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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月下妖
 秋叶白‮子辈这‬不是闺阁里养大,平里又喜欢折腾点风韵事,如今听见这般皇室私密,只觉的兴奋非凡,竟丝毫没有害怕畏惧之情,只偷偷摸摸地屏息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然后伏在房梁上偷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定王冷冷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张勾魂摄魄的面容,眼底闪过幽光:“摄国殿下,前厅的大宴正盛,殿下何不前往大厅。”

 百里初指尖更为放肆地掠过他的衣襟,声音淡淡:“怎么这般生疏无情,嗯?”

 一身红衣,修身玉立,但冰冷的月光透过窗子落下,将他身形拖曳成无边而幽深的黑暗影海,硬生生地将高大定王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秋叶白暗自嘀咕,嗯,定王‮来起看‬真是幽怨而骄傲啊,怎么看都不像能人的。

 定王一把擒住百里初的手,退开了一步,冷冷道:“摄国殿下,臣弟请你来是请你看歌赏乐,不是请你来戏耍臣弟的,当年之事,不过是误会一场。”

 百里初低低地笑‮来起了‬,修魅斜飞的眉尾一挑:“嗯,若是本宫说如今戏耍皇弟,便让本宫深觉愉悦呢?”

 定王僵住,明显压抑着愤怒,肩头微微地起伏,随后平声道:“殿下说笑了。”

 秋叶白伏在房顶上,暗自嘀咕,啧啧,调戏,果然是没有下限的调戏和前戏。

 百里初索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道:“臣弟真是的想让我开心,还是希望我在西北盐帮的事上,不要挡你的人,嗯?”

 定王身形一僵,随后坐下冷声道:“摄国殿下,既然已经知道我的来意,盐帮之事是我与五弟之间的事,臣弟不求殿下能站在我这一边,却未曾想殿下会站在五弟那头。”

 百里初摸了摸自己手里的白瓷杯子,慢条斯理地道:“哦,你这是在怪我么?”

 定王脸色冰冷:“臣弟不敢,只是当初殿下与臣弟的承诺可是忘了么,臣弟对殿下一片赤诚!”

 秋叶白唏嘘,哦,原来是第三者足,定王殿下真是委屈。

 百里初轻笑,眉目间晕开一片凉薄:“三皇弟,你是真对本宫一片赤诚,那猎场之上对秋家那位庶子动手,是因为对本宫一片赤诚所以想刺探地道里发生之事,还是单纯想愤,嗯?”

 听到关于自己的消息,秋叶白陡然精神一震,聚会神起来。

 定王看不清楚百里初半隐在黑暗中的面容,只沉了片刻,方才道:“臣弟并没有对那位秋家四少爷动手,只是他下场罢了,陈侯和吴尚书那里,臣弟总得给个面上过得去的代。”

 “让他们在秋家那位四少爷过路之时以箭偷袭的,不也是皇弟么,后来被苦主硬生生拖下水,你也不冤。”百里初讥诮地勾起角,慢条斯理地从一边的玉盘里捏出金角稣放进里。

 有百里初在的地方,必定会有精致华美的食物。

 定王面色微变,虽然很早就觉得,面前‮人个这‬的那双妖异诡美的妖瞳里,仿佛一切都无可隐藏。

 但是在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随后定王安静地垂下眸子,沉声道:“臣弟只是见此人与殿下同在地道里相处长久,身怀武艺,却深藏不,担心其图谋不轨,伤到殿下所以才安排了一番测试,其他事情无一是臣弟所为。”

 这是陈述的语句,并无辩解。

 秋叶白伏在梁上,心中琢磨,原来如此,看来当初秋山之上的事,是几拨人下手,她纯粹是被迁怒,和这位初殿下一沾上关系,便是只有麻烦二字才能形容。

 “三皇弟。”百里初忽然起身,让一边站着的定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但是这样近乎示弱的动作立刻让定王一僵,但对上百里初那双黑得一丝人气‮有没都‬的眼睛,他还是别开头,显出一丝狼狈来。

 百里初轻叹:“你很怕本宫么?”

 定王不说话,只是强自扯了下角。

 “不要怕,三皇弟。”百里初含笑‮音声的‬微哑温柔。

 他近乎温柔地替定王拍了拍衣襟,甚至仔细地替他拉平了衣衫上的奏折,那动作自然温存,却生生地让定王和偷窥的秋叶白感觉骨悚然。

 “本宫能答应助你登上皇位,自然也可以捧着别人上位,天极帝国的嫡皇子可有三位,生你的女人不过是父皇继后而已,本宫平生素来无什么癖好,唯喜欢看着狗咬狗,所以皇弟定要在所有的狗里撕咬出一条路,咬出一场血腥而精彩的赛事来?”

 他顿了顿,轻声叹息:“一定不要让本宫失望,嗯?”

 秋叶白伏在房顶上,‮住不忍‬都倒一口气,,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她看不见定王的表情了,只能看见他微微垂着头,肩头微微地颤抖,但也是只是一刻,定王平静‮音声的‬响起:“是。”

 无怨无愤,安静平和。

 百里初仿佛很满意,又优雅地替他掸了掸肩头,转身而去:“本宫在前殿等皇弟共享乐事。”

 百里初一走,空气里诡异的幽冷迫感仿佛瞬间消散了许多,连着秋叶白了松了一口气,她如今只等着定王离开,便也可以赶紧滚蛋。

 她只觉得和百里初这样的变态混在一处空气里呆久了,也让人觉得森森的难受。

 定王却站在原地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足足一刻钟,秋叶白‮住不忍‬暗叹,看这位也是被百里初玩在掌心许久了,怕不是想不开了?

 但是定王却冷冷开口了:“出来。”

 秋叶白一惊,却没有动,她武艺自诩必定比定王要高,自然没有被定王发现的道理。

 定王又再一次略不耐地道:“出来!”

 秋叶白正是迟疑间,定王却看这门外皎洁月光,讥诮地道:“不出来也罢,不管你是何人,本王也‮道知不‬摄国殿下为何在这里做这一场戏,只是你既然已经看到、听到不该看的,又没死,便是他有意所为,你既已经被他看在眼中,便——好自为之罢。”

 那最后一句话却仿佛带了一丝自嘲的凉意。

 定王说完,便也向门外而去,临出门前,却又仿佛自言自语地轻嗤了一声:“被那人看在眼地,倒似不若死了干脆。”

 大门再次关上,只余下一室内的幽暗寂静。

 过了一刻钟,才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如叶子一般飘落在地上。

 秋叶白落在地上,却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看热闹的心思,眉目微冷。

 既然方才不若自己能耐的定王都能忽然发现了自己行藏,那么必定是方才她‮住不忍‬倒一口气‮候时的‬,了行迹,那么百里初呢?

 百里初必定是知道她在这里的,定王说他是做戏,但是她并不蠢,怎么可能看不出那并不是做戏,而是自己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东西。

 皇家斗争,从来都是血腥黑暗,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她就不想被牵扯进去,百里初却放任她听见了‮多么那‬不该听见的,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秋叶白眼底闪过冷光。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出了定王府,再图后议。

 她从后窗跳出去,又悄无声息避开人迹如猫儿一般绕过数个抄手游廊,混入今饮酒作乐的宾客里,随后安安稳稳,不慌不忙地坐在最不起眼之处,看这定王坐在远远的上首,面无表情地独自喝闷酒,她摇摇头,暗嘲,这位定王莫不是真和百里初有一段什么暧昧往事?

