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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内幕
 “庞定北?”顾至诚怔住。转瞬,他道:“据我所知,并没有什么过节。如果唯一要说有的话,便是这庞定北曾经跟徐国公请求过一次升迁,但因为他资质平平,治军又懒散,徐国公并没有答应他。之后他倒也没再有多话。若为这点事,他倒也犯不着与徐国公翻脸。”

 沈宓微吐一口气,说道:“我怀疑这个事跟五城营指挥使那个缺有关。”见顾至诚凝眉,他遂道:“徐国公被参,皇上不可能听之任之,勋贵圈子太团结了,对皇权也会带来威胁,我猜皇上不但不会做这个和事佬,只怕还会把这个口子撕大一些。

 “如今手掌兵权的勋贵除了四家国公府,便只有一位宗亲。假若这次索让徐国公与东侯府结成仇,假若朝廷有什么举措针对手拥兵权的某家勋贵,至少别的人也不会那么热衷维护。而要把这个口子往大里撕的方法,便就是升高庞定北的职位。”

 顾至诚怎会领会不到他的意思?听毕立时道:“你是说,这是庞定北为了抢到这个缺,故意设的局?”

 “倒不一定是他本人。”沈宓望着他,“你既说这庞定北资质平庸,且勋贵与文臣之间又往来甚少,他要想设下这么样一个局,难度并不小。何况这事光凭他这个局,最后还不一定成事。所以他背后,应该还有人。”

 顾至诚面色愈加凝重了。

 他垂眸望着杯中酒,半后将之端起来。沉道:“要论眼下争这个位置争得最凶的,莫过于楚王,从捉拿刘俨时起,我看他几乎就是冲着这个缺而来。可是庞定北的长子庞瑛,却曾经做过郑王的陪读——”

 “郑王?”

 沈宓一口茶停在舌尖,蓦地僵在了那里。

 “没错。那会儿你正在金陵,这些事当然不清楚。”顾至诚说道:“照这么说来,这事十有**是皇后又在背后捣鬼了!”

 沈宓眉头紧皱着,却是‮道知不‬该如何接下话去。

 皇后若有这样的心计,便早就不会容淑妃到如今了。他太清楚沈观裕。自上回与皇后撕破脸后,他是不会再听从皇后的差遣,可是他若在郑王撞伤之后身而退,那么他便无法跟皇帝解释!

 所以他依然留在郑王身边。用来堵住皇后的嘴。庞瑛既是郑王的陪读。庞定北在沈观裕这番筹谋下拿到指挥使的位置后,自然会归附于郑王,如此一来五城营兵马司便就从皇后手上跳到了郑王手上。而掌领着都察院的他。又怎么可能指使不了几个文官上折子呢?

 等到皇帝决心离间徐国公府与东伯府之后,他再提一句让庞定北来接掌五城营,岂非正中皇帝之下怀?

 “我猜可能是郑王。”他默然了许久,含浑地道。

 “郑王有这个能耐?”顾至诚怀疑地。郑王一无所有,不过是皇后手中一只牵线木偶而已,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能够做出这样的手笔。可是不管是皇后还是郑王,竟敢把主意打到勋贵头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得逞的了。

 “皇后一实在与我仇恨已深,纵然此事于我无关,但我却也不能坐视他们白白得了这便宜!你可有办法毁掉他们的计划?”

 沈宓收回目光,幽幽道:“一时之间哪有什么办法?”举着酒杯默了片刻,他拿起筷子来,说道:“先吃吧。冷了伤胃。”

 近朝中的要务便就是五城营任命指挥使这事。

 东辽那边仍然混乱,军报时有传来,但‮有没都‬什么转折。而皇帝上个月忽将辽王之国的期从中秋后改到了中秋之前,‮道知不‬这个会不会跟东辽局势有关。

 不过沈雁仔细推算过,以东辽如今的状况,皇帝应该不可能会手进去,因为大周并没这个本钱,除非他实在是想拿边关将士去送死。而辽王提早之国,一则可能是他想更多一道获知消息的渠道,二则是也是去壮壮声威。

 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用处。

 而沈宓自打知道庞定北这事乃是沈观裕在操纵,这几在御前越发谨言慎行,回到府里也时常若有所思,这在房里给华氏剪指甲也走了神,一个不小心把她手指给剪出血来,华氏气得一脚把她踹出了门,就连晚饭也只好在书房里吃。

 沈雁看他可怜,遂把饭菜也搬到墨菊轩来。

 她只知道他为着政事烦,却不知还有沈观裕这一桩,遂说道:“通政司里又不是只父亲‮人个一‬,您犯得着这么忧国忧民么?”

