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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血祭
 屋内的空气始终凝滞着。桌面酒,满目狼藉。

 黎末微微眯着眼,视线轻轻缓缓的落在窗外。月清朗,润得地面雪一般白。纤白的手指捏着酒杯,慢慢旋转着。

 她的周围,睡着为她庆祝20岁生日的所有人。黎未,子焓,小古,逸轩,清秋,七草,还有墨苡,喝了掺了**的酒,全部陷入昏睡!

 屏退了左右之后,这座宽广的宫殿就死一般寂静。

 轻轻苦笑一声,黎末直接走出去掩上了门。

 连黎未也‮道知不‬,她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黎妈妈故意推后了一天,是因为她生日跟她父亲的忌,是同一天!

 黎妈妈把这件事掩埋的太深,甚至黎未都‮道知不‬。

 所以,血祭之不是后天,而是即将到来的…明天!

 已不足一个时辰!

 方推开青玉阁的门,黎末就轻轻的颤抖起来,伸手抱紧了双臂,也无法抑制身ti深处传来一波一波的惊慌和恐惧。

 这个地方,是历代血祭者的坟墓!

 一代接着一代,失去了灵魂的白骨随着继承者的诞生消失无影。

 “子弦…,”纤薄的身影缓缓没入青玉阁那尽头般的黑暗里“…请借给我力量吧,我也想…借着你的手来结束这个恐怖的梦靥…”

 低低喃喃说着,一袭白衣的女子便往黑暗深处走去。

 那位上代的祭子,自从渡了祭蚕给她之后,祭子的使命就此完全终结。那具背负了太多残酷和悲惨的尸体,也随之灰飞烟灭。祭子是没有灵魂的,所以子弦,是真正的完全消逝了,谁也寻不得。

 若是,若是那一半的几率她没抓住的话,她也会这样!

 碧落不见,黄泉未闻。

 这个,才是历代祭子最害怕的事吧,天下地下,从此再也没有自己了…

 被青玉阁里戾气所,黎末身后的九尾愈显红。最后一尾,迅速长成了八成大小,尾端火焰灼烈的,几乎要焚尽青玉阁般。

 回首看了看身后,黎未在被火光照亮的阁内无声的笑了笑。双臂缓缓打开,轻轻后仰着,发丝缭,裙裾纷扬,她闭上眼,脸上的表情疏忽之间平静的仿佛再也没有杂质,宁和圣洁。

 虚空之中,缓缓浮现出上代祭子的影像,跟黎末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姿态,甚至连发丝缭绕的轨迹都惊人的相似,镜像般存在着。她们相对而立,被青玉阁奇异的风抚动着,缓缓靠近。

 发丝,衣袂,身ti…

 渐渐,融在一起。

 一旦融合,继承就真正结束。

 黎末静默着,脸上的表情始终一如子弦般,平静而圣洁。

 “子弦…”一直闭着眼的少女忽然轻声笑了出来,声音从灵魂里浅浅散出来,扩散。

 “我看见司然了啊…真是个好看的人!”

 迅速成长起来的女子轻笑着。

 朝着黎末靠近的影子听得那句话,忽然一怔,停住,微微震开,只片刻,就温柔的一如水般。

 “…呵,司然…”

 那个薄透飘渺的灵体叹息一声。

 “他很爱你啊子弦…”黎末眼珠轻轻转动,似乎‮了见看‬极惨烈的事,良久方叹道。

 灵体颤了颤,眼角有虚无的泪水落下。

 “我看到他哭出血泪…为了陪你,甚至抛却王位,自散魂魄…”

 “…嗯…”灵体叹“…他承诺不让我独去,从未食言…”

 “那么后来呢…后来你们的灵魂相遇了么?”

 灵体闻言,忽然轻轻笑开,声音低处,如哀如泣“…这一代的祭子啊,我哪里还有魂魄,现在你看见的,不过是…一段时空的影像罢了…”

 “还有司然…你方才不是见着了么,他…自散了魂魄啊…”黎末一震,立时了悟。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苦思,却求不得,这是最大的悲哀!