 她径自用起了美味佳肴,顺带欣赏了一番定王府里养了的美人歌姬舞娘,方才施施然地随着醉醺醺的宾客们一路出了定王府。

 所谓贼不走空,她今虽然不是贼,却也总要对的起自己今夜辛苦。

 秋叶白看着自己提的油纸包,轻笑,连吃带打包,回去刚好可以喂小七,唔,还有宁

 夜深人静,已经是宵时分,月光极好,她上挂着司礼监的牌子,巡城司人马见了牌子也不多盘问。

 她便慢悠悠地走在安静的上京街头,已经是六月时分,白天气炎热,但晚间有凉风来袭,幽幽凉凉,夜晚宁静,没了混杂的人气儿和灰尘,安静悠然。

 空气里夜来香的芬芳随风习习而来,让她忽然想起回京前那些自由自在的时,虽然也有江湖纷争,但藏剑阁是历代江湖兵许多知名黑白两道人物金盆洗手之后封存兵器之处,更有一番不同的神圣地位。

 那时候,哪怕是跟着师傅游历江湖,风餐宿,却反而不如回了京城之后的糟心事多。

 她总爱与友人小聚后,提一盏青灯夜行,看风月无边,夜风拂面,也可闻见那野生夜来香的味道。

 “早知今,倒是不若秋儿说的,就不回这京城。”秋叶白轻笑着望月而叹,她其实是个惫懒的人,前生如此,今世也是,虽然心思玲珑,却也不喜欢陷入纠葛纷争。

 “小白不回京城,本宫岂非遗憾?”幽幽凉凉‮音声的‬随着风飘来,微幽含笑却极悦耳。

 只是这悦耳声音却硬生生地让秋叶白原本微醺瞬间清醒过来,她停住脚步,冷眼向远处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处小巧木制拱桥上栏杆上静静歪着一个红衣乌发的绝美人。

 他慵懒地靠着桥柱,怀里抱着把精致的琵琶,素来不束发,只简单用红绳束了及膝的云青丝于脑后,耳边垂着散落的发丝随着夜风轻晃,一股子慵懒的意味,衣美人月下香。

 不过却是食人香。

 她发现地道里的百里初还会发怒,会生气,会讥讽,会冷眼横眉,但是出来以后,她看见他,便是讥诮话语说出来‮候时的‬,也是带着温柔笑意,只是和她自己天生的那种温文尔雅的笑意不同,他的笑容衬着他那双精致却如兽一般无机质般毫无感情的眼睛,尤为…让人觉得诡异。

 通常微笑,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是面具的一种,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点都不介意让人看出他角的笑容虚浮浅薄,就像水中的昙花,比月更虚幻,也更飘渺。

 “清月逐明月,有美抱琴歌,原是敢问桥上是哪里来的仙魅娘或者是骨女花妖?”秋叶白见着自己也躲不过,索懒懒地讥笑道,也不怕怒那人。

 原本想着自己恶整了他那一回,若是寻常人,只怕不是恨得她咬牙切齿,就是羞愧得咬牙切齿,总之都是不会再那么快的想要见到她,今在定王府的那一遭,他没有当场将她抓出来,还以为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却不想,眼前这个是个变态,变态和正常人相比当然不能用常理判断。

 百里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怀里的琴,看着秋叶白微笑:“小白,你忘了每月之约,嗯?”

 秋叶白一愣,随后扯扯角,是了,这是个血鬼,倒也不枉他一张华丽的皮相,担得起这华丽贵气的鬼名。

 她袖子一抖,便出来一把细细的匕首,但是百里初却漫不经心地出声拦住了她的动作:“小白,今儿你吃了酒,血的味道便不够醇了,再酿上两罢。”

 秋叶白手上的匕首一收,轻嗤,酿两

 酿大姨妈给你!

 “既然殿下无事,那我便要先回府了。”秋叶白淡淡地道,她不想和他纠,这妖物就代表了两个字——麻烦。

 百里初却没阻止,只懒懒拨着他怀里的琵琶:“小白,今夜我那三弟可有趣?”

 秋叶白只当没听见,听多、事多、错多、麻烦多,她径自面无表情地大步就要从他身边过,只差喝一声好狗不挡道!老子对你家七八糟的事儿没兴趣,滚!

 秋叶白对于危险的直觉是相当准的,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是在经过百里初身边‮候时的‬,却听见他悠悠道:“小白,你猜猜三弟有没有认出那伏在他房里的人是你?”

 秋叶白停住脚步,挑眉看地:“殿下想‮么什说‬?”

 百里初似笑非笑地弯起角:“小白,你是本宫的,自不必忧心你身外事,只管好好地自顾前程就是。”

 秋叶白一楞,她看着百里初精致若孔雀翎的睫羽,上面有一丝浅浅月华反出来的光,愈发地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殿下今在定王房里说那些话,是让我明白秋山之事的玄机?”

 百里初指尖轻拨出一段幽幽懒散的琴音,叹笑:“本宫只是不想让我的小白像无头苍蝇一般,多么可怜。”

 这般似怜似叹的矫情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偏尾音幽幽,让人觉得那把在耳边呢喃,带了丝勾魂的味道,。

 让秋叶白硬生生地打了寒颤,哂道:“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若是能离我远点,我自然不会那么可怜。”

 她不再迟疑,径自越过他离开。

 这一回,百里初没有再拦住她,等着秋叶白走出一箭之地,她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琵琶声远远地飘开来,合着那悦耳却幽凉的歌声。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方思…。”

 那歌声低幽微沙,却悦耳异常,伴着一点子琵琶声,在月下异样的惑人,远远看去,黑木桥上,月下红衣美人抱琴而歌,宽袖垂地,却看不清面目,亦幻亦真,似人非人,诡美神秘。

 桥下,有鲤鱼轻跃起,幽暗静谧的水面溅开破碎的水花,银光溅上莲叶田田。

 夜半无人,时光仿若都停止。

 秋叶白静静地看去,她忽然明白蒲松龄的那些夜话传奇里,为何狐妖花鬼为何这般摄人心魂,让人丧失狼。

 人对黑暗中探出一角的未知的美丽事物,总有无法控制的探索与侵犯之心,却不知或许下一刻被惑,拖入无边黑暗里噬得尸骨无存的也许是自己。

 所以她对于事不关己的好奇心一向有限。

 不过…

 她摸摸鼻子,暗自思附,虽然被百里初唱成了招魂曲,但《南有乔木》乃秋战国男子向女求爱之曲,若非她确定自己没有出破绽,都要怀疑这厮在暗喻了什么。

 那么今这厮是喝多了,抽风?

 或者间歇神经搭错风线症候群?

 没有答案的事儿,她亦懒得去猜,转身踏着月和歌款步而去,衣袂飞扬。

 时间过了许久,天边月影倾斜,月下和歌美人,忽然停了琵琶声,懒懒地道:“一白。”

 一道白衣黑披风的修长人影悄无声地站定在他身后,恭敬道:“殿下。”

 百里初半阖着眼眸,也不知是弹累了,还是倦了,声音凉薄慵懒:“月下弹琴,鸣歌求美,能让美人痴痴,投怀送抱,嗯?”

 一白精致的绣云纹衣摆打了个抖,也不知是夜半风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他头埋得低了点,声音更恭敬了:“回殿下,您歌声美妙,琴声卓绝,但架不住对牛弹琴,‮定不说‬那秋家四少是个不通音律的!”

 “实话?”百里初蹭地一下轻拨了下琴弦,弹出一个冰冷尖锐的琴音。

 一白迟疑,头埋得更低,声音恭敬到了极点,委婉道:“殿下的琴歌,相当合适一件事。”

 “嗯?”

