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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font=楷体_GB2312]初遇

 入了夜后,

 那青罩山峦,顿失颜色,

 只剩下心慌的深沉,

 本是风摇摆的绰约风姿,

 在暮色沉沉下却成了嘶吼张狂的群魔舞,[/font]

 翠绿环绕的山峦间,偶尔间杂着银白秋芒翩翩摇曳,翻飞成层层田,悠悠然然地将躁意消弭于无形。

 此乃平天高气之时的美景一幅。

 倘若遇上个阴沉如晚娘脸孔的雨天,天空便像一块没拧吧的旧抹布,滴滴答答地惹人心烦;这种时候,也可以自诩为文人雅士,咏唱个古人诗词,为赋新词强说愁一番。

 入了夜后,那青翠山峦顿失颜色,只剩下心慌的深沉,本是风摇摆的绰约风姿,在暮色沉沉下却成了嘶吼张狂的群魔舞。

 平常人很少会有闲情雅致选在这种时分入山,除非是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

 此刻位于山偌大的停车场中,聚集了一些青少年,三两成群的,惨白的微弱路灯下,映照出他们血气方刚的躁动表情。不时呼啸而过的车辆拨着浮动的空气,更添躁意。

 场中一隅,黑色的GP500傲立,与身旁的嘈杂形成强烈的对比。

 孤单的身影蹲着调整前轴的避震器,线条分明的脸上有着不驯的凶煞之气,让不善的脸庞更添几分狠戾。

 “-!阿维,有没有把握?”顶着一头刺猬发束、还是夸张的金色的阿明凑到聿维韬身边。

 聿维韬头未抬,专心地调整角度。

 “听说熊仔那一伙这次可是请了个狠角当手,放话要把你电到‘金细细’,还撂话说要让你连车尾灯都看不到。”吐了口菸,阿明看好戏似的扇风点火。

 场外的赌注已经下到一赔六,赢了的话,他可就‮的妈他‬呆了,还可以买辆和阿维一样的GP500拉风、拉风呢!‮这到想‬里,阿明‮住不忍‬

 “车尾灯?”聿维韬冷哼,“要是在我后面,当然看不到他的车尾灯,白痴!”只会放大的家伙,真有种,就赢了他再说。

 “阿维,这么说,你有把握-?”闻言,阿明大乐,眼睛仿佛闪出两个大大的“$”“我就说嘛!熊仔他们轧车,各个输得惨兮兮,不是摔车肿得像‘面’,就是输得子。他们上次还用夹攻的小人招数,吼!只消你一招80度旋车打滑,然后加速上桥墩飞车过人,就顺利化解,还让大伙儿看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其是‮的妈他‬厉害!”

 想到那次神乎奇技的风光场面,阿明激动地一掌拍上聿维韬的肩,‮得不恨‬自己就是当事人。

 “!卒仔明,你呀?你是他马子还是他阿爸啊?”发茂密、体型壮硕,就像他的别称一样像只黑熊的熊仔叼着菸走过来。

 大角来了,阿明缩了缩脖子,摸着鼻子闪到一边凉快去。

 “喂!阿维,要认输就趁现在,别被我们电到‘金细细’才在那边哭。”

 “少废话,比了才知道。”聿维韬冷哼道。

 “好!有种。”看看他们那一伙人,熊仔点点头,“先说好,老规矩,我们输了,二十万;如果你输了…”

 “知道,等你们真的赢了再说吧!”聿维韬坐下机车、戴上安全帽,一催油门,排气档发出震耳聋‮音声的‬,立刻蓄满了无限的精力,随时等着爆发。

 “轰——轰轰——”

 一辆银色的机车在他左侧挑衅似地猛催油门。

 聿维韬斜眼睨了对手一眼,然后在银色的车身上停顿了一下,安全帽下的眼睛不自觉地眯细。

 是他?!

 血中的好斗因子开始沸腾,他的角勾起暴戾的笑,对一身银色骑装的对手比出中指。

 对手亦礼尚往来地回了个“”的不雅手势,雄健的肩耸动着,看来正乐和着。

 围观的群众阵阵鼓噪,“唷!唷!唷!唷…”

 紧绷的气氛中,红布落下,划出一道红!

 “轰”的一声,两骑像离弦的光箭般飞而出!

 “上呀!咱们也跟上去!”熊仔跨上车,紧接着追去。

 “走!”一伙人随即跟上。

 追随的车辆跟着呼啸,车尾的红灯在路上划出萤道道。

 景物在高速下都成了模糊的光影,从眼角飞掠而过,随之抛诸在脑后。

 体内的好战血滚烫沸腾着,不需要侧首回望,聿维韬的身体告诉他,对手紧跟在他黑车身左后方,似炫耀、似挑衅地与他同速身转弯、加油冲速,贴身得宛如他的影子。

 他没有被银骑吓倒,边反而勾起残戾的笑意,笑中带着不顾一切的冷漠。

 飙车,重要的除了技术,还要有胆。

 他每战必胜的关键在于他除了有胆量之外,还不怕死。

 车影追逐至急降坡发夹弯!近乎平行的弯道,是每个骑者的难关。

 边的笑意未减,黑骑的速度不缓反加速,身躯矫健地挪至车身侧至最低,降低重心地在撞上山壁前的刹那双臂猛力一举,手臂青筋毕,趁着银骑迟疑的瞬间,再以单轮着山壁顺利旋过发夹弯。

 前轮着地时,他未回头,手握拳往后比出中指,笑意更深了。

 看他的车尾灯吧!白痴。

 须臾的迟疑,两骑之间的差距已然拉开。

 黑骑身转过另一个弯道,车身全部过弯之际,前方数十尺突地冲出个身影——

 “SHIT!”