 “我懂了…”黎末微微一笑,指尖抬起。

 金光,携着鲜红,凌厉的扩散开来。

 “…末儿…”在被继承者手里的光凌厉的撕裂‮候时的‬,上一代的祭子笑了“…庆幸你懂我…”

 黎末微笑,五指收拢,慢慢的,就将那虚无的影子捏成碎片,融进了自己体内。

 子弦唯一的遗憾,是遇司然太晚,所以宁愿消逝的干干净净吧,那样就可以同他一样散入天地了,从此相依相融。

 黎末看着逐渐消散的光芒低语“…愿你长眠,我可怜的血亲…”

 只须臾,月上中天。

 阁外月如雪,黎末一身素净白衣,缓缓移至门边。

 尽头般的黑暗里,最深处那具孤独的骸骨,已消散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若无物的影子。那抹影子,只三分似子弦,竟七分似她!

 那椅子,是为她预留的坟墓么?!

 呵——

 自嘲般笑了笑,黎末走出青玉阁,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闭。

 然而才走了几步,白衣女子就皱紧了眉,淡淡痛迅速染上了眉角。

 “…呵…来了么?”

 低语着,她加快了脚步,立刻飞快的朝着青玉阁背后退去。

 青玉阁后面,是一片繁茂的黑竹林。

 在那里,终年黑气如云,但凡进入,就仿若隔绝一切般,外界无法得知。那样的话,或哭或吼就不必遭人看见,有幸忍过去的话,即获新生。

 可是说到底,还是害怕被关心自己的人‮了见看‬自己的惨态,于心不忍吧!

 小古说的对,她任的太久了,该成长了。

 刚被黑云包围,黎末身ti就是狠狠一颤,眼角光芒一闪,间藏匿的东西就飞速逃离了她的身ti。

 那痛楚来得太迅疾,甚至她还未回神,就震惊的‮了见看‬无数鬼魅般凭空而现的细密冰针,透过她的身ti,带起血刺出了体外。

 寒丝透体!

 她苦笑一声,额上冷汗顿时涔涔而下。

 这一刻,才明了子弦的话。

 宁愿即刻死去,也不堪忍受的痛楚。

 鲜红的血,沿着细密的针脚,一滴滴打在地上。血才落下,她身ti就是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再无反抗之力。血开来,形如绚烂花朵,慢慢散开,散开,散成一个巨大的血红结界,把祭子死死围在血中央。

 弹指不到,整个黑竹林就陷入了祭祀的牢。

 但凡有生命的物体,全都滚球般无法控制的朝着那个血结界飞去,还未靠近,就被巨大而诡异的力量尽了血,干枯着坠地。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这一景象,让被结界围困的女子无法抑制的惊恐的睁大了眼。

 天啦…

 这是末日么?!

 如此的祭祀啊,这般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无数新生的血,沿着血红的结界一路攀升上去。结界的颜色,越来越红。

 黎末大睁着眼,跪在地上,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那些若隐若现的透明寒丝,随着她的颤抖而摇曳,散出光影万千,带得血丝更是如雨般洒落。

 不到片刻,体力就飞速的消失了大半。

 勉强撑起身ti,黎末一身白衣已尽数被鲜血尽透,红得妖冶而刺目。她闭目药,纤细的十指死死按在地上,几乎要在地上抠出血来。

 以前有黎未在身边守护着,所以她从未发觉,‮人个一‬的坚持是如此困难。

 疼痛一如跗骨之蛆,全身的神经都已发出了极限将至的警报。黎末药着,强忍着那剧烈的痛楚,一狠心竟是站‮来起了‬,眸子里瞬间燃起了一把明灼烈的火,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子弦,你既然忍得,我就也能忍得…毕竟我们身上…连着属于血亲的线…”

 黎末低喃着,眸光如火,缓缓朝着血汇集的源头走去。

 “…只是,我…绝不会再走你走的路了…”

 你为爱选择了寂灭,而我,刚好与你相反。

 冷笑着,一身白衣已尽数被染透的女子,忽然抬手化刃,狠狠向那个收集血的源头挥去。

 那个源头,就是从她身边逃开的,属于祭子的琉璃指环,那就是祭器!

