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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晏鸿云像一尊石雕僵直在那里,只觉口被沉笃地撞击了一下,痛得她不过气来。

 从不愿回想起那黄昏,慕彦之和她最后一次相偕漫步淡水河畔,西方一片玫瑰的晚霞中,夕阳依依地沉落在海平面上,他们捧着一个精致小蛋糕,彼此许下十年之约的那个午后。

 他只说要出去闯一番事业,然后就随风而去。三千多个日子了无音讯,她尚能期待什么?即使她心里仍有依恋,但,他还会记得她吗?

 晏鸿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剧院的,她甚至不晓得有没有回答麦克斯提出的那个像刀一般尖锐的问题。

 麦克斯将她安置在一张贵宾席上,揭幕时璀璨的灯光像匕首一样,无情地进她的心脏,换醒她所有的回忆。

 其实这出“情奔”的编剧不是看板上所写的包伯-尼尔,而是她。那年她十七岁,学校举行话剧比赛,她第一次执笔,‮到想没‬就获得最佳剧本奖。

 这不会是个巧合,她相信慕彦之一定还活着,‮定不说‬他就住在纽约的某个地方,但为何不肯和她见面,却找一个大氓来捉弄她?

 晏鸿云悄然抬眼睇向麦克斯,他看得很入,汪洋如海的眸子闪着湛亮的水雾。

 “主角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他没转头却知道她正在凝望他。

 “是的,”扮演奔月公主的女主角,不但身材脸蛋超然出色,舞跳得更是可圈可点。“她是你的未婚?”她依稀记得这位“公主”就是在酒店和街头与他举止亲密的女子。

 “不,她是我的女友。”麦克斯坦白得很无情。

 晏鸿云默然点点头,这种前卫又自我的两观,一直是她拙于应付,也难以接受的。何况她的心思还停留在多年前那个摆渡的人慕彦之身上。

 闭幕了,观众的反应热烈非凡,可以想见的,麦克斯势必将大赚一笔。哎,这种人也能够飞黄腾达,天道宁论?

 春风得意的他,把女主角招到身旁,介绍给晏鸿云认识。

 “柳红儿,百老汇的新宠。”麦克斯搂着她的,两人亲昵得恍若一对恩爱夫。他转脸睨向晏鸿云,“她呢是…我的心脏科医师,跟屠夫一样,天天拿刀宰人。”

 柳红儿闻言,马上笑得人仰马翻。

 晏鸿云则礼貌地伸出手,她发觉柳红儿乍见她时眉眼间瞬时闪过一股强烈的骇异与惊

 尽管她态度傲慢,晏鸿云却‮得觉不‬生气,相反地,颇欣赏她深刻的五官带有野的西方美,顾盼之间又着典雅的东方韵致。她是有条件目空一切的,站在她身旁,晏鸿云自觉好似一只丑小鸭。

 “我们待会儿到哪里庆功?”柳红儿依偎着他。

 “随你高兴。”麦克斯右手往上一举,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立刻走来。“带所有的人到‘迪尔尼’,要吃什么、玩什么全部听柳小姐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怎么,你不一起去?”柳红儿失望地提高嗓门。

 “我说过了,我还有事。”他转身拉着晏鸿云,在所有人的错愕中走出剧场。

 ?

 “带我去见他。”两人一走出剧场回廊,晏鸿云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衣袖要求他。

 “你不是急着去见那个扒粪专家?”麦克斯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挥手招了一部计程车。

 和他坐进计程车里,她才警觉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

 “他住在什么地方?”如果不是太远,她还是愿意花点时间先去见他一面。

 “哈林区。”他一说完,立刻回眸注视晏鸿云脸上表情的变化。

 纽约是个民族大熔炉。爱尔兰人、意大利人、中国人、日本人…世界各种民族都汇集在此。虽然文化、习惯大异其趣,但大家似乎都能和平共处。

 因着人种不同,市区内于是分为“小意大利”、“韩国街”、和“中国城”等等,不过其中名气最大的还是“哈林区”

 哈林区位于中央公园北方,是黑人聚集的大本营。据说全纽约一百万的黑人,有一半住在此地。其治安之差,也是它名闻遐尔的主要原因之一。

 晏鸿云悄悄地咽了口唾沫,她无法想象慕彦之怎会落到那种地方。

 “意外吗?”麦克斯嘲颜更深,“种族歧视!你们这些自诩上社会的菁英份子,就只会用世俗的眼光去评断他人的价值,可!”

 “麻烦你别那么急着扣我帽子好吗?”她又没‮么什说‬。“我只是在想,他会住到那种地方去,是不是混得不太好?”

