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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下了车,对前座的刘得化叮咛道:“你去晃晃吧!我下午还有约,别等我了,要回家我会再Call你。”

 她转身走进这楝刚落成不久的住宅大楼,向警卫询问清楚寻觅的楼层方向,换证件后,上了电梯。

 电梯门在十楼开启,长廊左侧敲敲打打的锯木声及电钻声清楚的传进耳膜,簇新的木材味及粘着剂的强烈味道漫布在空气中。

 她捏着鼻子,循声走向门户开正在大肆装修中的单位,在门边探头探脑。

 工地一片凌乱,工具及建材堆满各角落,四、五个工人穿梭在偌大的内厅,其中一名大汉抬着门板面走来,见到她不免一怔,随即出好奇的笑容,“小姐,找哪位?这楝楼还没人住呢,你是屋主吗?”

 “不是,我是来找盛先生的。”她有礼的说明来意。“他在这不是吗?”

 “你找老板?他和设计师在走道最里面那一间。”大汉沾满油漆的手往后一指,歪着头打量着在工地中显得突兀的她。

 她道了声谢,小心避开满地障碍物,朝目标走近。

 这间屋子的装潢几乎已完成了大半,空气中弥漫的粉屑使她呼吸不顺畅,她蹑手蹑脚的靠近房门口,男人的交谈声隐约在施工噪音中浮现。

 两个男人背对着她,对着窗台的高低位署评论着,盛士-双臂盘,摇头道:“这个高度不对,再把墙打低一点,这样躺在上才能完全看到对面山头的景观,这是屋主的要求不是吗?别管原先的预算,屋主不会在乎的。”

 接着他抬起头,指了一下正在施工的天花板,对设计师道:“待工人收边得收仔细,接绝对不能糙。”

 有力而内敛的语调使她微讶,她轻巧地接近他,微倾着头,见到了他三分之一的侧脸,在明亮的光中凝神思索着,表情透着陌生的严谨。

 她一时不敢贸然靠近,两手紧捏着提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盛士-看着设计师手中的设计图,边对照着实地尺寸,边用两手比画着,“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延伸规画出阅读区…”他顺势四十五度回旋,和身后的她正正地打了个照面。

 他微怔,注视了她几秒钟,嘴角才一勾动,她印象中的盛士-就从那乍现的笑容中返回,另一面的他已然消失。

 他注意到了,她今天特意装扮过,卷发梳成公主头,的束小洋装衬得薄施脂粉的面庞泛着光泽,令观者神清气

 “怎么到这儿来了?”他表情转换极快,声调又充满着调侃。“中午没见到我是不是不习惯?”

 意外地,她并没有反相稽,只伸手将提袋内的便当盒取出,递给他,“快吃吧!我今天中午有事,不能在公司等你太久,你的助理说你在客户这里,我就直接过来了…”

 “到楼下会议室吧!这里很上他朝设计师点个头,拥着她走出工地。

 “我今天不能陪你吃,你自己去吧!”在电梯里,她再次递给他便当盒。

 他两手在口袋,无意伸手接过。“不差那几分钟吧?‮人个一‬吃多没意思。”他眨眨眼。

 她无暇细究他语气的真假,看看表道:“我真的快迟到了!”

 电梯门一开,他不由分说拉着她走向大厅尚未启用的会议室。

 “盛士-,我是认真的——”她两脚煞车,不肯再前进,两人就这么拉锯着。

 他好奇地审视她,松了手。“有约会?”

 “…”她没有回答。

 “和谁?”

 她楞了一会,两颊竟缓缓透出一抹红晕。他没有忽略她眼底一间即逝的光采,微现羞赧的她比真实年龄更显稚

 “你说过我们不干涉对方私生活的。”她垂下眼,回避着他的眼神。

 “我不是要干涉你,霏霏。”他温柔的拍拍她的粉颊——他早该猜到的,她怎会为他装扮自己!“我是担心你一时忘情,在公共场合情不自做出了盛太太不该有的行为,让辈短长传到皇太后耳里,‮候时到‬倒霉的可不只是你。”

 她抬头——果然!他天生就是她的克星,‮会机有‬就是不住想损损她。

 她眼中的喜气消失,嫌恶地挥掉他的手,正道:“你当我是你啊,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她一把将便当盒到他手上,“不吃拉倒!”