 一击落下,指环被击中。然而仿佛是附了什么灵在指环上面一般,那枚被血包围的指环,竟然发出了惨烈的嘶鸣,冷厉红芒疯狂的打在了突袭者的身上。接着,黎末就是一个踉跄。

 由于太靠近祭器,贯穿黎末身ti的寒冰细丝生生长大了一倍。体内祭蚕被祭器的反噬所击,猛地汹涌反扑而来。

 连带着,因“离水”而生的伤口都迅速撕裂,血涌如泉。

 这是血啊,可不是自来水!

 看着惨不忍睹的身ti,黎末莫名苦笑。

 刻若是没有趁着力量没被完全剥夺‮候时的‬劈开那枚沾染了太多罪恶的指环,只怕青玉阁那把残旧椅子上的影子,就真正的变成自己了。

 强自咽下已到喉间的一口鲜血,黎末面色一凝,又是一击斩下。

 璀璨金光,夹着妖冶红光,从她的指尖汹涌的爆发出来,裹住了那枚罪恶的指环。她甚至催动了属于祭子的力量,想碾碎那枚指环。然而毕竟身在结界,那一击即便汇聚了她全部的力量,也没达到预想的效果。

 指环颤动了一下,裂痕扩展,蛛网般蔓延开来。

 可是…依然没碎!

 陡然间,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淹没的女子忽然折柳般委顿在地。

 温热的鲜血,不断的从她下来。

 指尖颤了颤,微微抬起了半寸,终又无力的坠落。黎末目光落在那罪恶的源头,看着无数被夺去的鲜血,渐渐有些绝望。

 血失的太多,她甚至无法动一动手指。

 照这样下去,非被这个祭祀噬了不可啊!

 那么,从子弦那里继承来的克制诅咒,破除血祭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子弦特意将施咒者控制诅咒的能力留给了她,那是她用生命换来的一半几率啊…黎末伏趴在地上,想着那个女子的叮咛和期待,忽然狠狠药紧了牙。眼里一道冷芒一闪而逝,那个浑身血的祭子,竟然再度张开了手指。

 伏趴在地上,拼尽一切可能节约体力。

 五指张开,带起血的网,撑涨开来。

 …双伤术!

 伤敌五分,伤己五分。

 明明已经虚弱到那样境地,那个女子却依然倔强的使用了这样狠厉凛冽的术法。

 术法推开的刹那,黎末口中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微微睁着的眼里,雪光芒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经历了两度的创伤之后,那指环竟似懂得自卫了般,在身周撑起了潋滟结界,把黎末的术法尽数弹开。

 还是没用么?!

 黎末看着丝毫未损的指环,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

 也许,自己命运的轨迹,真的是被设定好了!

 “呵…”黎末自嘲轻笑,无法延缓血的速度,头脑开始晕眩。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昏的瞬间,那个恐怖的血结界竟然狠狠一颤,光芒震开来。

 不断出体内的鲜血猛得一滞,黎末立刻睁开眼,然而才看一眼,立时便是怔住。

 在那个血妖冶的结界外面,赫然站立了一个面目俊美,惑如妖孽的男子。他一身紫袍,脸色略微苍白,衣上似被染了什么异物,形容稍显狼狈。但即便如此,也丝毫无碍那人的气质,高华似月,沉定安稳。

 他向前抬着左手,静静的看着结界里的祭子,面上全无表情,眸中却编织了太多的情绪。

 震惊,悲愤,难过,还有如何也掩不住的后怕,丝丝缕缕的在他眸子里杂。

 他没有说话,只看着黎末,渐渐的,角一抹鲜血缓缓滑下。

 黎末口一痛,和紫袍男子对视,竟再也移不开目光。

 看她安好,子焓才微微一笑“…幸好不晚…”

 说完似想到什么,又是轻柔的一笑“…末儿,你下次可再不能这样了…”

 给读者的话:

 亲们镜子终于回来了,哈哈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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