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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没有,我哪舍得?”尧绿川语做惊奇。

 夏云初不语了…月光照在他凝神面上,微蹙眉宇间淡淡忧愁和着沉思,竟让尧绿川也有片刻失神。

 忽然地,夏云初展颜笑了,无比的由衷。

 尧绿川有些呆了,这人是被自己气疯了吗?此刻居然还笑得出?!

 “我不信。我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夏云初脸上的笑容虽浅,却是极美。

 “‮么什为‬?”尧绿川一惊,忽然狠狠将拙着他的手用力向旁一拧。

 夏云初猛然咬了,渐渐熬过了这撕扯裂痛。他脸上仍是云淡风清的笑,只是急仍未息:“不‮么什为‬…我只肯定他…他只‮是不要‬身不能动,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你侵犯。”

 “所以…若你说他那时被你点了道,我也许会信了你那番话。”他轻轻摇头:“现在我不信了…”

 眼望前方那株粉红花朵的植物,一些旧事下了眉头,却上心头。眼前是那人微笑看着自己的剑刺人他心扉的平静,是他默默躺在身侧,青紫为他过血的模样…

 似是再觉不出身上被尧绿川加诸的伤痛与羞辱,他有些出神:“我只是知道…他再坏再狠,也绝不会那样对我。”

 说完这句,他回头看向了尧绿川,骄傲无比:“若真不能保我,他应该会先亲手杀了我。

 对吗?”

 尧绿川震惊地看着他这傲然一笑,脑中忽然想起那萧红屿眼见自己要杀夏云初时,正是这般要亲自动手,心中说不出的嫉妒涌上来,对他二人这心有灵犀忽然恨到了极处。

 可心机细密,大恨也不显了出来,只是微笑:“这么说,你是愿意原谅了他,肯和他双宿双飞了?”

 手掌轻运功力,只等夏云初一个“是”字出口,便铁了心击出,绝了这心头大患。

 夏云初丝毫没察觉自己生死已在一线,却微微摇了头:“不。这是两回事。”

 尧绿川一怔,手悄悄缩回:“什么?”

 夏云初淡淡一笑:“你先前说的对,这世上,我已再无亲人了…和他之间,从今后只是陌路,绝无别的可能。”

 尧绿川正要再追问,忽然数里之外一声长啸遥遥破空而来,声音急促越,转瞬间已移近几有半里之遥。

 他心中一惊,听出正是萧红屿发功,如何不知他这是生怕自己加害夏云初,早早便出声示警?

 可刚才夏云初那句回答已让他隐约放了心——这人一副死心眼的模样,拿了主意便再难更改,就算萧红屿再拼命不放,此时今,怕也是不敢再过度强求了吧?

 只‮是不要‬他二人两情相悦,自己又何愁美事不成?自是不能逞一时痛快,叫萧红屿和自己起这无谓嫌隙。

 思及至此,忽然心花怒放起来,笑松了手,又将夏云初肩头衣物拉好,笑道:“云弟千万莫气,我方才和你开个玩笑。”

 夏云初刚得自由,正皱眉踉跄退了后,听了他这句“云弟”却差点头也昏了。

 尧绿川似是看穿他心事,撇了撇嘴:“萧大哥这么叫你,我以后便也这么叫你好了。”

 夏云初苦笑望着他,一时连反驳之语也是找不到了——这人前一刻还在凶神恶煞,现在却换了轻言笑语,若非前面之事,旁人听他这句温和“云弟”只怕倒真认为自己和他情同兄弟了。

 暗自摇头,举起衣袖,镇定将额头遍布的豆大汗滴细细擦净了,缓缓靠上身侧不远处一棵参天古木。

 再不找东西撑着,怕是会一跤摔倒。

 再听那清啸,已倏忽直扑此地。早有教中手下早早上,来不及细回情况便已将萧红屿引至。

 发疯般狂奔而来时,萧红屿眼前看到的,却是夏云初悠闲靠于树边,尧绿川隔了数尺立着的一番和平景象。

 心仍是扑通跳个不停,一个箭步狂扑上前,拉过夏云初的手来,声音嘶哑:“你怎样?!”

 慌忙着去看他身上,似乎并无血迹污垢,心中稍微放了一点点心,却仍是连声叠问:“他怎么对你?点了?还是使了什么看不出的寒手段?”

 听不见夏云初回答,却只听身后尧绿川冷笑一声。

 这一下直惊得他面色也变了,忽然想到什么,扭头森森望向了尧绿川,牙出几个字来:“你下毒?”

