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只剩两周的时间,她和他的契约就将宣告终止。
随着相处时间愈长,聂风发现他对詹幼依的喜爱愈深,对她的依赖也远超乎他的预期。
他开始减少的天每工作量,提早下班回家。公司里众说纷纭,大家都不懂,有工作狂的聂总裁何以转了
,突然变成一个爱家的男人。
在聂家一孩子自小就必须单独去不同的环境中学习,不与家人接触,借以培养其独立自主的性格;也因此,聂风和他的父母、兄姐并不亲,甚至到他长大后,大家各忙各的,连见面的时间也都省了。
或许是这个因素,当他自詹幼依身上唱到家的味道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例如,他喜欢她穿着家居服坐在客厅里等他回去的模样,当夜阑人静,他满身疲倦的回到家时,看见家门亮着一盏灯火的那一刹那,疲惫就会自动一扫而空。
还有她的俏皮话、她那不纯
的厨艺、她开心的笑容、她热中栽种香草植物的坚持,化解了他的烦忧,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心灵的一帖补药!
而反观詹幼依,她也与他一样,和他在一起愈久,就愈无法离开他。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和他对事业的专注力,令她崇拜、景仰,他不再像是之前初识时,她所以为的那种浑身充满铜臭味的大企业家。
他还花了许多时间跟力气对她释释他的梦想和理念,那神采奕奕的神情,今她倾心。
然而,距离三个月的期限愈近,他和她的关系就愈陷入紧张的情势中。
聂风变得心烦气躁,对她的需求也愈来愈强烈,常常与她彻夜
绵。
但她却隐约感觉到,在他情热如火的动作下,其实隐藏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是害怕失去她吗?
他是舍不得她离去吗?
他不肯开口说,倔强如她,当然更不可能主动问-!
爱过后,聂风口中含着一
烟仰躺在
上,詹幼依侧身枕着他的一只手臂,全身虚软无力。
就在她疲累不堪,已经快要昏睡过去时,他却突然开口说出令她讶异的话。
“明天我们出去玩,你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的?”
自从她搬进来与他同住后。除了有一次出门去买薰衣草种子和土壤外,她几乎大门不出。
“我老家在南部有栋别墅和农场,我很想回去看看。”
虽然那地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却装满很多她成长的回忆,她一直努力的存钱,就是为了把那块地给买回来。
“你家里还有哪些人?”
她向来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在他面前,她总是尽心扮演好情人的角色,却显少
漏自己真正的心思。
“呃…当年因为农家生活没啥娱乐,所以我爸我妈一到晚上就只能准时上
睡觉,增产报国,一共生了我大姐、二姐、大哥、二哥和三哥,还有我,算一算也有六个小孩。”
聂风一脸咋舌的表情。不会吧!又不是养猪仔,这么会生。
“那你呢?你家兄弟姐妹多不多?”
她跟他在一起几个月的时间,除了女佣艾美,和那对很少管事的总管老王夫妇外,好像都没见过他的家人,也没听过他和家人通过电话。
“我的父母长年旅居欧美,一兄一姐也都在国外发展,平常没什么事是不太会联络的。”
“那你…会不会感到寂寞?”
寂寞?聂风皱眉深思,这两个字好像离他很遥远。不知是天
使然,还是家庭背景影响,抑或是他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工作之上,所以,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寂不寂寞的问题。
“你家里人口多么那,不会赚吵吗?”他避开这个话题,怕她会探触到他不为人知的内心深处。
“怎么会?人多才热闹呀!每次我家烤
,
一烤好,全家就会抢着吃,动作不快点,就只能
口水。”
聂风很难想象那种大家庭的生活,他从小就在空
蔼、冷冰冰的环境中长大,有时,太过热闹的气氛反而会让他无法适应。
“有一回我跟我二姐抢汽水喝,她不肯让,我一气之下,就超她不注意时,在她只喝过一口的汽水里吐口水,所以,嘿嘿…结果还是我赢了。”
想象着那个情景,聂风住不忍大笑出声。
詹幼依滔滔不绝地说着过往家人的糗事和趣事,聂风听得有趣,索
烟也不
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
他喜欢听她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她的笑容抚慰了他冷硬的心,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不动,他和她双双掉入时光隧道,回到了儿时的记忆与家园…
★★★
聂风和詹幼依先搭飞机南下,再到机场敖近租了一辆轿车,直奔詹幼依位在台湾最南端的老家。
行驶三四个钟头,车子在狭隘的山路里弯来弯去,最后在一栋欧式洋房的前面停下。
车子才刚熄火,詹幼依便急切地打开车门,奔向久违的家门口。詹幼依拿出备用钥匙开门,兴奋的冲进院子里。
聂风停好车,尾随在她身后,一进去,立即被院子里生长茂盛的花草树木所吸引。“你看你看,这株树苗可是我亲自种的,三年没回来,已经长这么高了!”
詹幼依难掩亢奋的情绪,开心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她像突然想到什么,啊的尖叫一声o
“我带你去看我家的温室,不晓得那些香草植物长得样么怎了?”