 他眯着眼,盯着她的翩然背影,直到黄衣摆消失在转角,他才从口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刘得化,太太走到大门口了,跟着她,别让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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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托着腮,把玩着手中的名片,食指在上头的姓名上按着,嘴里不断默念着;接着视线调到一旁的电话机上,她摸索着话筒,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又放回原位…三十分钟了,‮道知她‬,再重复这些动作下去,她就会成了

 “傻瓜!想打就打,在担心什么?”

 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让她惊骇的把无线电话掉落到地板上,转了几个圈。她猛地站起,抚着口,瞪视着无声无息出现的男人。

 “真是傻瓜!”盛士-出蔑笑,松了领带,将衬衫及内衣去,甩在上。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她快速走到门口,朝外张望,再将门锁上。“皇太后问了好几次,差点穿帮!你要在外头混也得替我想一想,我不像你,可以出口成谎,你知‮道知不‬编故事有多痛苦,你‮得觉不‬你太…”

 他大掌迅速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一手使力勾住她的贴近自己。“霏霏,我才刚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你别像个怨妇一样唠叨,把我的好心情给破坏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可没让你独守空闺!我没有止你在外头和男人做什么,你也管不着我下了班去哪儿!”

 他的掌心带着一股甜馨的香味,窜进她的鼻尖。同居生活了一段时间,她可以轻易分辨出属于他的气味,而现在自己感受到的,百分百源自于女人。那只搭在上的手,才刚抚过另一个身躯,沾上了…

 他撇撇嘴,“名片上的那个人,就是你上次约会的对象?你放心,你如果想彻夜不归狂一整夜,我可以罩你,让你心理平衡一点,别老那么恨我!”

 她皱起眉头,猛力推开他,那油然而生的厌恶,在缓缓蔓延。她努力抑制着与他舌战的冲动——‮夜午‬十二点了,只要她一轻举妄动,就有可能惊动对门虎视耽耽的老人,而被疲劳轰炸了一个晚上的她实在无力与之对抗,她一点都不想为了眼前的混球再遭凌迟。可是,她真的好想揍这个混球,就算一下下也好!如果不是他,她可以放胆的追求所爱,不必在这个精致的牢笼里和这怪怪的一家对抗;而身为“战友”的他,不但不体谅一下她的苦衷,还撇下她沉浸在温柔乡里,让她…

 千回百转的心思,让两只漆黑的眼珠带着水气打转着,她用力咬着下,半晌吭不出一个字来,一张素颜因宣不出的新仇旧慢慢慢红了。她一口接一口着气,让泪水往肚里,颤巍巍地与他对视着。

 她的异常反应让他楞着了,他不会错看吧?她眼中的是泪吗?她伤了心了?只为了他的晚归?

 “霏霏?”他试探的叫唤。“霏霏?没事吧?”他拍拍她的颊,捧住她的脸。

 那带着哄的触摸,像开启的键,引爆了她中板烧的一团火焰。她扳住他两臂,咬牙将他往后猛推,无预警的动作让他失了衡仰跌在上,她跟着跳上,重重坐在他的腹部,抡起拳头,愤懑的打在他赤luo的膛上,一次比一次下手更重,毫不手软。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从齿间迸出的话带着被压抑的绝望,不能放声大喊令她泪如急雨,与拳头一起掉落在他的口。

 他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捉住那在眼前挥舞着的手臂,吃疼的口使他‮住不忍‬咳了几声,他使劲直起上身,一翻转就将她在身下。

 “你吃错药了?我可不是你的出气筒,让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话未完,他蓦地噤声——她不再撒野,但身子却呈现剧烈的颤动。她一个劲哭泣着,闭上眼,任由泪水奔,和俯视她的男人,形成怪异的对峙。

 他松开她的手,但没有移动身躯,那源源不断的泪开始浸润他的心、软化他的恼怒。他第一次感受到她体内深层的哀伤,还有他不明了的悲愤,正在无声的释放着,那是他一向轻忽漠视的。可这不能怪他,她平是如此的强硬,从不示弱…

 “霏霏?”他唤,没有回应。

 “霏霏?”他叹了口气,抹去她面庞的泪。“别哭了,皇太后会听见袖,又使了个眼色。

 这出戏委实不轻松,‮到想没‬老人真的当真了,还慎而重之的把世交给请来看诊,看来李宛霏的好日子不多了。不过,现下还不关他的事,再拖个几个月老人也不致起疑,就是女主角那方得想想法子安抚。

 一行三人送走刘老,他头也不回的往车库走去,盛母急急唤住他。

 “士-,你爸有话要说,先别急着走!”

 他端详着近来老是对着他言又止、满怀忧思的父亲,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司没事吧?”