 夏云初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板:“你…你弄痛我了。”

 萧红屿一震,慌忙转头看他,回头所见,夏云初正冷冷望着他牢牢抓住的那只手。

 心里一窒,脑中忽然全是他那句:“若我再见你握着它,我便砍了它去。”

 这一惊,真真是在大热天里把冷汗也了出来。慌乱着放了手,低低道:“好,我不碰你。”

 不敢再对着夏云初,转身来到尧绿川身前,冷冷道:“你趁我出门办事,明知我一时半会回不来,特意挑这时候来挑衅,到底想作什么?”

 尧绿川微笑,神色丝毫不见慌张:“我想看看云弟身子可大好了,就来问候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萧红屿冷不防也被噎了一下:“云…云弟?”

 “是啊!”尧绿川脸上尽是无辜:“听大哥叫的好听,便也想随大哥一起叫,不成吗?”

 冷眼看着夏云初那冷淡样子,再看萧红屿那无力招架之态,更是笃定两人再难有戏,不由语气打从心底里的欢喜。

 萧红屿心中狐疑怎能轻易就消?转身再看向了夏云初:“你…真的没事?若有什么委屈,说了出来,我要他双倍奉还!”

 不等夏云初答话,尧绿川咯咯一笑:“若是别人惹了他,你是定要人家十倍奉还的,为何我却只要两倍就好?我就说你终究对我不同,你偏是不承认。”

 夏云初心底一紧,相处多回,他怎不知萧尧二人间也是暖昧不清?

 此时尧绿川公然打情骂俏,虽不是首次得见,却仍是扎着了心。

 慢慢起了身,脊梁得笔直,淡淡道:“你们继续。容我先行一步。”

 尧绿川哈哈一笑,眼看目的已达,情知也再难讨更多好去,反正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

 飞身一跃,远远纵身疾走,声音断续传来:“你们继续好了,我走。”

 夏云初也不再看萧红屿,只顾自己前行。正走几步不到,那人一个纵身横身在前,眼中全是说不出的柔情:“刚才那最后一句,若我解成是吃醋,可是太自作多情了?”

 夏云初连闪两下,又怎能闪得开那移形换影之术?无奈死了逃避之心,眼望别处,索答句:“是。”

 “是自作多情,还是你吃醋?”萧红屿轻笑。

 夏云初颓然吐了口气,早知道他会曲解,就该连这个字也不说。忽然心中慢慢有了一个念头,却也是这些天一直在心里久久徘徊,早做了决定的。

 既然择不如撞,不如就是今了,心里刺痛直涌而出,强定了心神,他一字字开口:

 “萧红屿,我有话…想认真地对你说。”

 萧红屿听着他冷静决然语气,忽然心里一,似是有了什么奇异预感。

 慌乱没原由地上了来:“你今一定累了,以后再说不迟。”

 夏云初微微摇头,神色有了些淡淡哀伤:“就是今吧…我不想再拖。”

 萧红屿的脸色,在月光下似乎有些青白。静静看着他,终于点头:“好,我听着——可同不同意,却另说。”

 夏云初心中叹息:这人,倒似是知道自己所说…必不是他愿听呢。

 “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仍有些弱,但在路上行走,应无大碍——何况我好歹有些微末武功傍身。”

 “所以呢?”萧红屿静静道。

 “所以明,我想向你和柳前辈辞行,望你莫加阻拦。”说完这句,他清楚看见萧红屿的脸色是真真正正的青白了。

 “怎么‮道知你‬‮定一我‬会阻拦吗?”眼前那人的口气依旧平静,却已见波涛暗涌。

 “我猜是吧。”他漠然道:“不阻拦自是最好了。”

 “可你猜对了,我‮会然当‬全力阻拦——用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所有方法。”萧红屿冷冷道,脸上幽冷映着鼻深目,重现了久违的阴沉:“我不准你走。”

 夏云初盯着他,忽然也冷笑:“不准?你是我什么人?”

 刚说完这句,后悔之心便升了上来:这可不是叫他胡说吗?

 果然,萧红屿窒了窒,眼中柔情又起:“你明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一定要我说吗?”