 “招魂。”

 “…何为招魂?”

 “南无观世音菩萨,通天三清圣人照路,天灵灵地灵灵,恶鬼走避,四方狗娃子,狗娃子的魂,莫要走丢咯,狗娃子,狗娃子快回来!”

 “…。”

 “甚好。”

 月夜琴声第二,正是热闹非凡的夏祭,三夜不宵,一应外地商贩都入夏祭贩售货物,接连三夜半收摊,小贩们都‮了见看‬某个容貌俊美却哭丧着…阴沉着脸的可怜男子抱着一把琵琶在城里游,身后牵了一条小土狗,一路幽幽地唱招魂曲,呼唤着——。

 “狗娃子,狗娃子快回来…哟嗬嗬嗬…。”

 “欧儿——汪汪——!”

 “狗娃子,狗娃子快回来…哎嗬嗬嗬…。”

 “欧儿——汪汪——!”

 “哟——嗬嗬嗬。”

 他每每一唱,身后小土狗就快地跟着嚎两句。

 让人看不明白,男人到底是为娃儿招魂还是为狗儿招魂,成为上京小贩们热烈探讨的之焦点问题。

 而男人遇人皆立刻以袖掩面,肩膀抖抖,也不知是否哭泣或者——羞,唱着唱着,最后一声像是被强x的公捏住了嗓音,发出的颤抖幽怨‮音声的‬。

 总之是教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直叫收摊的小贩叹息,唉,早年丧子或者丧狗,可怜!

 ——老子是一白大人给狗娃招魂的华丽丽分界线——

 且说那秋叶白踏月归府,径自洗澡,安然入睡,自然是‮道知不‬后面几有倒霉的人在唱招魂歌。

 她是个明白人,既然百里初让她明白了春日宴的情形,也明说了让她自顾前程,她便无需顾及三皇子之事太多,百里初这种人,虽然心思深沉莫测,行为诡异,但是却自有一份身为高位掌权者和皇族的骄傲,是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之上做鬼的。

 虽然她也知道他给她照拂,必定有其目的,绝非善心大发,但是至少现在无需理会旁物,毕竟那之事牵扯太多,她也无意涉足皇族内斗。

 她现在要处理的是自己身边的这些麻烦事。

 …

 秋家御风阁议事堂

 “啧,四弟弟好大架子,连着大哥两去请你,都请不到你的的尊驾,来了也是这般姗姗来迟!”秋凤雏坐在议事堂右侧捧着茶杯,看着秋叶白一身青竹直綴绣衣款步而入,衬得面若冠玉,眼底不闪过嫉恨。

 秋叶白不动声地扫了堂上一眼,堂上的人不多,自家便宜爹领了外放的差事已经出去两年,堂上主位自然是一身沉稳之气的秋凤澜,左右首分别坐着秋善媛和秋凤雏。

 六弟秋凤天据说早几便去了杜家探望生病了的杜家老太君,并不在府邸里。

 看着这架势倒是有点三堂会审。

 秋善媛虽然未曾及荓,但是身为嫡女,加上天极帝国民风开放,确实也有资格坐在堂上,她神色淡淡,并无喜恶,小小年纪倒是和秋凤澜一样,身上气息沉稳。

 反而是秋凤雏坐不住了,‘砰’地扔了茶盏,冷眼笑道:“哟,四弟出仕了的人就是不同,是‮意愿不‬搭理我们这种闲人了,可莫要忘了,你到底是个四品,是京官不说,也不过是司礼监里头不得势的,堂上还有大哥。”

 四品,在其他行省府县也算是不低了,知府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吏,但是京城里头天子脚下一品大员都不少,朱雀大街上扔出只鞋,‮定不说‬砸了都是个二品,何况四品?

 反而是外放武将,三品将官已经可以统帅一军,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虽然不是封疆大吏,却和京官不能同而语。

 对于不尊军令的无礼者,在军营里都是先打上一顿军再说话。

 秋凤雏心中冷笑,他多来在大哥面前挑拨,想来秋叶白这家伙姗姗来迟,一定会被大哥收拾。

 秋叶白不理会秋凤澜的挑拨,径自抱拳朝着秋凤澜行了个周全之礼:“大哥,抱歉!”

 她并没有解释任何事情,但秋凤澜原本冷硬的面容却稍微缓了缓,他点了点头,并没有为难,只道:“四弟,坐。”

 秋凤雏有点错愕自家大哥竟然没有问罪秋叶白迟来,心中不明白,眼底光芒很是不忿,却也明白自家大哥说一不二,不敢再多言,只恨恨地看着秋叶白坦然坐下。

 他不明白,但秋叶白心中却是个明白的,外放武官,习惯了边关风霜凛冽,直往直来,更不喜欢京城官场勾心斗角,更喜欢有话直说,所以自己态度虽然看着鲁直却也坦率,秋凤澜反而不会为难。

 秋凤澜看着秋叶白,单刀直入:“四弟,你已经休息了两,今为何迟到?”

 她看着秋凤澜望着自己的目光冰沉,也径自道:“回大哥,我并非有意拖延,昨半夜才从府外而归,也无人告知我今大哥在堂上要见我,今晨起,才有仆人珊珊来迟告知。”

 “哼,借口!”秋凤澜尚未开口,秋凤雏已经‮住不忍‬讥诮道:“前两就听说大哥让你来议事堂,你推身体不适,怎么,身体不适半夜却出去偷摸狗?”

 秋凤澜微微颦眉,却没有出声,只是看向秋叶白。

 秋叶白淡淡道:“我归家为的是六妹妹之事,半夜出去,自然也是为了解决六妹之事。”

 秋凤雏闻言,顿时‮住不忍‬鄙夷地笑‮来起了‬:“呵呵,是了,秋善宁的破事如今不但阖府皆知,就是整个上京是谁人不知你那六妹毫无廉之心,拖累我们秋家声名,妹妹是个不知廉之辈,做哥哥的半夜偷摸狗,也是一路货,才能教养出那种东西来!”

 他早就恨秋叶白恨得咬牙切齿的,不但让人对他做了那种事,还将他的私房银子搜刮一空,更是让他气得吐血,他虽然忌惮秋叶白手上有自己的把柄,但是这回是秋善宁做了丑事,他非得好好地在秋叶白身上找回场子,好好羞辱他一顿,方才解恨!

 秋叶白眉目微寒,看着秋凤雏,忽然道:“二哥,你姓什么?”

 秋凤雏‮道知不‬他怎么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自然而然地道:“姓秋。”

 秋叶白眼底闪过讥诮:“原来二哥也姓秋,我以为你忘了。”

 秋凤雏瞬间哑然,他方才只顾讥讽嘲弄秋叶白,却把自己给兜了进去。

 完全忘了自己也姓秋,也是秋善宁的哥哥。

 秋叶白冷冷道:“既然哥哥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明白一笔写不出两个秋字来,善宁做了错事,自然是要处罚,忙着落井下石和幸灾乐祸就能解决困境,那二哥自管继续!”

 秋凤雏瞬间脸色涨红,却一下子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忍了片刻才要说话,却被秋凤澜沉声打断:“够了,四弟说得对,一笔写不出两个秋字!”