她拉着聂风的手,左绕右转的往里面跑去,完全没注意到主屋大门的门边挂着的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真心育幼院。
他们很快就找到温室,虽然已经三年没回来,但院子里的环境显然并未遭到破坏,依然是她离家时的模样。
只除了树长得更高、草长得更长、花开得更灿烂外,没有一块地方有被更动过的痕迹;
詹幼依惊讶的发现有几名修女正在温室里照顾花卉,美丽的花儿朵朵开,有盆栽栽培的兰花、有向
葵、有不知名的小花,就是不见她心爱的香草植物!
聂风仔细观察温室四周,发现这块区域只是在棚架上多覆盖了一层网状透光罩,并没有任何温室应有的设备。
詹幼依失望的转头看着聂风,“会不会是香草植物太难种,修女们干脆把温室拆了,改种别的花卉?”
聂风拍拍她的头,安慰道:“这样不是也很好吗?你家花圃、院子里那些树呀、花的还是有人在照顾它们,只是种类有些变化罢了,你就别在意了。”
“嗯!”她这才稍稍释怀,“我们绕回前面主屋瞧瞧。”
她又带着他走出院子,穿过丛丛林木,来到白色建筑物前。这回盾幼依没有立刻推开门,她先绕到客厅的窗户旁,由窗外往里探望,屋子里的陈设已然不同,所有的家具全数清空,只见一个个小睡铺层层排列在空旷的屋子内,约三十名的大小孩子们正在睡午觉。
“我家房子的内部隔间全被拆掉了。”詹幼依音声的里还是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和遗憾。
“这里已经变成真心育幼院了。”聂风音声的在她耳畔响起。
“看得出来。”
这是预料中的事,毕竟这栋别墅已经负债多年,能被育幼院拿去使用,她反倒觉得很好。她用衣袖擦擦
润的眼角;强打起精神说:“既然来了,怎能空手而回!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探险、挖宝。”
詹幼依又拉着聂风转进丛丛树林内,来到院子深处。
她在一棵老槐树下站定,而后蹲下身子挖起土来。
聂风本想阻止她用手挖土,却见她挖得起劲,他摇摇头,干脆蹲下来陪她一起挖。
两人挖呀挖的,挖了几十分钟,已将地面挖出一个小凹
。
詹幼依再挖了几下,手似乎触到什么东西,她开心的尖叫出声。
“太好了,找到了!”
聂风随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土里头理了个很像是铁箱的东西,他把覆在铁箱上的土拨开,果然
出一个铁制百宝箱。
詹幼依七手八脚的将铁箱子打开,边摸着铁箱子边缘,边向聂风说:“我妈临走前,要我到老树下挖宝,她说,她在这个位置理了宝物,要我有急难时可以打开采用。”她用力一扳没板开,急着要试第二次。
聂风问她,“这里这么多树根,你怎么能确定理在哪个位置?”
“这树根上方有个小缺口,”詹幼依用手指向那个小小缺口,果然非常细小,“不是我家的人是找不到的。”
“奇怪,怎么打不开?”她又试了一次,还是无法将盖子掀开。
“我来开吧!”聂风用力一板,惟地一声,铁盖子弹了开来。
“还是男生力气大。”
詹幼依把箱子抢了回去,急忙要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箱盒里只放了两封信封,一封很轻,一封沉甸甸的,她先拿了那封很重的信封,喜滋滋的打开。
“这信封怎么这么厚?我妈一定是留了一堆钱要给我。”
她不开还好,打开一看,差点没昏倒,信封里哪有半
钱的踪影,全是一些泛黄的旧照片。“天哪!我妈把这些照片留给我做什么呀!”
她失望的把照片随地一丢,双手一摊,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聂风却饶富兴味的拿起照片一一端详。
“你小时候还真像个小男生。”
这十来张照片是詹幼依从襁褓时期,一直到上初中的生活照,照片里的她,全身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两颗眼睛骨碌碌地转,头发削得很短,活像个邻家小男孩。
“不要看了,快点还我!”
初中以前的她,因为太像男生,即使穿裙子也被误会是男的,这段时期是她最自我厌恶候时的,所以,她才会把这些旧照片丢到垃圾桶里去,不知她妈妈什么时候又把它们捡了回去,还当成宝一样保存起来。
“原来你有这么多不同的面貌啊!”
聂风现在才发觉他对詹幼依的认识还不够,她不但是个百变姑娘,还是个千面女郎呢!
“别闹了啦!快把照片还我。”
她伸手将地上的照片一一拾回,偏偏聂风的动作比她快,顺手又拿了一张仔细欣赏。
“哈哈!这张照片实在——实在——太精彩了!”
聂风捧腹狂笑,笑到眼泪都
了下来,活像看到什么妖魔鬼怪,或是什么令人住不忍发噱的画面。
詹幼依一把将照片
了回来,一看之下,简直要发疯了。
“天哪!我妈竟然连这张照片都留着!”
