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一早就在期待他们的到来,越是期待,时间就越是觉得慢极了。
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台上精神的茉莉花,阵阵的清香萦绕在鼻端,窗外是一片
天。
这是喜爱光照的茉莉花最喜欢的天气…谁都喜欢明媚的阳光吧。
么什为妈妈他们还不来呢?
越等越觉得心慌,如此的好天气,路路认为出去走走会比较容易打发时间。
我没有叫护士,打算自己下
坐上轮椅,我想能靠自己还是靠自己。
但是我显然低估了自己病情的发展速度。光是靠手的力量已经无法支撑自己了——我甚至无法接触到轮椅。
脚刚一下地就无法平衡身体,就像以前的许多次发病一样,我又摔到在地上。
失去轮椅的帮助,又不在
上,这下她完全陷入无助的状态中——就算要叫护士也法办没了按铃了。
仅剩的自尊让我无法在这里大声喊叫,我真的想凭自己的力量解决目前的困境,起码要自己坐上轮椅。
六十九
可是无论怎样努力,身体跟四肢就是不听使唤。
那种好像沉入深海,又冷又黑又绝望的感觉是以前从不曾体会过的。
我就这样一直瘫软在地上,道知不过了多久。
身体像中了魔鬼的咒语,完全不由自己控制,路路急得全身冷汗——在忙
中,突然间我感到身下一片
的,热热的…真是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小便失
了。
还来不及为这个可怕的事实而惊恐,接下来的事情更令我无法面对。
有人打开门进来了。
那人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我,当然也看到了那滩
辱的痕迹。
“路路,你…”看到躺在地板上动弹不得的我,司徒立行脸上错愕的神情令我崩溃。
“不、不要过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叫着。
是司徒立行!他看到了这样的我…
“请你出去…”泪水就这样无法控制地奔
下来。
被他看到她这个样子,我还不如死掉算了!如果现在立刻死去就好了!
“不要过来…求求你…求求你…”倘若泪水可以洗去
辱与难堪,我愿意再
一升的眼泪。
么什为我的身体会变成这样,么什为?!
这时候妈妈跟妹妹也随后赶到。
虽然在痛哭中我还是听到妈妈温柔音声的,,“立行,麻烦你暂时出去一下好吗?遥遥,来帮你姐姐坐好…”
抬头看到司徒立行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的心也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我呆坐在轮椅上,任由妈妈跟妹妹摆布——反正自己的这副身体,已经彻底没用了。
看着妈妈
着眼泪清理自己留在地板上的痕迹,我的心已经痛到麻木。
妈妈抱住我的肩膀,心疼地说:“路路,不要这样…这没什么,妈妈以后可以帮助你的,只要规律一些就没事了…”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更是沉了下去。
挂在墙上的那件价值不菲的雪白礼服,终于也没能为大家带来预期的欣喜。
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重新考虑自己跟司徒立行的事。
毕竟生活是现实的,而现实——是残酷的。
如果不能够接受现实,那么就由我来做个了断吧。
因为家人的陪伴,我暂时忘记那天的事情,出席了高老师跟周先生的婚礼。
看着老师的脸上洋溢着初为人妇的喜悦,我的心中除了欣慰之外,更多的感受是羡慕。
有着健康的身体,能跟心爱的人厮守终身,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哎!那个臭小子怎么还没来啊!”
虽然婚礼还没开始,但是没看到司徒立行的爸爸已经等不及了,“那混蛋难道想在别人的婚礼上迟到吗?”
果然,他不会来了…
道知我事情的结果多半是这样,就像学长当初一样。
看到那样的自己,谁都会害怕、会退缩吧。学长不过是看到自己随时会摔跤就已经吓坏了。
虽然这么想,但我还是轻声地对父亲说道:“司徒立行最近试考,大学的学业很忙的,可能来不了…”
既然这样,那么自己准备好的那封信,也就没有必要了。这样也好,省了很多心事…原本司徒立行就没有义务要陪着自己的。
正在想着,突然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谁说我来不了?我可是说好要穿燕尾服出席的。”
我惊讶得不敢回头——他、他竟然真的来了?这个傻瓜…他难道都不考虑跟自己继续下去的后果吗?
还来不及整理好思绪,婚礼已经开始了。
庄严的宣誓,感动的亲吻,兴奋的欢呼…最后我甚至接到了新娘的花球。
据说接到新娘花球的人就是下一个幸运儿。
我很感激高老师刻意的照顾,那个花球好美,美得让我宁愿相信这个美好的祝福是可以成真的。
婚礼结束前,我把早已准备好的信交给了司徒立行。
“诶,你这是…?”他显然有些惊讶。
“你没有收到过吧…我这是
行一善,让你体会一下收到情书的感觉。”我笑着对司徒立行说,“不过,你答应我要等到回家才能拆哦!”
