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比起洛云飞四个大男孩,她确实是备受礼遇,他们人个每要取镑
的旗帜五支,她却只要拿到一支五
旗就好。
鹰绾云坐在大石头上,埋首看着地图,橘红色的雪镜在银白雪地里格外耀眼。根据她的推断,那支五
旗就在约莫百公尺外的洼地里,只是地图上的百公尺是以直线计算,不包括那高高低低的山坡谷地,况且在覆盖白雪之后,除非特别留意,否则根本看不出地势。
好,就速战速决!鹰绾云查看着背包,里面有干粮与求生工具,瑞士刀则
在她的靴子边的夹层。
其他人真的很可怜,包括那个坏心的源之介,他们只有一把瑞士刀和些许口粮,听说连火都要自己想办法变出来。
那他们要怎么求救?她怀疑。
鹰绾云站起身,拍了拍
上的雪花,吁了口气,那白雾随着风势吹扑在她的脸上。
“好冷。”她不自觉地低语。
脚深陷在雪地中,冷风冻得她的脸都痛了,她揪紧头上的
帽上,这让霜雪对她少了威胁。
轰颅…
鹰绾云突然听到奇怪音声的,响亮而震撼,竟连她脚下的山坡都摇晃来起了,很是吓人。她立刻抬头望向山巅,
霾的天色中一片雾茫茫的,翻滚的声响离她愈来愈近。来不及了!鹰绾云愣在原地,腿双无力,一动也不能动,大量的雪崩塌在她的眼前。动不了了!刹那间所有的往事都涌进她的思维。
想不到此刻她最想念的竟是源之介那张俊
的脸庞!
不!她不想死!
就算要死,她也要见他最后一面!
半山
的木屋中灯火通明。
“我找到三支。”里昂得意地笑道。
“你输了,我有四支旗子。”洛云飞不屑地轻哼。
“才四支就敢得意洋洋?哼!我全部到手了。”雷清臣环视众人一眼,手中握着五支旗子。
“哈!”源之介两手空空,却高兴不已。其余三人看见他的表情都觉得碍眼。
洛云飞挑起眉道:“之介,最大的输家是你,你还好意思笑。”“是吗?看看你们的旗子末端。”源之介努了努下巴。
三人不约而同地审视着自己的旗子,发现都被刻着一个极清晰的“J”字,那是源之介名字中的“介”字的英文缩写。
“你无聊!”洛云飞的兴趣,每年比赛他没一次赢过,但却是找到最多旗子的人,他喜欢在别人的旗子上刻自己的名字。
“生活沉闷,总要找些乐子。”源之介的
畔噙着淡淡的笑,黑眸熠动着。
“不好了!绾云还没有回来!”颜岱哲冲了进来,神色慌张。
“她还没回来?”源之介的眉头微微蹩起。
昨夜忽然刮起暴风雪,原本预计三天的行程,临时决定取消,并发出命令要之一介等人集合。
但风雪中只回来了四个人,才让他们无聊到在比旗子的数目,到想没他们等了又等,只见风雪愈来愈猛烈,鹰绾云就是迟迟未出现。
“派出搜救队吧!”颜岱哲当机立断。
源之介只觉得耳边
烘烘的。是暖气失去作用了吗?他的身子彷佛被丢进了冰雪之中,寒彻了骨。
口隐隐地刺痛,如针穿刺。
那个总是死鸭子嘴硬的小顽固,她不会遭到什么灾难吧?源之介突然感到烦躁不已。
“她会不会没看见信号?”里昂质疑道。
“不可能,信号可是发了好几次,你们回来后又发了两次,要她赶紧回来。暴风雪愈来愈接近了,她在外头很危险。”
源之介理不出心头那团紊乱。那个笨女孩的死活干他什么事?为何他的心无比焦躁?
浓眉不由得深锁,牙关不自觉地咬紧,他全身的肌
紧绷,似乎随时会迸发出狂暴之气。
“我出去一下。”他低声道,不在意有没有人听见,拿起搁在椅上的雪衣大步出门。
“之介,危险啊!”颜岱哲看呆了,没见过源之介的脸色这么难看过,仿佛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颜叔,让他去吧!”里昂了解地笑了。
为人担忧,对源之介而言,那是种异样的情愫,却偏偏一点预警也没有地闯入他的
臆。
夜渐渐深了,他驾着雪上摩托车在风雪中找寻,却道知不自己寻找的理由。
不能让她就此死去,她还年轻!这是他为自己找的理由,就算牵强还是能自圆其说。
他不会承认她在他心中的与众不同。
冷风在他耳边呼啸着,似乎不太满意地抗议他的不诚实。
车上的无线电通话器忽然响起,接着传出颜岱哲音声的,在强烈的风声中几乎听不清楚。
“之介,绾云是在你现在位置一公里处断讯的,仪器显示那地方曾发生雪崩。”他们五人身上都被安放着一枚追踪器,能够随时回报他们的位置,所以现在电脑会显示他的位置。
雪崩?源之介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看来鹰绾云己是凶多吉少,这是谁都明白的事实,可是他不想放弃,执意她仍平安无事。车行到一个坡度就再也上不去,源之介只拿走车上的无线电通话器,便弃车步行。他的脸庞被黑色的口罩半覆,高
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雪镜,全身上下都微微地结着霜。
天冷,却冷不过他心中彻骨的寒意,长腿坚定地在雪地上走着,手电筒的光在漆黑中亮着微光,他不想放弃。
一路上,无线电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源之介的黑眸在雪镜下冷冷地一瞅,他俩的兴致真高昂。
“风暴太大,搜救队不能行动。”颜岱哲似乎是在告知。
“那就让我们出去找人,你应该非常清楚我们并不比他们差。”洛云飞音声的随之响起。
“颜叔,之介都能去了,我们当然也可以。”雷清臣据理力争,语气同样坚定。
“但…”
吵死了!源之介皱着眉,带着无线电是希望能得到进一步的消息,而不是听他们吵架。
“不行、不行,已经去了一双,你们不能再有折损。”一名也是此次的评议委员发言道。
等着瞧吧!这个老头没什么好下场了,那语气说得好像他与鹰绾云己经命丧黄泉一样。源之介冷哼。
强风夹着冷雪打在源之介的身上,他的心一阵沉重。如此的严寒,娇弱的她受得了吗?
