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初遇
第012章初遇
大雪初霁,碧瓦虬枝上堆满了纤软的雪,在明媚朝阳中缓缓消融,莹澈
滴。
晋国公府门口,珠围翠绕,环佩摇曳。几个女人立在丹墀上,钗环颤颤,金光熠熠。
她们相互打了招呼。
“娘。”景氏给老太太见礼。
凌青菀跟着母亲,叫了声:“祖母。”
老太太神色淡淡的,轻轻嗯了声,并没有看凌青菀母女。上次去拜佛,她回来也病了好些日子。
只是在她脸上,看不见半点病容。
她个子不高,微胖,穿着浅金云纹的风氅,里面是青锻
领长袄,脸色净白,看着雍容华贵。
这位老太太,只比景氏大八岁,今年才四十八。
那边马车已经备好了,老太太先上了车。
二婶连忙上去服侍。
马车吱呀,从晋国公府门口走过。
而后,大家纷纷上车,往程府而去。
“祖母看上去是像不生病了”路上,凌青菀对她母亲道,“她脸色好得很。”
“咱们家这位老太太呀,最会生病了,她的脸色哪里能作准?”母亲若有所指笑道。
稍微有点不高兴,老太太就要“病”一回,景氏都摸透了她的脾气。
凌青菀的祖父晋国公尚在世,今年六十八,比继室老太太大了二十岁。
自从十几年前凌青菀的父亲去世,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精神就一蹶不振。
这些年,他潜心钻研佛法,住在后花园的小院子里,平素不准家人和下人去打扰他。
老太太闹“生病”,从前祖父还会退让、哄她。如今,就见怪不怪了。
连景氏都懒得理会她。
景氏提到老太太,对她的种种行径不生气,语气平淡得像说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老太太的挑剔和刁难,景氏素来是视若不见。不顶撞,不理会,完全不把那老太太放在眼里。
所以,老太太知道这位长媳难对付,也不会恶语相对,只是不搭理景氏母女,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
“娘,她总是这样么?”凌青菀问道。
景氏颔首,道:“总是这样。”
然后,母女俩都无奈笑了。
景氏又说起二姑母:“你二姑母任由两个女儿胡闹,还跟姑
们起了冲突。见太夫人醒了,你二姑母自己先吓破了胆,出了身冷汗。
不成想,她发烧竟因为她一身冷汗就退了。她说全身酸痛,也只是那
去拜佛,走了几步山路。
退了烧,又歇了半个月,她就全好了。”
二姑母是在山上吹了冷风,染了风寒发烧。再加上她往日很少出门,腿脚
贵,蓦然走了几步山路,就格外酸痛。
病上添痛,让她看上去很糟糕,以么什为大病。
等烧退了,她也歇了好几
,病愈无碍。
“那便好。”凌青菀笑道。
凌青菀又想到那
程氏姊妹的行径,深觉心寒。太夫人是程氏姊妹的亲祖母,她们却为了害凌青菀,罔顾太夫人的生死。
这到想里,凌青菀问她母亲:“娘,二姑母跟太夫人不和么?”
“大约是因为主持中馈的事吧。”景氏道。
她隐约听到过二姑母抱怨。
二姑母在程家做了十几年的媳妇,太夫人仍把持内宅,不肯把家交给二姑母。
这叫二姑母心生怨怼。
凌青菀明白了,就点点头。
正说着话儿,突然马车一个趔趄,把凌青菀摔到了她母亲怀里。
马车剧烈波动之后,就停下来了。
景氏也撞到了车壁上,磕到了头。她不顾自己疼痛,连忙紧紧抱住女儿:“菀儿,撞到哪里不曾?”
凌青菀摇摇头。
景氏这才
起车帘问:“怎么了?”
车夫回答:“大
,咱们的车轴断了”
他们走了一刻钟,出了昭池坊,正在一条不算特别繁华的街尾。街上行人稀稀疏疏的。
车轴断了,是很难一时间修好的。
这马车,已经用了快十年,最近经常坏,修补了好几次。如今刚刚出家门,车轴就断了。
“大
,您和姑娘先别下车。”车夫对景氏道,“这车走不了,小的回去重新套车,还是去街上租赁一辆车?”
景氏踌躇了下。
回去套车,至少要耽误两刻钟。
况且,家里也没有马车了。
晋国公府三辆马车,今天全部出来了。车夫这么问,不过是怕景氏脸上尴尬。
这附近也有坊。
每个坊内,都有各种生意铺子。虽然不及东市、西市繁华,却也能
足平常的需求。
“你去看看,有没有马车租赁的。”景氏果断对车夫道。
景氏这次出门,没有带凌青菀的丫鬟,只带着自己房里的大丫鬟玉钩,坐在前头。
车夫道是。
马车坏了轴,往一边倾斜。一个不慎,马车都要翻落,凌青菀想下车。
她请示母亲。
景氏也蜷曲得难受。况且,这是街尾,不时有马车过路,挡了人家的道路。
不如下车,等会儿若有人急事非要过去,可以把这车推到一旁。
于是,她们母女下车等了。
大雪初霁,盛京的街头颇为寒冷。凌青菀穿着新做的樱紫折枝海棠纹风氅,把风氅的兜帽戴在头上。
这条街,比较冷清。
盛京的人口集中在北边,靠近皇城的地方。南边人口稀薄,街道人迹罕至。
黄土夯实的道路,并不宽阔,两边种满了槐树。
落叶蹁跹,虬枝荒芜,这条街道就显得更加冷清,越发寒冷。
她们刚刚下车,前面就来了一队车马。
很巧。
大约有五六辆马车,都是四匹马拉着的朱缨华顶马车,往这边而来。
街道窄狭,对面的马车又都是宽敞的。
恰好被凌家的马车挡住了路。
对面的车队缓缓停了。
须臾,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袄的中年男人,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笑着上前问道:“这是谁家的马车,怎么停在道中间?”
