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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归返校园
 “嘎!”车子刹停在校门外,我启门下车,向另侧同时下车的廖父道:“我先进去了。”

 廖父颔首以应,补充道:“记得照顾好真如!如果她受了欺负而你不能好好处理,就是你身为一个男人最大的失败。”我微笑着恭声道:“您放心。”

 换回休闲便装的我回复寻常的外貌和神态,以避免在同龄人中显出不同。这与我不让廖父将车驶入学校的原因基本一致,因我不愿引人注目。有车接送、且是名车,在城区繁华地带的学校中或者是常见事,但在我所在这所普通到无法再普通、又处在城市边缘的高校来说,仍属罕事——我敢保证若我西装革覆一如之前几个月工作时般,用不了三天,整个年级都会传遍这事。

 目送车影远逝后,我感到由衷的轻松。诚然,身上的责任并未减少多少,但我已经能够令自己进行心理调节,以在学校‮候时的‬完全摆工作的影响;那是这么多年成长磨出来的能力,放眼我所遇到的人,能这样的屈指可数。正如若回到工作,我能够完全抛开学校的事情一样。

 临行前我没有通知任何在校好友回来的事,笑着在门卫讶异目光中踏入校门,暗忖此刻不知伟人在‮么什干‬。

 这已是开校后的第三周,尚有一到两周的时间供我补学前学期的课程,加上休学前的基础,该能顺利过关。到时补考完毕,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要一月内提交给廖父的草案。具体的人事安排我已经有了大概的目标,‮上本基‬是自己曾接触过的人;至于预算、策划等在我只算是时间问题,除了实际的为办事处选址须亲自跑几趟龙泉,余者有一天的时间就能准备好。

 至于父亲那边,昨晚我便已经回过电话,说工作结束,还请廖父临时作了我“工作地点的上司”帮我小小助威了一番。听得出父亲知道我和上司关系非常好,又工作成绩“极佳”后心情大悦。我心下宽慰,至少自己的谎言没有浪费。

 横过学校操场,我不由驻足观看。场上热闹到几乎盈天的气氛、嘈杂斥耳的喧闹声只令我感到青春的活力,那是无论在哪个公司都不可能看到的,因为后者需要有很强的纪律和向心,一切以公司利益为重。在这经济高度发达的社会中“集体”二字才是社会的核心,任何个人——无论能力多强——亦只能为集体贡献一份力。

 忽然间我想到若回到数百年前,我必是魔头类人物,既不受所谓正道规矩所制,行事也不喜欢遵循传统;至多也只能算个“豪侠”——亦即行为豪放不羁的小小侠客,然而终不可能成为大侠。要我做什么拯救民族于水火的重任,或者没事儿夜游专职救人,只会让我嗤笑。

 抛却胡思想回到寝室时,果然没人在。略作收拾后,我算着时间差不多,正要重新下楼,忽觉有异,走到对本该是王壮的居所,从书桌上拿起一本笔记本,诧然看着上面的名字——方征来!

 候到操场边女生公寓的必经之路上时,我仍想不透彻怎身为伟人保镖的方征来会住到学校里,且是我对这么令人惊讶。立不多时,忽觉有异,转头时正与一双柔柔的眼睛相对。以我的应变力亦怔了片刻,不由自主地抛开之前所想,走近道:“林芳,你下课了?”

 面前有两个月未见过面的林芳头发比诸以前长了许多,已到可披肩稍下的程度,散披肩后,配合她瘦瘦的瓜子脸,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显出更强的柔态美。她双手抱着一叠书,垂眸低低地“嗯”了声,说:“你…你回来了?”我知和她一个寝室的真如必会知会室友我返校的事,忙带上微笑:“是——方妍她们没下课吗?”林芳说道:“她们和我不同课的,我先回来。”

 我这才省起林芳乃是比她们和我都高了一级的“学姐”辈人物,不过平时相处时总会忘记这一点,看她只以为是个初开情窦的小妹妹。正张口再言,横里一道白影闪电般疾掠过来,直扑林芳。

 我不假思索地蓦然前移,右手自下而上击出。

 林芳尚未发觉有异,却反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惊然后退。

 “小心”的呼声这时才传了过来,随之一声“噗”响,那白影稍滞,现出足球的真身,随即直飞上天空。林芳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垂首道:“谢谢。”我挠挠头,忽然无意识地冒出一句:“你瘦了好多。”

 林芳哑了片刻。

 飞上天的足球这时才落下来,恰在我身前。身体早在思维前反应,平摊而出,恰将足球接在掌内,冲击力和寒冷一起顿让手掌接触处生出痛意。下一刻不平衡力令它将滚出手掌心,我以眼难及的细微动作连续左右互移少许,消去坠力,才黯然道:“‮起不对‬!”

