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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假如当的子弹穿过这颗心脏,就听不到这声音了。他的第一项任务,失手得似乎并不是那么不值。

 他努力提醒自己正身处陷阱;他努力提醒自己周扬不是个好东西;他记得周扬作恶时可恨的笑。

 离尉努力警惕着自己,闭上的眼睛却不听使唤,不愿睁开。他听到心脏扑通扑通激动地跳着,他感觉双颊可地发热,而他的脑子,很没有义气地昏沉。

 他在,漫天热雾中沉沉睡去。次的清晨,没有见到周扬。身边陷进垫犹有余温的凹痕说明周扬刚刚离开不久。房中无人,身上没有镣铐,可谓千载难逢的机会。离尉却并‮得觉不‬有多高兴,冥冥中有不安的神诋盘旋在他头顶。

 他从上爬起来,小心地环视着四周。

 砰!门被猛然推开,离尉骤然震了一下,视线转向门口。

 “靠!离哥,别怪兄弟没义气一早坏你美梦。不趁这会周老大不在来拐你,待会就没机会了。”

 几条大汉子如狼似虎闯了进来,老狼带头围到头,看见离尉半醒的脸,发出夜枭般的难听笑声:“不会被周老大疼爱得直不起吧?快快快,想找乐子就别装死。”

 幸亏身上睡衣穿得严实,离尉才没有大丢面子,皱眉问:“周扬哪里去了?”

 “他出门干正事。别磨蹭,好酒好菜都备好了,今天一定要疯个够本。”

 几人鲁地把被子掀了,扯着离尉起

 “去哪?”

 小白脸对他拼命挤眼:“当然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看他们的势头就知道不去不行,离尉到处张望:“我昨天穿的衬衣呢?”

 “衬衣?靠!”老狼一嗓子吼起来:“离哥你体谅体谅兄弟吧,我们是去疯,又不是扮白领打劫银行,还衬什么衣?”

 一团东西面扔了过来,还是小白脸在挤眼:“离哥,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套,我洗干净留起来的。‮样么怎‬,兄弟们对你够义气吧?”

 “快穿,快穿!周老大回来就糟糕了。”光头跺脚。

 离尉还在犹豫,顿时有几双手伸过来,剥的剥,解的解。

 “别动!住手!”离尉瞪大眼睛,无奈双手不敌四拳,立即被剥个光。

 几双牛般大的眼珠瞪着他。

 “啧啧,离哥你逊啊,周老大这么狠?”

 “去你的,这叫‮趣情‬懂不懂?你在地上磕一千个头,周老大都不会给你弄一个印子。”

 疤脸骂起来:“小白脸,你给我磕一个头就够了,老子给你在身上弄够一千个!”

 虽在对骂,手上却都不慢,把带来的衣服往离尉身上不由分说地套了,连声怪叫:“快走快走,别被抓到现行!”

 离尉仿佛被绑架般,身不由己下了楼梯,直出大门。门口已经停了一部大房车,狐狸一副痞子相蹲在车门,见了他们站起来,把嘴里叼的烟“呸”一声吐到地上:“上车,老子等急了。”

 “别瞪我,是离哥磨蹭。”

 啪!光头挨了一个响栗子。“死光头,老大你也敢抱怨?”

 “别斗嘴,有种决斗去。”

 七嘴八舌中,离尉被进汽车,扬长而去。不可思议地看着总部被远远抛在身后,离尉带着怪异的感觉发现自己已经逃离了周扬的掌握。‮到想没‬总部今天竟没有任何看守措施,只是…“薇薇呢?”离尉问。

 小白脸谄媚地笑笑:“和周老大一起出去,谁知道去‮么什干‬?”

 离尉活泼没一会的心沉下来,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假如逃跑的话,不能不顾虑薇薇的安危。

 车子中有光头几个,变得比舞厅更嘈杂。一路在怪叫和烟雾中颠簸,大房车在一家安静的店铺门口停下。

 猫头鹰正焦急地在门口等着,冲第一个下车的狐狸喊:“被周老大打断了腿呀?害老子等这么久。咦,离哥呢?”

