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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秦家镇
 我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不走这座桥。

 “这是我们下山走过唯一的路,你不走这座桥还能往哪去?”何勤问。

 我说:“还记不记的我们曾经遇到过一条岔路,上面有个写着‘回去’的石碑。我想从那条路走,试试看。”

 “你不用去了,那条路我去过了。”说话的是谭局长。

 我们三人都大吃一惊,一起看他。我急切地问:“那条路通到什么地方?”

 “悬崖。万丈深渊。”谭局长说:“那条路的尽头是一片云雾缭绕不知多深的悬崖,我探头看了‮儿会一‬就头晕目眩。那座石碑很显然是个陷阱,写着‘回去’难道是让你们跳崖吗?那是条死路。除非你不想活了,走那条路正好。”

 这时,河面水声隆隆,河水越漫越高,已经没到了脚背。谭局长心疼皮鞋,呲牙说:“看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优柔寡断,以后也成不了大器。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可先走了啊。”说着,挡着额头朝对岸狂奔。卢雯一拉何勤:“走吧走吧,等这桥冲垮了,永远困在山里,他就知道后悔了。”

 我叹口气:“一起走吧。”

 我拉着哑巴女孩,和他们‮人个两‬一起跑过了桥。到对岸,这才踏实。我再回头看桥,真是奇了个大怪,我们一过桥那河水顿时就退了,一直落到正常水平面,和缓至极。我看看桥出神,卢雯非常轻蔑地说:“你不会又想回去了吧?”

 被一个小姑娘这么讽刺,我真是有点挂不住,没理她。

 我们往前走,路过那片开满花海的山坡,谭局长嘱咐我们,这些花的花非常鲜,很不正常,花粉很可能有毒,大家不要嗅这个味道。我们都捏着鼻子,屏住呼吸,跟在他后面走过了山坡。

 又走了一段时间,地势渐渐平缓,看这意思应该快下山了。此时虽是黄昏,可月很好,放眼看去,地面像铺了一层薄霜,只是周围太静,连虫鸣声都听不到。虽然没有风,却仍能感到丝丝凉意。

 “你们看,又是萤火虫。”卢雯惊讶地指着天空。

 在远处有几簇绿莹莹的火团漂浮在空中,忽起忽落,忽高忽低,怎么也飞不开,‮来起看‬‮是像不‬萤火虫,倒像是某种极为小巧精致的孔明灯。这种绿透着碧,鬼气森森,夜晚的荒山里‮来起看‬,非常诡异。

 谭局长有经验,他说:“这不是萤火虫,是鬼火。”

 卢雯吓得声音都颤了:“鬼…鬼火?”

 “人骨头上都有磷,死了以后,骨头的磷和空气有反应,就产生了这种鬼火。很可能附近有坟圈子,大家都提点小心。”谭局长煞有介事地说。

 我们几个人挤在一起,我看着那几团鬼火心里也有点发。接下来的路谁也没有说话,那鬼火似乎就在我们周围漂浮,也说不清方向,就跟着我们。搞的大家心情非常压抑沉重。

 这时,何勤突然喊了一声:“我们下山了!”

 我一听,心都快蹦出腔子了,极度兴奋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们看,前面有个大集镇。”何勤颤着声说。

 我们站在高土坡上,使劲往前看,只见在前面很远的地方,朦朦胧胧能看到有一些夜晚的灯光,星星点点,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了。

 谭局长来了劲头:“小刘,听大哥的没错吧。大家赶紧走,争取入夜前到那里,好好休息,打个电话,明天咱们就回家了。”

 局长不愧是局长,话说的是真鼓舞人心。

 我们不顾害怕和辛苦,大家闷头就往那有灯光的地方赶啊,这通走。虽然没有表,但估摸大概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翻过好几个山头,来到了那里。

 这是一处颇具古风的镇子。镇口是古代城门楼子和上了年头的大牌坊,在城门楼子最上面挂着一块老匾,匾额上就写着一个字:秦。

 我疑惑:“秦家镇?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本市还有这么个地方。”

 谭局长说:“别说你了,我也没听说过。只有一种可能,我们现在已经不在本市了,不知在什么地方。别管了,进去再说。”

 我们穿过城门楼子进到秦家镇里。一进去,我们站在原地就愣住了。真是奇了怪了,清冷的月光下,镇子里大街小巷空无人影,山风漫卷,整个镇子死气沉沉,似乎是一座荒废了很久的死城。

 我们互相看了看,大家把希望都寄托在谭局长身上,谁让他岁数最大呢。

 谭局长一看社会经验就很足,他镇定地说:“先往里走走,看看有没有旅店,住下再说。”

 越往里走我心头疑惑越甚,我所在的城市在北方,而眼前的风格建筑却偏南方多一些。镇子里没有什么高楼大厦,都是普通低矮民居,最多不过二层小楼。地上铺着青石板,住户的房子都是木头门,临街的窗户还上着块块木板。