 夏云初心中一酸,不听他再说些什么,抢先道:“好…你我也算相识一场。”

 心中酸楚忽然因了自己这一句越扩越大,语气也不自知着,变了凄然:“所以萧红屿…

 若你有些仁慈之心,就请放手了吧。”

 仁慈之心?萧红屿怔怔听着这几个字,原来在他心中,自己还是那般穷凶恶极。

 “真的还这么恨我?”他低低挣扎道,手颤抖着想去‮摩抚‬那近在眼前的面庞,犹疑半晌,终于慢慢触上了温软脸颊。

 意外地,夏云初没有躲闪逃避,只静静由着他。不知多久,他‮音声的‬轻得像是梦呓,却漠伏:“不恨了吧…”

 萧红屿身子一震,完全不信地看着他低垂眼帘:“你…你说不恨我了?!”

 “是。”夏云初抬起了头,平视着那双深邃魅惑眼睛:“我这些天躺着想了很多事…也想通了很多事。”

 这番话,在他心中不知辗转了多少遍,此刻一旦出口,已是离弦之箭,再无回头之势:

 “当初确是恨过你的,毕竟你曾那般对我。辱我刑我,也不必再提了,其实反倒不如后来的事记得真切。至于骗我…”

 语声低了,却不肯不说清楚:“要了我身子,说来也是我自己愚蠢。后来知道你我不过都是棋局中黑白二子,便忽然觉得恨怨一场,不过只是笑话…”

 怔怔了望四周幽暗林木,他又道:“你也曾受我一剑,这次又救我一命,用自己体内鲜血过给我…我想来想去,有时候也是糊涂,到底是谁欠了谁呢?”

 摇了摇头,神情有丝惘,道:“不过也无所谓了。谁欠谁,又有什么打紧?恨‮人个一‬,要很用心。可我已经没有心了。对了,你说我的心是死了,这么说也成。”

 将这番话终于说完,他只觉口非但没因畅所言减了负担,却更加憋闷难受。

 低低垂了头,正暗自息,耳边萧红屿‮音声的‬终于响起:“不恨了…那还剩一点点爱吗?”

 转瞬而逝的轻颤没能逃过那人锐利如鹰的双目,拂在脸上的那手微微加了力道,迫着他将低垂的头拾‮来起了‬,却不让他疼痛:“不要说一点不剩了…我不信。”

 幽幽望着萧红屿的眼睛,那里面是他看惯的霸道和不惯的温柔。霸道的那一半是火,温柔的一半似水。

 不回答怕是逃不掉吧?他自嘲地想着。

 微微一笑,似是有丝讥讽:“爱和恨一样,都需要力气。怎么你看我现在——像是很有力气的样子吗?”

 再顿了顿,道:“这次回雪山,掌门一职势必事务繁多,我只望能做得平安些,便已足够,怕是没心情再纠别的。”

 萧红屿怔住:“你真的要去当那白雪派掌门?”

 “是,师父临死前叮嘱,既已应下,总得完成。白雪派现在元人做主,总不能眼见着百年大派就此便烟消云散。”夏云初神色漠然。

 “什么师父?他那种好险卑鄙之人,也配做你师父?!”萧红屿猛然大怒。

 夏云初脸色变了,冷然看着他:“不准你再污言秽语说他。”

 “哼!”萧红屿冷笑:“他那般对你,你倒忠心得愚昧!”

 夏云初摇了摇头:“当初自幼不知双亲何人,是他从路边捡了我来养育成人,这条命,本就是师父给的。我不信,他是在那时便存了将来利用之心。”

 想了想,恨意虽无,终究有些黯然:“那我被绑在本门大堂上,众师兄弟都在…师父亲手挑了我的手筋时,我记得他两次举手,却又放了下去…再狠心,那一刻,他也毕竟有些不忍的。”

 萧红屿听着他平静语调说那旧事,眼前浮出一副模糊画面,却是这单薄青年满心无助,身不能动有冤难言,被牢牢缚于刑柱上等待那钻心酷刑。

 忽然之间,心是绞得揪成一团:若论酷刑,他师父不过让他疼了片刻,可自己呢?

 再想他话语,竟是不通:这人说到如此旧事,竟仍一味为着别人着想开

 怜惜加着悲愤上来,萧红屿狠拧了眉头:“什么君臣父子,三纲五常,全是狗!我只知道他对你不起,你就不必再想着报答他!”

 夏云初淡然摇头:“萧红屿——那你又为何拼命要救你们水教主?”

 “那不同,水教主可没对我不起。”他断然道:“大丈夫人生于世,有恩不还,有仇不报,还算是人吗?”

