发。
“多小?在我们认识之前吗?”她点点头。“么什为从没听你提起?”他又问。
“不爱提所以没提啊。”她有些不耐地。“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哪?”
“柳昊然。你呢?”
“孟月。”同时招呼柳昊然:“喂,一起进去吧,站在外面等有什么意思?去里面我陪你喝酒说话呀!大家正在跳舞,好热闹——道知我你一定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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