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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程勋自沉沉的梦乡里醒来,睁开眼仍感到晕沉不适。她突然像背受针扎般坐立起来,惊慎地看着四周。

 她人正坐在一张堪称舒适的上,四周是一些干净而简单的家具。眼前圆形的桌面上摆着一壶茶水,引发她焦渴的望。

 程勋迅速下穿好靴子,瞬间意识到一丝羞赧;是谁好意为她下了靴子?她打从六岁起就没再如此被人服侍过。

 挨着桌边坐下,她倒了一杯茶水,迟疑了半晌才就饮下。

 有了茶水的滋润,感觉整个人精神都来了,也不再那么昏沉。

 注意到外边熙熙攘攘的人声,她敏捷放下茶杯,起身推开窗门,探身一看。街上人来人往,楼下行人进进出出,她立刻清楚这里是一间客栈。

 会是谁把她送到这里来呢?

 她合上窗,头一个想到是去问掌柜的。

 不由分说,迅捷地出房下楼。

 和蔼而身形有些臃肿的掌柜正在招呼店里络绎不绝的客人。抬眼一瞧见她下楼来,立刻笑上前。

 “姑娘您醒啦,饿不饿?要不要用点小菜什么的?”

 “不,谢了,掌柜的我不饿。想请教您,是谁把我送到这儿来的?”程勋不徐不疾地问。

 “喔,是一位姓杜的相公。”

 她接着问:“那么他人呢?”

 “杜相公把姑娘您送到这儿来后就走了。”

 “走了?!”

 “是的。那位相公是昨晚来本店打尖投宿的,今早天刚亮,他就离开了,只是走没一个时辰,就带着姑娘您又回来了。”掌柜的笑容犹挂脸上,看来“笑脸人”是做生意的不二法门。

 “那么您晓不晓得他上哪去?”程勋势必‮道知要‬那名男子的下落,因为她生平最不愿欠别人的恩情。

 “依我看——‮是概大‬朝景城那方向去的。”

 “哦?”程勋双眸一亮。如果那男子遗留在城内的话,那么她应该寻得着人。“那他生得什么模样?”

 提起男子的模样,换店掌柜的双眼为之一亮。

 “那相公长得斯文俊俏,人也和气,大概二十来岁吧。比较奇怪的是他的打扮不像咱们中原男子,他散着发,头上绑着一条暗红色的丝巾。姑娘你若瞧见他,一眼就识得的。”

 “多谢掌柜的。”程勋从间掏出银两,道:“这是欠着您的打尖费。”

 “不,不。”掌柜忙着推拒。“姑娘您的帐,那位相公付清了,我不能再收的。”

 “是这样。”她出淡淡的笑容,心想眼前是个老实的店掌柜。她摊开掌柜的右手,放下那绽银两,微笑道:“掌柜的,您收下吧,算是我给您盘问的小费。”

 “不,这怎么成——”掌柜还要推拒,而程勋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掌柜的,我的马儿呢?”

 “喔,差点忘了。”掌柜唤着一名小二:“阿成——快把今早杜相公寄留的骏马牵过来。”

 “是,掌柜的。”店小二忙去牵马,程勋尾随而去。

 “掌柜的,告辞了。”程勋人在马背上朝店掌柜道别。

 “姑娘您慢走,有空再到咱店里坐坐。”掌柜哈笑说。

 她礼貌回了个微笑,轻轻拉缰,策马朝景城而去。

 一路乘骑来到城郊,之前被她定住的三人已不见踪影。

 “哼!哪天别叫本姑娘给碰上,非好好修理你们一顿不可。”程勋难消心头之气,于是策马狂奔回城。

 已是晌午,头顶着炎实不好受,城内走动来往的行人多隐蔽到凉的地方歇息。程勋自然也不例外。

 她在城内大小街巷梭巡了一圈,也没瞧见哪个男子头绑着暗红色丝巾。由于难耐焰,于是她决定先回府再作打算。

 未料府中早有个不速之客等候着她。

 她一踏进程府就瞧见了沈轻红!

 他一瞧她回来,人仿佛松了大半口气,即刻迈步到她跟前。

 “程姑娘,你回来了?”

 “嗯。”程勋不悦地回应。心想: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才想要走开,她的父亲已然叫住她,自厅内从容走来。

 “勋儿,用过午膳了没有?”