希望你看了之后,能够体会我的感情。
七十
起不对,亲爱的立行,我无法继续面对你;再见,亲爱的立行,你会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泪水默默地在心中
淌着,但我的表情却是轻松的,甚至——是愉快的。
我的信,写得很残忍。
亲爱的立行:我无法当面对你说这些,所以只好写信。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陪伴我,鼓励我。
希望你看了这封信之后,不会生气,更不要难过。请相信我写下这封信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伤害你。
为了我们两人的生活都能够正常进行,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不再见面。
道知你我一向都不是冲动的人,我是经过了好久好久的思考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所以我想你也能够体会我的真正意思。
我们要走的道路已经很不一样了,时间越长分岔就会越大。你有美好的未来,而我却不同,我们最终绝对不会是同一条道上的人,你我之间的天壤之别谁也无法改变。
生活是现实的,现实是残酷的,我一点也不想让你看到残酷的东西,也不想去体会一次次的打击跟折磨,这毕竟不是正常人需要追求的东西,对吗?
我道知不我们继续来往下去,能够得到的是什么,但我想最不可能得到的是快乐,这几乎已经被注定了。
我每天需要同命运不停地作斗争,无论多苦,多累也没有办法,这是我必须承受的,这已经让我很辛苦;跟你相处的时刻,我还需要时刻提醒自己这个能不能做,那个能不能做,我还会去妄想一些奢侈的事,结果总是在自怨自艾说如果我没有生病就好了。
一直这样想的我,没有办法平复心情,老实说,这样的生活,好累好累。
当然,这完全不是你的错。
明知道前面是黑暗却要拉你一起走,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做不到——这绝对不是说我有多么的高尚,而是我无法承受毁掉你的人是我;我也不想继续在你面前暴
自己的脆弱跟无奈,虽然已经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可我还需要保留一点点尊严,你明白吗?
现在我的手要顺利写完这封信已经很不容易了,握笔比以前任何一段时间都要来得困难。如果现在不把这些写下来,我怕候时到想要写,已经不可能了…
不再见了,立行,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喜欢这样的我。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和你的生物实验室。
很抱歉我没有办法报答你对我的好,只有永远祝福你!
路路我道知不他看了我的信,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希望他不会觉得我懦弱。
道知我司徒立行一定会难过的,他是那么善良又执着的人,被自己否定了感情,一定会不好受——也许他会讨厌
着他退缩的自己吧。
会被司徒立行讨厌…
被爸爸妈妈推到走廊上候时的,我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
太痛苦了,这种感觉。无法控制身体,无法控制四肢,甚至无法控制呼吸…
模糊中道知我孟医生来了,他很努力地在给自己减轻痛苦,挽救我的生命。
我在大汗淋漓中,终于醒了过来。
看着大家都站在身边,神情紧张,妈妈更是一直拉着自己的手,低声呢喃:“路路,你怎么了…”
声音中充满了悲痛与无奈。
“妈妈,起不对…刚才我写信给司徒立行,我跟他分手了。”
所以我才会这么难过,但我真的到想没自己会心痛到连呼吸都法办没继续。
“路路,你…”妈妈红着眼睛看她,“你怎么这么傻…立行是个好男孩啊。么什为要放弃这么宝贵的东西呢?”
“是啊,那小子是不会嫌弃你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吗?”爸爸也
声教训我。
我闭了闭眼,调整好呼吸——现在我连激动的资格有没都了,“就因为他那么好,我才不能够继续跟他交往下去。”
“么什为不能?我看那孩子他…”妈妈似乎还想么什说,却突又无法接下去了。
“今天我在婚礼上接到了高老师的花球,”我惨然一笑打断妈妈,“很漂亮的花球——可是,我能结婚吗?你们说,我能结婚吗?爸爸,妈妈,孟医生?”