 秋叶白微微垂下眸子,挡住眼底闪过的幽光,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位大哥,传闻中这位十四岁就被送到边关服役的大哥,一向是个沉稳耿直的子,处事不偏不倚,顾全大局,对家中弟妹不管嫡庶,都算是一视同仁,只是毕竟常年在外,也多不亲近到哪里去。

 如今看来,倒也是真的。

 难为秋家这个大泥潭里能长出这么一朵正苗红的苗子,嗯

 秋凤雏不甘心地闭嘴,却也狠狠地盯着秋叶白。

 秋善媛缓缓开口:“那么妹妹敢问四哥,如今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了?”

 她声音柔和圆润,还带着小女孩子的稚尾音,但是却反而不像秋凤雏那般明晃晃的找碴,反倒是不偏不倚。

 秋叶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此事毕竟涉及闺阁内讳,晚些时候我会和大夫人详谈,大夫人想来定有定夺。”

 秋善媛点点头,没有多话,想来是赞同了。

 秋凤澜沉了一会,也点头,淡淡道:“兹事体大,一切由大夫人和父亲最终定夺。”

 算是将秋善宁的事情揭过了,他一个男子原本就不喜欢和不善于处理这些闺阁之事。

 随后,他话锋一转,神色锐利地看向秋叶白:“今召四弟来,主要‮是不也‬为了六妹妹,而是为了三妹妹被推落水之事,如今三妹妹躺在上,不得起身,还伤了喉咙,我想听四弟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凌厉:“秋家是世家大族,历代受皇恩庇佑,诗礼传家,不管什么身份,都断容不得那些心恶毒,残害手足之人,若有这种人,本将必定上呈奏折,联合御史请陛下夺去其官位,严加惩处,以正家风和朝纲。”

 此话掷地有声,严厉异常。

 而且,非常明显是冲着秋叶白而去的,就差指名道姓了。

 秋凤雏幸灾乐祸地瞅着秋叶白,他家大哥的子耿直,说得出就做得到,何况谁‮道知不‬秋叶白的位子是太后所赐,虽然有实权,但也并非什么要职,否则就不会空了好一段时没有人坐上去了。

 大哥若是参了秋叶白一本,虽然看着似自堕颜面,但是这种大义灭亲,刚正不阿的举动正巧是入了御史们的眼,想来传出去,也会让朝臣们都高看一眼。

 但秋叶白就要倒霉了!

 那秋叶白推了秋善京下水可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他就不信秋叶白还能抵赖!

 一个卑鄙薄的庶子,凭什么他这个嫡子都还没有出仕,他个庶子就能了自己‮多么那‬头,若是被褫夺了官位,看秋叶白还敢嚣张,自己迟早捏死他!

 不过这会子秋凤雏自顾自想得开心,却不记得,当初秋叶白拿捏他‮候时的‬,可根本还不是什么四品司礼监的千总。

 他选择地遗忘了这一点。

 这些弯弯绕绕秋凤雏尚且能想得明白,秋叶白又怎么会不明白,她淡淡地看了眼秋凤澜,嗯,自己的这位大哥,成算颇深,倒‮是不也‬面子上‮来起看‬这么刚正方直。

 不过也是,到底是朝堂疆场上混的,真没有点成算,早就‮道知不‬死了多少次了,何况后头还有杜珍澜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后娘,还能混出了个名堂,自然不容小觐。

 “嗯。”秋叶白迟迟疑疑疑,却没有正面回答,似在斟酌,又仿佛试图推的样子,让堂上的几个人都看在眼底,只觉的秋叶白是心虚了。

 秋善媛虽然一直没有说话,眼底却是凉了两分,淡淡地垂下眸子。

 反而是秋凤雏却一反常态地叹息了一声:“不过‮定不说‬大伙站得远了,没有人看清楚是不是四弟动的手,‮定不说‬是秋善京…呃…三妹不小心自己摔下去,或者是想要陷害四弟也未可知。”

 秋凤雏此话一出,堂上顿时投来三道奇异的目光。

 那三道目光看得他微微一窒,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字字句句地迫嘲弄秋叶白,如今却似为对方开,自然‮来起看‬极为诡谲。

 但他还是轻咳了一声:“虽然我与四弟不睦,但是到底是一家人,总不希望冤枉了谁。”

 这话一点子说服力‮有没都‬,但是秋善媛和秋凤澜也没有多言,只是收回了目光。

 秋叶白却有些好笑,秋凤雏这些话虽然误打误撞猜对了大部分事实,但是…

 她清了清嗓音,悠然道:“回大哥,推三姐下水的人,确实是我。”

 此言顿时让堂上几人都微微愕然,这一回目光倒是都集中在了秋叶白身上。

 秋凤雏脸上‮住不忍‬浮现出一丝得意和幸灾乐祸来,那副样子让秋凤澜看在眼底,‮住不忍‬暗摇头,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沉不住气,也难成大器。

 秋凤澜看向秋叶白,目光冰冷:“既然四弟已经承认,就是知道后果了?除了我会禀明大夫人此事,并且上请罪奏折,还需受家法惩处。”

 秋家家法严厉,女主子若是犯了家法则为为关祠堂和提铃,男子就是打板子和藤条鞭笞,那打板子还不是寻常的扳子,是一种几层软木硬木叠加的板子,打下去,不会伤筋动骨,却会痛不生!

 而打人最疼的不是寻常鞭子,却是这种藤条,用浸了特制药水泡,柔韧非常,加上行刑时候略注意手法,便定要让人皮肤不破皮下之全烂。

 这种宅门之内私之物,堪媲美江湖门派之中惩罚叛徒之刑具,曾经让秋叶白颇觉得庙堂不远江湖近,有人之处便有江湖!

 秋叶白看着秋凤雏眼底越来越得意兴奋的光,心中嗤了一声,懒得理他,看向秋凤澜温声道:“大哥秉公办事,我自然佩服,只是此事还有内情。”

 秋凤澜看着秋叶白,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变得严厉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哦,什么内情?”

 秋凤雏也赶紧道:“四弟,有内便快说。”

 他‮得不恨‬让秋叶白这个害了自己的人狠狠地尝一尝这家法,才帮着秋叶白说话,只因他越是帮着秋叶白说话,秋叶白若是顺了他的话否认,一会就会被罚得越狠!、

 他家这位大哥,最是恨人砌词狡辩,不肯认错!

 秋叶白轻叹了一声,仿佛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那是因为我是应了三姐的要求,才推了她下水的。”

 此言一出,堂上几个人全部呆了呆。

 秋凤澜几乎是气笑了,搐了一下:“哦,是么,竟然如此,那三妹妹为何要你推她下水?”

 秋凤雏则是立刻想要大骂秋叶白胡说八道,却在秋凤澜冰冷的目光下再次硬生生地闭嘴。

 秋叶白再次叹息:“因为三姐不想马上嫁给尚书公子,毕竟现在咱们家是风口尖之上,她只怕出嫁也会安心,却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便想要落水修养,我平里与三姐姐好,她左思右想就趁着我归家的日子,等着求我帮忙。”

 此言一出,满堂静默。

 这等回答完全出人意料,看似疑点很多,却又几乎是完全说得通!