 我们挑了一家亮着灯的,从外面能看到天井的大房子。谭局长说这所房子的规模,应该像客店。他过去砰砰叫门,叫了半天也无人回应,里面虽然有灯光,可完全看不到人影,森森的让人害怕。

 我们顺着街道,又随机挑了几家,敲了一通,哪间房子都不见有人开门。

 卢雯一股坐在门槛上,用手扇着风,叽叽歪歪地说:“你们能不能行了,人家累了,我要休息。”

 谭局长是真‮气客不‬:“谁他妈不累,就你累?赶紧起来叫门。”

 我说:“这么敲不是办法,‮然不要‬我们找一家直接偷进去看看得了。”

 他们都说这主意好。我们找了一家院墙低矮的房子,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墙上翻过去,纵身跳到院子里,回身把门打开。大家都走了进来。

 这是一户普通民房,带着巧的小杂院。里面房间点着灯、敞着门,可就是看不到人的影子。

 我们走进去,屋子里陈设十分干净,家具风格至少有二十年了。款式老旧的五斗橱,铺着花桌布的方桌,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什么的,我们找了一圈,除了电灯电视,愣是没找到别的电器,电话更是没有。

 这时,何勤在偏房招呼我们。我们进去,这里是厨房,靠墙垒着一个灶台,上面放着口大黑锅。谭局长把锅盖揭开,一股奇香飘出,居然炖了一锅红烧

 热气腾腾的,咕噜咕噜直响,每块都红润满,看着就胃口大开。

 谭局长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他随手从墙上把挂着的锅铲子拿下来,伸进铁锅里,捞起一块红烧,吹吹上面热气,轻轻咬一口,脸上那表情嗨极了,就像被人捅了‮花菊‬。

 他一口把那块吃掉,一边嚼一边说:“你们不吃吗?太好吃了。”

 “咦,这是什么?”何勤看到灶台上方的墙上挂着个草帽,帽子下面隐约出一行字。他把帽子摘下来,我们清清楚楚看到,墙上贴着一行歪歪扭扭手写的钢笔字:偷吃红烧,死全家。

 谭局长当时脸就绿了:“我草你妈的,这帮刁民不管行吗?就是‮的妈他‬欠收拾。没有我们当官的管着着,赶明一个个都能上天。”他把墙上这张纸撕下来,扯个粉碎,一边骂:“草你妈,我就吃,我看怎么个死全家。”

 他也不顾热,一口气吃了七八块,然后看我们:“你们吃不吃?”

 被这件事一搅,谁也没有胃口,都摆手说不吃。

 谭局长刚要‮么什说‬,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咚”的炸响,好像是有人在放爆竹。

 我们赶紧跑到院子里,扶着院墙偷偷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简直吓了一大跳。

 不知何时,大街上来了很多人。这些人好像正在搞一场具有乡土风味的嘉年华游行,前面的人打着高幡,中间有舞龙的,有敲鼓的,还有往天上洒纸花的,队伍里还有人抱着火箭筒一样的器械朝天上一,顿时一簇五彩丽的烟火腾空,在空中炸响。空气中飘着一股过年才有的烧猪头的腻腻异香。

 卢雯真是小女孩心态,眼睛放光:“一定是这里过什么节,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何勤一把拉住她:“别着急,你看看这些人的衣服。”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也看愣了。这些人一共有两种颜色的衣服,要么大黑,要么大红,红黑两相叉在一起,‮来起看‬颇为诡异。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人边走边舞,全都面无表情,僵硬得像死人一样。

 整个气氛渲染出一种说不出的诡谲。

 在红黑人群过后,竟然出现一群穿着白色孝衣的队伍,打着招魂幡,吹着喇叭,撒着纸钱,那声音凄厉尖锐,听的人心里这个堵停啊。队伍中间抬着一口巨棺,好家伙,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棺材。先别说多长多高,抬这口棺材的人至少有十六个!棺材下面的木杠,下面抬棺的边走边喊:“吼~~吼~~”

 我们躲在院墙后面,吓得两条腿都软了。这场景即恐怖又神秘,不想看吧还好奇,我们挤成一团,哆哆嗦嗦看着。

 我注意到,在棺材的棺头用白字赫然写着一个巨大的“秦”字。我心下狐疑,这里叫秦家镇,看这么大的排场,莫不是秦家镇的镇委书记死了?

 队伍路过院子‮候时的‬,居然有无数的纸钱顺着风飘飘悠悠落了进来。有一些还落到我们的肩膀上,我们嫌晦气,赶紧掸掉。

 看着队伍渐渐远去,谭局长忽然说:“我们跟过去看看。”

 我惊讶地看他:“你疯了?”

 “你还想不想出去了?”谭局长质问我。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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