泛黄照片里的詹幼依全身赤luo,没穿半件衣服,头上顶着一颗大光头,眼里含着泪水,眼眶红红的,小嘴脏得老高,正不甘不愿的让妈妈帮她洗头、洗澡。
那时的她六七岁大,因为不听话,跑到同学家玩,不小心被感染了癞痢头,妈妈担心会继续传染下去,决定将她理成一个大光头。
詹幼依永远也忘不了那段“
辱”!
聂风笑到眼角飙泪、笑到肚子好痛、笑到跌坐地上,完全不顾他一身名牌西装、一副大企业家的伟大形象。他不停地笑,好不容易歇了歇,又开始不争气的狂笑,笑到詹幼依气得七窍生烟,住不忍推他一把。
他却一手捉住她挥过来的小手,停住笑容,深情的望着她静默不语。
詹幼依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吻她,还很腼腆的半眯起眼睛。
谁晓得,他却又突然狂笑不止,真是气炸她也!
“我不理你了!”
她生气的甩开他的手,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将地上散落一地的照片统统
进铁箱子里,打算回去再好好欣赏。
他跟着她走出树林,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他不觉哑然失笑。她实在是太有趣了,跟她在一起,就像是天天在挖宝,随时都会有让他惊奇的事发生。
这一刻,他实在很想将她留在身边,不让笑容远离他干涸已久的心灵…
★★★
妹妹,道知我你一定很生气,妈妈怎么没有留给你钱,只留下一堆债务;要你去挖宝,却把你最不喜欢的照片偷偷藏在里面,对不对?
妹妹你别生气,妈妈会这么做,都是有用意的,妈妈的苦心,希望你能体会。
妈妈接下来要你诉告的事,你一定要很理性、很冷静的看完,千万不可以暴跳如雷,否则,就失去妈妈的一番苦心了。
妈妈虽然玩股票玩输了咱家的家产,所幸你爸有自知之明,知道妈妈容易误入歧途,耳
子软,朋友一讲,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你那些陈阿姨、王妈妈,就是相中妈妈这一点,所以才会一直拉着妈妈把钱丢入股市,害妈妈输了一**的债。
唉!如果妈妈早知道股市这么复杂,妈妈一定不合。这么笨的相信那些顾问老师的话了。
不过,妈妈已经很有经验,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定一我可以扳回一城的…
呢,不是,不是!其实妈妈现在已经深切的反省过了,绝对不敢再玩,这一点,你可要相信妈妈。
好在爸爸在美国偷藏了一部分田产,我们才得以继续过日子,而那笔上千万元的债务也总算是还清了。
啊!不过,家里那栋别墅还是赔了进去,法办没赎回来了。
妈妈本来在一年前就已把债务还清,但当初决定跑路时,全家开会决议把债务冠在你名下,假装要你背债还债,是希望借此磨练你的心志和毅力,将你娇生惯养、奢侈浪费的习
改一改,所以,大家才合?合力演出一出落跑记。
本来大家以为你会去找几位叔公或舅妈们求救,到想没,你真的很有志气的自己出去讨生活,妈妈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真的是,你终于长大,知道要振作精神、独立自主了。
不会再天天窝在家里睡大觉,醒来就只爱到温室里去照顾香草植物。大学都毕业了,不
个男朋友,也不到外面找工作历练一下,实在让大家粉担心呢!
大姐本来很怕你会不会成了热爱香草植物的老女处,成天只知挖土、浇水的,但是,哪个没长眼珠子的男人会喜欢这种女生啊?
另外,妈妈忧的是,你会不会干脆就去钓个金
婿,随便找个男人来抵债,唉!妈妈真是为那位替死鬼忧心啊!
阿弥陀佛,保佑那个倒霉鬼不要遇上你才好!
不过,如果算的有男人看上你,也没关系啦!妈妈当然很高兴,绝对不会把他拿去当花肥的。
妈妈只会务农,很少写信,词不达意是很正常的事,好吗?
以上所述,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等你决定回家之后,再来问妈妈好了。
哦!对了,妈妈把你的旧照片收起来,是要你诉告,要懂得珍惜物力,更要对自己有信心和爱心,知道吗?
虽然你从小就像个野男孩,但你总是妈妈生的小宝贝,你妈妈我长得这么好看,你告回然也长得很漂亮啦!
还有还有,你二姐
代说,如果你回来以后,没有改掉以前爱
发脾气的坏习惯,凡事喜欢依赖家人,她还是会把你赶出去的喔!
原谅妈,妈妈人微言轻,而且…呃,目前还是家里的“头号罪犯”,正在努力弥补当初所犯下的小饼错…呜咳!一旁你大姐要我不准这样写,她说,玩股在木玩输家产怎么能算是小饼错?总之啊!妈妈现在生活得很苦,如果可以,你要赶快回来解救陷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我喔!
P.S.爸爸说,不能漏写我们现在的地址,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们现在已经全部搬到台北了,看到这封信后,要赶快跟我们联络喔!
最爱你的妈妈我上
回程的路上,詹幼依坐在车内将另一只信封拆开,她默默地看完内容,住不忍又好气又笑,她叹叹气,摇摇头,没有任何不满和怨怼,只是有点失落和气馁。
唉!真是一群宝贝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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