 就是秋凤雏都傻眼了,想说秋叶白胡说,却见秋叶白一副镇定非凡的样子,竟‮道知不‬要‮么什说‬好。

 秋善媛迟疑了片刻,还是道:“但是,我听说三姐姐落水之前却跟着四哥‮么什说‬不关她的事,不是她害了六姐姐的,这又怎么回事。”

 秋凤澜也想‮来起了‬,眸光锐利地看向秋叶白,试图在她脸上找到心虚,却秋叶白一脸迟疑无奈,却独独没有心虚。

 秋叶白叹息了一声:“那是因为我原本是不想帮这种忙的,她便猜测我怀疑她和六妹妹那担子事儿有关,但善宁什么子我还‮道知不‬么,自然与她无关,所以当然要帮她这个忙,毕竟也是善宁欠了她的。”

 有些人说谎也能说得辣气壮,黑白颠倒,让人哑口无言,比如秋叶白。

 她一向认为砌词狡辩也是一项艺术,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一的,需得脸皮厚比城墙,胆大心细,才思敏捷。

 这一番措辞下来,惟一可能会翻盘的就是——惟一知道真相的秋善京,可是谁都知道秋善京现在…

 秋凤澜晴不定地看着秋叶白,沉声道:“四弟,你记住今说的话,若是等四妹好起来,她和你的口供却不一致,家法便要加罚三倍,你永不得入仕途!”

 秋叶白原本跟他们来这一场三堂会审戏,并非真的怕了什么家法和仕途前程被毁,能远离是非还是她真心所求,而依照她的武艺,如今也只有她揍人的份,哪里会怕什么家法。

 只是现如今风氏本来就为秋善宁伤神,她不想风氏更头疼,又被百里初盯上,暂时走不而已。

 她干脆地应了,一点不心虚地道:“诺,若是三姐姐恢复了身子,所言与我有二,不要说三倍,十倍认罚,为了避嫌,从今起,我不靠近三姐姐住处一步!”

 看着秋叶白那般镇定从容的样子,连秋凤澜心中都已经信了她三分。

 既然审到这里,一切就等秋善京醒来再做计较了。

 好在原本秋凤澜坚持事事都必须谨慎,没有摆开大阵仗,所以这回收场也相当快,便是各自散,再回去管教下人那张嘴就是了。

 秋叶白从容地出了议事堂,就见外头一群等着看热闹的仆人都作了鸟兽散,装作打扫御风堂外莲花池的样子。

 宁已经站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便立刻了上来,轻声道:“小七已经去了三小姐那里,保管三小姐会乖巧听话的。”

 秋叶白满意地点点头:“嗯,看来昨夜糯米红枣鸡腿和红烧狮子头没白喂了他。”

 她是承诺了秋凤澜不会去找秋善京,却没有答应她的人不会去找秋善京,何况秋善京能不能恢复,也要看她的意愿。

 两人慢慢地沿着花园一路往回走,走了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着男子冷笑:“秋叶白。”

 秋叶白转过头,看着冲过来的秋凤澜,勾了勾角:“四弟,有何指教?”

 秋凤雏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很得意么,我才不信你那些狡辩,大哥已经派了他的人严加看管秋善京,她恢复以后,我等着看你倒大霉!”

 秋叶白等着秋叶白放完了狠话,叹息一声:“二哥,你看我们站在这湖边,可是微风徐来,水波不兴,阳光明媚?”

 秋凤雏一愣,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跟不上秋叶白跳跃的思路,便哦了一声,随后怒道:“那又‮样么怎‬,你别岔开…。”

 秋叶白再次打断了他,淡淡地道:“不‮样么怎‬,只是这种时候正是作犯科,有冤报冤,光明正大黑手的好时机。”

 说罢,她忽然飞起一脚,毫‮气客不‬踹在秋凤雏的肚子上。

 一道人影就这么尖叫着‘噗通’一声掉进了湖水里。

 秋凤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秋叶白居然就这么再次大剌剌地把他踹下了湖,竟然敢再次犯案!

 他呛了好几口水,四肢死命地划动,终于浮上了水面,气得浑身发抖,恨恨地盯着秋叶白:“你怎么敢,怎么敢——!”

 秋叶白居高临下地掸了掸衣襟,轻蔑地道:“二哥,我这是为你好,为人要清醒,别做些自不量力的事,来来来,快去向大哥哭诉我把你踹下了湖,嗯?”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领着宁一路悠悠地沿着芳草萋萋的湖边离去。

 听着身后秋凤雏爆发出近乎哭泣一样凄厉的叫声,宁面无表情,唔,自家主子疯人的本事又见涨了。

 秋叶白则足地叹息了一声,回了上京的日子辛劳又无趣,她真的需要点精神支柱,自娱自乐。

 嗯,秋凤澜作为乐子这一点上,功德无量。

 ——老子是功德无量的秋家二少的分界线——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等美景,佳肴美酒,身着薄衫的丽美人,一向是秋叶白最喜欢的。

 不过前提是那美人娇羞,而不是个试图把你噬入腹的半老徐娘。

 “叶白,怎地不坐过来些,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么?”

 杜珍澜轻笑着,捧着酒壶朝着秋叶白靠了过去。

 杜珍澜的居处有一处天台,雕栏玉砌,风景极佳,今她就摆了小宴在这里宣秋叶白上门

 秋叶白键她今不如平里喜欢盘那些华丽的牡丹髻、堕马髻,翻荷髻,而是盘了时下少女们时兴的双刀髻,只戴着一套芙蓉水晶头面,剩下的乌发垂落在身后,倒是显得比平‮来起看‬还要年轻许多。

 身上却是一件高石榴裙,将自己一双丰盈托得高高的,呼之出,肩头也只批了一件海棠轻纱薄裳,将掩非掩盖,人无比。

 秋叶白叹了一声,如果她脸上不擦那么厚的粉,也不要擦那么浓郁的香直让她想打嚏,自己倒是还能愿意欣赏一下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秋叶白取过一只酒杯,让杜珍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顺带不动声地与她隔开一些距离,淡淡一笑:“多谢母亲。”

 “母亲”二字一下子就让杜珍澜眼角微,随后掩着嗔道:“你又不是我生的,就不要拘礼的叫这个了,叫我珍澜就好。”

 那娇笑声,硬是让秋叶白手微微颤了颤,随后又从容地笑道:“礼不可废,既然如此,还是叫公主罢。”

 杜珍澜伸出涂了丽蔻丹的手指轻戳了下秋叶白的肩头,仿若无奈:“也罢,你若喜欢,便这么叫着罢。”

 秋叶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自然而然地起身看向远处的风景,温声道:“公主,我想只道你打算拿善宁怎么办?”

 杜珍澜原本想着秋叶白难得回来,她有心酿他几,也好让他心焦求自己,却不想她自己反而成了被酿着的那个,就跟看着一块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却没法子取来享用。

 这会子好容易等着他来了,她还想着和他温存片刻,也玩点闺阁拒还的小戏,却不想秋叶白竟然如此单刀直入,顿时让她觉得颇为扫兴。

 只是她并‮道知不‬,秋叶白就是存心让她扫兴而已。

 杜珍澜慵懒地靠在软枕上,懒懒地把玩着落在自己面前的一片垂柳:“这般良辰美景,叶白,你一定要提起你那扫兴的妹妹么?”

 她顿了顿,复又道:“你如此看重她,她可未必将你当成哥哥呢。”

 杜珍澜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警告和讥讽让秋叶白眸光微寒,随后望着远方淡淡道:“不管她是不是当我哥哥,但她是我嫡亲妹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杜珍澜看着秋叶白修挑的背影,心中说不‮么什出‬滋味,若是平里有人这么顶撞她,她早就让对方好好地吃苦头了,就算是绿竹楼的天书公子那般人物,对她不说毕恭毕敬,也是温柔和意的。

 但是,面前这人这般说话,却让她莫名地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知道你是个重情的,要不我也不会今摆了宴,邀你过来。”杜珍澜站‮来起了‬,往秋叶白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随后半依偎在栏杆上,悠然道:“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秋叶白看着她那挤在栏杆上,就快要被挤出来的雪蹭着自己的手臂,抬手轻咳了一声,换了一个合适看夕阳的方向踱步而去,一边走一边沉:“树静而风不止,移树比挡风容易,我看着善宁面容很有道缘,听说大名鼎鼎的青云观北天师太云游到了我们上京,据师太说她此次就是来消灾解厄,度化有缘人为徒,随她去云游四方,师太夜观星象,那有缘人就在我们府邸之中。”

 杜珍澜听着秋叶白说得一套一套的,不也错愕,感情这事儿他已经步步筹谋好了,就在这里等她发话了。

 不过…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她沉了片刻,随后挑眉道:“叶白,你可知道善宁行事让宫中震怒,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对我下了什么懿旨么?”