突然,手电筒前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那是物体淡淡的反光。
他箭步上前,在雪地上看到一角闪亮,那是一副橘红色的雪镜,在无垠的雪
中显得鲜
。
身子明显地僵硬了下,他缓缓地弯身拾起橘红色的雪镜,紧捏在手中。
心跳有刹那间是停止的,身体里的血
冻到了冰点,他冲动地扯下口罩,在劲风中大喊——
“如果你在这里,就回答我!”
嘴里扑进了风雪,他几乎窒息,但他没有放弃,继续在风中喊话。
他的脚步在雪地踏出紊乱的足迹,浑厚的嗓音几乎喊哑了,那寒风侵蚀着他的喉咙冻住他自心中涌出的火热焦躁。
心比身更寒!他就要绝望了。
“唔…”风雪中传来一声微弱的申
,理应是听不见的,但源之介发誓自己听得一清二楚。
“你在哪里?”他定下身,像只在雪地中寻找猎物的野兽,双目锐利地梭巡四周。
“救…”
那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
源之介一凛,睁大双眸倏地回头,在一个没被大雪覆没的大石边瞥见了一张结着冰霜的小脸。
“老天帮忙!”他住不忍
出一抹笑,大步地奔向她。
那原本应该是个山凹,而鹰绾云正被风雪慢慢地掩覆,源之介蹲下身,动手将她挖出来。
白雪下她的身子慢慢地
出,鹰绾云用尽全身力气睁开凝着霜雪的长睫,圆黑的乌瞳直勾勾地盯住来人。
上帝真是仁慈,应允了她的请求,让源之介出现在她眼前,如此地鲜明抢眼,她不
贪看他
人的俊睑。
“我要死了对不对…”她的
边漾着浅笑。好冷,竟连这丝笑意都让她感到疼痛。
看到他的感觉是幸福。
“别胡说!”他低声怒斥,终于将她的身子拖出了雪堆,薄
情不自
地印在她的
畔。
“是的,否则老天不…不会对我那么好,让我看见你…”她无力地闭上双眸。天,他的
温热得灼人。
“你还能走吗?”他不确定地问道。
鹰绾云的头摇得缓慢,她依偎在他的
膛,低语道:“谢谢你,
足了我的心愿。”
“你见鬼的心愿!傍我清醒过来,我要带你回去!”他的心揪得愈来愈紧,几乎令他窒息。
“我不要走…好想睡。”她倦倦地吐出一丝气息,很快地被无情的风雪盖了过去。
他明白只要她一睡就永远不会醒了。
没有犹豫地抱起她,他以稳定而快速的步伐往雪上摩托车的方向走去,一步步深陷雪中,但他不改坚持。
“介,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音声的一样虚软。
“随便。”他回了一句,此刻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抢救她的生命,至于她如何叫他,无所谓。
“我想,你不像外表…来起看冷酷。”她根本没听到他音声的,迳自喃喃自语。
只是叫她叫他的名字,就不冷酷了吗?源之介不解她的话,眉心再度紧琐,今天他似乎一直在皱眉。
“不管我去天堂…或是地狱,都会…很想你。”她的小脸上挂着一抹
蒙的笑容,淡得一阵风吹来就会散去般。
“如果你在人间想我,我会更高兴!”他硬着声道。这个小顽固净会惹他生气。
只要想到她失去生命,他的心口就像是被千万
针刺一般,痛到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我好冷,可不可以…抱紧一点。”她纤弱的身子住不忍打颤,在他的怀里寻找温暖。
他闻言,双臂将她搂得更紧,得不恨将她
进身子里,把她完完全全地呵护在暖和的世界里。
他不会让她死,绝不!
