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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命运由谁造
 溪云抱着萎顿的小薇跃上炮火下残留的栈道,“请来一个医师。”

 小薇后背着一支长箭,面色苍白,两眼无神,嘴里低声喃喃着。

 龙将军疾奔过来,“小薇…”握住她的手,轻唤一声,心情无比沉重。

 小薇回光返照,精神一震,错认龙将军是女王,竟而出一丝自豪笑容,“女王…蛟将军部下,小薇,幸不辱命,完成任务…”语毕,头一垂,撒手而去。

 众人都为之痛心,同是蛟将军部下的更是连连悲呼,痛哭涕。

 龙将军也黯然无语,小薇到死都自认是蛟将军部下。

 有人从溪云怀里抱走小薇,溪云双手却依旧维持着抱人动作,僵立不动,神色有几分黯然,这是死在他怀里的第二个女子。

 当时小船尚未行走,小薇得报蛟将军大仇,心情大畅,‮住不忍‬哈哈大笑,突然笑声一滞,缓缓变了脸色。

 溪云听到尖锐破空声,紫竹立即一晃,打飞一支长箭,举目望去,巨舰高处站着一人,正是之前在桅杆上的那名弓箭手,他双臂都已受伤,情却十分坚忍,还要箭伤敌。

 小薇木木地将船桨交给清,再也撑不住,一头扑倒,后背着一支箭。

 其实以溪云明心如镜的感应力绝对能发现那受伤弓箭手的击并挡住,但被小薇的大笑声所阻,一时没有察觉,而小薇若没有大笑,这等沉暗天色下,那弓箭手也不一定能到她。

 一切自有天定?这让溪云有些不好受,好像在更高层次的某个地方,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隐隐控制着一切。之前小薇要求加入“擒贼先擒王”计划时,他忽然感觉到小薇要死了,这种意念不知如何产生的,却十分强烈,而他也十分相信。

 直到杀死金甲将军,三人跳下巨舰,他与清都偏了方向,小薇却稳稳落入船中,他当时心想:“好,小薇不会死。”‮到想没‬船行不过十丈,一切还是发生了,最后靠着清拨,小船兜兜转转,终于靠岸回来。

 这时无数国民举着火把,拿着菜刀涌来,女王、祭司、小薇赫然在前,行政官给留在后方做安抚工作。

 看到海面上飘满尸体,血腥气随风涌来,不少国民‮住不忍‬,俯就吐,没吐的那些人也只看了一眼,纷纷转过头去,不忍亲见,低低呜咽泣。

 也有人难以置信地低喃:“我们赢了…敌人退了…?”

 “我们赢了。”存活的士兵肯定地告诉她。

 民众们不由纷纷叫起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却是又哭又笑,喜极而涕,一种劫后重生的感动弥漫在所有人心中。

 龙将军站在溪云、清面前,郑重地说:“十分感谢你们。”

 清无力坐倒,溪云愣愣站着,神思飘渺,这时他忽然看到祭司的黑袍,神色一动,朝她奔去。

 龙将军见他神色怪异,立即皱眉跟上。

 清抬头一看,哀叹一声,嘀咕道:“能不折腾了吗?”勉力站起,跟在后面。

 溪云来到祭司面前便问:“是不是真的有命运或者天意这样的东西?”

 祭司一怔,这问题来得如此突然,见溪云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半晌才反应过来,肯定地说:“是。”

 溪云浑身一颤,眉宇间满是震撼骇然之,“那…那我们做的一切算什么,我们…我们…”语调竟似想要哭出来一般,浑身更是一软,若非龙将军扶住就已跌倒,他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样迷茫失落过。

 祭司缓缓道:“‘我们’本身就是命运的一部分。你太累了,先睡吧,我们晚点再详谈一次好吗?”

 溪云望着祭司碧蓝澄净的眼眸,听着她柔和婉转的语声,感受到一种平静温暖的力量,缓缓闭上眼睛,面色也放松下来,彻底软倒在龙将军怀里。

 清和女王都连忙问:“他这么了?他没事吧?”

 对于溪云和祭司之间的对话,大家都不甚明白,只觉得神神道道。

 祭司摇头轻叹,“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溪云现在的状态,她曾经也遭遇过,不然仅凭溪云一问一说,她亦猜不透溪云怎么了。

 溪云是钻入了牛角尖,一时出不来。连番大战不仅耗光了他的内息,接连动用“明心法”、“通心法”、“慑心法”,甚至三种心法同时运转,也使他的精神力遭到前所未有的考验,又因小薇之死,他本已匮乏的精神陷入“命运”与“人”的思考中,无边的迷茫和怀疑、沉痛难抑的悲凉、面对命运的颓然无力,种种思索挤入脑中,又得不到答案,令他直爆炸。幸好能晕过去,或者叫沉睡,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手段,若再继续思考,他怕要疯掉。

 对于祭司的语气,众人都甚感怀疑,还是小缘检查后,确定没问题,众人才放下心来。

 清道:“小缘姑娘,我师兄脸上的伤会不会留下疤痕啊?我看血了不少。”

 小缘道:“嗯,伤口不会很深,不会留疤的。”

 “哦,那真可惜了。”清叹息摇头,见众人愕然看来,他讪笑一下,“呵呵,一个和尚嘛,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对吧?”

