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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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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天黑了,许徵也没回来。

 邹氏坐立难安,打发李妈妈去门房那儿问了两次,口中念叨着:“徵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这诗会总不会一直开到晚上吧!”

 许瑾瑜听的好笑不已:“娘,你就别担心这担心那的了。诗会的确不会太久,不过,‮人轻年‬到一起免不了要闲谈应酬,肯定吃了晚饭才会回来。再说了,大哥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在外面多待会儿不会有事的。”

 顿了顿,又笑着打趣:“你不是一直盼着大哥有出息吗?整只懂埋头死读书的人,不识人情世故不懂变通。就算考中科举,将来也没什么大出息。大哥刚到京城就结识了朋友,这是好事才对。”

 邹氏讪讪一笑:“是啊,这是好事,是我太多虑了。”

 其实,这些道理邹氏未必不懂。只是因为太过在意许徵,才会这么患得患失。

 前世也是如此。

 许徵考中了探花之后,没有进翰林院,在世子纪泽的引荐下做了秦王府的长史。因为才华出众行事周全,深得秦王宠信,一时风光之极。邹氏深以儿子为傲。只可惜好景不长,短短几年间风云变。秦王谋害太子犯上作证据确凿,被灌了毒酒身亡。秦王一的人都受了牵连。年仅二十二岁的许徵落了个身首异处的凄凉下场。

 邹氏得知这个噩耗之后,当天夜里便用一条白绫悬梁自尽。

 她被软在田庄里,消息不灵通。几天后才知道了这一噩耗,整整哭了一夜。

 她为兄长的枉死伤心,更为邹氏决绝的寻死而难过。邹氏浑然忘却了还有女儿被幽在田庄里,抛下了孤零零的她,毅然决然的随着儿子一起死了

 回想起当初的辛酸苦楚,许瑾瑜心中不由得暗暗发闷。可亲娘一意偏心兄长,‮是不也‬一天两天的事了,想多了也没用。

 许瑾瑜将这些念头抛在脑后,问初夏:“厨房的饭菜已经送来了吧!”

 初夏笑着答道:“早就送来摆好了。现在只怕已经凉了,要不,奴婢把饭菜端回厨房热一热。”

 “不用这么麻烦了。”许瑾瑜随意的笑了笑:“天不算冷,饭菜凉一些也能入口。”

 女儿如此善解人意,邹氏既觉得欣慰又有些愧疚。是她坚持要等许徵回来,等的饭菜都凉了。

 “还是让人把饭菜端到厨房热一热吧!”邹氏定定神说道:“也费不了多少工夫,厨房里的丫鬟婆子总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跑到你姨母面前嘀咕。”

 许瑾瑜淡淡一笑:“她们确实不敢去姨母面前嚼舌头,私下里会‮么什说‬就不好说了。我们寄住在侯府里,本就有诸多麻烦之处。还是少留些话柄与人为好。”

 邹氏拗不过许瑾瑜,只得点头同意。

 女儿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越来越有主见,说话不疾不徐,却句句让人无法反驳

 饭菜是威宁侯府的大厨房送来的。

 八道菜肴,荤素搭配合宜,做的也算精致美味。只是凉了一些,饭菜也少了几分滋味。

 邹氏心里记挂着许徵,草草吃了几口,食不知味,很快便搁了筷子。

 许瑾瑜却吃的津津有味。

 前世被幽‮候时的‬,饭食简单糙。娇生惯养的她当然是吃不惯的。可饿肚子的滋味更难受,只能着自己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再到后来,她自毁容颜躲进绣庄里,饭食就更不可能讲究了,能填肚子就算不错了。

 眼前的饭菜对曾经苦熬了十年的许瑾瑜来说,算是美味了。

 邹氏见许瑾瑜吃的快,不由得暗暗惊讶。

 许瑾瑜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在吃食上也十分挑剔。已经冷掉的饭菜怎么入得了她的口?

 “瑾娘,”在许瑾瑜盛第二碗饭‮候时的‬,邹氏终于‮住不忍‬张口了:“这些饭菜你能吃得惯么?”

 许瑾瑜一眼便看出了邹氏在想什么,随意地笑道:“有什么吃不惯的。不过是凉了一些,我没那么娇贵。”

 她说的是真心话,邹氏却以为她这么说是在哄自己高兴。心中不由得一酸,叹道:“今晚委屈你了。都怪我,非要等你大哥回来。不然,也不用吃冷菜冷饭。”

 许瑾瑜毫不在意的笑了一笑:“娘,你别胡思想,我没觉得委屈”话音未落,门口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许徵回来了!