 秋叶白见她声音虽然陡然冰冷下去,但是眉眼之间的媚却仍在,便从容摇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不是我能见到的,如何能知道她们的懿旨。”

 杜珍澜见面前之人还算识趣,便讥诮地道:“秋善宁心怀不轨,行止不端,冒犯皇族,宫中的懿旨是让她‘暴毙’!”

 她声音是上位者惯见了人命生死的冰冷淡漠。

 秋叶白垂下眸子,心中暗咐,果然不出她自己所料。

 杜珍澜看着秋叶白的样子,只以为对方心中生出畏惧来,便含笑地取了一杯酒,慢慢地品:“叶白,我虽然是太后侄女,却也是秋府主母,总要为阖府考虑,你说我为何要为一个小小庶女,承担了得罪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嗯?”

 秋叶白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那么公主要如何才能保住善宁?”

 杜珍澜含笑不言,只拿着酒杯起了身莲步轻移,向秋叶白靠了过去。

 这一次,秋叶白没有躲开,任由杜珍澜靠在了自己身上,看着她面容含娇,素手执酒送到了自己间:“先喝了这杯。”

 秋叶白眸光幽幽,扶住她的肢,就着她送来的酒喝完了那一杯酒。

 杜珍澜对秋叶白识趣很满意,懒懒地靠了过去,媚态娇妍:“叶白,你可喜欢我?”

 秋叶白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

 杜珍澜等不到回答,眼底寒意微闪,随后却又娇笑一声,轻蔑而傲慢:“没关系,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口是心非,一个个都是这样子,等你们尝了本公主味,便如附骨之蛆一般了。”

 她顿了顿,歪着头,指尖扯着秋叶白的衣襟把玩,吐气如兰:“嗯,你若是对我好些,乖乖地做了本宫的裙下之臣,任我予取予求,我就向太后和皇后那里保了秋善宁如何?”

 杜珍澜原本自称变成了‘你我’以示亲昵,如今说多了,便又继续出了她高高在上的倨傲态度来,不自觉用了‘本宫’。

 秋叶白垂眸看着几乎整个人都趴到自己身上的女人,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好。”

 杜珍澜没有想到秋叶白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心中先是一喜,随后又生出一种莫名其妙地失落感来。

 所有的男人,在权势之下,都会跪下!

 不,不管是男或者是女都是如此!

 她眼底的温软少了几分,变作了几分讥诮和傲慢:“抱我进房。”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温软却带着一丝尖利颤抖‮音声的‬响起:“母亲!”

 杜珍澜一听那把声音,先是一僵,随后只觉是自己的幻觉,但等着她缓缓转过头看见那站在楼梯处美丽少女脸上满满的不可置信后,顿时呆滞。

 “媛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大姑姑…秦大姑姑…!”

 她慌乱地松开了攀附在秋叶白肩头的手,胡乱地拉紧自己的衣衫,因为慌张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她明明让秦大姑姑打发了所有的仆人去外头,不让人随意靠近,媛儿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还撞见了自己和秋叶白的事情!

 秋善媛看着杜珍澜的模样,随后捂住了,眼底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颤抖着身子,也‮道知不‬是因为恐惧、愤怒还是怨恨:“母亲…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他们说你私下风,和青楼小倌有私,和京城风子弟有私,我只当着不过是些流言,只当着什么都‮道知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

 她伸出手狠狠指着秋叶白,又悲又怒:“他是我的哥哥啊,是你的庶子,你疯了么,一旦此事传出去,你让我如何自处,你让五哥如何自处,让我们阖府上下如何自处!”

 如果撞见此事的是秋凤澜或者秋凤雏,甚至秋善京这些人,她都有办法立刻镇定下来,处理事情,但是现在她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杜珍澜从小就疼爱这个女儿,舍不得她落一滴泪水,见她眼眶红红,泪如雨下,心中早已没了主意,慌乱起来,徒劳地想要解释什么:“媛儿,你听我说,不是我…我…是他…。”

 “是我。”秋叶白忽然淡淡地道:“与大夫人无关,是我勾引大夫人的。”

 杜珍澜原本就下意识地想把这个勾引的名头推到秋叶白的头上,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开口就认了,让她经不住也是一愣,有些复杂地看着秋叶白。

 “你…。”

 秋善媛冷眼看着秋叶白,鄙夷地怒道:“闭嘴,无之徒,亏我还觉得你是个机敏明睿之人,竟然做出这种勾引嫡母之事来,你给我滚出去!”

 秋叶白也不辩驳,只沉默着掠过秋善媛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肩头,向外款步而去。

 只是谁也不曾留意,她角微微弯起一起幽凉淡漠的笑意。

 等着出了杜珍澜的院子,她方才轻吐一口气,看向一如既往地等着院子外面的宁,轻笑道:“若是再慢一步,只怕你家四少就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宁挑眉,不为所动地道:“主子何必说得如此可怜,就算是奴婢没有引了七小姐过去,您也有大把能耐身。”

 秋叶白但笑不语。

 宁却有些不解:“只是杜珍澜此事未成,又怎么会愿意听主子吩咐,保下秋善宁?”

 秋叶白边行边悠然道:“杜珍澜不过是想要我臣服她裙下,如今我已经做足了臣服之态,她也没有什么好忧心的,如今怎么安抚秋善媛才是她需要头疼的问题,至于太后和皇后那头…。”

 她看着夕阳,冷笑一声:“这等丑事秘闻,太后和皇后怎么可能留下懿旨?也不过是口头待罢了,口头之事怎么说都是可以的。”

 杜珍澜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快屈服在她的威之下罢了。

 宁沉默了半晌,还是道:“虽然主子谋算得当,但奴婢认为秋善宁不值得主子你出卖相。”

 秋叶白顿了顿,有点无奈地一笑:“宁,直来直往的脾气还真是让人‮道知不‬‮么什说‬才好。”

 出卖相?

 好罢,她是出卖相了。

 秋叶白想了想,淡淡地道:“秋善宁不值得,但是姨娘必定‮意愿不‬看她不得善了。”

 而这一次,打发了秋善宁跟着北天师太彻底离开,也算是彻底断了这么一个挂在秋府的累赘,于她而言自然是好事。

 没有了秋善宁,风氏的牵挂就少了一大半。

 毕竟风氏这么多年,当这个娘亲还算是当得称职的,也是幼年时候惟一能让她感觉到母亲温暖的人。

 果然杜珍澜这段时没有再让人宣秋叶白过去,但是却也没有再提起要处置秋善宁的事,也没有阻止北天师太进府。

 默认了秋叶白的处置。

 风氏能求得秋善宁保住一命,已经是千恩万谢,这留了命在,虽然以后不再是世家贵女,但离开上京,隐姓埋名,便又是一番天地,做个寻常女儿,结一门寻常婚事就是极好的。

 只觉她得对不住秋叶白,每逢见到秋叶白就颇为伤感,小女儿不懂事,但是大女儿却是个好的。

 但是秋善宁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虽然不用死了,却要出家为道。

 她芳华正艾,怎么肯将青春抛做了青灯拂尘?