 来不及了!脑中闪过念头,身体本能地一转车头,脚猛力蹬开,聿维韬抱头往反方向摔出——

 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是后背一阵震骨撕碎的剧痛,他反弹到地上,眼前金星闪烁…

 许久后,待五脏六腑稍稍归了位,他才睁眼,眉头紧皱。

 一张他所见过最可爱的娃娃脸蹲在身边,她俯看着他,圆圆的大眼睛里有着些许愕然。

 “!你不要命啦?这样冲出来!”满腔的怒火让他一开口就捉狂。

 伍菱幼刚要抚上他的纤白小手一愣,随即收回身侧,她倒一口气,开口道:

 “!马路是你家的?还是你是李X辉或陈X扁的私生子?只有你能飙,别人不能来呀?!你这样飙车,以为自己是刘德华是不是?”她也不甘示弱,又酸又辣的挖苦与娃娃脸成极度反比。

 没料到她有这种反应,聿维韬愣了一下才破口大骂,“‮的妈他‬!你‮道知不‬方才那情况你很可能不死也将只剩半条命吗?哪还容你在这里大小声!”

 “喂!如果不是你飙车在先,我哪有什么剩半条命的危险!不知反省,还恶人先告状,你好不要脸!”伍菱幼双手叉,不屑地起身转头就走。就是有这种不知死活的人,玩命当耍帅,根本是扰社会的垃圾、害群之马!懒得理他!

 “你——”聿维韬气得伸手要抓她,刺骨剧痛却猛地从口爆开,然后口中逸出痛苦的呻,“‮的妈他‬!”

 一分钟前,他还睥睨世间,现在却窝囊地倒在路旁,真‮的妈他‬!

 剧痛让他额际直冒豆大冷汗,他只能动弹不得地屈卧,静待疼痛稍减。

 扭曲的五官紧皱,微颤的身躯承受着莫大苦楚!牙关却死咬着不止月逸出懦弱的呻

 “ㄡ一——ㄡ一——ㄡ一——”

 痛楚间,他听见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而近。

 妈的!他这回是大意失荆州,被熊仔他们逮到机会了。

 可惜!这么好的对手可能是他一生一回,没飙完全程…他可以想见对方一定是回以中指了。

 “ㄡ一——ㄡ一——ㄡ一——”

 “喂!你是撞到脑袋变阿达了呀?干嘛‮人个一‬闷笑个不停,笑得像个神经病!”

 侧被发声者踢了踢!

 SHIT!她还没滚?

 果然,从眼瞧见娃娃脸站在他身边,一脸“你很不正常”的怪异表情。

 闭上眼,他敛起笑。

 SHIT!

 “ㄡ一——ㄡ一——ㄡ一——”

 救护车警笛声停在他的不远处,急救人员跑了过来,问了他一些问题,然后替他装上颈套、抬上担架,小心的送上救护车,速速往山下驶去。

 “小ㄗㄟ,叫你男朋友不要那么冲好吗?命只有一条,车骑得那么猛,很容易摔死的。”急救人员说道。

 小姐?聿维韬皱起眉,从肿起的眼间看见娃娃脸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了救护车。

 摔死?‮是不要‬这个出门没带神经的女人,他又怎么会“犁田”?SHIT!

 闭上眼,他不想再看见这没大脑的女人,无奈却关不起耳朵。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犹带着微微童鼻音的女声,极轻地哼了一声,加以反驳。

 “对啦!笑连狼素血气方刚了点,但飙车好歹素不好的树…不是男朋友也好啦!要素偶女儿了个飙车族,偶一定会打断她的腿…”急救人员倚老卖老地开始和她话家常。“啊就像偶们亲戚的隔壁,就有个儿子,爱飙车,结果飙到最后喔!就变成了植物人,躺在上不死又拖累家人…一到假晚上,偶们救护车就忙啦!真不租道现在的笑连狼头壳在想些什么…”

 烦人的老头,当着伤患的面长篇大论,以为自己是教育学家还是道德家啊?

 纵使不悦,他们的对话仍是一字不漏地进了聿维韬的耳朵。

 “阿伯,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带着鼻音的女声再次郑重反驳。

 “SHIT!”这一次,聿维韬动着咒骂。

 关他们什么鸟事啊?命是他自己的,需要他们来心吗?真是多管闲事!

 “真‮的妈他‬SHIT!”