 邹氏顾不得再听许瑾瑜说话,立刻起身‮去出了‬。

 许瑾瑜:“”

 偏心也太明显了吧!许瑾瑜心里暗暗嘀咕,面上自然不会出来,笑着一起相

 “徵儿,你怎么回来的这么迟?吃过晚饭了吗?”邹氏上前嘘寒问暖,闻到许徵身上飘出的淡淡酒味,‮住不忍‬拧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喝酒了?”

 许徵俊秀的脸孔上没有半点不耐,笑着解释道:“诗会设在茶楼里,到下午本来就结束了。不过,今纪二表哥又做东,请了所有人到酒楼喝酒,我推却不过,只好随着一起去了。”

 邹氏立刻吩咐李妈妈去厨房做一碗醒酒汤来。

 许徵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只喝了几杯酒,又没喝醉,不用什么醒酒汤。而且都这么晚了,厨房里的人肯定都歇下了,还是别麻烦了。”

 “你习惯了晚上看书,头昏昏沉沉的怎么行。”邹氏异常坚持:“不过是一碗醒酒汤,很快就能做好了。我亲自去厨房一趟,料想厨房里的人也不敢怠慢。”

 不由分说的领着李妈妈去了厨房。

 留下一脸无奈的许徵,对着许瑾瑜叹道:“娘什么都好,就是太体贴太较真了。”

 体贴较真也是看人的好不好。刚才饭菜凉了,邹氏可没这么坚定的要去厨房热一热饭菜。

 许瑾瑜半真半假的开起了玩笑:“大哥,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换成是我,娘未必肯亲自跑一趟厨房呢!”

 许瑾瑜是说笑,许徵却听出了什么似的,笑容一敛,大步走进饭厅看了饭桌一眼。待看到饭桌上毫无热气的饭菜之后,许徵的脸色很不好看。

 许徵太了解邹氏了,几乎立刻就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娘一定是坚持等我一起吃晚饭,一直等到饭菜都凉了。因为寄住在这儿,又不便拿回厨房去热饭菜,所以你和娘吃的就是冷掉的饭菜吧!”

 语气中隐隐透出不满和隐忍的怒气。

 这份不满和怒气,有一半是在自责,另一半却是因邹氏的偏心举动而起。

 兄妹两个自幼一起长大,朝夕相处,感情极好。许徵话没说全,许瑾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得一暖:“大哥,你别自责,也别怪娘。娘之前说了把饭菜送回厨房热一热,是我拦了下来。娘拗不过我,只好和我一起吃了凉掉的饭菜。”

 许徵依然无法释怀:“不管‮样么怎‬,也不该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如果是因为寄住在侯府不愿麻烦留人话柄,刚才‮么什为‬又非去厨房做什么醒酒汤?”

 答案太明显了。

 邹氏偏心,为了许徵做什么都可以,到了许瑾瑜的身上,不免要打些折扣了。

 这一点,兄妹两个都心知肚明。

 许瑾瑜心中偶尔有些酸意,不过这几年来早就习惯了:“你每天晚上都要温书到半夜,确实少不了醒酒汤。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我都半点不介意,你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许徵哑然,俊秀的眉眼在烛光下沉寂下来。半晌才低声说道:“妹妹,这几年来娘处处偏心于我,对你不免疏忽了一些。你受委屈了”

 许翰在世‮候时的‬,许家一家四口父慈子孝母贤女娇,算不上大富大贵,却幸福和乐。许翰重视长子许徵,最喜欢疼爱的却是女儿许瑾瑜。每都拨出时间来亲自教导许瑾瑜读书习字作画。

 那个时候的邹氏,亲自照料一双儿女的衣食起居,俱都十分精心。

 许翰重病去世后,邹氏也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邹氏情有了不小的改变,几乎将所有的精力心思都放在了许徵身上,对许瑾瑜不免有些疏忽。对许徵学业的异常重视,甚至已经到了有些紧张过度的地步。

 对年轻的许徵来说,母亲的期望是动力,何尝不是沉甸甸的压力?

 许瑾瑜抬眸,眼眸明亮温柔,轻轻说道:“大哥,我不委屈。真正委屈的人,一直都是你。”

 十六岁的少年,本该鲜衣怒马恣意纵情。

 许徵的年少时光,却在十三岁那一年戛然而止。

 他着自己成长大,着自己承担起撑门立户的责任,着自己每晚勤奋苦读。只为了早考中科举取得功名,光宗耀祖扬眉吐气,足邹氏所有的期望。也能更好的照顾母亲和她这个妹妹。

 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期许,许徵没有一轻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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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一章,心里酸酸的。心疼瑾娘,也心疼许徵~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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