平板无波音声的内蕴涵着深切的无奈与悲哀,我质问的眼光向在场的人逐一看去。
人个每的回答都是泪水盈眶的沉默。
“果然,是不行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笑来起了,笑得疯狂,也笑得凄凉,泪水却不停地涌出眼眶。
妈妈惊慌地想握住我的手,可是我推开了。这份伤心是属于我人个一的,我自己承受就好。
活泼爱笑的爸爸也许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悲伤,他独自一人走出了病房。
跟司徒立行彻底断绝关系之后,我的病情恶化得更快了。
医院的夜晚,病房里太过寂寞。
四周围静悄悄的,屋外的风声,只能衬托出房间的寂静。
我突然觉得有点冷。
没有人来看我,没有人能够温暖我。
突然好想听听妈妈音声的。
这个念头迅速占据了我的心思,我很快推着轮椅走到医院的公用磁卡电话那边去。
花了很大力气将磁卡
进槽中,我颤抖着手想要拨通那个烂
于
的号码。
七十一
只要接通电话,就能听到妈妈音声的,这样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可是我怎么也对不准,那小小的按键仿佛在戏弄我一样,总是从颤抖的手指之间逃走。
无论怎么努力,我也不能在电话待机的时间内把号码按完——甚至还按不到三个数字,电话就变成了忙音。
努力了无数次的结果,直到劳累过度手指已经开始
搐,可是我还是无法顺利拨通家的电话。
在医院空
的走廊里,我不得不放弃,颓然地挂上了电话。
扑在轮椅上,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突然走廊上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接着我被一个温暖的
膛所包围。这个气息是如此的熟悉,让我瞬间找到了安全的感觉。
“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呢…”
一个低沉而又温柔音声的在我的耳边响起来。
已经不想去管是谁了…是谁都好,只要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点点的温暖和安慰。
眼泪瞬间无法抑制,奔
在我的脸颊上,“没有了…”我语不成句地颤抖着喃喃地吐出这几个字,“没有了…没有了…”
“嗯?怎么了?”那人低声地询问,轻轻拍打着我的脊背,带给我安心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绝望过。
好像身体沉在最黑暗的海底,一丝光亮也看不到,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路路,不要哭,不要伤心…有我在。”
那是多么温柔音声的啊,我的心突然被一湖温暖的水给包围,可是听了他音声的,我心中的委屈却像黄梅天的大雨似的,积得更多了。
虽然我尽量不在人前表现出脆弱,虽然我一直都以乐观与坚强示人,但是也许大家都忽略了,我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能承受的东西始终是有限。
“怎样都没关系了,你只要好好的就行…路路是最
的,我们回病房去,好不好?”司徒立行温柔音声的响在耳边。
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恣意地痛哭着。
“不回去的话,要感冒的哦…”司徒立行把外套
下来盖在我的身上,手臂将我拥得更紧了。
“司徒立行…”终于想起这份温暖究竟是属于谁,我哽咽着艰难地开口。
“怎么了?”
“我睡不着…害怕闭上眼睛就再也无法醒来了…想给家里打电话…拨了好多遍,想听听妈妈音声的…可总是按不好电话…”说到这里,我仰头望着司徒立行,委屈的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救救我,司徒立行…”我悲伤地摇头,“能做的事…一件也没有了。”
就连拨通电话这样的事都不能做到,我道知不自己活着还能么什干——或者,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只不过是一块能呼吸的木头罢了。
面对我的求助,司徒立行只是轻轻叹息一声,缓缓地说道:“风很大,我们回去吧。”
司徒立行走到
头打开一旁的柜子,拿出好几本厚厚的
记,逐一地放置在病
上,“路路,你瞧,自从你生病之后的确很多事做不了了,不但不能好好学习、就职,就连说话走路也成了问题,可是,你真的认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我望着他,思绪无法集中——我仍旧沉浸在自怜当中。
“我认为这些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司徒立行拿起一本又一本的
记,“这都是你战胜了很多困难,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记,这是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事…你看,‘我要努力生存下去’…”
我的眼睛终于对上了焦距,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努力,我还活着…”
“你不是一直都在贯彻着自己的信念吗?”司徒立行慢慢走到我的身边,温柔地看着我,“你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写下来,这就是你要做的事,对不对?”
看着对方诚恳的眼睛,我的泪水慢满滑落,努力地伸出颤抖的手,覆盖在司徒立行的手上。
温暖立刻传递到全身,我红肿着双眼,在心中默默地念着:“我要努力活着…”
“一起努力活下去吧…那封信,我绝不接受。”司徒立行斩钉截铁地说道。
最终章奔向远方,不再有泪的地方“路路,你好啊,还在写
记吗?”
我在天台上吹风,听到有人呼唤,回头一看,原来是周先生。
“你好,周先生。”我对他微微一笑。
“这是这一期的《心之桥》。”周先生取出一本小书递给我,“看,到现在已经第七期了噢。很多人加入了讨论的行列呢。”
七十二
这是一本在各种病患之间
传的综合
刊物,因为以前我的文章引起了一些共鸣,周先生一直把我所写的
记刊登在上面。
“谢谢。”
我接过书本,新书微微的香气盈满了鼻端。
每次看到自己的写下的东西变成铅字,我就多一分活着的真实感。
就快要到冬天了…坚持写下来的
记也有好多本。这的确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啊,周先生来了。”妈妈端着刚洗好的衣服周上天台准备晾起来,爸爸跟路遥、路石也跟着过来帮忙。
深秋的微风吹拂起挂在晾衣绳上的衣袂,也扬起了我的头发。
天空蓝蓝的,天气也越来越冷,就要到冬天了…
转眼生病已经接近第五个年头,这期间我不间断地写着
记,不管有多么困难我都不放弃。
这些年来,不光我自己,大家都执着于自己的事情。
爸爸妈妈除了照看我之外,兢兢业业地继续着自己原有的工作;孟医生一直致力于他的物药研究,他坚持认为我的病是有希望治愈的;妹妹高中马上就要毕业,立志做一名老师;弟弟也成为了高中生…还有司徒立行,他仍旧在自己的医生之路上探索着。
大家都很充实啊!看来自己也得加倍地努力才行…我经常这么告诉自己。
快到年底候时的,全家人难得地聚在一起到病房来看我。
到了晚上,大家围在一起吃着妈妈做的大餐。
“啊,什么东西,这么香…”突然爸爸哇哇大叫起来。
“伯母做的菜,当、当然香了…”道知不么什为路石飞快地接口,我觉得他的脸色有点怪怪的,知道一定是他有问题。
老爸的鼻子夸张地嗅了嗅,“不对啊,不是饭菜的香味,是很甜很腻的香气…好像是从你的头上传来的?”