 此话让程勋颇感意外,父亲一开口居然没有训斥她,看来他今的心情好。

 “还没有。”

 “那正好,为父和沈公子也尚未用膳,咱们三人一道吃吧。”

 “我不饿,不想吃。”

 “那也不打紧,你就陪为父和沈公子用顿饭。来。”程民牵起她的手,硬是拉着她走。

 程勋平虽敢顶撞盛怒时的程民,但对此刻心情不差、话语温和的父亲完全无可奈何。她现在要敢甩开父亲的手,难保不把他气得轰她出程府大门。

 因此,她只有乖乖被拉着走的分。

 三人一齐到程民要佣人特别布设的饭厅就坐,程勋看了下菜,未免丰盛得教人觉得浪费。

 她真的一点食欲也没有。

 “勋儿,开饭了,吃呀。”程民接着朝沈轻红说:“贤侄,别客气,尽管当这儿是自己家一样。”

 “多谢伯父。”他谦顺道。

 程勋不予举箸,看起亭外风光来了。沈轻红则默默注视着她令人神醉的丰采。

 “勋儿,‮不么怎‬吃?”程民问。

 “早说过我吃不下。”程勋已对这顿才刚开始的饭局感到烦闷。

 “那要不要叫丫环送些水果来?”

 “不用了。”她依然瞧着亭外。

 程民苦笑摇摇头,道:

 “贤侄,将来你娶了勋儿,她这副脾你可得多担待,老天都没她的法子呢!”

 沈轻红略微尴尬地颔首。

 程勋在一旁听得烦厌不已、怒火上升。搞不懂这‮人个两‬今天是怎么了?明明昨夜她才清清楚楚地拒绝婚事,怎么今他们俩就忘得一干二净,还仿佛这门亲事已敲定的模样!叫她嫁她就嫁吗?门‮有没都‬!

 按捺不下的心头火焰,促使她作了个决定。

 她拍案而起,神色不悦道:

 “爹,你那么希望女儿出嫁的话,就比武招亲吧!只要谁打赢我,我就嫁谁。”目光的的盯着两人半晌。“不奉陪了。”她像一阵疾风般离去。

 待程勋走远,程民抚须摇首道:

 “真苦了老夫有这么一个标悍不驯的女儿。”

 沈轻红瞧着她离去的方向,对此话仿若不闻。

 程民叹了口气。

 “也罢,总算是促使她作了个抉择,之后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反悔。”

 原来今早程民与沈轻红商议了一番,只有让程勋自个儿开出娶她的条件,才能促使她没有余地后悔地当个准新娘。今天这顿饭局,正是为图谋她一句话而设。

 “贤侄,对于勋儿的条件,你可有把握?”这是程民较为忧心的一点,他清楚自己女儿的功夫不弱。

 “伯父请放心,晚辈会全力以赴的。”沈轻红慨然道。

 “嗯。”程民欣慰地点点头。

 看着这一桌再继续下去也索然无味的饭局,沈轻红不由得陷入深想。

 原本今清晨时分,他是要赶赴城郊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计的。未料他老母的宿疾突然发作,定要他这做儿子随侍身侧才安心。他一直等到母亲服药入睡后,才急忙马不停蹄地赶往城郊。到了之后发现三名手下被定在原地,问话一番后才晓得是程勋制服了他们,并且策马往湖泊的方向而去。沈轻红于是快马加鞭追至湖边,然而湖边空无一人。他开始慌忙地四处寻找,就是不见程勋的踪影。

 究竟谁带走了昏不醒的程勋?沈轻红想得是心急如焚。

 万一程勋碰上了不轨之徒,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必须为这件事负起全部的责任来。

 吩咐手下极力寻找之后,沈轻红无可奈何地回城去。因为今他与程民还有一笔易要谈,绝不能迟约。

 总算在方才看到程勋安然回府,他实是松了一口气,心底欢喜得很。只是他想明白程勋在昏期间有了什么样的际遇,又是何人夺走他的专权,帮了她一次忙?

 若那人是个男人,更不可原谅!