景氏的大丫鬟玉钩上前,跟那个中年男人答话:“这是晋国公府的马车。我们家
和姑娘出门,车轴断了,车夫去雇车了”
那个中年男人往马车那边看了看。
凌青菀和她母亲,站在马车的左侧。
“我们
说了,若是你们着急赶路,帮我们把马车抬到角落,过去就是了。”玉钩又道。
中年男人是个管家,不是主人。
他点点头,冲景氏施了一礼,表达谢意,然后折回去,询问自己的主子。
车队里面的第二辆马车,一双纤长削瘦的手指,
起了车帘。
是男人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又白皙纤瘦,看得出是坐着位年轻公子。
管家和自家公子商量着。
那位公子只是掀起车帘,并没有下车。他低声
代着什么,然后又放下了帘子,悄无声息。
比女子还要矜持。
管家重新走向了景氏她们。
景氏让玉钩退下,自己上前和那位管家见礼。
“这位太太,着实不敬,要把您的马车挪开。”管家对景氏道。他四十来岁,个子比较高,不胖不瘦,眼睛炯炯有神。
景氏道:“不妨事,原就是我们挡了路。”
说妥之后,景氏带着凌青菀,退到了马路旁边的树下。那个管事,吩咐几名随从,把凌家的马车挪开。
挪开之后,管家又来给景氏道谢,然后一行人开路,让前方而去。
第二辆马车路过凌青菀她们时,凌青菀瞧见车帘半卷。
半卷的车帘后面,一双
亮的眸子,打量了凌青菀和景氏一眼。
凌青菀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一撞,他立马扭过头,
线微抿。
凌青菀没看清。
马车快速而过,凌青菀只瞧见了那位贵公子的侧颜。他鼻梁高
,肌肤雪白,比女子的侧脸还要精致。
长得好看,凌青菀心想。
“是谁啊?”凌青菀不由嘀咕,问景氏,“娘,这是往昭池坊去吧?”
这条路,直接通往昭池坊。
昭池坊在南门比较偏的街道,马车不怎么通行,去其他地方不会绕道这里。
若是走这条路,多半是去昭池坊的。
“的确是往昭池坊去。”景氏肯定了凌青菀的话,“瞧这排场,也是像不住在昭池坊的人。”
昭池坊背靠排水沟,一到阴天下雨就有异味,可偏偏占了贵胄之地,房子价位高。
能买得起的,意愿不住;愿意住的,又买不起。
所以昭池坊空闲的宅子都卖不出去。
晋国公府正隔壁的那家,早几年就搬了,现在宅子还空着,都空了好几年。
瞧着方才那队马车,足见对方豪阔,怎么住昭池坊?
她们说着话,车夫已经回来了,租赁好了马车。
景氏解释了下为何马车会被挪到路边,就带着凌青菀和丫鬟玉钩,乘坐了租赁的马车,去了程家。
“大舅母和表姑娘来了!”程家的六姑
,特意在门口等着景氏母女。
她非常热情。
程家的姑
,心眼并不坏,知道好歹。
凌青菀救了太夫人,其他人另说,几个姑
和太夫人是非常感激的,心里把她当恩人。
景氏就被六姑
和几个丫鬟仆妇簇拥着,去了太夫人的院子。
尚未开席,太夫人那边有不少的老夫人,凌青菀的祖母和两位婶母、姑姑也在。
程太夫人对凌青菀赞不绝口。
“表姑娘温柔贞淑,是不必多夸的,人人知晓。”太夫人笑呵呵对诸位夫人、
们道,“可是她学了一身好医术,却是叫人拍案。”
她把凌青菀治好她病的事情,跟众人说了一遍。
程太夫人当时被太医诊断为要置板,亲戚朋友多少都听闻了。
可是她被凌青菀救活,却是难以令人置信。
“表姑娘真是了不得。”
“都是凌老夫人和大
教导有方”
“表姑娘天资聪颖。”
大家礼貌的敷衍了几句。
凌青菀的祖母脸上没什么笑容,端着茶喝了几口。她的不悦,根本没有掩饰。
程家太夫人却还在狠夸凌青菀,视若无睹。
片刻后,丫鬟进来说开席了。
众人起身去前头花厅坐席。
“娘,表姐和表妹没见到,是被
足了吗?”凌青菀悄悄问母亲,“二姑母也不在。”
怪不得她祖母冷着一张脸。
景氏倏然微笑。
她的笑容,璀璨明媚,悄悄盛绽。
“自然是了。”景氏笑着说。
没有由来的,景氏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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