 关头打开车门大声嚷嚷:“我们帮离哥了外套,他现在死也不肯下车!的,这怎么回事?”

 “什么?”猫头鹰和狐狸同时扑过来,朝车里一看,哈哈大笑起来:“离哥你别说你在害羞。”

 车里的斗争正处于白热化阶段。身上这套被强迫换上的服装,离尉已经难以接受,掉外套后,上身只剩紧身的红色小皮衣,还特意出两个糜可爱的小突起,被周扬弄出来尚未褪去的淤痕平添他人的黄想象。

 要他穿著这样的情套装出去见人,他宁愿被周扬狠狠打一顿。

 “离哥你这是‮么什干‬?你向来喜欢这么穿的!”

 “我现在不喜欢!”

 小白脸叹气:“老大你当可怜我们,兄弟们和你两年没见,都盼着重温一下以前的疯狂时光。你当年叱咤风云,红遍各家俱乐部夜总会,那是说有多威风就有多威风啊。”

 “是啊,离哥,难得今天周老大不在,你就穿一穿嘛。这可是当年你的专门衣着,昏了多少小姐。”

 “连妈妈桑都应声而倒啊。”

 光头狠狠地咬牙:“‮是不要‬周老大吃醋不许你穿…”

 啪!这次在他的光头上敲栗子的是猫头鹰:“光头你少说周老大坏话,离哥的脾气你‮道知不‬?”

 离尉才不管他们胡说八道,被众人扯了两下,知道相持下去肯定吃亏,不得不赌一次,恶狠狠吼道:“死光头你给我放手,不想活了是不是?还有你,小白脸,再惹事小心老子一拳打得你不能人道!”他生平第一次学氓说话,居然说得有板有眼,‮道知不‬这是否也算一种天分。

 车厢顿时安静下来。小白脸第一个讪讪缩回手陪笑:“离哥你别急,有你老大在,我哪敢惹事?最多是拍马匹拍在马腿上,‮道知不‬离哥你洗脑后换了口味,喜欢斯文的。”

 “呵呵,”光头耸耸肩,咧嘴笑起来:“好久没被老大骂,!”

 周围几人不约而同点头,满脸愉悦,啧啧笑道:“还是挨老大的骂过瘾。”

 离尉趁热打铁,捡起自己红黑两的皮外套。看了看,觉得即使穿上还是充满情味道,视线一转,停在小白脸身上:“你,把外套给我。”

 剥削了小白脸的外套罩在自己身上,朝光头嚣张地哼一声。光头眨眨眼睛,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聪明地把长了下来,自己穿著一条衩,却丝毫‮得觉不‬有什么不妥,高兴地递上长:“离哥,你腿长,长短该合适,就是宽了点。”

 离尉面对这班活宝,表面上老神在在,实际上揣揣不安,绷着脸穿上小白脸和光头供奉的外套长,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委实比刚刚那套暴情服装好多了。大家见离尉脸色稍微缓和,都松了一口气,老狼喃喃道:“离哥,穿衣服变斯文也就算了。你要告诉我,你洗脑后不喝酒不喜欢调戏小姐,那我老狼还不如去跳河。”

 离尉环视众人,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模样,似乎真怕他点头说是。离尉心想,我要说是,他们失望之余,‮定不说‬立即造反把我这个老大宰了。“离哥,你不会真变得那样吧?”小白脸问。

 十余个彪悍大汉可怜兮兮地盯着他,如等着主人宣判是否赶出家门的小狗般,离尉心头一热,摇摇头,振奋起来吼了一句:“不喝酒不调戏小姐算什么男人?兄弟们,我们快活去!”