 比武招亲的这一天,擂台下人声鼎沸。

 事实上这一天距离程勋提出她婚嫁条件的日子不过隔了两天。程民之所以将此事办得这么迅速,完全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毕竟他眼中的乘龙快婿只有沈轻红一人。程勋当然明白父亲的想法,但她不会让他们如愿。

 她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沈轻红,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哇!好热闹喔,这么多人——”程钰偷偷掀开帘幕,水灵大眼溜溜地转,整个人雀跃不已。

 “瞧你,开心个什么劲啊?要不就告诉爹,今比武招亲的主角换成是你,我要是打输了哪个人,就把你嫁过去。”程勋带着戏谑说。

 “大姐——干嘛欺负人啊。我只是难得可以出门来瞧瞧,开心嘛!”程钰软语叫屈,是撒娇。

 “好啦,你这小撒娇,还不晓得大姐是跟你开玩笑吗?”

 程钰甜甜一笑,问道:

 “大姐,你怕不怕呀?这么多人是冲着你来的。”

 “我怕什么?来多少个都把他们打得落花水。”程勋双手抱,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哎!今天是你选婿的大日子呢,又不是铲除恶的日子,‮么什说‬把别人打得落花水的。”程钰嘟嚷着说。

 “你这笨蛋,要是我不把他们打得落花水的,好教他们不敢上擂台来,否则我怎么跟爹说他们都太弱,我不成亲呀?”

 程钰亮着大眼瞧她,轻声问:

 “大姐,你真的不想成亲哪?”

 这话问得程勋不知该怎么作回答,索撇了撇她一眼,默不作声。

 “勋儿——”程民衣冠整齐,走进后台。

 程勋回过头。

 “爹,可以开始了。”

 “嗯。”程民低声代程钰:“钰儿,待会儿是中意哪家公子,记得告诉爹。”

 “爹——”程钰如受惊吓般,红着脸低叫。原来这是爹要她出门参观大姐的比武招亲大会的主要原因啊!

 程民满脸笑容地掀开帘幕走到台上,程勋尾随其后、她还回头讪笑程钰的窘状,惹得程钰羞赧地跳脚。

 众所瞩目的焦点——程勋出了场,台下立刻声雷动。

 主角的她今稍作点妆,穿了一件红白相衬的丝质衣裳,更加显她天生亮眼出众的美丽,与女中豪杰的丰采。

 台下霎时赞叹声四起。

 “是程姑娘,咱们城里的女英雄——”

 “哇!好美呀,可比天仙下凡。”

 有的路过的旅人搞不清楚状况,纷纷向围观的群众询问,当地人立即热烈地为他们解答。

 “哎呀,你不晓得啊?今是咱们城内程大商贾她女儿的比武招亲大会。喏,就是台上那位美丽的姑娘。她呀,可是本城出了名的女中豪杰!今天算你幸运,有眼福了!可以瞧见她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哈哈!开心、开心…”边说边笑,还使劲拍了拍别人的肩头。

 “是这样啊…真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

 台下的目光几乎全神贯注地投在程勋身上,然而她眼底没有一丝女儿家的娇羞,只有自信,与不落人后的光采。

 程民发言了——

 “各位乡里父老、英雄好汉,今是小女程勋比武招亲的日子,还望请各位多多指教。”随着他的发言,群众的喧哗声渐趋于小。

 “现在老夫来简述一下比武招亲的规则。第一,止使用各种暗器;第二,双方比武以其中一方认输了为止;第三,只要打赢了小女程勋,便是我程某人的女婿。老夫话说到此。”台下又是一阵喧哗,但很快就静肃了下来。

 程民退居一侧,而仆人早已准备了一张檀木椅供他坐着观赏。

 程勋站出身来,左右顾盼一番,抱拳朗声道:

 “各位,有请了。”

 台下一片哗然。有谁敢第一个上台挑战武艺高强的程勋呢?万一打输了可是会丢脸的。

 程勋俏脸含笑,双手负背静立。此刻台下的群众看她,仿佛看着令人敬畏而不敢轻易冒犯的女神。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仍然没有人敢上台挑战,程勋渐感不耐,脸上的笑容一点一滴消失。

 哼!沈轻红那个家伙呢?不是要娶她程勋为吗?居然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瞧见,真是没诚意!

 怕了她是吗?

 那最好!

 最好永远别出现在她面前!