 “暂时没事。”盛父难得出现些微的尴尬,掩饰的咳了两声清清喉咙,才道:“你——和宛霏,还没那个吧?”

 “得了,爸,我可不会替自己制造麻烦!你儿子为了你们天天和定时炸弹共处一室,辛苦得不得了,哪还有心情那个!”他瞄了眼大宅。“皇太后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得从长计议应付她想出来的新点子,你们尽快想想办法让我和宛霏搬出去…”

 “士-!”盛父一掌搭上他的肩,打断他,满脸凝肃地道:“我和你妈考虑过了,你,考虑和宛霏生个孩子吧!”

 “啊?”他不可思议地瞠大了眼,接着阴冷的干笑几声,“爸,你真幽默,竟然把自己的儿子当种马,说生就生。‮为以你‬李宛霏是没大脑的布娃娃,说东不敢往西?‮是不要‬为了她那没出息的兄长,她‮子辈这‬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我…”

 “怎么对你爸说这种浑话!”盛母喝道。“公司现在‮来起看‬没事,但资金还是不够,你爸得收购更多的股份才有主导权。可那些老股东你是知道的,哪个不想把盛氏吃干抹净,你爷爷打下来的基业你忍心看它毁在你爸手里?”

 “那和宛霏有什么关系?”他绷着面皮,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老太太私下提过,她的财产——是要过给孩子的。”

 提出这个要求对两老而言不是不难堪的,在公司呼风唤雨了大半辈子,却在这个当口求自己儿子成全,而且,手段还搬不上台面。

 “老人家行事老不按牌理出牌,这你们也相信?我看,她分明是无聊了大半辈子,想在归天前用她那用不完的臭钱把我们要着玩,让她自己开心开心!上次经过她房门前,我听到她‮人个一‬在里头笑得可开心了,准是在得意我们这么容易让她玩在手掌心,所以你们也别太一厢情愿了!”这个话题令他极不舒服,他转身迳自走开。

 “站住!”盛父低喝。“她的臭钱可以让你优哉一辈子不必管公司的烂摊子,就算是为你弟弟,你也不肯?”

 “我刚说了,你们太一厢情愿了,这事没这么简单。先别说离婚的后续问题,先是要宛霏答应这一关就过不去了!”他没有回头,这事毫无商量馀地。

 “凭你对女人那一套,她还会不答应?”盛母向前拉住他。

 “妈!”他制止盛母跟过来的脚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从不用欺骗手段和女人来往。宛霏虽不是你女儿,但也是个人,凡事请适可而止。”

 在不断加速的车子里,他回想的不是两老因失望而晦暗的眼神,而是昨晚因哭累倦极,在他怀中入睡的李宛霏。她就像颗随风飘扬的蒲公英飞絮,在何处落地生完全由不得自己,而他却不会是滋养她的最好的土地,对未来,她的确是有理由好好大哭一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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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从小巷道右拐至大马路,在星期五逐渐雍的车中缓慢前进。

 “晚上真的不到我那儿了?”陆影娟打开粉盒,在一天繁忙后已失的两颊补着妆,掀起卷翘的睫朝驾驶座瞟了一眼。

 “老太婆很难搞,要我回去吃晚饭。”他不耐的按了两声喇叭。他真不该在午后约会,车总令他心烦意

 “不是急着要见你的小子吧?”回粉盒,她拿出合约,递给他。“成泰那件预售屋案子我不想接,我最近案子超量了,你找李伟中吧。”

 “人家指明要你呢!”他捏捏她的耳垂。“生气了?‮道知你‬我是身不由己的,还是,你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你,同共枕呢!”她冷哼一声。

 “你明知道不是那样。你没看到她一听到非和我结婚不可的那一刻,哭得如丧考妣,从没见她这么伤心过!小时候她的头发差点让我一把火给烧了,也没在我面前吭半句,你‮道知不‬那女人,倔强得很!我前的瘀青你刚才不也‮了见看‬,她对我可没留情过!”车子在绿灯前仍不能动弹,他火气已然不能控制,加入了猛按喇叭的行列。

 “听起来你似乎很了解她。希望你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别擦走火,到时我不会对你有半点留恋的。”她看向车窗外,暖黄黄的阳光在下午五点钟仍旧明亮照人,人行道上络绎不绝的男女已开始要向属于狂的周末夜了。而她呢?她不确定自己有多少能耐可以战接下来的无尽夜晚。

