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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春心
 “若不是为着耘儿,‮定一我‬早就跟他闹掰了,也一定不会装傻充楞地让他以我还‮道知不‬实情,让他继续这般愚弄我下去…”

 她望着窗外咬牙吐语,眼里的恨意那么深重,就好比一汪无底的深渊。

 宁嬷嬷目光闪烁地望着她的背影,正要垂下头去,她忽然又转了身,说道:“与其我眼睁睁瞧着大伙把闺女往府里送,倒不如我先下手为强。你去物几个门第看着不错,但实际上又没什么前途的人家的姑娘,然后来告诉我。”

 宁嬷嬷说道:“太太是想给世子爷许个小户人家的女儿?”

 鄂氏斜眼睨她:“我有这么说么?”

 宁嬷嬷微顿,立刻会意,躬身出了门去。

 韩稷祭过了祖,他这世子身份便就又稳定了一分。

 自打上回在戏园子短暂见过一面之后沈雁也没有见过他,也‮道知不‬他‮样么怎‬了。

 消息虽是不断地有传来,但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最大的好消息算是他与魏国公之间并没有什么闹‮么什出‬冲突,本来她还担心着凭他对鄂氏的所作所为,会趁魏国公回朝后有番动作,‮到想没‬他比她想象中沉得住气。

 如果他要报仇,眼下的确不适合跟韩家起冲突,攘外必先安内嘛,眼下他爵位到手了,兵权也到手了,鄂氏暂且又能拿他‮样么怎‬呢?他身份感,不把来自朝廷的这个最大威胁去除或是牢牢掌控在手里,那么他就是撕破了鄂氏的嘴脸也是无用。

 她让庞阿虎把华氏有孕消息告诉给了辛乙。辛乙翌趁着沈宓不在,也来请过一次脉,确认母子都很健康,沈雁才叫做彻底放了心。同时韩稷也找了几样金玉制的小孩子们戴的锁啊珮啊什么的让辛乙带过来,以晚辈的名义送给华氏。

 东西虽然巧,但并不是什么价值不菲的物事,华氏也就收了。

 沈雁拿着那堆金锁金环珮看了半,竟莫名觉得暖心。谁说他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其实除了胡搅蛮,他也蛮细心的嘛!

 新的一年在锣鼓与鞭炮的贺岁声里蹭蹭地过去了。

 忙过了十来天的年节礼。各府里也逐渐平静下来。但是沈弋的婚期却将近了。府里开始着手办起她的婚事来。

 虽说这门亲事内里有着说不出的苦衷,但是终归是沈家嫡出的大姑娘,派场上又怎么能含糊?嫁妆是不愁的,沈夫人原先就有专门留出来给她的一部分嫁妆。府里再出一些。季氏自己再出一些。倒是足足有一百零八抬。

 谢家催妆的队伍从正月底就进京来了,走的是水路,算了算也有两大船。

 这之后各府里上门来添妆的人就络绎不绝了。大家都‮道知不‬房家‮么什为‬与沈家退婚,但两家重新又订了亲,而且事后房家又各种维护着沈弋的名誉,因而外界对她的微词还是在可控的范围内。

 沈弋这几个月几乎不出房门,就是出来也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衣着上也褪去了铅华,素朴而淡雅,常常静坐在一旁‮候时的‬,使人觉得她就是一朵被冰雪覆盖过的腊梅花,只有她清傲冷的气质提醒着人们她还在。

 沈雁送给她的是很普通但贵重的一副赤金头面,放在金银堆里真不显眼,好像成心不愿让人记得她也以姐妹身份添过妆似的。而沈婵送给她除了成套的绣品,还有道酿酒的方子,萱娘也送了她收藏的一把焦尾古琴。

 二月里雪化了,三月里就来沈弋的喜

 府里着实热闹了几,幸不幸福是自己的,风不风光是给人看的。

 沈弋临上轿前了个荷包到她手里,后来沈雁打开一看,是她常年挂在脖子上的一枚玉珮。

 这倒是让人很意外。

 沈雁将之连同荷包一起放进了妆奁匣子的夹层,沈弋这一篇,至此便翻了过去。

 春天随着华氏的肚子渐渐显形而随之到来。

 才三四个月的月份,却比常人显怀得早。

 沈宓十分紧张,并不准她过多劳累,曾氏陈氏她们甚懂分寸,自动地将家务事揽了过去。季氏如今更加低调谦逊,没有沈弋相助,很多事她都拿不好主意。但妯娌们却并没有因为沈弋的远嫁而对她有所怠慢,总的来说,眼下的沈家有着沈雁印象中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祥和。

 辛乙每月都会挑一到沈府诊诊脉,这不但是沈雁的期盼,也是韩稷给的任务。

 “她没有兄弟姐妹,好不容易有了希望,你当然要仔细着。”

 忙了两三个月,终于渐渐闲下来,韩稷在台上晒着太阳,一面与辛乙理所当然地道。

 辛乙微笑垂首,看一眼栏外开得正盛的桃花,却说:“春天来了,蜜蜂都开始采了。”

 韩稷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地红了红,却若无其事地望着栏下,说道:“他这阵子也该闲了吧?”

