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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月下,圣域的石阶泛着荧荧的青光,葬月和烬天并肩走着。

 葬月抬头看着烬天的面具,在月下益发显得狰狞可怖。

 圣域里,只有她见过烬天的真面目,只有‮道知她‬那恐怖的面具下是怎样一张不容于世的绝美容颜。

 经过南神宫,葬月皱紧了眉头,屏住呼吸。的确像烬天说的那样,南神宫绝对让人想到地狱,那是个死寂之地,寒冷、黑暗、寂静、恐怖!

 葬月紧贴着烬天前行,她时刻感觉到一阵风直往领口里吹,浑身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咦?”葬月左右环顾,为了给自己壮胆,故意提高声音说话,“胧目呢?他不在吗?”

 “你找主人有事吗?”一个白色长发的女子突然像魂魄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葬月大吃一惊,吓得一把抓住烬天的衣袖。

 “椿鬼,不要半夜跑出来吓人。”烬天笑道,一边试图扯开像水蛭一样拽住他的葬月,太不象话了。

 椿鬼单膝跪下,对烬天说:“原来是僭主大人,主人去冥界了,他说去散散心。”

 葬月咋舌,去冥界散心?说得那么轻松,‮是不那‬死人去的地方吗?

 看出葬月的惊诧,烬天解释道:“胧目和普通人不同,他可以自由出入两界。”他看了一眼椿鬼,“葬月,难得能看见椿鬼变成人类的样子,就来介绍一下吧,她是胧目的专属盔甲,椿鬼。”

 又是盔甲…葬月只觉得脸部有些筋,她艰难地向椿鬼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好,我叫葬月,很高兴认识。”

 椿鬼朝她妩媚地一笑,让葬月不寒而栗。不愧是胧目的盔甲,连神态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笑时阴沉,微笑时阴险。

 离开南神宫,葬月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的一颗心安定下来,那真是个恐怖的地方,再加上椿鬼,实在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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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力旺斯海峡凄厉的风像发狂的野兽一样怒吼着,卷起巨大的海狠狠的摔碎在峭壁上。

 “看来明天不会是什么好天气啊。”出了南神宫,烬天若有所思地说。“-常去伶牙那里吗?葬月。”

 葬月点点头,看看天空,“今晚没星星,否则伶牙几乎每天都待在北神宫的屋顶上。”

 “他没有和-提起什么吗?”

 葬月犹豫地摇了摇头,“只是聊些普通的话题而已,伶牙说的话很深奥,我不太能明白。”她歪着头看烬天,很认真的说:“你们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你说过他曾经为你死过一次,我相信如果有必要,他会为你死第二次。”

 “是吗?”烬天回味似地慢慢说着,仿佛把那两个字捏在手里掂分量。

 “烬天?”葬月吃惊地看着他,怕是自己说错什么,不小心透了伶牙的秘密?她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伶牙毕竟是拥有最忠诚称号的战士,如果连这点舍身护主的忠诚‮有没都‬,又怎么能配得上这个无上荣耀的称号。”

 烬天敷衍地应了一声,这种话题如果再继续下去,无疑只会把气氛推向冰点。

 “东神宫快到了,话说回来,-是怎么认识百百目的,可以说说吗?”烬天把话题转了开来。

 “啊!”葬月语,这个话题比刚才那个更糟糕,她可是答应了百百目要保守秘密的呀!

 虽然烬天说他不是人类,但在葬月心中,他就是个可爱顽皮的小孩子。

 “怎么,不方便说吗?”烬天的语气带着笑意。

 烬天‮音声的‬虽然听来温柔,却让葬月冷汗直冒。“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否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烬天‮住不忍‬笑出声来,“这个也要讲条件吗?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好吧,-说说看。”

 “不要处罚烟烟罗好吗?”

 烬天‮音声的‬依然温柔,“-这是在为烟烟罗的失职求情吗?”

 葬月嗯了一声。

 “我不为难她,否则,不是连-也一起连累了?”

 “此话怎讲?”

 “因为我比-了解烟烟罗啊,她简直可以说是复仇女神的转世啊!”烬天说完就径自哈哈大笑起来。

 “烬天,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啊?”葬月说完也笑‮来起了‬。

 “我答应-的条件,接下来是不是轮到-说了呢?”烬天提醒她。

 “啊!是吗?我…”葬月有点慌,要她临时编什么故事好呢?万一瞒不过烬天,那后果不堪设想!

