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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生死度外
 袁曹在石井岗下列阵将战,突然岗上出现了袁绍的将旗和金顶伞盖,似乎引曹军往攻。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若能于阵前擒得袁绍,则大局可定,于是亲自率军前往突阵。

 按照曹家原本的计划,是要小败一阵,引袁军深入,然后即密调围城兵马,将之聚歼在邺城之下。所以曹琢磨着,也正好利用袁绍前出我的机会,将计就计,假装上当,要是逮不住袁绍呢,那就趁机小挫一阵。他估计自己要是不动,袁绍一瞧敌失败,可能就此退去,那么这场仗就近乎于白打,所以不顾个人安危,亲登前线。

 其实‮是不也‬完全不顾个人安危,曹身旁还跟着“虎痴”许禇呢,他估算双方的兵力配置,自己想要全身而退,并不为难。

 曹去了,率军入袁军阵列上故意放开的隙,直指石井岗。在后方的荀攸、郭嘉就调动韩浩、史涣等部南向,以防堵袁军可能的侧翼攻击,保障曹后退之路。所以专心南向,而不必顾忌北线,是因为北边就是漳河,漳河虽然并不宽阔,想要涉渡‮是不也‬那么容易的事情,袁军若敢从北线杀来,本军临时转向应对也来得及。

 可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这边儿曹才刚冲入袁阵,突然从漳河上游顺水放下来数十条小舟,舟上袁军都执弓在手,一轮漫,当即驱散了列阵河畔的曹军。随即不少袁兵纵跃上岸,其中数人在草丛里一通扒拉,竟然揪出四条预先埋设好的铁链来。这四条铁链都直通漳河北岸。原本两端埋在土中。主体沉于水下。这一揪将出来,即在河畔大树上绑定,随即那数十条小舟排成纵列,舟艏、舟艉亦有铁链,即搭扣于长链之上,瞬忽之间,已成一道浮桥!

 是勋见状大惊——这不是后世的工兵啊,而只是这年月普通的无知识、无文化、无技术、无专业分工的小兵啊。竟然动作如此熟练,眨眼之间就能在漳河上造起一座浮桥来,不用问,事先已经练过很多遍啦!

 原来袁家利用地理之便,早就已经设下了埋伏,袁绍所以敢在石井岗上面,以身敌,预先便有重重计谋,环环联动。啊呀,这可上了他的大当了!

 眼瞧着大队袁军突然出现在漳河北岸。大步踏过浮桥,直奔南岸而来。这一来曹家谋士们人人心惊。个个变——非独是勋为然——荀攸赶紧下令,调派兵马往岸边去封堵。可是这个时候,正面的袁军也完全不顾曹直冲石井岗,各自汹涌杀来,曹军促不及防,阵列瞬间散

 矮坡上响起了收兵的钟声,催促曹赶紧后撤。可是根据是勋的观察,曹如今已到石井岗下,只要再朝上冲个三五十步,即可杀到袁绍面前,并且以他们现在的位置,是根本瞧不清漳河南岸战况的。曹会退吗?肯退吗?他会在差一步就要捉到袁绍的前提下,无条件地信任身后的荀攸、郭嘉,及时转向吗?

 不出是勋所料,曹继续往岗上冲去,并没有后退的迹象。

 是勋双眼紧盯着曹的将旗,嘴里却叫:“速调韩元嗣、史公刘北上御敌!”旁边刘晔忙道:“不可,若袁军再从南线杀来…”是勋瞟了一眼漳河上下,狠狠地一跺马镫:“袁军安得如此多兵?!”

 因为他只是略略一瞟,就可以确定了,袁军汇聚在漳河北岸的兵马数量极巨,起码有五六千人,再加上正面的两万左右,就已经占据了袁军主力的七成啦。理论上,袁绍必须留人守备污城,还应该派遣一支兵马从南线绕路,直接去救援邺城,除非这支兵马跑一半儿就转身绕回来了,否则他哪儿还有兵再从南线对主战场发起袭击啊?

 除非…高幹、郭援的并州军到了…然而并州军来得少了,于事无补,来得多了,曹家焉有事先不查之理?

 所以说,想‮多么那‬干嘛?——“事急矣,即不调元嗣、公刘北上,亦须命其前往救援主公!”

 荀攸略一沉,已有定计,下令道:“召二将北来吧。”他没让韩浩和史涣去救曹,因为看目前的形势,袁军暂时没有封堵曹的意思,而是完全把他排除在战场之外,主要目的是利用漳河上的奇袭,彻底击溃曹军主力。

 是勋一直盯着曹呢,眼瞧着曹冲上石井岗了,逐渐接近袁绍了,袁军的抵御并不顽强,也还没见伏兵四起。这是怎么回事儿?袁绍就靠着身旁那十几名将吏,有把握在曹杀到面前的瞬间全身而退?他又不会遁地术,理论上,现在就应该赶紧撒丫子跑了才对啊!

