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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所欲为何
 “啪!”明叔倏地换拳为掌,手腕轻抖,扇在我脸上。尽管只是在相隔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发力,我仍不由脑袋一晕,然后才感觉到嘴角的疼痛和润。

 鲜血从破了的嘴角出来。

 “您将这事告诉真如,其实就是想让我拿她作藉口,来抑制您的决定,是吗?”我恢复平静“因为您也很矛盾,明知威胁我没用,又想为她尽点力。”

 廖父一扬手,明叔后退两步,立到一旁,又回复平庸的样子,再看不出片刻前的凶猛和威武。

 “您爱真如,很想帮她,但您更知道这么做并不能产生对大家都有利的效果。”角鲜血浸入嘴里,咸得过份“她没有对我说,可是我看得出来,决定跟我离开,让她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若!”

 廖父打个手势,明叔退出后他才离开办公桌后走到我面前,以近在咫尺之距盯着我,忽然叹了口气。

 我眼睛不由瞪大。

 要他这样的人出现叹气这种表现,绝对是难度系数高出常人想像的事。

 不过由亦可知他心中的感受是怎样的。

 “二十年后,当你的女儿长到这么大时,”他不无感伤地说道“你才会明白我的心情。”

 我苦笑:“倒回二十年前,您也未必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廖父递来纸巾,声音温和下来:“擦擦。”我接过拭去嘴角血迹时,他轻按着我肩膀喟然道:“我明白的。谁都以为你同时被两个女孩儿爱是撞了天大的桃花运,只有真正专情的男人才知道,三个人里面,最痛苦的是你。无论是如儿还是那个女孩儿,都只需要专心去爱,而你要做的远远超过那些。”

 我呆道:“您…”

 廖父忽然恢复平常面容,温厚一笑,道:“‮为以你‬我真的老糊涂了吗?”

 ***

 离开时廖父的话仍在脑中重复:“恐怕你自己都不明白,最痛苦和为难的是你,压力最大的也是你。你心里可能还在想自己欠人太多,愧对他人——连你都这样想,何况是她们呢?如果不旁侧敲击,她们是不会明白谁的付出最多、承担最重的。”

 听到那处时,我的反应是口而出:“您是在帮我?!”

 他微笑道:“只有你们都明白了彼此需要承担什么,才能将责任和感情正确地结合在一起,做出正确的决定。现在看来,我所做的效果非常好,不是吗?”

 我恍然大悟。难怪他会告诉真如,整件事原来都是个“圈套”事实确如他所说,无论是竹若还是真如都对自己的感情和行为作了思考。

 “当然,这里有我的私心。”他忽然说“一直以来,如儿都太柔弱和没有主见了,我很怕她‮道知不‬自己在做什么。知道吗?她曾亲口对我说过,和你在一起是出于同情,那是一年前你还在感情低时的事。我不想她只是为此而执着,像小孩拿到心爱的玩具一样不肯松手,却‮道知不‬‮么什为‬不松。幸好现在看来,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虽然还很薄弱,但确实是她自己的。不过这对你可未必是好事,因为她对你的感情,已经是真正的爱情,而不是出于同情。”

 我差点要举双手表示同意。这是我早明白的事,正因为她对我是真正的爱情,才更让人难以抉择。

 “你是男人,要承担的必然多些。”他拍着我肩膀说“我不会干涉你们的决定,但我希望你们都明白,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出自自己的意愿,还是只是意气用事。”

 我叹道:“但那顿揍确是太重了些,到现在我肋骨上都还隐隐作痛哩。”

 他哑然一笑:“不做得真一点,谁会相信呢?男人受这点伤算什么,尤其你是从鬼门关走过的人,哪会怕这种程序的伤害?就算你真的伤得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我还有个傻女儿会心甘情愿地服侍你一辈子,知足吧小子!”

 走到一处路灯下,我不由停步摇头。廖父有自己一套行事方法,虽然异于常人,却确实很有效。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并不怕你的决定伤害到如儿,伤害会让人成长;我怕的是你的决定是将来后悔的原因。”

 车辆穿梭眼前,车影不断闪过。

 我静立灯下,看着不断移动的车辆人,感觉自己离了世界般将一切动静都掌握在神经器官中。

 很多时候人就像这些车一样,将要去往某个目的地,却在十字路口‮道知不‬该走左还是走右,又或直走,生怕选择了某条道后却发现自己南辕北辙。更严重的是这时候连地图‮有没都‬,因为绘制自己人生地图的就是自己。

 我曾面对人生目标的十字路口,那时只要选错方向,发生的不只是背道而驰,而是和面而来的车辆撞个头破血,幸好有廖父、真如和诸多朋友的帮助,才选择了属于自己的方向。现在踏到感情的十字路口上,却再没有人能帮得上忙。

 默立许久后,我才取出手机给莫风逸打去电话:“公司的事,解决了。”

 为了让一切更真实,廖父使用了“假手脚”——将与我们正合作的公司一一收买来伪造出茵如工作室已临绝境的情景。事情揭开后所有事恢复正常,之前合作的公司均向我们致歉,恢复了正常的关系。

 数后我告诉竹若整件事真相后,她问我:“那你还走吗?”我笑着点点头她鼻尖:“哪里会比家乡更舒服呢?能不走,我当然不会走。”

 她蹙起细眉,叹了口气。

 我问:“怎么了?”

 “我好可怜…你倒好,可以留在家乡,人家却要背井离乡跟着你,还是一辈子那种!”她嘟着嘴说,指尖绕着我衣襟玩儿“不行,以后咱们得买两处房子,得回乌市去买一套,一年中在四川住半年,在新疆住半年。”

 我莞尔一笑,点点头:“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不如欧同学毕业后直接回家,我则还是留在我这边,和真如结婚生子到老死,这样大家方便,你也不用‘背井离乡’那么可怜…”

 “才不!”她嘴厥得几可挂油瓶,捏起粉拳在我口上捶得“咚咚”作响“不行!我要更改誓言:我欧竹若,一定要做植渝轩的子,不但这一辈子,而且下一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做,永远都要做!”

 我呆了片刻。

 然后点点头说:“好感动。”

 竹若也是一呆:“就这样?”旋不依地道:“你根本没有感动的表情…”

 我摊手做个夸张的表情:“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动…”

 “不行——没诚意你!”她再次嘟起了小嘴,双手捏住我脸颊。

 我失笑道:“哪来这么多名堂?难道我非得泪满面地抱住你,才算有诚意吗?”

 柔软的手指按摩般在我脸上轻捏,她一本正经地点头:“眼泪是必须的,拥抱嘛…呀,干嘛要便宜你?”

 看着她宜喜宜嗔的神态和动人眼波,我由衷地感到轻松和快乐。

 这一点是和真如在一起时做不到的。后者会让人爱惜,给人体贴和温馨,但却给不了竹若给我的那些。

 她是少年时梦中才会出现的天赐之物,现在梦已成真。

 但我却犹豫不决。

 因为上天同时赐下了另一个恩物。

 真如。

 很多时候,困扰人的不是“不足”而是“过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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