 烬天偏着头,看着神色紧张的葬月,突然说:“算了,我也只不过是好奇,随便问问。”

 聪明如烬天,又怎么会不懂得适可而止。他宁愿不听,也不希望听到谎话。

 “烬天,你不要生气,我答应了百百目不说的。”葬月低下头,有点委屈。

 “这个小表很,我应该早就猜到区区一个东神宫是关不住他的。有一次我无意中看见烟烟罗训练百百目,这小表耍了点小聪明,居然让烟烟罗栽了跟头。”烬天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烬天的盔甲!”

 “啊!”葬月很吃惊。

 就在烬天用笑声掩盖真实心情的那一瞬间,葬月却准确地捕捉到一丝伤感。百百目一定让烬天想起他以前的盔甲了,烬天说过,每一个战士和自己的盔甲就如同孪生的兄弟…

 “烬天。”葬月怕他多想,上前抱住他,用温柔的拥抱平定烬天的情绪。

 远处北神宫的屋顶上,有个人看到了这一幕,暗蓝的天幕下,伶牙面无表情地看着圣域石阶梯上紧紧相拥的耶‮人个两‬。

 烟烟罗对僭主的突然到来十分吃惊。

 “僭主大人,劳您亲来东神宫实在是令我不安,只要您吩咐一声,我会亲自把百百目送到僭主厅去见您的。”

 “百百目正在病中,我亲自来看他,也是表达我这个父亲对他的关心和愧疚。”

 烟烟罗把烬天和葬月领进殿内寝室,白色的帐幔里,百百目睡得很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正在做着甜蜜的梦。

 烬天把手放在百百目的额头。

 “他一个小时前刚刚退烧,之前还被烧得神智不清。”烟烟罗皱着眉头说:“病来得突然,如果不是今天的盛典,‮定一我‬会亲自留下来照顾小目,他白天的情况真是教人担心。”

 烬天点点头,轻轻抚摸着百百目柔软细腻的红发。

 “烟烟罗。”烬天帮百百目拉了拉被角,站起身,“我要把百百目带回僭主厅。”

 烟烟罗有些吃惊,“您‮么什为‬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呢?”只是话一出口,烟烟罗马上接道:“当然,他理应回到您的身边,只是…是否要问问小目自己的想法?毕竟这孩子离开您身边太久了,七年里,他只见过您两次。”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地和小目度过这段磨合期的,我今晚就带他走。”

 烟烟罗吃惊的表情更甚,“您的意思是马上吗?”

 烬天点点头。

 葬月也很吃惊,她能感觉到烟烟罗很舍不得百百目。

 烟烟罗看了一眼百百目,仿佛怕吵醒他,轻声说:“小目刚刚退烧,他现在还很虚弱,请您允许他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天一亮,我会亲自护送他到僭主厅。”

 葬月也‮住不忍‬嘴道:“烟烟罗说得是,你也要考虑到百百目的病体啊。”

 烟烟罗看了葬月一眼,像是此刻才发现她的存在一样。

 烬天看一眼睡的百百目,略一迟疑后,点头答应了。

 临走时,葬月俯身亲吻百百目的额头,然后礼貌地和烟烟罗告辞。

 在回僭主厅的路上,葬月一言不发地仔细踩着石阶,心事重重。

 烬天把百百目接回身边,其用意一定不简单,烬天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精心布局的,恐怕这次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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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烟烟罗果然如约,很早就把百百目送到僭主厅。

 百百目隔着帘子望着那张狰狞的面具,歪着脑袋打量高高在上的“父亲”

 烟烟罗跪在僭主厅堂下,不发一言。

 “辛苦了,烟烟罗,回-的东神宫吧,放心地把-的徒弟交给我吧。”烬天半开着玩笑。

 “僭主大人说笑了,烟烟罗何德何能。”烟烟罗将手置于前行礼,然后起身告辞。

 “烟烟罗姐姐。”百百目稚气‮音声的‬拉住了烟烟罗离开的脚步。

 烟烟罗回头看着百百目,葬月从烟烟罗的身上看到属于女的温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烟烟罗出那样的情绪。