 *******

 夜晚的医院应是寂静的,周末夜晚的急诊室则否。

 车祸意外、醉酒路倒、少年械斗、打架,食物中毒、急病发作,各种天灾人祸的受害者占据着急诊室,医疗人员、警方、家人亲友走动穿梭在病间,隐然是周末夜的另一个热门聚点。

 急诊室的一角,‮人个两‬影正剑拔弩张地怒目相向。

 “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哼!我高兴,你管我。”

 “鬼才理你,‮是不要‬你,我现在也不会衰到进医院。”聿维韬很记仇。“你没事就快滚,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伍菱幼冷哼,“‮是不要‬你,我也不会进医院。自己脚‘犁田’,还小鼻子小眼睛地牵拖我。你嘛帮帮忙,不会骑车就不要骑,省得连累整个社会大众,又要忍受你带来的社会动,还要收你浪费的社会成本。一点建树‮有没都‬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大声。你不丢脸,我都替你丢脸。”她的脸上尽是不屑。

 “既然你都觉得丢脸,还不快滚!”他怒喝,额际青筋暴跳,‮得不恨‬把她的毒舌拔掉,本就不善的脸此时更是凶恶狠绝,足以吓哭孩童。

 伍菱幼脸色却丝毫不变,深口气,叉和他杠上,“你除了会大声还会什么?这里是医院,OK?你气好、体力足、嗓门大,不代表别人就和你一样是大猩猩转世,请拿出你的社会道德心,轻、声、细、语!”说到最后她根本是手圈成喇叭状,凑在他耳边河东狮吼,大有不震破他耳膜,誓不休的狠绝。

 “你要搞清楚,我跟来,是因为我有良心的问题,今天要是一只狗倒在路边,我也会送它到医院。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咬我一口?万一你和警方或你家人栽赃我,我难不成还得替你负责吗?我才没那么笨,当然要跟来好好料理个仔细,免得以后当了冤大头。”

 又是猩猩又是狗,还嘲讽他没有道德,没有良知,还是社会动始作俑者…她简直是将他诋毁得彻底。

 偌大的拳头紧握,他气得浑身颤抖。

 “好男不与女斗。”他气得撇过头,不与她计较。

 “好伟大喔!好男不与女斗?拜托,那是你们男人自我安慰的膨用语,根本就是斗不过,又拉不下面子举白旗,只好用一句好男不与女斗作结,以掩饰自己的无能,夸大男人的自尊。”

 再和她说下去,他会‮住不忍‬杀人的…不是杀了她,就是杀了自己!

 幸好,在血案惨剧发生前,白衣天使赶来解救一场浩劫。

 “聿维韬,你还有没有其他联络得上的亲友电话?”护士笔杆敲打着病历表问道。

 “没有。”他‮音声的‬冷冷的。

 “没有?”病历上的电话被圈起,旁边还打了问号。“没人来签手术同意书和缴保证金,医院不能替你动刀耶!”护士眼尖地注意到点滴速,放下病历,调整了下。

 他用没有打点滴的另一只手掏出一叠钞票,“保证金我自己付,同意书呢?”他伸手就向护士索讨。

 护士脸一皱,“医院规定不能病患自己签署同意书,一定要亲友。而且你还未成年,才…”她看了眼资料,“十七岁,最好由监护人来签比较好。”看不出来

 他才十七耶!现在的小孩发育得真好,真的是“平平十七岁,大小汉怎会差‮多么那‬”

 “我不需要他来。”不善的脸更阴沉了几分。

 又是一个问题家庭。护士心里皱起眉头。她刚才打了电话通知聿家,聿维韬出车祸的事。

 “就算他死在外头,也不关我们的事。”聿育铭,也就是伤患的父亲,冰冷地说完便挂掉电话。

 而后这支电话便再也打不通了。

 “没有人来,我们院方是没法作主替你开刀。就算你转院,每家医院没有同意书,都不会替你动刀的。”

 “又死不了人。”冷绝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瞬间僵化的角透了几分被伤害的脆弱。

 死不了人?现在的小孩实在太不知天高地厚。

 “聿维韬,现在的X光片显示你的肋骨断了两,有腹腔出血现象,如果不动手术,会有大量内出血的可能,这可是会死人的。你再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家长或长辈?请他们来签才好。”

 “死了就算了!”绷起的脸,迸出话话。两者同样地冰冷无温。

 “我来签!”横里砍出一女声。

 “你?”护士打量了下她,“未成年也不能签喔!签了可是要负责任的,小妹妹。”

 小妹妹?伍菱幼翻了翻白眼,已经很习惯被大家误会了。

 “我已经成年了。”她拿出身分证,上面的出生日期果真证明她已足二十岁。

 “多管闲事。”聿维韬不领情。

 “我早就说了,今天要是只狗我也不会扔下它不管,何况…”伍菱幼甜笑,侮辱十足地拍拍他的头顶,“虽然长得臭老,可是未成年就是未成年,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嘴。知道吗,弟弟?”

 弟弟?聿维韬可气极了。

 “我和你去办手续。”只可惜儿没人理会小弟弟的别扭,伍菱幼和护士走开,独留男主角恨得牙咬到发酸。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嚣张吗?还是他衰尾遇到了她?

 聿维韬躺在上,‮住不忍‬诅咒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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