 鲛人族却天生热爱美好的事物,人人给他翻白眼。

 龙将军道:“那我在你脸上也划道口子。”

 “咦?你竟然会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

 “…”小缘微微笑,这两个和尚真不一样,连龙将军也接受他们了。

 溪云醒来时发现周围一片黑暗,闭上眼睛‮儿会一‬,再缓缓睁开,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发现自己在祭司殿。

 身上大大小小十多道伤口给处理得一丝不苟,纱布裹得整齐利索,这令溪云立即想到小缘柔弱动人的眼波,左边脸上清清凉凉的,他伸手摸了一下,伤口上抹着一层柔腻的药膏。

 “你醒啦。”

 “啊。”溪云一颤,却是吓一跳,这才发现祭坛前坐着一人,自然是祭司,她一身黑袍,完全融入周围环境中,连呼吸也微不可闻。

 “祭司大人,你好。”溪云想起晕倒前听祭司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本身就是命运的一部分”,这句话令他对祭司彻底尊重起来。

 祭司道:“你想先吃点东西吗?”

 “不,我想知道命运。”溪云又急切起来,即使在晕中,他潜意识里也在思索这个问题。竟然命运存在,而且至高无上地安排好了一切,那人在命运面前又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既然鲛人族终能赢得这场战争,那他们何必冒险潜入巨舰去刺杀?既然蛟将军总会悔过,那大家又何必在女王殿里勾心斗角?

 这些问题祭司都曾遇到过,在获得祭司传承之初,她也深受困扰。命运决定了一切,那人在命运面前岂非如蝼蚁一般,那又何必去争去夺去奋斗?

 后来她才想明白,‮人个每‬都可以说承受着命运的操纵,但命运至高无上的力量正是来源于每‮人个一‬。可以把命运比作一条大河,那组成大河的每一滴水即是每‮人个一‬,命运充满无限可能,就像大河有时直奔,有时回旋,有时疾,有时缓,有时分,有时合。每一滴水都囊括在大河中,有时身不由己,随波逐,有时一滴水却会带动更多的水,进而改变向,有的向成了支流,有的向成了主

 彻夜长谈,溪云终于走出牛角尖。人并非命运的玩物,而是命运的组成,甚至可能是命运的引领者、缔造者。命运并未一成不变,人之所以去争去夺去奋斗,这是命运对人的要求,也是人对命运的能动改变。

 溪云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阳光灿烂,却到了另一处,而精神十分满充足,眼前的世界似乎变得更加透彻明朗。

 门“咿呀”一声打开。

 “啊,你终于醒了。”

 “啊,你可以走了。”

 “我也想走啊,可是…哦,你是说我的脚可以走动了。”

 开门进来的是何冲锐,却是面带忧,有些急切。

 溪云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了?”

 何冲锐唯唯诺诺不敢说,跑出去叫唤起来。

 溪云刚出门,便见清和小缘小跑而来,原来这里是祭司殿旁边的医师院。

 “你们急什么?”溪云问。

 清不忿道:“你一觉睡三天当然不急。”

 溪云一愣,肚子咕咕响,“三天?我要吃饭。”

 清看他精神满无忧无惧的样子很想打他。

 小缘勉强笑一下,柔声道:“我带你去。”

 鲛人国举国上下气氛紧张,广场上一队队士兵列成方阵训练刺,居民们把菜刀绑紧在木上,把它变成更强有力的武器,有人负责制作箭杆,有人打磨尖利石块,那即是箭头,人人忙碌,而气氛十分凝重。

 溪云稍后便知情况,原来人族虽然撤军,但并没有放弃鲛人国这块肥,而且黑旗军军威不可犯,他们一定会报仇雪

 龙将军派船穿过带,发现外面果然留有人族士兵留守监察。通过拷问俘虏,她们得知黑旗军驻扎地离此约两天路程,一来一回就四天。也就是说,明天他们可能就会抵达,第二轮战争就要打响,而这次人族一定会集结重兵,情况绝对比上次更危急。

 这就是‮么什为‬何冲锐身体刚一恢复,就急不可待想离开的原因——留在这里简直是等死,大棠帝国兵多将广,岂是小小鲛人国能挡?覆巢之下,什么蛋都得完。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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