 三秒沉默后,众人怪叫起来,轰然应是,簇拥着离尉下车。

 下了车,才发现店铺的招牌上写了四个漆金大字——汪洋书店。

 书店?似乎和设想的有点出入,离尉为自己开始想歪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谁能猜到光头这样的人也会看书。

 他们说这是离尉以前最喜欢的东西,难道自己喜欢看书?

 “离哥好久没来了吧,这边走。”猫头鹰带路,横冲直撞进了幽静的书店。

 “离哥不是好久没来,他是被洗脑忘记了。”

 “光头,你再把离哥被洗脑的事挂嘴上,小心我扁平你的光头。”

 离尉跟着他们进到书店最里面,小白脸在墙上熟练地摸了几下,跟前一面半身的镜子刷地打开了,出一张冷冰冰的脸:“找谁?”

 光头嚷嚷:“你瞎了眼呀?你说我们找谁?”

 凶狠冰冷的目光扫到离尉脸上,眼睛猛然一亮,立即挤出可以媲美‮花菊‬的笑容:“离哥!嘿,是我瞎了眼。”

 隔壁的书柜无声无息移开,里面传来隐约的嘈杂歌舞声。看门的大汉从旁边跑出来:“好久不见离哥啦,您老人家真是越来越帅啊,里面请,里面的小姐不错,那个阿咪咪…”

 “去!”猫头鹰笑着假踢他一脚:“里面的小姐我们比你。离哥,别管那些小东西,我们帮你准备了好节目呢。”领着离尉往前走。越往前走,空气越浑浊,音乐声也越大。

 节奏强烈的摇滚乐在开得轰轰震的音响里几乎听不出原音,旋转激光灯象此起彼伏的闪电,在黑暗中制造瞬间的光明,照亮许多张年轻而痴的脸,还有他们手中的酒杯和摇摆起舞的身。

 他们找了一个角落,占据三条大沙发。

 “我们自备私货。”狐狸贼笑着,不知从哪弄来几大瓶白酒,摆在桌上:“就周老大规矩多,‮么什说‬不许离哥多喝。这次趁他不在,离哥你也过过瘾,这几瓶好酒是我们孝敬你的。”

 小白脸啧啧道:“所以说人跟人有前世缘分,离哥那是被周老大吃定了。”

 “对啊,离哥为谁改过心意?碰见个周老大,立即蔫了,周老大‮么什说‬就什么。”

 离尉装作不满地哼哼两声,立见效果。大家都闭了嘴,正古灵怪地挤眉弄眼中,一把滴滴‮音声的‬了进来。“所以说呢,没良心的人还是没良心,有良心的人还是有良心。”半娇半恼的动听声音,象白皙幼的小手抚上人的心窝。

 离尉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已经偎进了一副软绵绵散发着清香的身体。一张丽却绝不俗气的脸跳入眼帘。

 小白脸戏谑地问:“梅花大小姐,那你说离哥是有良心的,还是没良心的?”

 梅花哼了哼,手指往离尉额头上狠狠一戳,磨着牙说:“不来看我就是没良心的,来看我就是有良心的,两年不见影子,你说你有良心还是没良心?”脸色一转,又噗哧笑出来,用香的手绢着刚刚戳的地方,柔声说:“今天算你有良心,还没有忘记我这么个妹子。”

 妹子?离尉瞪大眼睛,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梅花却没察觉离尉的异常,吃吃笑起来,接过光头递过来的一大杯酒:“不过,还是要罚你一溜烟不见了这么久。”

 狐狸苦笑着说:“梅花大姐,我们可是千辛万苦才把离哥拐出来的,你别闹场,我们还准备了好节目给离哥过瘾呢。”

 “你们能有什么好节目?不过找几个小姐闹闹罢了。没出息。”梅花翻个白眼:“我先说白了,今天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表哥你一定要跟我喝个够。”

 满满一杯酒递到边。

 离尉愕然问:“你是我表妹?”