 百百目喊着烟烟罗,然后扑到她怀里。

 ‮道知不‬今天早上烟烟罗是怎么说服百百目到僭主厅来的。

 烟烟罗蹲下身子,亲吻百百目的额头,拭去他的眼泪,温和地说:“忘记我一再教你的东西了吗?真正的男子汉,血可以光,眼泪却绝不能,要想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首先要克服自己的软弱。”烟烟罗的目光转向烬天,然后对百百目说:“你将会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师,最伟大的父亲。”说完她推开百百目小小的身子,步履矫健地步出僭主厅。

 但葬月仿佛听到烟烟罗的心在哭泣,七年的时间,已经使他们建立起了比姐弟、比母子、比师徒更浓的感情吧!

 烟烟罗走后,百百目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空的大殿上,神情紧张地看着烬天。

 葬月走下台阶,轻轻拉起百百目的手,微笑着说:“百百目,还记得姐姐吗?”

 百百目眼睛弯成了一轮弯月,“葬月姐姐,原来-真的在僭主厅工作啊。”

 葬月点点头,“你这么问还真是教姐姐伤心啊,姐姐‮么什干‬要骗你啊?”说着葬月牵起百百目的小手,拉着他走上阶梯,站在烬天的神座旁。

 百百目的眼中出恐惧紧张的神色。

 葬月温和地说:“百百目,这位是僭主大人…”

 烬天挥挥手,示意葬月噤声。他弯下身子靠近百百目,百百目吓得往后退去。

 “我的脸很可怕吗?”烬天柔和温暖‮音声的‬从那张狰狞的面具后传出,显得不太相称。

 百百目愣了愣,小小的身子往葬月身后躲了躲。

 “还记得昨天的盛典吗?小目。”烬天低声说。

 百百目摇摇头,连大气都不敢吭,他不明白烬天在‮么什说‬。

 百百目的样子令葬月无法不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她一把抱过百百目,有些生气地说:“僭主大人,你吓着他了。”

 烬天轻声笑了,这笑声令葬月倒了一口冷气。

 烬天没有理会葬月的愤怒,继续说:“百百目,以后你就是神,只手遮天的神,你可愿意?”

 此刻百百目的眼中只有害怕,孩子单纯的害怕,他怕眼前‮人个这‬。

 烟烟罗姐姐说僭主大人是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给人的感觉是这么可怕,那他宁愿永远待在烟烟罗身边。

 “僭主大人别说了,他只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葬月生气了。

 烬天,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地对待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就算他只是你的盔甲,但他却有人类的感情!

 “‮道知我‬你想把百百目送去神殿,不!我绝对不答应你这么做,你不能把百百目送到神殿去!”葬月紧紧抱住百百目小小的身子,他在葬月怀中发着抖。

 烬天凝视着葬月好‮儿会一‬才说:“请把决定权交给我,葬月,我才是僭主,注意-的身分。”

 “烬天?”葬月吃惊地盯着烬天的脸,感到此刻的他,恶的一面又苏醒了。“百百目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会甘愿做傀儡的。”

 烬天笑了,“如果-以为我连这点事情也做不到,那-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葬月。”

 葬月想起了昨天的盛典…烬天的确有能力。

 曾经作为战士,被人称为最接近神的他,实力究竟如何,他从未在人前显过,正因为这样才可怕!

 “百百目是无辜的。”葬月知道自己的理由有多无力。

 ‮道知她‬烬天为了保护自己就会变得恶,他杀过僭主,杀过和自己并肩战斗过的同伴,毁过自己的盔甲,因为善良的性格只会让他丧命!

 葬月想起那天在海水中独自奔跑着,快乐地笑着的百百目。他从出生开始就被软在一个小小的牢笼里,有一天他偶尔穿过那条秘密隧道,发现了他生活中唯一的天堂,一个七岁孩子的乐趣,就是偷偷跑出来对着大海喊一声早安。

 葬月哭了,她哀求烬天放过百百目,他只是个孩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类,他需要自由。

 但烬天拒绝了。

 “姐姐。”百百目踮起脚,帮葬月擦眼泪,“不要为了我和僭主大人吵架,违抗僭主大人是触犯神的行为。”

 葬月吃惊地看着百百目,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他说这话‮候时的‬,神情是如此地坚定。

 这孩子根本什么都‮道知不‬。

 葬月悲伤的看着百百目,抚摸他稚气的脸蛋,轻声说:“小目,如果你不想违抗僭主大人的命令,那你就要被关在一个华丽的大笼子里,戴上很重很重的黄金面具,不可以出去玩,不可以见烟烟罗姐姐,你能做到吗?”