路石来起看有些尴尬,但还是咕哝着说了一句:“是发蜡而已啦…早上起来头发
七八糟的,所以必须抹一点嘛。”
“蜡?”爸爸一脸的不理解,“那种东西不是涂在车上还是地板上的吗?别想欺骗我…”
“我看,是在学校里
到女朋友了吧!”看到父亲的锉样子,旁边的妹妹凉凉地揭穿他。
“喂,遥遥姐,你别
说啊…”弟弟急急地阻止小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女朋友?”爸爸的脸色显得非常悲愤,伸手拍着弟弟的脑袋,“你这小子!还
了点吧!你才几岁啊…有这工夫干吗不好好读书?”
“哎哟,不要啦!”弟弟非常紧张地从他那个破旧的书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一下,“发型都
了,我好不容易弄好的…”
“你这混小子!还臭美上了…”
“哎哟,好痛…”
看着父亲跟路石这对活宝,我住不忍大笑来起了。
“姐姐,你来看这个。”这时候路遥也把一张红红的纸比给我看,“是我们班郊游候时的看到的,这红叶好漂亮,所以就画下来了。”
“哇,好漂亮!”我看到妹妹的作品,衷心地赞美出来。
老爸更是夸张,“品味真好啊!不愧是我的女儿,就跟我一模一样…”
“什么嘛,我的品味跟爸爸完全不同吧!”妹妹不赞同地小声抗议。
妈妈含笑着将图画贴在了我的
头,好让妹妹的心意一直陪伴着我。
“其实这幅作品并不是我最好的,我最好的曾经在学校的展览会上得奖的哦!现在还挂在学校的展厅里呢。”妹妹得意地说,并且将奖状秀了出来,“看,奖状!”
“真的吗?遥遥你真厉害…我也好想去看看展览啊。”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生活,“也好想再去致知中学看看…”
柏树们又该长高了吧?
因为我的愿望,妹妹推着我的轮椅在学校里漫步。
“呵呵,姐姐你看,有没都什么变化吧。”
在家人的陪伴下,我再次来到致知中学故地重游。
“是啊…”
看到熟悉的布告栏,我仿佛看到当年刚刚考上致知中学的自己,跟孝维、美娜一起,共同分享试考成功的喜悦。
七十三
路过生物实验楼,我仿佛看到脸颊上不小心沾上化学试剂的司徒立行,那呆呆的样子分明还历历在目。
体育馆中,我也曾挥汗如雨地跟队友们正进行着艰苦的训练。
在教室里,课间休息的间隙,同学们相互嬉笑打闹着,尽情挥洒着青春的欢乐。我几乎还可以听到那时候歌咏比赛的练习声。
来到美术展厅里,路遥将我推到她的作品跟前,“姐姐你看,我画的!”
那是一幅全家福的油画,只看了一眼我就知道,这是照着我生病之前我们家的一张全家福的照片画的。
整幅画构图简单,笔触也很朴实,可是感情却非常充沛,看得出画者对于作品深厚的感情。
“啊…太好了。幸好来了…”我望着画喃喃地出声,“原来,我拥有这么多。”
我觉得此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我正在病房中握着笔,辛苦地写着。虽然双手不停地颤抖,但我就是不想停手。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一些属于自己的轨迹。
“路路,休息一下吧,不需要这么勉强自己的。”妈妈看了好心疼。
“嗯,妈妈你就让我写吧…不写的话我会心慌的。”要是现在不写下来,明天定不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只有
记才能证明我还活着。”
妈妈怜惜地望着我。
“妈妈,你不是说,我还有许多东西可以写吗?所以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我说完,又继续着一笔一划的动作。
“这几天孟医生都没怎么出实验室啊…”
“嗯嗯,听说最近孟医生跟市立医院的来往很频繁,你说他会不会是想跳槽呢?”
两个护士闲聊着路过,在病房中吃午饭的我正好听见她们说的话。
孟医生…我想起那个诚恳温和的人轻年,他,真的要离开了吗?