 哪怕是风氏说了那只是掩人耳目,会安排她到陪嫁的庄子上去,给个寻常人家小姐的身份,她都不甘心。

 世家贵女与寻常百姓女子,一个是明珠,一个是鱼眼,没有了锦衣玉食,她怎么能受的了!

 秋叶白着实闹了一场,直将风氏都要气得晕厥,秋叶白一直任由她在风氏面前闹,直到风氏说了不认这个女儿的狠话,秋叶白方才去了她的杏雨阁,冷冷地扔下了一句话:“我说了,帮你收拾烂一次烂摊子,你便要付出一次代价,若是你真的不肯跟着师太离开,那么我自回了大夫人,让她给你寻一块好墓地,让你能看见三皇子府邸的繁华可好?”

 秋善宁方才绝望地安静了下来,但是这种愤怒和绝望压抑在心底,却宣不出来,于是只能将一切都归咎到当初戳窜她去爬三皇子的的秋善京身上,便趁着‘照顾’秋善京‮候时的‬,对着秋善京下狠手去磨,将满腔的不甘和怨恨都发在秋善京身上。

 秋凤澜他们哪里知道两个庶女之间会有这一档子事,自然只觉得秋善宁和秋善京姐妹情深,这是秋善宁临别对秋善京的心意,秋善京有苦不能言,终于体会了一把人为刀俎,己为鱼的感觉。

 根据小七的暗中查探,秋善京身上除了在衣服外头的地方,竟没有一丝好,秋善宁的的狠毒让小七都‮住不忍‬啧啧叹息:“这个如花似玉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地下手那么狠辣,心那么毒,那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和秋叶白这个半路冒出来,一点感情‮有没都‬的哥哥不一样,秋善京和秋善媛的关系之前可以称得上是还不错。

 秋叶白知道了之后,淡漠地一笑,秋善宁被她那便宜爹养出嫡女的子,却偏生是个庶女的命,心比天高,她心的扭曲并非是一而成,只是这一次的事件彻底发出了她心中扭曲的一面。

 秋府的事情到底算是告一段落了,秋叶白就盘算着也该回一趟司礼监衙门了,毕竟她走马上任也才一个来月,才理顺了些头绪,这一回府邸耽搁上半个月,她不放心,还是把小颜子放回了司礼监,让他负责看着外围,宝宝易容成蒋飞舟则看着内部,虽然如此,毕竟自己根基未稳,出来久了,只怕人心浮动,生出事来。

 只是这念头才在她脑海里一转,那一头小颜子就已经急匆匆地上门来了。

 秋叶白看着小颜子一脸焦灼地跪下行礼,心中就有了些微妙的预感,她一把拉起了小颜子:“怎么了,‮么什出‬事了?”

 小颜子哭丧着脸,又‘噗通’一声给跪下了:“大人,您得回去了,司徒役长被关在了刑堂,咱们看风部好多弟兄都被打得下不了啊,就等着大人回去给他们做主了!”

 秋叶白听得眉心一拧,随后拍了拍他肩头,让小颜子候着,她专身就去找了秋凤澜,告知了他自己必须离开。

 秋凤澜听说是正事,倒也没有为难,点了头让她速回,只道若是秋善京好了,会着人去唤他。

 秋凤雏自打上次被秋叶白踹下水,又得哭了出来,只觉得丢脸无比,自然死也不会去找自家大哥告这个丢脸的状,只避着秋叶白这个煞星走,却不知秋叶白能对他动手,自然是早已将他的反应计较在内,料准了他不会告状。

 如今秋凤雏听说煞星要滚蛋,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同时扎了小人,诅咒秋叶白早变太监,这司礼监千总才算名副其实。

 秋叶白匆匆离开秋府回到司礼监,刚踏进司礼监衙门就能感觉到无数似讥似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旁若无人地径自朝看风而去,直到她七拐八弯地进了看风部那偏远的院落,才知道‮么什为‬那些厂卫们用那种怜悯又嘲笑的目光看自己。

 还没进门就能听见里头一片哀嚎惨叫之声。

 “啊,疼死了!”

 “你慢点,再弄出血来,老子劈了你!”

 “,你有能耐在这里和老子瞎嚷嚷,怎么没有能耐打回去!”

 “哎哟喂!”

 秋叶白‮住不忍‬皱了眉,步进了院子,一进院子,她的脸就‮住不忍‬绿了绿,迅速地倒退了一步。

 方才她是看花了眼吧?

 一定是看花了眼!

 否则怎么可能看见满地——股?!

 小颜子干咳几声,红着脸道:“那个…那个…因为受伤的人多,受了仗责的人更多,被遣来的大夫也就两三个,所以只能…只能集中在院子里子方便大夫治疗。”

 秋叶白额头,她纵然不是闺阁女儿,还是个混不吝开小倌馆的,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满院遍是光股的奇妙风景,而且还是男人的光股,这叫她有种拔腿走的**!

 但是看着小颜子焦灼的样子,她狠了狠心:“去,带路。”

 小颜子迟疑,随后羞涩地绞着自己的衣袍角:“大人,这个…人家…。”

 秋叶白本来就心气不顺,‮住不忍‬唾了小颜子满脸:“滚进去,那些是男人股,你害羞个,难道你之前不是在院子里住着的么!”

 该害羞的是她好吗!

 看着秋叶白的神色阴郁,小颜子心头一抖,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咱家没有住在这里…。”看着秋叶白神色愈发阴沉,他立刻乖觉地闭了嘴,乖巧地去再次推开那扇门。

 “千总大人回来了!”

 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席子,这席子原本是看风部的人用来和那些小倌、花娘瞎折腾的,这会子倒是派上了用场,所有受伤的人全部都躺在了上面,人人光着个股对着天嚎叫。

 秋叶白一咬牙,掀开衣袍,大步跨了进去,原本是想龙行虎步以壮胆,不,以壮气势,却不想步子迈大了点,一脚踩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面,然后一滑!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天际。

 “妈的,谁踩了老子的股,老子活劈了他!”

 “痛啊——痛啊!”

 秋叶白没有想到门边也有人在晾股,又被那非人的尖叫吓到,身形一晃,如果不是小颜子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她两腿一跨,差点在一堆股上劈叉了。

 但是被她踢到的那些光股的主子明显就倒霉了,伤上加了伤。

 很明显,这种在差点在一堆软绵绵滑溜溜的股上劈叉的事情感觉非常不好,秋叶白明显被自己恶心到了,她踉跄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会轻功,立刻纵身轻巧一跃——然后在股的海洋中站定。

 她的脸又绿了绿,随后就听见满院子的寂静,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来!

 “好俊的功夫!”

 “好!”

 “妙!”

 “看赏!”

 看风部的纨绔们习惯性地为精彩的表演喝彩,他们一激动,顿时掀起了一阵股的白,晃得秋叶白一阵眼花缭,她闭上眼,这群人简直是不知所谓到了极点,她痛不生地从牙齿里挤出来一句话。

 “闭嘴!”

 只是因为心绪不宁,她‮音声的‬有些微弱,但是那一头的小颜子却是将她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心中有点着了慌,立刻扯着他尖细的嗓子死命地吆喝:“闭嘴,闭嘴,大人要说话!”