 程勋十分气恼,在台上踱来踱去,她开始气愤自己‮么什为‬要提出比武招亲的要求,简直闷死她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的心情浮躁不已,此时终于有人自告奋勇地上台了。

 上台来的是一名武夫,生得刚毅而老实的模样。

 “今王某上台,不过想请教程姑娘的武艺,对程姑娘绝无非分之想。”他抱拳朗声道。

 台下为他的勇气可嘉掌声欢呼。

 程勋注目来人,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瞬间,她的眸子晶亮‮来起了‬。

 “不管来者何意,只要上了这擂台,程勋一律奉陪。请。”她左手负背,右手已是战的姿态。

 “好,当心了,程姑娘。”王翼如离弦箭矢般冲向程勋,他使的是一套拳法。

 程勋见他来势汹汹,架势上也称奇不弱,她开始兴奋‮来起了‬,决定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带过他的攻击。

 王翼的拳法打得扎实而俐落,可惜拳拳落空,沾不了她的身。

 程勋有意陪他耗时间,于是只守不攻,像玩游戏似的,轻巧躲避他凌厉的拳势。台下纷纷叫好。

 过了好半个时辰,两人依旧不分高下,但王翼有自知之明,晓得程勋只是在玩拖延战术,要真求高下,恐怕出不了几招他便得负败下台。

 他心想,程姑娘是为了保全他的颜面才这么做的吧?

 这个念头让他不再恋战,决定结束这场比局。

 王翼收起拳势,跃离了她三尺远,抱拳一揖,道:

 “多谢程姑娘指教,王某认输了。”

 程勋了悟他的心思,朝他灿烂一笑,这个笑容看在王翼眼中已属一份重礼。

 他毅然跃下台,获得众人齐声喝采。

 程勋直站在台上,不晓得自己脸上仅剩的一丝笑容什么时候会消失殆尽。她尽可能保持心绪平静,当作是平时闲散一般在台上踱步。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台下仍无动静,她再难心平气定、闲逸如常。就在这时候,后方的人群突然喧嚷不安。程勋定眼一瞧,原来是一群不速之客造访,看样子非即盗。

 “让开!让开!”一帮人跨坐在马背上,恶声恶气驱逐着人群。百姓忧惧其扰,纷纷走避以求安全。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有何贵干?”程勋神情带怒、字正腔圆说着。

 一旁端坐的程民忙起身上前探首。

 为首的壮汉气回道:

 “眼前想必是鼎鼎大名的程勋程姑娘吧?咱们大伙不过是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姑娘大可不必发怒啊——”

 程勋抿嘴一笑。她正愁没人敢上擂台一较身手呢,眼前这帮人来得正是时候。

 “兄台既是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那么程勋自然有请。”

 “勋儿,这帮人…”程民在她身侧低语:“来者不善。”

 “爹,您放心,女儿晓得要机警一些。您先回座吧。”程勋低语,神色没有一丝骇栗。程民只有相信自己女儿的能耐,回到座位上。

 “兄弟们!程姑娘大大方方请咱们上擂台,咱们可别教人家失望。”为首的壮汉神情诡异,只听其他人齐喊一声“是”,居然所有人都跃上擂台!台上一片惊呼。

 “这——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就是啊,想以多取胜。”

 “比武招亲是一对一来的,怎么可以以多对一呢?这样程姑娘不是吃大亏了吗?不公平!你们下来!”台下有人大喊。

 “就是说,不公平!”

 “你们好不要脸,下来!”

 “下来,下来!”

 群众纷纷驳斥他们的行为,但见他们一副地痞氓的模样,不但不觉羞,还悠哉游哉环视着被包围的程勋,仿佛盯着贪恋已久的猎物。

 程勋不惧不忧,但一旁的程民如坐针毡,急得跳起来。他拱手道:

 “各位英雄,究竟来此所为何事?”

 程勋抢在他们面前发言:“爹,他们分明是来找碴的,您就甭问了。安心坐着吧,女儿会处理。”

 程民哪还能安心坐着,只有站着穷着急。

 “程姑娘,怎么这么说呢?咱们明明就是诚心诚意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

 此时另有一人跃上了擂台,正是王翼。他朝程勋拱手道:

 “程姑娘,让在下来帮你教训这群无之徒。”

 “嘿!这小子是谁?居然敢骂咱们!是不——”

 程勋斜睨了发言的男子一眼,令他心头一怯,不敢再口出狂言。

 她朝王翼浅笑,道:

 “多谢王兄为程勋仗义,不过,这群庸俗之辈让程勋一人来解决就行了,不劳王兄费心。”

 王翼不料自己一片热心会被回拒,一时尴尬得下不了台。

 而程民则在心底暗叫:你这爱逞强的蠢女儿,有现成的仁义之士要助你一臂之力不好吗?真蠢!