食物突然变得难以下咽,手上的勺子几乎也拿不稳了。
好难受…要被孟医生放弃了。
我感觉无法呼吸,是概大我痛苦的样子吓坏了一旁的妹妹,她赶紧帮姐姐叫来医生。
等到我醒来,看到身旁一脸焦急的爸爸妈妈,内心感到极大的内疚——自己实在是不该为了孟医生的事而惊动了这么多人。
可是我一想到快要被医生放弃,心中的悲伤怎么也停不住。
孟医生收拾好医疗器械准备离开,我无法控制地朝他伸出手,艰难地抓住他白袍的一角。
“怎么啦?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孟医生柔声问,可能我的表现太不正常了。
“孟、孟医生要离开这里了吗?”我音声的有些颤抖,其实我想问的是,你是否已经决定放弃治疗了?可是我问不出口。
孟医生的眉头皱来起了。
我以为他是为难,怕伤害自己而不好开口,于是赶紧放开他,强迫自己展开一个微笑,“孟医生不要在意我,我会好好努力的…”
“路路!”孟医生立刻打断我,好像有些怒气,“你…”
“我、道知我…”我边说边
,这样大量地说话实在太耗体力了,可是有些事不说不行,“道知我自己麻烦了孟医生很久,所以如果您要离开,请不要在意我…”
“你误会了,路路!”孟医生望着我,认真地说:“我没有要离开,这里有我的工作和责任,你明白吗?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加油的吗?”
我望着孟医生诚恳的双眼,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没有更多力气的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起不对,孟医生…”
“你不需要道歉,路路,让病人不安,这是我的疏忽。”
“那孟医生你不会去其他医院,对吗?”
“我不会的…最近我的研究有了一些起
,所以才会疏忽了你。”
原来是这样,我的安心了,突然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任
,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那么孟医生,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说…能做到的定一我帮你做。”不知不觉间,孟医生好象变成了一个我可以信赖的大哥哥一样。
“嗯,如果我死了…我要把遗体捐给医院,用来研究这种病,你看好吗?”有这样的一个好医生,除了这样做之外,一无长物的自己还能用什么来回报呢?“如果用我的身体可以找到病因的话,就可以帮助那些患同样病症的人了。”
“路路!”孟离医生显得有些惊讶,“你是想捐赠遗体吗?”
听了我的话,年轻医生难过地别开了头。
“是啊,我想这样也许可以帮助你。”
“傻瓜路路。”医生薄责了我一句,“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所以还不是考虑这种问题候时的。”
傍晚太阳的余晖洒在窗台上,我看着司徒力行送给我的那盆茉莉花——我一直精心护理着它,所以一直也能盛开。
七十四
淡淡的香气使得病房也显得温暖起来。
仿佛被什么力量驱使,我突然将头转向门口,“司徒立行…”
“啊,被你发现了,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天啊,原来他真的在门边!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我…”我浅浅地
了一口气,“我今天好丢脸。”
我竟然误会了孟医生,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丢脸?”暂时还道知不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司徒立行有些迷糊。
“我以为孟医生要离开这里,放弃当我的主治医生了。”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让我伤感。
司徒立行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路路,你要相信孟医生,他是个负责的人…他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的医生哦。”
“嗯。”我点点头,“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你要只不放弃,他是永远也不会放弃你的…所以你要振作起来。你看,读了你发表的文章,有个上中学的女孩子给你写信呢。”司徒立行举起手上的信封。
我的精神一振,“有人给我写信?是谁?”
“据说是你的读者…刚才孟医生把信给我,让我读给你听。”
我微笑着点点头,“谢谢。”
那是一个跟我患着相同病症的人写来的信。
“我刚刚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一片黑暗候时的,几乎失去了生存的勇气。不能走路,在学校会被人盯着看,曾经交往的男朋友也离开了我。我每天都问妈妈,我么什为会碰上这种病…直到读了你的文章,我才知道痛苦的不只我人个一。自从生病之后,我发现自己一直在低头看地面…我想要变得跟你一样坚强,以后即便更痛苦,也要不断地前进。原本以为已经没有一点用处的自己,也能够因为你写的东西而感到一丝安慰。因为你,我才改变了自己悲观的想法,我能够理解你的痛苦,正如你写出了我们的大家共同的愿望一样…我们不能只是一味地伤感与自怜…所以我也决定要跟我一样,在还活着候时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司徒立行读着读着,不知不觉我已经泪
满面。
“你曾经说过想要帮助别人吧?”司徒立行平静地问,不等我回答,他接着又说:“第一次见到你候时的,我真的认为生死无所谓,可是,现在我的改变了。我希望奢望也好,勉强也好,希望你能活下去…”
说着司徒立行将信递给了我。
我伸出颤抖候时的,接过了那封信。
“司徒…”
“嗯。”
“我啊,好像已经完全不能走路了。”我平静地说,“可是,我并不是完全没有用。”
“嗯。”
“我帮助了其他人,对吗?”