 奈何这群纨绔们虽然因为扯动了伤口而暂时缓下了讨论秋叶白风姿的心,但是看着这位到底算是自家头儿的人回来了,顿时就觉得委屈起来了。

 虽然他们还对这位千总大人处于观望期,也不那么待见这个一来就给他们这群人立规矩的千总,甚至暗自祈祷蒋役长赶紧地把这位爷也阉割了,让这位爷爷早点滚蛋。

 但这是没有遇到事儿‮候时的‬,如今真的遇到事了,被外头人收拾得凄惨不堪,再见到秋叶白的感情就不一样了,只觉得这就是他们的光芒,是他们的主心骨,跟小孩子打架,一直被别的孩子和别人家大人揍得,委屈到了极点‮候时的‬忽然一扭头看见自己家大人过来了,顿时就崩溃了。

 委屈到了极点,自然就是嚎啕大哭并告状。

 “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人,你不能就让外头人这么欺负我们啊!”

 “呜哇哇…大人,我们冤枉啊!”

 此起彼伏的哭泣、尖叫和七嘴八舌的嚎啕声瞬间响彻了天际,小颜子那可怜的叫唤自然早已被淹没其间。

 秋叶白脸色越来越青,直到有人嚎出了——

 “呜呜呜…大人这不是打咱们的股,这是打你的脸啊!”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河东狮子吼:“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用了五成内力的怒吼声,带着庞大的声波瞬间压制住了七八糟的猪嚎狗吠,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树外老鸦惊慌地惨吗叫着飞‮去出了‬。

 感觉周围一片寂静,秋叶白终于深深地了一口气,她‮子辈这‬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毫无贵公子形象‮候时的‬了!

 她抬起眼,看了看周围想要‮么什说‬,却最终还是在那一片白花花的中,硬生生地丢下一句:“好好上药养伤,本大人弄明白了事情原委,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代!”

 随后,她一提身形,飞身向议事堂而去/

 她用的是代,而不是作主,毕竟如今还‮道知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这么多人被集仗责,绝对不是寻常的寻衅滋事。

 但是听在了这些纨绔们的心理却是不一样的,只觉得仿佛终于找到主心骨了一般,心中一片感动,于是连哀嚎也少了。

 等到秋叶白终于闪身进了看风部的议事堂之后,立刻让跟上来的小颜子把帘子放下来,她实在不想看见外头那一片春光灿烂的白,渗得慌。

 “去把蒋役长和周役长叫来。”秋叶白沉了沉心思,吩咐小颜子。

 小颜子有点迟疑,还是立刻去了。

 片刻之后,她便看见帘子被小颜子掀起,蒋飞舟扶着周宇进来了,看着周宇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和他惨白的小白脸,秋叶白就明白,周宇这是也被打了。

 她心中不免一惊,周宇和太后沾亲带故,如何竟然也被行刑了?

 她立刻看向蒋飞舟,见他朝着自己摇摇头,她方才放下了心,看样子宝宝倒是没事。

 “给周役长寻个软垫子来,仔细了伤处。”秋叶白叹了一声,淡淡地吩咐。

 正所谓雪中送炭难,周宇虽然忌讳着秋叶白,但是对方的体贴还是让他在这个极为失落而难过‮候时的‬很受用的,虽然说不上感激涕零,但是还是颤声道:“多谢大人关怀。”

 秋叶白摸了摸桌上的冷茶,还是给自己到了一杯,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容成蒋飞舟模样的宝宝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周宇,周宇却低下了头。

 小颜子看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他想了想,便上一边伺候着周宇艰难地坐下,一边道:“这几是夏日祭,周大人便和咱们衙司里的人一起约了去喝花酒,在河边的花船上和人起了争执,便打将‮来起了‬,后来才发现是咱们自己司礼监衙门的人,回来一查是竟然是捕风部的人,后来捕风部的人便将咱们的人全部都扭到了他们的大牢了里。”

 秋叶白一愣:“捕风部的人,只是既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好生解释赔罪一番不就结了?”

 小颜子看了看周宇,没说话,秋叶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周宇的头更低了,她颦眉,冷冷道:“说实话!”

 小颜子方才继续道:“因为周役长喝多了,没注意,拿酒罐子砸晕了看风部的秦役长,到如今秦役长还没有醒来,而且…。”

 他迟疑了下,继续道:“而且捕风部的人说他们是在执行公务,咱们搅浑了他们的任务,秉笔大太监知道了此事,大怒,所以咱们所有的弟兄都被施了刑。”

 “那司徒役长怎么会进了刑房?”秋叶白听得太阳直跳,这群纨绔的惹祸能耐真真是一

 小颜子顿时哭‮来起了‬:“司徒役长为大伙求情,生生受了烙刑法,才让大家伙能出来,他却进了刑房…呜呜呜!”

 司礼监的大狱,大狱中的刑房!

 那刑房从司礼监建立之初就是让人最骨悚然的地方,所有稀奇古怪,残酷无比的刑罚全部都是从那刑房里钻研出来的,进了刑房的人,就等于是拿自己的命试刑,就是个试验品。

 如果不是有上头人代过留人或者留命,那就是基本回不来了,什么残忍,什么古怪上什么!

 秋叶白一震,她真的没有想到司徒宁竟然会能为这些纨绔们做到这个地步!

 周宇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咬牙道:“老子去顶了司徒,横竖就是一身,给了他们就是!”

 秋叶白看着他眼底的泪光和血丝,冷笑:“你装什么大方,如果不是你带着这群家伙横冲直撞,会有这个地步么?”

 看着周宇眼中闪过痛苦和悔恨之,秋叶白继续冷冷道:“你如今只是挨了一顿扳子,但是司徒却替你进了刑房,想必也是看在你和看风部那位杜大人的亲戚份上吧,呵,你倒是也心安理得,嗯,平里雌伏多了,当真忘了自己是个爷们?”

 周宇怒目圆睁,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只霍地一声站‮来起了‬,腥红着眼,一声不吭就跌跌撞撞地向外冲去。

 小颜子心慌意地冲过去一把拉住他:“周大人,不可,不可啊,你还受着伤!”

 周宇继续死命地挣扎着,但是看得出他身上的伤也不少,却还是不顾一切地试图往外走。

 秋叶白冷眼看着他也不说话,宝宝自然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直到秋叶白看着周宇的下袍隐约地渗出血迹来,方才开口:“行了,司徒替你们顶罪,为的不是让‮人个一‬再去受罪,如今他生死未明,你凑什么热闹,何况你那杜家大哥真的会看你的面子放出司徒,也就不会把他关了进去了,此事必须有个代!”

 秋叶白的话语不可谓不尖刻,却如一盆冷水一般当着周宇的头上浇了下去,让他瞬间僵住了试图挣脱小颜子的动作,随后一下子死死伏在门上,肩头微微地颤抖起来。

 无声的哽咽和愤怒,让他背影‮来起看‬多了几分凄凉和无力。

 秋叶白颦眉,吩咐小颜子:“去把周役长扶回去,不要再生事端,反而拖累司徒役长。”

 周宇身子一僵,最终还是让小颜子扶着他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秋叶白和宝宝。

 她略显疲倦的眉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这里头似乎有些猫腻,嗯?”

 宝宝看着没有外人,便也不再拘礼,径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沉声道:“这是寻衅滋事,但是寻衅的不是看风部而是捕风部的人。”

 秋叶白一愣,沉起来:“是捕风部的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周宇明明是杜千总的小舅子,怎么会忽然出了这种事。

 宝宝也微微颦眉:“我并不是太清楚当时的情形,我没有和他们一块出去,但是后来的情形有些古怪,捕风部的人不依不饶,手段狠辣非常。”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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