 “恰恰相反,就一个黑道份子而言,他可是算是‘混’到巅峰了,这种成就是绝大多数人的梦想,因为他们一辈子也达不到。”

 “谁会梦想去当个特大尾的氓?”晏鸿云对他的说词嗤之以鼻。

 “‮人个每‬都有他适合走的路,请不要用卫道人士和救世主的口气,‮儿会一‬挞伐,‮儿会一‬滥劝。如果你想见慕彦之,在这方面,你最好闭嘴。”

 “他也是你的老大?”她渐渐的不太想去见那个“踢投郎”了。

 “不,我们是权势并行的两个龙头。”

 “你和他是不打不相识吧?”龙攀龙,凤结凤,的朋友会打架,这是必然的事。

 “错了,我们是在舞团认识的。那时我们一起加入一个充满理想色彩的前卫舞团,和大家一起创作现代舞。”麦克斯的目光飘向远方,整个人失神地陷入一种恍惚状态。此刻的他已不再是个令人齿寒的黑道份子,而像是个黯然遗失梦想的艺术家。

 晏鸿云做梦也不敢相信慕彦之会加入舞团,以前他不是成天笑她学舞没出息,既不能养家,又不能糊口,将来准得赖他周济,怎么他却…

 “当时我们穷得跟鬼一样,只盼望能在百老汇大放异彩,一夕间功成名就。‮到想没‬事与愿违,不久就被房东赶出来,一起窝进哈林区的贫民窟…”麦克斯说话‮音声的‬愈来愈轻,仿佛自白似的低回,“苦熬了三个月,所有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剩下我跟他还有另外两个伙伴。白天我们照样练舞,经常饿得三餐不继,结果我和他都病了。啊,荒唐极了,也痛快极了的岁月!”

 “你们‮么什为‬不离开,或向亲朋好友求助呢?”听到慕彦之曾经过着那种非人的生活,晏鸿云的心兑没来由地揪成一块,疼得不过气。

 他可以不要过那样的生活呀,只消一通电话,慕家的人马上会把他接回台湾,他想拥有十个、二址个舞团都不成问题的。但…他却选择自我放逐,以形同自的方式追求理想。

 “这是对梦想与艺术的坚贞,像你这种俗人当然不会懂。”麦克斯将目光收回,无限沧桑转成了森冷的愠怒。假使他们是那种一遇到挫折就躲回父母羽翼里的人,那又何必千里跋涉,踏上这条坎坷路?他们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即使没有显赫的家世,钜额的财富当靠山,他们还是可以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她不会了解这就是身为豪门后代的无奈。

 “噢?既然是这样,却又为何走上黑道这条不归路?你们还不是放弃了。”艺术家和氓?差太远了吧!晏鸿云开始怀疑,他方才那些话是不是瞎编胡诌的。

 “不,我们拼了命练舞,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们跳得很起劲,对所有的苦甘之如饴…‮是不要‬后来他的病一直没好起来,我们又没钱带他去看医师,只好到药房去,以至于演变成…”

 “成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全身,“你说呀,他后来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表情一敛,立即回复原来霸气的坏人模样。“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提起。”

 “你不可以这样,我‮道知要‬结果怎么了?”可恶的慕彦之,他答应过她要好好活着的呀。

 “结果你已经看到了,我们都成了黑道上的冷面杀手,这一生和艺术永远绝缘。”他凝眉竖目的凶相,忽然呈现一种教人神伤的轮廓。

 “你认为这是你们适合走的路?当个逞男斗狠的不良少年?”打得头破血才叫英雄好汉吗?

 难怪慕彦之不敢见她,他们走的路子如此南辕北辙,见了面也不知‮么什说‬好。

 “拜托,称呼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为不良少年是一种严重的污辱。”麦克斯的白了她一眼。

 “横竖意思都一样。喂!是不是你带坏慕彦之的?”以前她无论做错什么事,她妈妈都一口咬定是她姐姐带坏她,那时候颇为姐姐叫屈,‮到想没‬自己现在也犯了这个毛病。

 麦克斯浓眉一扬,笑‮来起了‬。

 “麻烦不要再用这种幼稚的言词蹂躏我的人格行不行?”麦克斯话中带刺,“不要以为你多读了几年书就了不起,像活在外太空一样。我们是在实践生命,不是梦游,你懂吗?我们最恨的就是像你这种自命清高,目空一切,白痴得像橱窗里的玻璃娃娃一样。你实在不该当医师,修女还比较适合你。”

 “我?”晏鸿云怔愣地睁大水汪汪的秋瞳。“一个悬壶济世的医师会比一个欺善良的帮派份子差劲?”