“我,你做到了…”我看到司徒立行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你的生命是有意义的,我们要继续努力。”
得到他的肯定,我双手抓住那封薄薄的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
随着冬天的到来,新年的脚步也渐渐近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中国人也过起了圣诞节。
当商家打出抢眼的广告,橱窗挤满了造型各异的圣诞老人。
超市里的导购和收银员都戴上圣诞老人的红帽子,商场里到处挂着五彩缤纷的彩带,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圣诞礼物。
大街上到处都是“铃儿响叮当”的歌声。
有了这些东西的帮忙,一派浓浓的节日气氛,便挡也挡不住地扑面而来。
虽然知道圣诞节只是一个借口,但是对于大家不怕麻烦地把自己接回家过节,我还是非常感激。
我坐在家中,看着爸爸妈妈为了节日而忙碌着。
老旧的电视机里传出不甚清晰的音质,播报着已经各地的节日庆典。
主持人那原本线条平板的脸形被不知从那里
渐多出来的磁场吧扰得扭曲成一段一段的样子。
想想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虽然比以前提高了很多,可是,真正属于大家的快乐却仿佛减少了似的。
所以当我听着路石在一边风风火火地大喊:“过圣诞节了!饼圣诞节了!”候时的,只是微笑着,不忍心让他扫兴。
虽然传统的父母
办的只是个洋不洋土不土的圣诞节,可是快乐并不需要讲什么道理,只要一个理由就可以。
七十五
今年,我的父母破例买了一棵大大的圣诞树,放在庭院里足足有两米高。
早好好几天前,爸爸跟弟弟妹妹一起,用了一个下午才装扮好那棵美丽的圣诞树。
看着忙碌着准备晚饭的爸爸妈妈,还有迫不及待下课就赶回家的弟弟妹妹,我的心里涌上难以言喻的温馨——还好自己没有放弃,否则就要离开这么好的家人了。
圣诞树到晚上彩灯闪烁,一定会更加好看。
晚饭之前,我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圣诞礼物全都放在身边——这是她特别拜托孝维跟美娜带着自己出去挑选的,没有告诉任何一个家人。
“爸爸、妈妈。遥遥,小石,我有礼物要送给大家噢。”我开心地对大家宣布。
“哦,我也有礼物啊?哈哈哈!”老爸
朗地笑起来,“有女儿真好啊!”
妈妈也温柔地笑着,“原来那天说要跟孝维美娜去玩,就是为了这个…”
听到有礼物收,路遥和路石都已经开始蠢蠢
动了。
我先拿出一本书,那是周先生那天送过来的一本文集,是把我几年来所写的全部文字总结起来的一本书。
爸爸和妈妈看着我颤抖着双手递过来的书本,一时间都呆了,竟然忘了伸手去接。
突然撑不住了,我的手一松,书险些掉下来。幸亏爸爸手快赶紧托住,然后珍而重之地捧在手上。
那是一本装帧设计相当漂亮的书,封面是路遥画的全家福——《不再有泪的地方》。
大家都看着那本书,容易伤感的爸爸已经满含着泪水,“出书了呢…路路真有出息,不愧是我的女儿。”
“路路。”妈妈来起看也有些激动,她小心翼翼地翻着书,“这真是妈妈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我看着父母,满心的酸楚与幸福,“好高兴,爸爸妈妈都喜欢…”为了冲淡这心酸的幸福,我拿起了身边的一个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件漂亮的大衣,朝妹妹递过去。
“遥遥,这是给你的,看看喜欢吗?这是用姐姐的稿费买的哦…”
看着那件橙红色鲜亮的驼绒大衣,即使没有穿上也觉得好温暖,路遥的眼睛亮来起了。
“哇!好漂亮!”路遥捧着礼物道知不多兴奋,“我最喜欢这个颜色了…谢谢姐姐!”
看妹妹这么高兴,我的嘴角也弯起了一丝微笑,“果然你喜欢…都是姐姐不好,因为我要买很多睡衣,连累你都不能穿漂亮的衣服…”
对于弟弟妹妹,我有太多太多的歉疚。我不仅霸占着爸爸妈妈的关怀,还要让弟弟妹妹陪自己吃苦。
妹妹听了我的话,赶紧放下衣服,责怪地说:“姐姐你么什说呢!这么好的礼物是不也天天能得到的啊!而且你妹妹这么漂亮,不穿那些花哨的衣服还是美女一名!”
看着善良的妹妹,我的心又一次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小石,你看看这个书包喜欢吗?”我将礼物送到弟弟跟前。
“姐…我的书包还可以用啦!”路石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光看他的的眼神就知道他很满意姐姐的礼物。
“嗯,你的书包还是初中时候用的那个吧,都很旧了,也不适合你了。”
“谢谢姐姐,我会好好珍惜的!”
“天啊!么什为我们家的圣诞大餐会是——火锅?”
“是啊,这也太土了吧…”
弟弟妹妹都受不了地咕哝着。
上了一天学的弟弟妹妹,原本以为跟着爸爸辛苦地装饰圣诞树之后,会有得到一道不可思议的圣诞节大餐,没有火
起码也要有牛排啊!
根本到想没爸爸妈妈准备的居然是火锅!
“胡么什说!”爸爸义正词严地解释,“中国人团聚就要吃火锅才对啊!”
弟弟和妹妹面面想觑,“可是这是西洋的节日嘛…”
“西洋的节日在中国就要有中国的样子!”爸爸可不是轻易能说服的。
路石只好吐吐舌头,不再跟他抬杠,“吃火锅也好…我要那块牛
!”