 “国公爷么?”辛乙伸手洗着茶具,慢悠悠地:“听说今与在京的董世子顾世子去了庄子里多久钓鱼,也‮道知不‬回来不曾。”

 韩稷脸上的红又深了点,举了面前半杯茶挡在脸前,睨他道:“我是不是该让他去沈家提亲了?”

 辛乙没如平时那般很快接话,这次足足把手上茶具洗了两遍,才拿绢子擦了手,“亲肯定是要提的,但我想来想去,事情恐怕没有那么顺利。”

 “什么意思?”韩稷有点不高兴。

 辛乙摇扇道:“请国公爷出马我认为不难,难的是,太太那边如何摆平,沈家那边会不会同意?据我所知,太太十分忌惮少主娶家世强大的女子,‮是其尤‬雁姑娘。其次,雁姑娘终究才十二岁,如果仅仅是提亲,兴许还不难,可少主要怎么使得沈家答应很快将雁姑娘嫁出来?”

 韩稷顿时无语。

 这些问题其实他偶尔也会想到,但却因为没‮候时到‬而没有仔细深想,如今辛乙也提了出来,就不能不认真细想了。

 请动魏国公去沈家提亲应该问题不大,从外在条件看,沈家的女儿嫁到韩家当世子夫人,不光家世相当,一文一武也很利于两方家族稳定。魏国公既然把世子之位都心甘情愿传给了他,自然没有再掐着不让他变得强大的道理,毕竟他强大了,未来的韩家才叫做强大。

 而鄂氏这边,的确也会有许多阻挠,女人心海底针,有时候他还真难判断出她具体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

 他沉片刻,说道:“这件事我得先私下跟他商量好才成。你找个时间,让我能跟他聊两句。”

 辛乙点头:“明儿国公爷会去大营,私以为少主趁着这机会与他说十分合适。”

 在府里说难免会受鄂氏干扰,而在外头,她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

 至于沈家那边怎么办,却只能先一件事一件事地来了。

 韩稷点点头。

 翌早上他便与魏国公一道出了门。

 父子俩先上大营里巡视了一圈,然后中时分便回了五军都督府。

 韩稷在自己的公事房拿了罐六安瓜片,到了隔壁魏国公房里。

 “今年的新茶,我才买了三斤。”

 魏国公从成堆卷宗里抬起头来,瞄了眼这茶叶罐,将之进抽屉里,然后扬眉道:“找我何事?”

 韩稷拖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了,咳嗽了两声,然后才开口道:“我看中了沈御史家的二姑娘,想请您帮我去提个亲。”

 “提亲?”魏国公两眼骨碌碌在他身上转了两圈,翘起只手指来指着他:“沈家?”

 韩稷点点头,表示默认。

 近来府里常有人主动上门求亲,魏国公是知道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十分正常。

 沈观裕其人,魏国公当然也知道。不但是知道,同朝为官十来年,而且对其人还很有些刮目相看。毕竟不是谁都能够顶着前朝遗臣的非议在新的朝堂把杆子直,而且还在这样的逆境中同样又站稳了脚跟的。

 文武不同路,又因为沈家这些年低调行事,他没曾与他们打过交道,不过这次回朝接风宴上沈观裕父子三人在朝上却显然地位又不同了些,更听说沈观裕还是下任内阁大臣的热门人选,他印象自然又更深刻了些。

 他想了想,说道:“我听说沈家年初才嫁了个小姐,怎么他们家还有适婚的小姐么?”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长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而且又有了心仪的姑娘,他自然是高兴的。更何况他的眼光还不错,选中的是有着百年底蕴的沈家的姑娘,这么好的婚事,他有什么理由不赞同。

 “没有。”韩稷望着他,“我看中的,是沈宓大人的女儿,她才十二岁。”他又咳嗽了两下。

 “十二岁?”

 魏国公饶是有成人之美,听到这话却也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十二岁还是个半大孩子,你怎么看上了个孩子?!”他抚着案,只觉匪夷所思。倘若韩稷同样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他倒也不会太意外,毕竟年岁相当,是极容易相互产生好感的。

 可是他今年已经十七了!

 对方才十二岁,这得等多久才能给韩家生下嫡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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