好不容易步行到车边,却发现引擎迟迟不能发动,他打开无线电求救道:“我已经找到她了,快派人过来。”
“不行!风雪太大,搜救人员根本无法出去。”对方如此回答。
“该死!不管能不能出来都要来,她很虚弱,身子冰冷,需要恢复体温,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绝不饶人!”他狂怒道。
“可是…”无线电的讯号变得微弱。
“喂!说话,快派人来!”源之介气得想杀人。
“之…之…介…”
无线电那头又传来声音,断断续续的呼叫让听的人发狂。
“与其让…出去冒险,你们去…小木屋…往南走…就会看到。”大雪让收讯变得微弱,洛云飞音声的变得很弱,有几回都快消失不见。
是不要源之介有绝佳的耳力与判断力,绝对无法得知洛云飞想么什说。
源之介搂着鹰绾云,瞄了一下车上的罗盘,得到了往南的方向。
最好让他找到小木屋,否则云飞,今生今世我们的梁子就结下了,如果怀中的人儿真的出了差错,他绝不会轻饶任何人!
一条漫长雪路,似乎永远走不完,凭着绝佳的方向感,源之介丝毫没遗失往南走的方向,只觉得时间像过了一世纪久,鹰绾云的身子也在他的怀中逐渐瘫软。
“醒醒!继续说话!”他方才自车上
出一块
裘覆盖她的小脸,大手轻轻的推抚,想要唤醒她。
“不…我好困。”
“要是你真睡着,我不会放过你!”只要她能醒来,就算再狠的话他都能说出口。
“等我醒来后,我们再说…好不好…”她似乎搞不清楚现在源之介是在恐吓她,而不是跟她商量。
“你喜欢星星吗?”他突然冒出一句话。
“今天看不到星星…”鹰绾云缓缓地摇头,声音几乎不可闻。冷意袭骨,令她昏昏
睡。
很好,还算有点理智。他继续引
她说话,“如果此刻有满天的星星,你会样么怎?”
“找流星…”她一双纤臂将他的颈项搂得很紧,身子却像棉花般没一丝力气。
“么什为要找流星?”源之介咬着牙,如此的寒冷连他强健的身子都快挡不住了,何况是她。
“许愿啊,笨。”她扯开一抹娇笑。
很好,还会骂人。源之介没好气地轻哼了声,感觉心中有些雀耀,至少她还有一点活力。
“你要许什么愿?快说话,你不能睡着!”只要一失去抵抗能力,寒气便会如幽魅般为她带来死亡。
“道知不…我多找几颗再决定。”她
迷糊糊地低语。“我有好多愿望,不晓得要说哪一个。”
贪心的女孩。他轻轻地笑道:“下次带你去看流星雨,让你一次过足许愿的瘾,你说好不好?”
“好,届时定一我分一半给你。”她恬淡地笑了笑。
不是一个,而是一半,她对他可真慷慨。源之介感觉心湖在起涟漪,一圈圈逐渐
开,充满甜意。
可是她似乎放弃挣扎,连搂着他颈子的纤手都险要松放,他心一紧,再提出一个问题。
“如果现在让你许一个愿,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她想也没想便答道:“一个吻。”
“吻?”他惊奇不已。
“对…连吻都没尝过,死了好像很可惜…”她眼眸黯然,只是在
裘的覆盖下没被瞧见。
“你不会死。”只要一听到这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他的
口就涌上一股闷躁。
“你么什为…不问我想要谁…的吻?”她的小脸失去了血
,肌肤苍白透明。
“现在我问了。”他的手快失去知觉,但道知他自己无法弃她于不顾,仍紧紧将她拥在怀中。
她想要谁的吻?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牵丝,悬在心中某个最在乎的角落中。
“你。”淡淡的一句话自她的口中逸出。
如果现在给他全世界,或许他不会如此讶异,但听她说想要他的吻,真教人难以置信。
“如果我实现你第一个愿望后,你会怎么做?”他沉声问着,锐利的眼眸凝望着眼前不远处的一个小黑点。
“再许第二个愿望。”她灿烂地甜笑,似乎已实现了她第一个愿望般兴奋。
“你要什么?”他随口问道,愈来愈肯定那小黑点是洛云飞所说的小木屋。
“拥抱。”她笑得好羞涩。
“跟哪个男人?”他的注意力全被她吸引,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酸味儿,她要他的吻,那拥抱她的人会是谁呢?
“你。”又是轻浅得立刻被风吹散的微弱声音。
不想承认,但那盈于
的东西真的就叫喜悦,像
了太多氧气般,轻飘飘的,令人恍惚。
源之介将脸庞微微地埋在她纤细的颈间,问出最后一句话,“你的第三个愿望呢?”
“我要…有人喜欢我。”鹰绾云音声的很细弱。
“你要谁喜欢你?”他几乎可以猜到答案,只是要听她自己说出来。
“你。”她毫不犹豫的说。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有如一颗小石子投入湖心,在他的
口一阵阵
漾。天,那充
于
的快乐让他像个大男孩,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若想像中的苍老世故。
小黑点缓缓变大,源之介无顾一双发麻的手臂,将她搂得更紧,微微
出她失去血
的绝美脸蛋,他俯首用鼻尖轻触她的脸颊,低语道:“你的愿望会机有实现了。”
因为他们都将活下去,只要活着,希望就永远存在。
他爱怜地一笑,抱着她走进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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