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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谁愿随某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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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维降曲的脸上带着一种很谦卑的笑容,微微欠着身子,沉声道:“击鞠所恃,骑之术也。唐人的骑,怎能及得我草原游牧?是以外臣自信,明年击鞠,吐蕃依旧可以获胜,只要这击鞠大赛比下去,我吐蕃就可以一直获胜!”

 杰维降曲说到这里,双眼微微一抬,眸中隐隐透出一抹箭一般的寒芒。

 台下,军众将校听了他这番狂妄之言,不由气炸了肺。在场的许多达官贵人,却渐渐品出了吐蕃使者与武后之间这番言语的弦外之音。

 他们其实不是在说击鞠。杰维降曲说,击鞠所恃在于骑,而骑正是武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实杰维降曲影的是两国的武力。而两国之所以争武,起因在于西域,这源头,就在西域的安西四镇上面。

 这安西四镇,如今可是武后的一块心病。

 唐高宗咸亨元年,吐蕃攻安西,唐罢安西四镇,安西四镇落入大唐掌握之后,第一次丢掉了。五年后,大唐重新夺回了安西四镇,但是仅仅两年后,便再一次落入吐蕃手中。又过了两年,唐军再度收复安西四镇,七年后,安西四镇第三次失守。

 这一次失守就是三年前的事,对于安西四镇到底要不要收复回来,朝廷上意见一直不统一,以狄仁杰为首的一批重臣认为安西四镇是块肋,得之无益,失之不惜,建议朝廷放弃安西四镇,专心经营国内。而武后更倾向于重新夺回安西四镇。

 朝廷上的这些争执,杰维降曲显然已有耳闻,他这是以击鞠暗喻军力。表示对大唐武力的不屑。

 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武则天的脸上也像挂上了一层寒霜,不复方才的淡定从容。

 一旁太平公主突然说道:“杰维降曲使者此言差矣。此番较技你们夺得魁首,并非是我大唐击鞠弱于贵国,而是我大唐军的击鞠弱于贵国。”

 杰维降曲微微扬起下巴,一部直撅撅的大胡子傲然朝向太平公主,道:“公主殿下,贵国击鞠最强的就是军队,他们败了,难道这不代表大唐败了吗?”

 太平公主莞尔道:“当然…不算!”

 她张开手指。优雅地虚空一弹,慢条斯理地道:“军队就是军队,既不代表大唐。也不代表大唐所有的军队。你们每年赴我大唐参赛的击鞠手,是举国选拔的一高手,而我大唐军选手,就是从南北两衙一十六卫兵马中选出来的一些击鞠好手,明白么?”

 上官婉儿明白了太平公主的意思。应声道:“不错,击鞠嘛,应应节气,图个喜庆,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天后自然不会为此大动干戈。从全国各州各府挑选一高手来与贵国较量击鞠。”

 上官婉儿这句话直接针对了杰维降曲那段一语双关影大唐军力的话,杰维降曲说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骑之术优于唐人。是以唐人在西域与之做战,断无取胜的道理。

 上官婉儿则暗示,我大唐疆域广阔,兵强将需要镇守四方,区区一个安西四镇。不可能调拨我大唐所有的精锐过去,而你们夺安西可是用了倾国之力。我们一旦集中精锐的话。你们根本不是对手。

 杰维降曲自然听得懂她的暗示,不失笑道:“哦?上官待诏既如此说,那在下便把这刚刚得了的宝物拿出来做个彩头,请天后集中贵国第一的击鞠高手,与我等再较量一番,如何?”

 武则天眉头微微一皱,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跟杰维降曲这么较真,大动干戈地从全国招募击鞠高手,而且这旨意下去,能否找到比军众高手更出色的击鞠高手殊未可知,如果再比,胜了还好,一旦败了,那就真的颜面无存了。

 武则天的念头刚刚转至此处,太平公主已然冷笑道:“何须从我大唐全国招募高手,仅洛一地挑几个高手出来,要胜你们就足够了!”

 杰维降曲听了惊笑道:“好!那杰维降曲愿意领教!”说罢把金杯往武则天面前几案上一放,退后三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太后,就请公主殿下挑选兵良将,外臣愿意再比一场,有请太后做个公证!”