 “明天吧,明天我会想办法出来的!‮起不对‬,让你不好受了。”他略微疲惫的太阳,发现自己和偷情没什么两样。这不是他该有的人生啊,可却一样又一样的接踵而至。认真来说,他的承受力是比李宛霏好一些,但不代表他就能安然处之,毫无怨言。

 “咦?你和你的小子还真是各玩各的。瞧!‮是不那‬她吗?真巧!”纤指朝百货公司前的人行道上一指。

 他不加思索的顺着指向望去,只两秒钟,就证实了陆影娟的眼力,不愧为公司人气最旺的室内设计师。

 李宛霏绑了个小马尾,马尾上特意系了条绿色缎带,身上穿了件白色细衬衫、绿色小圆裙,身后背了个黑色背包,斜倚在大型广告看板墙边和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交谈着。即使隔着人行道,也能感觉到那活络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洋溢着。

 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没机会见到她这身装扮,那因喜悦而焕采的脸孔,让他暗自一惊。那因人而异才会有的愉表情,比化妆品塑造的效果更好,李宛霏是美丽的,但在他的面前却吝于展现。

 只有不期而遇才能发现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不但想知道,还想亲自感受她不曾的渴望和梦想。

 “刘得化,太太下午在做什么?”他按了手机的快速直拨键,对着耳机问道。“你去洗车?她约你几点接她回家?”

 他聆听‮儿会一‬,闷不吭声地将方向盘往右猛打了几圈,踩下油门。

 “你‮么什干‬?盛士-,你疯了,这里是红线区不能停车!”陆影娟惊愕的看看着他离车阵,滑向前方五十公尺处的车道边。

 “暂停一下,看看她背着盛家在做什么?”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盛士-!”

 他下了车,她总不能还坐在违规停放的车里,于是三并两步跟上疾行的他,但口合火渐燃,脚步渐缓。

 他在李宛霏两步远处停住,注视着仍热烈交谈的一男一女,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着。

 李宛霏笑声朗朗,和妙语如珠的男人对答如,俏皮的表情不时出现,熟悉和默契织在彼此的对应中。

 隐身在来往的行人里,他本不该引起注目,但是也许那质疑的眼神太突兀了,男人终于将注意力从李宛霏脸上转移到他身上了。书卷气极浓的温文神态不慌不忙,在确定盛士-的焦点的确是自己后,讶异地以眼神询问李宛霏。

 他名义上的子不解地侧过身,他在她捂住嘴的惊愕中得到了一种快意;同时,他下意识想掌控一切的行为也令自己不解,他不该以这种姿态出现的,但他却还是做了,只为了有点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吗?

 “你在这——做什么?”她镇定地面对他,心跳却不断地在加快。

 “逛街,刚好经过这里。你呢?”他看向男人,等着她手足无措的答案。

 “我在这遇见了大学学长,停下来聊几句。”她直率的答道,礼貌地对着他身后的陆影娟点头示意。

 “我是盛士-,幸会!”他伸出手,更进一步的审视男人。

 “你好,我是余延方,新婚愉快!”男人爽快地回握,但微笑多了份保留。即使不多心,但才新婚就和另一名女子相偕逛街总是古怪了点。

 “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聊。你记得早点回家,皇太后等着吃晚饭呢。”他拍拍小子的头,从容地回首,嘴角逸出了得意的浅笑。

 他仿佛看到了幼时在戏弄小可怜李宛霏,看着她强忍着泪,好不容易找到了埋在土里的娃娃,却发现娃娃的头发被剪光了时的失望神情,他的得意,也是来自于一样的心态吗?他并不想她真正的不快乐,却也不甘心她的快乐是源自于他人,他总是想破坏那份美好,让她的情绪大起大落

 “你自己回去吧,我先走了!”陆影娟二话不说,快步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你这是‮么什干‬?我只是确定她不会在外头言行失当,‮道知你‬总有人在看我们盛家的笑话,我只是出现一下给个警告罢了,你何必——”他拉住怫然变脸的女友。刚才他是急躁了点,但他是师出有名啊!

 “你不必解释,比起你,我大方多了,我只是想到客户那里了解一下,就在附近而已,你没有意见吧?老板。”陆影娟表面上很平静,却是习惯性地遮掩恼怒,她不会因愤怒而失控的。

 “那么我送你去。”她的情绪一时半刻不容易化解,但他却没有足够的时间逗留了。

 “不必客气,老板,看来我们都得各自坐计程车了,保重!”她朝他后方看了一眼,带着嗤笑离去。

 他疑惑地往后看去,懊恼在瞬间涌上——他那被遗忘在路边的车,已被迫朝着拖吊场的方向前进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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