 “既然程姑娘这么说,那么王某不便出手。”王翼一揖之后跃下擂台。

 “哈哈哈,火药味何必这么重呢?咱们不过是来比武招亲的——”为首壮汉朗声道。

 程勋亮着美眸朝他神秘一笑,那等可与月比拟的姿容几乎淹没了所有在场人的思绪。

 “既然各位是来比武招亲的,那么程勋若是输了,自然就出嫁。倒不知新郎倌是在场的哪一位呢?”

 “正是在下。”为首壮汉把

 “原来是你这臭蛤蟆,怪不得一来就咽个叫个不停。”她讥讽道,惹得台下一片讪笑。

 为首的壮汉显然不料会遭她讥嘲,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才想还以颜色,她接着又道:

 “不管你们是打哪个泥淖来的,总之打输了本姑娘,就别再踏进景城一步。”

 壮汉深了一口气,脸上一较高下的表情。

 “好!就这么说定了。要是你输给了咱们,就立刻跟咱们走;要是咱们输给了你,从此不再踏入景城一步。”

 程勋没顾及父亲焦虑的心思,倨做点头。

 “请!”

 “好!”

 语毕,他们一群恶汉亮出了不知打哪来的兵刃,锋利耀眼。而程勋依然赤手空拳,不打算使出软剑应付。

 台下轰声雷动,为程勋助势。

 程钰心急如焚,她跑到父亲身侧,不安地绞着手绢,程民瞟了她一眼,没‮么什说‬,继续把目光放在长女身上,不时拭汗。

 对方一开始就采取猛攻,但程勋临危不,从容使出了一套“烟雨江南”的招式,以柔制刚。

 别说台下的观众为她曼妙的身姿着了,连台上的一帮人都看傻了眼,几乎忘了要攻击。凌厉的攻势于是被化解,一帮人不知不觉被她的招式牵引着走,耍着自己也摸不着边的武术。

 程勋瞧时机成,转柔为刚,“叱咤风云”之势一出,形如石光电火一般,凌利而毫不留情地招招向敌人。

 对方人手不是被踢落擂台,就是被打得狗吃屎;形态之丑,可见一斑。

 程勋收势拍拍双掌,一副“全摆平了”的意态风姿,惹得台下掌声不绝,一旁的程民和程钰也欢喜得拍掌。

 “好了,快向本姑娘谢罪一番,然后滚出景城吧。”

 被打得落花水的一帮人整顿好衣容,乖乖向程勋赔罪,齐拱手道:

 “程姑娘,对不住!”

 “很好,你们可以走了。记住!从今后别再踏进景城一步,否则被我瞧见了,一定把你们个个轰出城去!”她意气风发道。

 “是,程姑娘——”左右互视一番,齐道:“告辞!”

 一行人犹如丧家之犬,零零落落上了马背,汗颜垂首策马离去。

 程勋得意地看向父亲和妹妹,粉桃的脸蛋上笑容可掬。

 哪知为首的壮汉不甘其辱,摸起怀中一把暗器,快如雨下地向程勋。

 “危险!程姑娘——”这句警告几乎是在暗器发的最后一瞬传到程勋耳里,而此人手中的纸扇随着声音疾到空中,纸扇所经之处,都恰恰接住了向程勋的暗器,最后为此人把握在手中。

 而此人已然站立在台上,纸扇横,上头刺着排排暗器。

 台下莫不为之喝采。

 令人惊诧的是,程勋瞧见此人非但不说一个谢字,还忿忿然地出了环绕际的软剑,怒道:

 “沈轻红,你终于来了!”

 “是。”他将纸扇往旁一挥,暗器纷落于地,随后收拢纸扇朝她一揖:“在下来得稍晚。”

 “哼!莫要以为你的身手了得,”她瞟了地上的暗器一眼:“像这种不起眼的暗器本姑娘还看不在眼里。”程勋看向方才暗器的来处,一行人早逃得无影无踪。

 “在下丝毫不敢轻蔑程姑娘的武艺,方才只是为姑娘尽点绵薄之力,请莫错怪在下。”他句句说得诚恳无比,要是其他女子见了他如此英俊潇洒的公子,怕是早为之心折,偏偏程勋生来像是与他犯冲,就是不愿听信他的那一套言词。

 “不要多说,既然上台来了,亮兵刃吧!”