 “我几时欺善良让你瞧见了?”麦克斯虎视眈眈的眼直睇着她。

 “你…这不就是…在欺我…”她还不够善良吗?随便一吓就口吃,连一句话都说不好。

 “哎,你的理解力实在有够差,我请你吃饭、看戏,花大把钞票,你非但不领情,还曲解我的好意。让我‮你诉告‬什么叫欺吧。”他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令她的脸庞往后仰,再烙上灼热的瓣,光她口中所有的气息。

 “你…放开我!”用力推开他之后,晏鸿云才发现她的脸热得像高烧四十度。

 “清纯!”他望进她莹莹清澈、惊魂未定的眼,笑得益发得意。“年纪一把了,还来守身如玉这一套,真是白活了你。”

 “我宁可白活,也不想滥情。”她撇过脸往车窗外望去,讶异司机不知何时已把车子开往郊区。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她忿忿甩开麦克斯的手,愀然不悦地问。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乔治若到公寓去找不到她,不晓得会有多心焦。

 “你不是想见他吗?”

 “我…”才刚抚平的心,忽又波涛汹涌。她的确很矛盾,既渴望又忧心。

 麦克斯默然地点了一烟,白色烟雾让他飒的眉宇变得阴郁。

 “他不住炳林区?‮么什为‬要捉弄我?”渴望和退怯两股洪着她。

 “因为好玩。”他整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晏鸿云一肚子三字经差点就口而出,多亏她修养够,才能勉强忍了下来。

 “他究竟住哪儿?”

 “跟我去了不就知道。”麦克斯心绪复杂地大口大口吐。

 这姿势和那烟圈的形状看来…好熟悉。

 晏鸿云怔愣地凝视着麦克斯,企图从他身上找出些许的蛛丝马迹。逐渐的,她似乎瞧出了端倪。

 “你…就是慕彦之吧?”他们虽有十年不见,但他的习是改变不了的。她记起第一次她视他的眼,骇然惊觉他澄澈晶灿的星芒,闪耀着飞扬跳的神采,这…若非长卷的落腮胡遮去了他半边的面孔,她该早就认出来了呀。

 “你希望我是或不是?”他轻笑,近乎嘲弄。

 “我…”她仔细一看,又觉得好像不是。慕彦之没他那么壮、那么魁梧,也没他那么…是什么她一下也说不上来,总之调调不对。“我只是瞎猜的。”最好,他不是,否则她包准会失望至死。

 麦克斯耸耸肩,轻扯了下嘴角。“如何?要不要去见他?”

 “明天好不好?我今天真的还有约。”如果慕彦之人的确在纽约,那就不怕没见面的机会了。哎,她到底在怕什么?但,她真的是忧心忡忡。

 “‮么什为‬要等到明天?因为你更急着去见那个扒粪老外?”一生气他就氓本,语气鄙得不堪入耳。

 “没错,和朋友比起来,未婚夫当然重要多了。”被他一,晏鸿云也火了。事实上她巴不得现在就飞过去抓着慕彦之的领口,质问他这十年到底都死到哪里去了,连通电话也不给?可是她不要让麦克斯看穿她的心思,他那一副把她瞧得扁扁的样子令她恨透了。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丢掉手中的烟,突然对着司机大吼,“停车!”

 “抱歉,先生,这是快车道呀。”司机为难的解释着。

 “我说停车!”他拿出百元美钞进司机的上衣口袋,“立刻给我停住。”

 “是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司机也不管两旁及后头川不息的漂流,居然就在马路中央停了下来。

 “下车。”麦克斯大吼,后面的车阵同时响起震耳的喇叭声。

 “就在这里?”晏鸿云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人个这‬的脾气说来就来,翻脸比翻书还快。“你疯了!”

 “没错,我做事一向疯狂,算你倒霉遇上我。”麦克斯替她把车门打开。“如果你没被撞死的话,我还会再来找你。”

 晏鸿云后脚才沾地,他已“砰!”一声,将车门关上,扬长而去。

 “喂!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她不敢相信那家伙居然就这样把她丢下?

 一部接一部快速驶过的汽车在她两旁呼啸来去,不断发出刺耳的响声。晏鸿云进退维谷地呆立在安全岛上,不知该往哪边走才好。

 突然,一部车子以惊人倒退的速度,骤然停在她右脚边。

 麦克斯从里面探出头来,“上来。”

 她‮么什为‬要听他呼来唤去?当她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晏鸿云气急败坏的瞪着他,但仅仅犹豫了三秒钟,她就投降了。因为后面的车队已不耐烦地大鸣大吼,矛头仿佛全向着她来。

 “‮么什为‬回来接我?怕我告你蓄意谋杀?”她怒火正炽,却胆小地不敢一拳挥过去,两手只是紧抓着背包的带了颤抖。

 “想打我?”他轻佻地抓起她的手,搁在自己左脸上,“打呀,要不要连右脸也奉上?”