 “我也一样,算是报他的养育之恩。”夏云初淡淡道。

 萧红屿不语了。半晌神情带了古怪:“你真要一意孤行,回去做那劳甚子掌门?”

 夏云初点了点头,已出些许疲倦之:“是…”

 山风穿林而过,顺着南北走向的谷地吹将进来,已不复白里的暑热。

 风动林稍草丛,越发显了两人问静寂。

 “云弟…你跳崖前,说过想听我这么叫你。”萧红屿开了口,带了微微不自控的痛苦。

 一后来救回了你,我便无时不想这么天天叫着…可看你冷淡样子,却只敢在你睡了时,才轻轻叫上几声。”

 夏云初低了头,只是静静听着。

 萧红屿又道:“这些不光你想了很多,我也一样。”

 怔怔望着夏云初始终不肯抬头的姿态,他只顾继续:“仔细想着过去的事,我心里…全是难过。原来在没来毫州前,我就早喜欢上了你。那次调戏不成,反了你自尽,我伸手去握你的剑,当时心中我真的丝毫没想着经书——就只是想:你身子已被我伤害折腾成那样,我是断不能再让你受伤了…”

 夏云初的头垂得更低,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悄悄滑下了眼眶,落入脚下芬芳泥土中。

 “‮道知你‬吗?我十来岁上死了全家,从此后在乌衣教中习武,初时是一点不会的,却也不知受了尧绿川他们多少欺负。水教主只管教我们练功,说到关爱,却几乎没有…

 后来因为天资过人,很快没了人再是我对手,只有绿川聪颖,在功夫上和我并驾齐驱。可那又怎样?”

 语声带了些愤,他攥紧了拳:“我的家人全都死了,这些陌生人有人爱我外貌,有人怕我武功,又有谁是真心对我好?

 直到见了你,我才忽然觉得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你那时救我,既不知我相貌,也没问我来历,宁肯不顾自己伤处,却把好不容易找来的草药给我敷用。你可知我那时根本是手脚能动,精力充沛?”

 他脸色柔和哀伤,全浸入了回想:“到了后来你我那次云雨后,我才清楚地明白你不仅是对我好,却原来是那般一心一意爱我。萧红屿虽心狠残忍,也将不少女子芳心弃若敝屣,踩于脚下,可那一刻,我却真的欣喜若狂…那时就在想,将来真相揭穿时,我要怎么对你?

 “又喜又怕,却已定了心意:我要从此后一生一世在你身边护你平安,爱你惜你,将以前欺骗伤害都一一补偿了。虽也知必然困难,但想着人定胜天,只要我真心实意,你总会有原谅我的一…所以你刺我那一剑,我心里就只有高兴,想着这下欠你的——好歹算还了那么一点点。”

 “不要再说了。”骤然听到那一剑,忽然心像被什么猛撞一下,夏云初忽然开了口,声音轻颤:“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想再听。”

 “‮么什为‬?你怕什么?”萧红屿急切道:“我今天把这些心里话全说出来,你连个听的机会也不给我?后来你跳下悬崖,不怕你笑话,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也是跟着跳了下去,若非尧绿川拉住我,我们也就真死在一处了。”

 夏云初浑身一震,猛然抬了头,直直看着面前的人,却忘了自己眼中的泪。

 萧红屿惊喜地望着他眼中的光亮:他又肯为自己流泪了吗?

 再‮住不忍‬心中满溢酸楚柔情,伸臂将眼前的人轻揽入了怀,声音是说不尽的压抑痛楚和欢乐:“云弟…云弟!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怀中的人轻颤不止,虽微弱,却仍清晰可觉。

 半晌有暗沉声音轻咽:“是…我原谅你了。”

 如闻大赦般,萧红屿心中狂跳,慌忙着分开那身子,看向了他的眼睛:“你说…说原谅我?我不是做梦,也没听错?”

 夏云初轻轻微笑,似乎有那么一点凄然:“是,我不想再骗自己的心。”

 “那么,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再不分开?”萧红屿眼中,是无上的欢喜。

 再不分开永远在一起?夏云初怔怔看着他,纷繁百般旧事绕心间模糊不清,只有一件是清晰可见:离开吧,绝决已成定局,何必徒增连?

 微弱地摇了摇头,声音和表情已换了最坚实的盔甲:“…你该知道,有些事,发生了便是难回头,有些决定,做出了…便再难更改。”

 扭开头去,他望着远处无边无际夜咄咄人:这夜如水,谁逃得开?