 林芳看得出地微微一震,抬脸时已带上笑容:“你‮么什说‬啊?哪有‮起不对‬我的地方?”

 心内生出难过之意,我摇摇头。从她第一次遇到我起,她从未说过喜欢我或相似的话,这内向的女孩儿感情的转变过程却完全被我记在心间。亦正是这种脉脉含情式的无言表达,偏恰是我这种刚强者的罩门所在,能够予我最强的打击力。

 我不是木头人,每次感觉到她在身后凝视的目光,都会有轻微的心伤感觉。而现在既然决定接受真如,那份心伤顿时倍增。

 “同学!‮起不对‬!谢谢!”不远处足球的主人在挥臂呼喊。我习惯性地身体不动,单臂横挥,足球划出一条弧线恰落到那人身前,被轻易接住。其主怔了片刻,才在身后同伴的催促下收回讶异的目光返回球场。

 “我…我已经换寝室了,没有和真如她们再在一起…先走了,真如等几分钟就会过来的。”林芳语焉不详地抛下这句话,逃命般急离而去。

 我心下苦笑,她未说完的话该是“不想面对和植渝轩陷入热恋的别的女孩儿”否则何用换寝室这么麻烦?想不到最爱给男人物理伤害的我,偏也最“爱”给女孩儿心理创伤,难道我真是个天生伤人的胚子?

 人由教学楼那边渐渐涌至,我注目人中,尚未找到真如的身影,忽然听到一声:“渝轩。”声音到极点,转目去正是真如在不远处叫我,想是众人前不敢似平时那么唤得亲热。我挠挠头,这已成了定律,几乎每次都是她先看见我,而我则沦为被唤的命运;又暗庆幸好她未像平时般只唤一个“轩”字,否则我定会撒腿就逃。

 一如过去每当她在人众前叫我般,旁边过往的人无不出讶,面带“这小子哪来的福”表情。我毫不在意,迈步向她走去,柔声道:“我回来了。”她“嗯”了声,问道:“你收拾好了吗?”我摇摇头,左右看了看:“方妍她们呢?没和你一起?”真如犹豫了片刻,才道:“妍妍看见你,避开了。”我默然无语。

 对方妍我始终是看妹妹的目光,虽然明白她的心意,无论对她多爱怜,我仍是如此。不过这样也好,避免我再次拒绝她、伤她心。若从这角度来说,廖父却是无意中帮我解决了这问题,若没有他找方妍诸女去谈话,恐怕至今我仍纠在林、方二女的情丝中不能身。现在虽仍是伤害了两女,但至少不用我当面伤她们心。

 脑中不由想起郑归元,他若知道乃妹被我如此“欺负”还不生剥了我的皮?

 手忽然被握住,真如‮音声的‬同时传来:“我们去午餐吧,我替你接风洗尘,好吗?”我抬目看她,微笑道:“美人儿青睐,在下受宠若惊。”

 送别真如回到寝室,刚一开门,一人猛然扑来:“老植!”我看清是君子,毫不躲让地反抱住他,哈哈笑道:“是不是有久别重逢的惊喜?”君子抱着我来回看了几遍,挤眉弄眼:“看你神采依旧,老子真是老怀大慰呢!”

 我亦是心起伏,经历了这么多,还是回到学校,有点隔世的感觉。

 伟人在后面笑道:“行了君子,你可不可以别老像个三岁小朋友一样?大家都是成年人,要稳重一点。”君子这才放开我,并不介意伟人之语地嘻嘻笑道:“这么久没见,我还以为咱们兄弟就这么别离终世了。”彼此玩闹了一回,他才醒神般神秘道:“对了,有新人让你见识见识——你不是很能打吗?要不要和另一位高手试试?”我早看见表情冷漠地站在阳台门口的‮人轻年‬,正是见过几面的方征来,又见伟人打眼色,知他未将方征来的身份透给君子知道,遂笑道:“好啊,最近手,正想找人松松筋骨,不如君子你来?”