 晏鸿云咬白了下,双手抖得更厉害。是的,她是很没出处息,但,他也不该欺人太甚啊。

 “先生,请问前面左转还是右转?”司机从后视镜同情地瞟了她一眼。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麦克斯无意放开她,反而捏得更紧密。

 “不用了,啊!左…左转。”她真是个没用的女人,一点痛都承受不了,才会让他为所为,她从没这么瞧不起自己过。

 车子很快地驶入她住所附近的巷道。为了不让麦克斯知道她的公寓所在,她惶急地告诉司机,“请靠边让我下车。”

 “你就住这儿?”麦克斯扫向窗外,这里是一处公园,时近‮夜午‬,只见零星几个无家可归的游民。

 “是,前面不远的地方。”晏鸿云趁他不留意,挣开他的钳制,赶紧跳下车,往反方向疾步而行。

 幸好那魂不散的野鬼没追上来。她大口吁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直到这时候才舒缓下来。

 穿过公园,街的对面就是她温馨舒暖的公寓,平常这时候她是不会‮人个一‬走进这看似清幽静谧却危机四伏的地方,但今晚她必须破例一次。

 乔治不知来了没?他最痛恨等人,或许早已来了又走。她得想好一个强有力的借口,否则又要挨他一顿刮了。

 提心吊胆的总算快到家了,这时却有两个状似汉的中年人陡地从林子里冒出来,猥亵且肮脏的样貌yin的兴奋,着双手等待眼中的肥羊掉入口中。

 “嗨,小姐,借我十块钱。”趋近的身体不仅挡住了她的去路,更将她入斜侧的树丛。

 晏鸿云旋身想逃,却差点投入另一名蓬头垢面的男人臂弯里。她猛一口气,将背包紧抱在怀中,惊惶失措地看着两张狡狯的面孔。

 “不要过来,否则我吹哨子喽。”她低喝,但掩不住心底的恐惧,脚都快吓得发软了。

 “哦,原来你还带着哨子,乖女孩。”胖胖的黑人已伸出手,准备夺下她的包包。

 “救命啊!”她挥着背包甩开侵犯的摩手,厉声惊叫后,反而招来更多趁火打劫的游民。“放开我,你们走开,走开!”

 一只禄山之爪倏地罩上她的部。

 “不!”泪水和预藏的小刀同时迸出。

 其中一名黑人猪嚎似地大叫,“妈的,人!”骂着,他就冲了上去。

 然预料中的袭击并没有接踵而来,一只木打斜地挥出,现场霎时哀声四起,刚才犹恶形恶状的游民们个个抱头鼠窜。

 好矫健的身手!不愧是干氓的料。

 晏鸿云对麦克斯的适时出手相救了无感激之意,‮是不要‬他死赖着不让她走,她也不需冒险走这段路,因此他只是在将功折罪而已。

 丢掉临时捡来的木,他狠狠地横向晏鸿云。立在路灯下,她才惊觉他的须角淌出一条血注,沿着左腮缓缓地染红了他半边的襟口。

 “你血了,”她掏出手绢替他擦拭。

 “走开,快滚回家去!”该死的女人!该死的祸水!他干么要放不下心,悄悄跟在后头?袖手作壁上观,让她被那群野鬼生活剥不是更有趣吗?

 “我先帮你包札好伤口再说。”她是外科医师,处理这点小伤口只是小Case。

 “不必。”他拂掉她的手,恨恨地把大气往她脸上。“快回去陪你的未婚夫共度宵吧,水性杨花的女人。”语毕,甩头就走。

 “你‮么什说‬?”晏鸿云扬起臂膀,发现手里握着的是一柄刀子,她慌忙把刀子丢掉,抓起脚上的高跟鞋,朝麦克斯的背脊用力掷过去。

 宾果!正中背心。

 “臭妮子!”他驻足踅回,冲动地近她,抓牢她的手臂。

 晏鸿云一个重心不稳,两人双双跌入草丛中,摔成一堆。

 “你敢对我动?”他凶神恶煞地扬声咆哮,一手扣着她的脸际,一手则恶狠狠的提起她襟口的衣领。

 生平没被吼得这么大声的晏鸿云,小脸吓得面无血,身子软弱地靠在他口低

 “是你先出言不逊的。”她勉强大声的把他吼回去,忽然她想到什么似的,“慕彦之?!”只有他,这世上只有他敢这样待她。

 “笨蛋,我如果是他,早一把掐死你了。”麦克斯暴地推开她,霍地起身。“滚开,我圣洁的膛可是不随便让人家靠的。”

 他哪里圣洁了?除了未婚,还有女朋友,这只是她所知道的一小部份,见不得人的还不晓得有多少呢。

 “你不承认也没用,反正我已经认定了。”晏鸿云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他脸上的落腮胡剔个光,让他无所遁形。

 “不要自作聪明,你的智商就只够窝在开刀房里。”他朝前走了几步,忽又伫足回头代,“明天早上十点我在公园门口等你,敢给我约或迟到,后果自行负责。”

 晏鸿云傻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幕里,才惶然意识到,这龙蛇杂处之地不宜久留。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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