 知女莫若母,武则天素知自己这个女儿聪慧伶俐,做事周详,她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所恃的,不看向太平。太平公主长身而起,走到台边身站定,微微向下一扫。

 全场数万人眼见太平公主走到台边,似乎有话要说,嗡嗡然的私语声顿时为之一静,犹自欢呼的吐蕃人也闭上了嘴巴,纷纷向台上望来。

 太平公主提起嗓门,振声喝道:“今击鞠,吐蕃得胜。吐蕃使者因此笑我大唐无人!本宫不以为然!击鞠之乐,在于普天同庆,上元同乐,游戏而已!故而,军队也不过就是从军中选出的一些击鞠高手,不要说代表不了我大唐军队的水准、代表不了我整个大唐的水准,就是这个洛城,它也代表不了!如今,杰维降曲使者,以天后赏赐下来的金杯为彩头,与我大唐再战一场!”

 太平公主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顿,眉宇间渐渐生起肃杀之意,她缓缓环顾全场,声音突然再度拔高,隐隐生起金石之音:“在场,有我军将士,亦有东都豪杰人,可有人愿与我李令月并肩一战!”

 “某愿与公主并肩一战!”

 “某愿与公主并肩一战!”

 应声高呼的,是薛讷、狄光远、斛瑟罗等军击鞠队员,本来打败了他们就非常羞愧,如今再听太平公主这么一说,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一个女儿家不让须眉,堂堂七尺男儿安能受此奇辱,是以纷纷请缨!

 其实场地四周数万将士早就热血沸腾了,如果这时有百万敌军当前,他们也能毫不畏惧地冲上去搏斗,问题是,击鞠不是作战,徒有一腔热血是不成的,是以七万将士紧紧攥着双拳,鼻息咻咻地望着台前,虽不能应声,可那一声“某愿与公主并肩一战!”的话却憋在了他们的嗓子眼上,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红如冠之血!

 太平公主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却只定在‮人个一‬身上,那个人正在球场的另一边,风把太平公主‮音声的‬清晰地送进了他的耳朵,他颇为意外地看着台上这位高贵的公主,他看到这位公主也在看着他。

 在他背后,有数万名将士,但他清楚,太平公主看的就是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台上。

 有些东西,确实只是一场游戏,正如马桥在蹴鞠场上因为兰益清小姑娘的一声娇嗔,就大方地让出了脚下的球,不是因为他不着调,而是因为这场球赛的胜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既然如此,‮么什为‬不用来搏美人一笑?

 杨帆若非想籍由比赛成为军,达到他的目的,他也不会把一场游戏放在心上。但是哪怕是一场游戏,当它与荣耀、尊严和血结合在一起‮候时的‬,它都不再是可有可无的游戏,而是值得拿命去拼的目标!

 杨帆也是一个大唐人,也是一个大唐男儿,这一刻,他的血沸腾了!

 楚狂歌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抬手在乌骓马的马股上重重地一拍,那匹乌骓马便走向杨帆,到了他身边,用马头蹭了蹭杨帆的衣袖,杨帆回头看了楚狂歌一眼,伸手一拍马鞍,纵身跃了上去。

 这是一匹好马,薛怀义从军中要到一批最好的战马,而这匹乌骓,是这批战马中最好的一匹,它的发缎子般乌黑发亮,四肢修长而有力。

 杨帆骑上马,球杖正挂在得胜钩上,杨帆摘下球杖,一般提在手里,一手持缰,背得笔直,头高高昂起,‮腿双‬一磕马镫,骏马便迈着小碎步,驰到空的赛场中央。杨帆轻轻一勒缰绳,它就站住了,像它的主人一般,高高地昂起头。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微红的霞光映在杨帆英俊的脸庞和那英姿拔的身躯上,仿佛他是一尊镀了金的铜像。杨帆气沉丹田,用响彻全场‮音声的‬高声喊道:“某,愿与公主,并肩一战!”

 太平公主站在台上看着他,边绽开一丝开心的笑,笑如花般灿烂。

 然后,一匹枣红马轻驰入场,楚狂歌同样提杖如,舌绽雷般大喝道:“某,愿与公主,并肩一战!”

 “哈哈哈哈,豪迈!爽快!老夫多年不曾下场了,手脚得很,老夫,亦与公主并肩一战!”

 随着这豁然大笑,丘神绩长身而起,如一头猛虎般蹬蹬蹬地走下台去,径直走到薛讷面前,薛讷连忙抱拳退后一步,将那匹黄骠马让给了丘神绩。丘神绩捋了捋马颈上的鬃,同样不踩马镫,一纵身便跳上马去,身手之矫健,丝毫不逊于青壮少年。

 军队众人一看,十个名额已去其三,立即一同抱拳,以最隆重的军礼,单膝跪下,向武则天郑重请战:“臣,愿与公主并肩一战!”

 武则天双眉一轩,豁然大笑道:“我儿,朕今就点你为帅,在场所有人等,任你调遣,你还要用何人,只管点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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