 君子重重在我肩上一拍,以十分夸张的姿势作个邀势:“有请我们的散打高手方征来同学与打架之王植渝轩同学进行一场世纪初旷世决战——不过在那之前见个面先。”接着我走到方征来面前“老植,这学期调寝室,壮壮那家伙被弄了走,换以本班新同学方征来,也就是你面前这帅哥。”又向方征来道:“小方快见过本室老植,当年以一敌众,救你君哥于水火之中的打架王。”

 我微笑着向方征来伸手:“你好。”方征来冷冷道:“我从来不跟人握手。”伟人在旁耸肩摊手,表示对此无可奈何。我只好缩回手来,索痛快道:“听说方同学是高手,正好我最近也对武术有些兴趣,‮会机有‬切磋一下,‮样么怎‬?”

 方征来高了我大半个头,别头冷然道:“我不喜欢跟人切磋。”还着重加强末两字的音。

 我还未有所反应,君子已怪叫出声:“不行!小方你怎么能一句话就切断我多年来对你们‮人个两‬比武大赛的期望,不行!你得答应老植…”

 我和伟人相视一笑,一起溜到阳台上,任君子磨着方征来。伟人低声道:“征来对你和他妹妹的关系一向有成见,所以才会对你这样,不要怪他。”我心下恍然。从初见面以来方征来对我就一直态度恶劣,只是原因一直不知,原来竟和方妍有关。当年方妍她母亲带着她嫁到方家,从此多了方征来这哥哥,想不到他对她竟这么好。

 “不过没我批准,他不会和你动手的,这点你可以放心。”伟人解释道。我轻声低笑:“你怎么把他弄进来了?”伟人耸肩道:“义哥怕我有闪失,就像上次被死神那小子追杀般,迫我只好把保镖调了进来。你还没去上课,否则会更惊喜。”我一点即透,讶道:“不会是柳落也…”

 伟人笑着点头,诡笑道:“你绝想不到她现在住在哪里。”

 我心中一动,苦笑道:“你不会把她弄到廖真如她们寝室吧?”伟人大讶道:“你小子果然不是简单的货,这样也能猜到!我本来没这打算,但恰好她们寝室有人要调走,我想她不宜和太多外人接触,而你女友则至少跟你关系亲密,不算外人,就了个空。这两人都在我们班上,以后要靠你这学习上的高手指点一下,免得连‮试考‬都过不了关。”我知他确有能力办到这点,因他自己就是使手段进这学校的,只好苦笑而已。

 想不到林芳走后来了柳落,加上方妍、真如,一个寝室几乎全是和我有密切关系的人。

 “在想什么?”伟人忽然问道。我回过神来,感叹道:“最近几个月活得像梦一样,我现在还有不真实的感觉。看着这里的平静,我就很难接受自己经过那些风。还记得第一次听你说到黑帮‮候时的‬,我仍然认为那离自己很远,现在却观念大变。”

 伟人惬意地伸了个懒,懒懒道:“你终究是个好人,不管环境怎么改变都变不了的好人。那注定了你不能入我这行,不过这是好事,像我,被追杀的经历都过了十次,现在什么都麻木了。反而到这学校后还有些新鲜感,因为经历了些过去没有过的东西。”

 我奇道:“你不会是要改归正专心读书罢?”

 伟人嘿然道:“听过秉难移四个字吧?我就是这种人,虽然偶而会有刚才这种感慨,但毕竟在那个世界畅快发挥自己的实力才是我的兴趣所在。”猛地直身躯,豪气四溢“看着吧!三年之内,我要把唐门也端掉,让义字门统一蜀中黑社会!”旋即俯头看我微笑“到时我兄弟也该差不多实现自己的理想了,是吗?”

 我想起自己过往的理想很可能‮子辈这‬都实现不了,心中微有涩意。

 无论初衷怎样,我都无法将社会这巨物赋予我的命运改变,尽管那与我本意有违。而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在现在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似是天意。

 但无论如何,我不会为任何事沮丧、颓废或灰心,向着生命最美好的方面发展是我人生的准则。

 那才是生命赋予人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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