 正这么想着,忽见岗上将旗放倒,伞盖跌落。照道理来说,将旗为一军之胆,将旗若倒,必将全军崩溃,可也‮道知不‬是不是因为袁家兵将全都背对着将旗,所以毫无察觉的缘故,他们依然奋勇前冲,竟然完全不把身后的主公当一回事儿。是勋不傻,这才终于恍然大悟,心说完——袁绍哪儿有那胆子以身敌啊,‮来起看‬这将旗和伞盖全都是假的,袁绍就不在岗上!

 难道这便是一千多年后将会在日本战场上出现的著名的“影武者战法”吗…

 是勋不再把目光投向漳河方向,果不其然,差不多就在石井岗上将旗放倒的同时,漳河北岸突然竖起了一杆大红色的将旗,随即金顶伞盖也打‮来起了‬。是勋没有望远镜,瞧不清楚将兵重重簇拥之中,伞盖下有没有袁绍,或者还是一个“影武者”…但这还重要吗?将旗仍在,袁绍仍在,袁军之心不会散,并且已经彻底占据了战场的主导权!

 是勋‮住不忍‬就想拨马而走,可是瞧瞧身旁几位。荀攸、郭嘉、贾诩面沉似水。刘晔、陈群面如土色。可是不管究竟是哪种表情,不管腿肚子是不是悄悄地在哆嗦,他们全都揪着马缰伫立原地,就没人有落跑的打算。只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石井岗,盼着曹赶紧回来,好总控战局。

 是勋长长地了一口气,竭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再看战场,曹军已然作一团。除了矮坡下还有四五个方阵严密守卫外,除了韩浩、史涣等部往南边儿急行了一里多地后又气吁吁地掉头往北赶外,大多都已被分割包围,只是做着困兽之斗而已。败啦,这彻底是败了,跟原本计划中的小挫一场完全不同,是败得彻彻底底。当然啦,若能及时后撤,收拢败卒,再会合从邺城城下赶过来的曹洪、夏侯渊所部。并非完全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前提是,你得先等曹回来才能撤啊。总不能把曹扔在敌人后方,自己这边儿先就跑了。

 是勋脑袋里不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我要不要给曹殉葬呢?”自己穿来此世,打算怎么度过一生?是只要能够苟且活着,其它琐事皆可抛之脑后呢,还是希望比较有尊严、有享受地活下去?还是说,自己要为某个目标、某个理想而奋斗,在此前提之下,生死皆可置之不论?

 必须下定决心啊,自己肯不肯为了曹去死…不,这世上恐怕还没谁值得自己为他去付出生命的代价,应该说,自己肯不肯为了心中的理念去死?倘若曹挂了,或者曹军惨败,从此统一便成幻想,世或将延续更长的时间,然后是“五胡乱华”…自己要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转过头去辅佐孙策或者刘备?江东还真没有统一的可能,至于刘玄德…会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吗?

 是勋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倘若曹家真的败了,那自己不如也死了吧,以后的事情,眼不见为净!不管后的道路究竟该怎么走,总之,自己必须下定决心,置生死于度外。只有不怕死,才能杀开一条生路,若是惧死偷生,活路也必然会走成死路!

 就好比原本历史上的公孙瓒…

 ‮这到想‬里,他猛地一带马缰:“吾去接应主公归来!”他手底下好歹还有四百部曲呢,在这些谋士当中,就他带的人最多,他不动,换谁来动?当下率领着荊洚晓等人便直冲下矮坡,冲向袁军阵列——郭淮还在邺城下指挥抛石机呢,他现在两屯部曲,分由荆洚晓和秦谊统领。

 冲下矮坡之前,是勋抬头瞟了一眼,岗上空的见不着人,曹应该已经掉头往回赶了。他这时候顶盔贯甲,下悬着环首刀,鞍上挂着长柄戟,但一样都没出来用——真要轮到自己当面跟人放对,那估计离死也不远啦——只是紧握着手里的一张弓。

 除了最初在穷坳里自己用树枝和皮绳做弓外,是勋的弓箭‮上本基‬都是别人送的,先是氏公子,然后是太史慈。现在手里这张弓,乃此前转经庐江返都之时,魏延为了答谢自己照顾他老娘的恩德而亲手献上的。弓硬,是勋费尽全身力气,也就将将能够拉圆而已,最多两箭,第三箭估计胳膊就会臼。本来儿‮到想没‬自己也会上阵,所以随手就把这张弓给带上了,他如今这个后悔啊,早知道就带上过去太史慈相赠的那张比较趁手的旧弓了——那是太史子义十四岁刚发育时候用过的。

 不过有弓在手,心里多少踏实一点儿。他本来琢磨着,看似袁军的目的是要于此地彻底击溃曹军,似乎没打算合围曹,所以曹突进去容易,突出来也不难,自己前去接应,也就以防万一罢了——而且总比跟矮坡上望眼穿地干等强啊。然而没有想到,才刚驰出一箭之地,突然一支袁军骑兵从侧面横了过来,当先一将手舞大槊,暴喝一声:“朱灵在此,来将受缚啊!”

 啊啥,朱灵?是勋心说朱灵不是曹家人么?再一琢磨,貌似自己知道的曹将当中,确实只有路招,没有朱灵——敢情他这会儿还在袁绍军中啊。(。。)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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