好温暖啊…
我看着已经开始吃得热火朝天的弟弟妹妹,那种快要从心里
淌出来的幸福感漫溢了整个
膛。
七十六
还有一份礼物…她还没有送出去。
那是她差不多花了整整三个月,一点一点写出来的礼物。
那是她为司徒立行亲笔写的一首诗。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如果现在不向对方表达,我怕自己再也来不及。
可是要怎么
出去,我也没有办法。
一直到圣诞节过去,礼物也没有送到司徒立行的手中。
圣诞节第二天的清晨,太阳非常好。
弟弟妹妹们背着书包上学候时的,突然被推着我轮椅的妈妈叫住:“遥遥,小石,等一下。”
姐弟俩诧异地回头,却看爸爸准备了相机跟三脚架。
等一家人站好,爸爸调整好相机,“注意,要照啦!”
我静静地坐在家人中间,完成了又一张甜蜜和谐的全家福。
人个每的脸上和心中,都是甜蜜与酸楚共存着,大家都在默默地祈祷能够挽留住这幸福的时光。
我用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一只
大的签字笔——现在我手上的力量只能够握住这样的笔了。
我一笔一划地写着。尽管正在写的这首诗早已经烂
于
,可是我却始终无法将它送出去。
“还在写吗?要是累了就别太勉强啊。”大概我的样子太过吃力吧,司徒立行的语气里不免带着些担心。
“啊,你来了。”我赶紧匆忙地把正在写的东西收拾起来。可是因为行动不便,反而将笔掉落在地上,我想伸手去接,却根本办不到,反而在笨拙的挪动中,又将纸弄得掉下了桌子。
“啊…”我因为自己的无能,急得都快哭了。
虽然患病的时光已经不短,但是碰到这样无能为力候时的,我还是很痛恨自己的这副身体。
“不要急,我帮你拣起来。”司徒立行赶紧走过来,将纸和笔一一拾起,
到我的手中。
“谢谢。”
“气客不…”
我们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我…”
“今天…”
对望了一眼,我跟司徒立行都笑来起了。
“你先说吧。”司徒立行非常绅士地谦让,“我等一下再说。”
我刚才一时冲动的勇气又去了大半,不过最后还是慢慢从枕头下摸出自己早就想送而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双手递到了司徒立行的面前。“给你的…新年快乐。”
司徒立行愕然——怎么这巧!他傻傻地接过,打开漂亮的装纸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画轴。
“是我写的诗…不过很拙劣,希望你不要嫌弃。”这还是我写好之后拜托孝维帮她拿到书画店去裱装好的呢。
司徒立行缓缓来开挂轴,看到纸上歪歪斜斜、却透着认真与执着的字——在这寂静无声的冬夜里/我迈着孤单的步伐/穿梭在一棵棵历经沧桑的老树中/大风拍打着年迈的老树枝/一片残余的树叶从空中落下/我多么想拾起那离开母亲怀抱的可怜的孩子/把那布满褶皱的叶片,轻轻地包裹在手中/我多么想可以保留起最后一点的生命/也许/我错了/也许/树叶最有价值的时刻/正是它飘落在地上之后/它慢慢与大地融合/为了再一次的生命奠基/是的,它们可以重生/它们可以永远享受
、夏、秋、冬/这是因为。它们懂得付出/我收起我的那份伤感/不让它摇坠于风中/“其实我并不害怕死亡。”生病多年,我从未跟人坦然地谈论过生死,但是最近我有种预感,也许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只希望自己的生命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七十七
“我…”司徒立行望着我,眼光中尽是怜惜与信任,“你是个坚强的人。”
“不。”我轻轻摇头,“我并不坚强…我只是知道脆弱是没有用的。”如果可以,我不会选择这样痛苦的坚强,但是生活并不相信眼泪。
“可是你毕竟做到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道知我他指的是什么。比如,面对残酷的现实,比如,在逆境中实现自身的价值。
“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喜欢我的礼物吗?”受到赞美很不好意思,我赶紧改变了话题。
“嗯…单纯以艺术眼光来看,的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作品。”司徒立行笑着说,“就我个人来说,很欣赏路路小姐的书法。”
“喂!我只是问你喜不喜欢,可没叫你讽刺我!”我瞪了他一眼——这家伙!
“小姐,请你看看我喜出望外的表情,你一定会知道我很喜欢啦!非要我说出来…”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真想不到啊,你也会开玩笑了。”明明早些时候还是
酷一把的人,怎么就改变得这么快呢?
“这就是我的本
啊,你们都被我骗了吧。”
“又瞎说…对了,你刚才想跟我么什说吗?”我记得他也有话要对我讲的。
谁知听了我的话司徒立行的脸色却变得有一些尴尬,“其实是不也什么要紧的事…”
“你快说嘛!我都把那么丑的字送给你了…”我觉得不公平。
好吧!
司徒立行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晶莹剃透的东西,无声地递给我,还故意把头偏开,装酷。
我好奇地接过来一看,是一瓶七彩的细沙,每一层沙子里都埋有几颗小星星。
“好漂亮…”
没有女孩子不爱彩
,不爱花朵与星星,我也不例外。
可是如此别致的东西,他究竟是怎么弄到的?