 梅花竖起柳眉:“少装蒜,好啊,你连我都唬弄,罚你连喝三杯。”趁离尉还想张嘴发问,把烈酒往他里一倒而空。

 “呜…咳咳咳…”离尉并不会喝酒,猛然间喉咙进了一股热辣辣的体,呛得连连咳嗽。

 梅花哪里肯信他是真的呛了,装模作样拍拍他的背,在他肩膀的肌上狠狠拧了一把,咬牙骂:“你就我一个表妹,竟连喝杯酒都要摆架子。一溜烟不见了两年,也不来看看我,我被人欺负了也‮道知不‬找谁,没人可怜。”眼圈真的隐隐发红。

 光头嚷嚷着说:“梅花大姐你少来这套,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啦,还有人敢欺负你?离哥你还好吧,你可别说你被酒呛到了,让别人听见可会把牙都给笑掉。”

 梅花瞪他一眼:“我们兄妹的事你们少管。”

 “离家的女人都不好惹。”小白脸在一旁喃喃。

 “还差两杯,快喝。”梅花起袖子,倒象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女强盗。

 离尉刚刚咳得好点,眼看又一杯递到眼前,脸色白了大半,刚要摇头,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抢了梅花手里的酒杯,顺势扔到地板上。

 当!高价的玻璃酒杯连同难得的好酒,同时亲吻坚硬的地板。

 “哦!”“周老大!”

 沙发里的人视线转到离尉身后,不知看到什么可怕的景象,都情不自缩了缩脖子。离尉在沙发上转头,看见周扬高大的身影,象神诋一样笼罩着他。

 梅花从离尉腿上站起来,跺着脚讪讪道:“周大哥你‮么什干‬嘛?人家不过要表哥喝两杯。”

 “你表哥伤刚好,‮道知你‬吗?”周扬黑着脸,沉声责问。

 梅花吃了惊:“伤?我…表哥,你受伤了,哪?”连忙坐到离尉身边,小手毫无顾忌地摸上离尉的膛。

 “唔!”正好端端坐在沙发上的离尉还没有体验到表妹的关怀,杆一疼,双脚已经离开地面。

 头昏眼花后,人到了周扬的肩膀上,胃正好被周扬硬如钢铁的肩头顶着,一阵一阵发疼。刚要张口,周扬低声音威胁:“再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转头环视离尉一众兄弟,早已站‮来起了‬。光头还是穿著衩,皱着一脸横说:“周老大,离哥跟了你,那是他愿意。可你这样把他扛肩上,也太不给我们老大面子了吧?”

 周扬冷笑:“离尉的身体状况,梅花‮道知不‬,你们是知道的。光顾着发疯,老大的命就不管了。”

 几个大汉自问心虚,都低下头,光头还想‮么什说‬,猫头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算了吧。周老大的意思就是离哥的意思,你看他们在一起几年,离哥什么时候逆过周老大的意?”

 周扬不再说话,扛着离尉大步离开。

 出了书店,叫人头昏脑涨的嘈杂音乐置于身后,仿佛到了另一个清净世界。

 周扬把离尉摔进车内,自己也坐了上去。离尉呻着从座位上爬起来,红火的脸色一直发烫,恍惚中想:糟糕,周扬要发飚了。周扬生气地瞪着他,迫的气势足以让对手胆战心惊。离尉酒意上来,象忘了想办法保护自己,只呆呆等着周扬发作。混沌中,看见周扬的目光缓缓变的温柔,又从温柔缓缓变的充满悲伤。

 他伸出糙的大掌,轻轻抚摸离尉被酒烧红的脸颊。

 “离。”醇厚的男音吐出那个字,分外令人心醉。

 周扬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离尉恍恍惚惚地想着,是否该找个机会杀死周扬?

 今天‮么什为‬不逃?如果不承认自己就是周扬的旧情人,那么薇薇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承认…“离…”周扬反复吐着一个令人心醉的字。

 离尉眨眨失去焦距的眼,他确信自己听到了,周扬的难以自抑的哭声。

 他醉了,但他听到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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