 “萧红屿,若真想我好,就放我走。”他‮音声的‬幽冷了些。

 想了又想,终加了一句:“后再见时,我还喊你一声…”齿间涩然,那两个字绕半天终于吐了出来:“大哥。”

 “不行!”萧红屿忽然大声道:“我要听你在我耳边叫我,清晨黄昏、夏秋冬,每天都要!却不要你这虚无飘渺一句应承。”

 夏云初的身子,直了。

 冷冷拨开了他揽在间的手,眼中换了冷漠:“不可能。若再纠后再见时,你连这一句都听不到。”

 萧红屿息越急,方才一番掏心置腹表白,已是平生极限,正以为夏云初已心思活动,忽然便浇来这当头凉水,如何不又惊又气?

 乌衣教中什么本事都教,却从没有数过“放手”二字怎写。心里大急之下,手已飞快再箍上了夏云初间,一把揽来贴上了自己火热口,似是生怕他就此逃开,再不复返。

 “我不准,就是要留你在我身边陪我!”舌头忽然绕了弯,忙改一句:“就是要留在你身边陪你!”

 夏云初被他这大力一箍,上隐约做痛。咬牙忍着,心中无奈夹了羞恼,又有些凄凉。

 半晌静静不语,任他强搂着,心中只是无望,隐约觉得此刻‮定不说‬就是最后一拥,竟失了挣扎之心。

 两人以这般暧昧姿势紧紧相对,渐渐心跳都是加了快。忽然间,夏云初惊了一下,身子如遇火炭般猛然向后一缩?!正面相对间,那人身上忽然渐起的异常反应,忽然便蹭到了他大腿内侧,怎不让他惊跳?

 再一猛挣,离了萧红屿臂弯,手在背后一,长剑已出了鞘:“你…你想怎样?”

 萧红屿眼中丝毫不惧,死死望住了他羞愤神色,一字字低道:“我想要你…今晚,现在。”

 夏云初头脑嗡了一下,手中剑平平挽个剑花,抵住他前:“住口! ”

 萧红屿静静望了那剑一眼,神情古怪,慢道:“用那招“漫天花雨”你就能阻我…别的,免谈。还有记得我心脏长在正中,这次,可别再偏了。”

 夏云初握着剑柄的手,忽然不稳。

 会吗?他若再迫,自己会‮住不忍‬再使那一招吗?

 心里忽然是无比惊伯,猛然急急抛了剑去,想‮么什说‬,张了口,却是无语。

 “‮道知我‬你再不舍了…”那人呼吸渐急,猛然间便已一个轻推,足下一绊,将他翻倒在地,如山般火热身躯将下来。

 密密深吻,久久不息。似是这憋了太久的热情与痛楚,要在这一吻中全都放了缰绳,了边境。

 夏云初只是不动,由着他肆意掠夺。心里百般滋味初时还辨得出哪是羞惭哪是沉醉,可渐渐神智昏沉,也是不知身在何处。

 在身上游移的熟悉大手缓缓来到了他中,微一拉扯,罗带已分,再一慢慢摸索,盘扣个个暗解…

 “云弟…云弟…”萧红屿喃喃轻吻上那月光下微微颤栗的身体,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给我,我绝不弄疼你…我这些,想你想得发疯。每帮你洗澡,我都会想到和你在石室里…”

 忽然,夏云初的身子,僵直了。

 …石室里,那里有什么?六晚欺骗和一夜强暴而已…

 以为自己可以原谅,却原来永远忘不了的。

 …木然任着萧红屿动作,他闭着眼,也能觉出那人手已迫不及待着往下面而去。强烈的羞辱感着他,终于忽然幽幽开口:“做完了…明就能放我走吗?”

 萧红屿猛震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冷然神色,火焚烧下也辨不清太多,只温柔一笑,带了丝微微气:“我保证做完了…你就走不动了。”

 夏云初身子一颤,绝望卷了过来。想起以前石室中他哪次不是要得自己酸背痛,昏倒方休?

 方才情也起,身上被尧绿川所折腾的疼痛已不太觉得,此刻情意已褪,伤痛渐渐浮现,一想到那烈情事,顿时惊怕无比。

 可情知挣扎不会有效,反倒徒增自己痛苦,也再不想劳神做那无谓抗争。

 眼看着萧红屿俯身下方,便要温柔用口,一时之间心灰意懒,他木木再道:“我尾椎旧伤未好,只请左护法你行事时…莫要太深太久。其余的姿势,悉听尊便…”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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