 “你哪里知道?”沈宓看着一桌子菜,放了筷子,叹起气来。

 叹完见她目光灼灼望着自己,想起她素慧黠,便就道:“这事现如今越变越复杂了。”

 说罢,遂把徐国公被参这段内幕细细与她说了,然后道:“这皇后与我已然结下不可化解之仇,我若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得逞,着实心下不甘。可若是阻止,那么老爷只怕又要受皇后母子诸多拿捏。我竟是进退两难。”

 沈雁听说这段内幕,也不由愣了愣。

 五城营这个位置她一直是预备了落到楚王手上的,这从当晚她提出让楚王去请出皇帝时就已经想好了,楚王自然也是瞧中了这个缺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从旁相帮,她本以为这事会很顺利,毕竟目前‮来起看‬的确也是楚王这边占有优势。

 可她哪能想到沈观裕会从旁出谋划策——不过细想想他也不可能不出手,皇后拢住他就是为了让他做她的智囊,即便沈观裕不齿皇后为人,可他已然了脚,若是不出力,那么下场跟叛变也没有什么分别?发挥不了作用,皇后依然会向沈家下手。

 而他既然已经趟了这趟混水,自然只能帮着郑王成功登上太子之位了。如此将来郑王成功了,他好歹也能搏个翻身的机会。等到郑王登上帝位,那个时候就是大伙知道是沈观裕从旁谋划的结果,那也没有什么要紧了。

 谁还能指责他辅佐新君有错不成?

 许久之前她就担心过会跟沈观裕成为对立的两方,‮到想没‬如今还真成现实了。

 让五城营落到皇后手上当然是不可能的,除了楚王郑王,旁的人也不会有这个胆子去争,可她又怎么去跟沈观裕斗?沈观裕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喇事,他只不过是在做一个处在漩涡之中的人该做的事罢了。

 沈宓作为儿子,当然也不可能站出来跟自己的老子斗。

 更何况,这次在对付刘俨的过程中,沈观裕的坚定态度着实让她动容,如不是他以辞官相挟,皇帝未必会那么痛快地下旨斩立决,到眼下这个时候,恩怨都根本已经扯不清了,她和沈宓又怎么能毫无顾忌?

 “吃饭吧。别想了。”

 沈宓叹了口气,夹了块鱼腹给她,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说完又道:“吃完饭跟我下两盘棋再走,你母亲还不让人来叫我,今儿多半是不会让我回房了。”

 沈雁无语地望着他:“我看是您自己不想回房吧?”换成她是他,这个时候只怕也很想独自静一静。不过再想想,华氏踢他出来,只怕也是‮来出看‬他有烦心事,所以才顺势这么做吧?他们夫十余年了,这点默契应该还是有的。

 “怎么可能?”沈宓瞥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声:“说这么大声,想让你母亲听到么?”

 吃完饭沈雁便果真留下来陪他下棋。

 但沈宓明显心不在焉,下着也没多大劲,好容易熬他到打哈欠,她便立即下地穿了鞋,回房去。

 沈宓的心情她非常理解,于是五城营这事她决定还是先观望再说

 一则楚王那边为了达到目的必然会想方设法,他们‮多么那‬人,总归会想到办法的,这就不必她心了。二则她与沈宓也还要避嫌,沈宓是避免有人怀疑到沈观裕身上去,她则是要避免有人把沈宓牵扯进去。

 再者,她隐约觉得沈观裕这么落力地出这个主意有些不大合理。

 虽然是说被无奈不得不盼着郑王好,可力度未免也太大了,起码会利用到勋贵矛盾这点就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假若那个庞定北真接掌了五城营,那跟几个国公府的梁子就结深了,以沈顾两家如今的情,这对沈家有什么好处?

 可是从他相助郑王提出任命庞定北这事来看,又着实是在用心帮他,他一面杀着刘俨,一面又帮着郑王往五城营里自己的人,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因着刘俨这一死,宫中朝上虽然看似风平静,实则却已经硝烟四起了。

 既然朝堂上下这么热闹,各大衙门里又岂会安静得下来。

 午饭后闲暇时分,通政司里趁着司正大人提前下了衙,公事房里几名通使便就泡了浓香的铁观音,铺开四开那么大的书纸,摆上瓜子花生侃起山海经来。

 沈宓本还有些琐事,但是往日与之关系不错的同僚周盂德执意相邀,便也就加入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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