 “在下以纸扇为兵刃。”

 “那好,动手吧。”程勋把剑一抖,剑尖直指着沈轻红。

 他则先朝程民一揖,恭敬道:“伯父,程二姑娘。”

 “嗯。”程民赞许地点点头。

 接着他朝程勋一揖。“程姑娘,请。”

 “哼!温。”她把剑一横,疾风般出手,瞬间已刺出十几剑。

 一场比斗才开始,台下就已惊声不绝,有人赞叹程勋武艺高超,有人为沈轻红俐落的身手喝采。台上打得不分轩轾,台下看得意兴高昂。

 “好啊!好啊!程姑娘和沈公子果然登对,看来新郎倌准是沈公子莫属。”

 “是啊,听说这比武招亲大会是程大爷专为沈公子所设的,为的就是招他为女婿,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啊,全没分!”

 “哎!别尽说些酸话,瞧瞧人家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嘛!”

 “是是——”

 台下这些议论传入心有不专的程勋耳里,气得她怒火中烧。什么天生一对?!她才不让别人如愿。

 她气愤之下出手更为伶俐,招招奇险却显得有丝紊乱,不似先前沉着。

 沈轻红心底明白,唯有使程勋心浮气躁,他才能顺利将她打败,于是他刻意晚来参与大会,为的就是等待她心烦意的一刻,他才能掌握致胜时机。

 闹事的一帮人不过是他预料中的一段小曲。说预料不如说是安排,因为正是他教唆手下到五宅山去,散播程府比武招亲的消息,才会引来这一批慕程勋美貌的强盗群。只是事情的发生远比他预料中还要顺利,现在他只要看准程勋疏漏的一刻,便能出奇致胜。

 勋儿,你愈是急躁对我愈有利。好好在这场比斗中发一顿脾气吧。他心想。

 程勋果如他所愿,出手更快更急。她甚至连所学中的极式“轻虹十八段”都用上场了,可是沈轻红仍然应对自如。看来她实在低估了他的实力。

 程勋设法在斗中找到一点息的空隙,于是她耍了一式虚招“轻虹长划”,划开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

 接着她急迅思考,要怎么做才能打败对方,眼珠子不经意往台下一转,突然某个事物吸引了她的目光——

 暗红色丝巾!

 一个头上绑着暗红色丝巾的男子!

 沈轻红看准她分心的这一瞬,右手划了个圆弧,双掌齐拍而出,不偏不倚打中程勋的膛,程勋应力被击退了数步,幸亏她应变得快,以剑尖点地后翻了一圈,才适时制止了差点要跌坐在地的窘态。

 “大姐——”程钰担忧叫道。

 程勋左手按着口,微微蹙眉。

 沈轻红心疑方才出手是否过重,真想上前表示关怀。

 “程姑娘——”

 程勋却挑起剑尖,阻止他靠近。

 “我刚刚只是一时分心,不碍事——我还没认输呢。”

 沈轻红以复杂的眼神看她,默然。

 程勋趁此空档,再度将目光调向人群。

 果真,她没有看错。确实有一位头系暗红色丝巾的男子站在远处。

 那名男子似乎意识到程勋的目光,转身就走。

 程勋见状,急喊:

 “慢着——”

 那名男子并不理会,很快地消失在街口。

 “程姑娘?”沈轻红不明所以,台下的观众当然也看得糊里糊涂。

 “沈轻红,明于此再与你一较高下,今就到此为止。告辞!”程勋把话说完,心下立刻不顾一切,施展轻功追逐那名男子。

 现场一片愕然。

 “伯父,这——”沈轻红一时显得不知所措。

 “勋儿究竟在做什么?她追什么人去了?”程民急道,心中难以谅解。

 “伯父,我随后观视。”沈轻红抱拳一揖,尾随程勋的行踪离去。

 程民一时也‮道知不‬该不该阻止,无所措地任由他们两个主角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茫茫然看着底下这群满腹疑问的民众,谁来为他们两人莫名的行径作解释呢?

 哎,愁煞程民——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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