“这种东西,有卖吗?”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一样,我歪着头看司徒立行。
他清亮的眼睛在灯光下闪耀着。
“啊。”司徒立行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要说谎哦!”我笑了,“今天可是元旦。在新年的头一天就说谎,你今年的日子一定会被诅咒的。”
我很清楚,用细纸条折出星星来是这么的不容易,要他学的话一定会学到手
筋的。
“啊?不用这么狠吧…我承认这是我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吗?”司徒立行索
也不抵赖了,大方地承认。
“果然…啊!外面下雪了吗?”我突然看到窗外有什么东西在飘着。
“对啊,我来的路上就开始下了呢。”
“外面很冷吗?”
“那当然啦。雪都已经积了好几米高的雪。”司徒立行面不改
地对我瞎掰。
“啊,胡说八道。”早已经知道他爱开玩笑,我故意鼓起了嘴。
“帮我读读我写的
记,好吗?”我对他提了一个任
的要求。
“
记?”
“对啊…我都快翻不动了。”
司徒立行听了我的话,当即拿起了放置于
头的一本
记,大声朗读起来。
“不要着急,不要贪心,不要放弃,谁都是一步一步地走来的…”看了微笑着倾听的我一眼,司徒立行笑着说:“呵呵,话说得还
好听的嘛。”
接着他继续读着:“痛苦的不只自己人个一,没有得到理解的人和没有理解别人的人都同样可悲。”
七十八
在司徒立行不疾不徐的嗓音中,我仿佛看到了这一路走过来的自己。
试考时跌倒不得不坐上司徒自行车的自己;在班上领导大家唱歌的自己;知道自己生病之后绝望的自己;在医院无法打电话而哭泣的自己…
“我的人生正如未开的花蕾,我想在青春的开始不留下后悔,好好珍惜生命的每一天…妈妈,我心中有永远信任我的妈妈,以后也要承蒙您的照顾。让您
心了,真起不对。”
母亲的细心照顾还有温柔的双手,是我在病中最大的依靠,可这也是我心中最大的歉疚。
“病魔么什为要选择我?命运真是一言难尽。我好想制造出一台时光机器,能回到过去。如果不是因为这病,我还可以好好去谈一场恋爱…也不必要去依靠谁而自由地生活下去。我已经不么什说想回到过去的这样的话了——我必须认清楚现在的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闭着眼聆听司徒音声的,我想起学长的抛弃,想起那个心痛的约会,我已经把往事都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但是那个在雨中给我带来雨伞的男孩,陪我去海洋馆看海豚的男孩,却是我无法抹去的记忆。
“虽然有时候会被无情的眼神伤害,可我也知道同样有温暖的眼神,所以我坚决不会自己离开,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地盘…”
我回想起自己那时候几乎是被赶出高中的,但是自己对同学们表达了的心意可以证明,我是堂堂正正地离开学校的。
“跌倒有什么关系,还可以再站起来…跌倒还可以顺便抬头望望天,今天的天空也渗透着无边无际的海蓝色,朝我微笑。人不该活在过去。只要做现在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啊,妈妈,我,可以结婚吗?”
读得累了,司徒立行合上了
记,对我笑了笑说:“真不容易啊,的确是用尽了全力走过来的呢…”
我也含着笑意,抬了抬下巴看他,神情中充满了骄傲,“那…当…然…”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生,但我是为我自己感到骄傲的!
“嘿嘿,给你三分颜色,你还自吹自擂起来了。”道知我司徒立行一直在逗我开心,他尽量不讲让人伤感的话。
“活…下…去…”我一边努力地说着,一边泪水滑落,“一直、一直地活下去…”我的双眼一直望着眼前年轻的男孩,充满了恳切与盼望。
司徒立行对我点点头,他勉强地翻到
记的最后一页。
他一定会看到两个大大的字:“谢谢。”
双眼微微闭着,我想象着他看到这两个字的表情,一定是很开心又要掩藏的样子吧。
“怎么?又睡了吗?”司徒立行咕哝着,果然是个害羞的家伙,“做着梦也还能笑出来呢…”
哈哈,原来我到底住不忍笑了啊。
说着他帮我拉好了被子,但是我的手里坚持抱着那个装满七彩海沙与星星的玻璃瓶不肯放。
司徒立行笑了笑,没有取走我手中的东西。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一切都沉浸在安详宁静的新年气氛中。
刚刚经过那么深刻的交流,我跟司徒的心又靠近了许多许多。
所以司徒立行一定不会注意到,一颗一颗大大的泪珠自我紧闭的眼中静静地滑落,散在枕头上,立刻被棉布
收了。
睡梦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在篮球场上自由驰骋的自己。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我想去那个没有泪水的远方。
“路路!”
道知不过了多久,我听到一声裂人心扉的叫喊声,打破了静夜的沉寂。
之后,我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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