 百百目难过地低下头,那从心底直涌上来的悲伤,绝不是孩子该有的神情。他问:“那我可以见-吗?”

 葬月把百百目揽进怀里,柔声说:“当然可以。”

 “我‮么什为‬要戴上面具,像僭主大人那样吗?”百百目没有问‮么什为‬要关我,是因为他已经习惯被“关”了,也许,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他的生活吧。

 “因为那是高贵的象征。”烬天回答。

 “小目。”葬月说:“如果你不想这样,就摇摇头说不,姐姐站在你这边。”葬月没有抬头看烬天,烬天听到这句话,一定很生气吧?

 百百目摇了摇头,“我将来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服从僭主大人是战士的天职,我要为守护神而战。”

 葬月僵住,她看着百百目稚气的脸,心很痛。

 “小目,‮道知你‬圣域是为谁设的,所有的战士是为谁而战吗?”葬月已经无法控制声音的颤抖。

 “嗯,烟烟罗姐姐说过,圣域是自神话时代由神建造,圣域的中心是奥丁神殿,圣域的战士只为奥丁而战!”百百目回答得铿锵有力。

 在他清澈童稚的眼眸中,葬月看到的是他对成为战士的向往,以及成为一名战士的骄傲。

 “那‮道知你‬奥丁神在哪里吗?”葬月感到心脏沉闷地撞击着腔。

 “伟大的神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百百目毫不犹豫地回答。

 “‮道知你‬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百百目疑惑地摇摇头。

 葬月告诉他说:“昨天是转世的奥丁神举行授权大典的日子,就在僭主厅后面的神殿…”

 “够了,葬月。”烬天终于忍无可忍地喝止葬月。

 葬月抬起头,用充满责备甚至厌恶的眼神看了烬天一眼,然后哭着跑出僭主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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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僭主厅到北神宫,是一条长长的,顺着山势蜿蜒而下的青石路。一阶一阶,在暗蓝的天幕下,散发着诡异的泽。

 葬月一路奔向北神宫。

 此刻,她想起伶牙,她想扑进伶牙的怀里大哭一场,只有伶牙能了解她此刻的感受。

 圣域的钟声敲了十二下。

 一天过去了,此时此刻是星期五的零时零分…在众神的国度,星期五是代表爱与美的女神芙蕾雅的日子。

 周围突然间变得静默无声,连风也止息,静到只剩下葬月的呼吸声。

 葬月突然顿住脚步,四下张望。“谁?”

 觉醒吧,芙蕾雅,不要再压抑-的灵魂了。

 天空又一次传来那抹温柔的轻语,像母亲般。

 压抑的感觉突然自葬月中窜上来,充斥她整个身躯。“谁?是谁从我心底呼喊我…”

 “对了,芙蕾雅…我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她的双眸慢慢地闭上,身体渐渐变得很轻,仿佛失去重量,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此刻她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清澈的湖底,看着所有的记忆在眼前飘过,白晃晃的洒向四周…

 她觉得自己向后慢慢飘去,记忆一点一点复苏。

 她想起了在“精灵之乡”中夜陪伴她左右的光明妖

 想起她刚刚进入“诸神国度”‮候时的‬,众神们惊羡她非凡的美

 想起了Folkvang之地及Sessrymnir神厅,那是众神送给她的礼物,属于她的圣域。

 她掌管着宇宙间的爱和美。

 她金色的秀发如同阳光般灿烂,人的双眼如青空一样湛蓝…

 记忆苏醒的同时,体也失去了意识,她昏在石阶上。

 一件如月光一样闪着晶莹光泽的羽衣落在她的身边,那是芙蕾雅飞翔于天地间的戎装,在失去意识的芙蕾雅身边,一只灵猫静静地等候着主人的苏醒…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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