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箴娘原本抱着一匹绣好的绢子坐在花厅里要细细检查,可是阿福却急呼呼地跑来,气
吁吁地直指外头,“老、老、老”
“老什么?!你道知不老娘最恨人提我老吗?”箴娘美丽的凤眼儿一
,没好气地道:“你喳喳呼呼的做什么?”
“小、小姐回来了。”阿福
了好大一口口水,却还是
气不休。
“回来就回来了,你家小姐又不是第一天回家。”她打开绢子,低头审视起布上绣工来。
“可小姐带回一个好英俊的大男人,人个两还有说有笑不不,小姐还牵着人家的手呢!”
箴娘手上的动作一顿。
“小姐带个公子回来了。”阿福再次重复。
箴娘倏然站来起了,满面惊讶,“你不是眼儿蒙了沙子吧?鱼儿会牵着一个大男人的手?”
“娘!”
阿福还来不及响应,鱼儿兴高采烈音声的已经飘过来了。
随着鱼儿兴奋的叫声,一双人影渐渐地出现在花厅。
“真是活见鬼了,这怎么可能?”箴娘吃惊地望着女儿正牵着个英俊鲍子的手,笑咪咪地出现在她面前。
“甄夫人,打扰您了。”皓斯文有礼地微笑行礼。
箴娘嘴里像
了个
鸡蛋一样,噎了半天还说不出话来,“这、这”
阿福别了老板娘一眼,这会儿老板娘总算知道他方才的心情了吧?
“阿福,去帮我们泡茶来好吗?”鱼儿笑容可掬地道:“啊,你再去厨房跟张叔叔盛几碗酸梅汤来,今天天气
,喝酸梅汤最好不过了娘,你么什干翻白眼?”
“我、我”箴娘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冷静,
了口口水道:“这位公子请坐,还没请教贵姓大名啊?”
“我叫纳兰皓,是鱼儿的朋友。”他微笑着。
“你你就是巡按大人?!”箴娘差点吓软了腿。
巡按大人居然来到她这陌上
馆,还牵着她女儿的小手一副甜蜜模样,她不是在作梦吧?
“娘,你别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好不好?皓他没长得那么丑吧?”鱼儿揪了娘亲袖子一下,埋怨道。
箴娘颤了一下,急急欠身道了个万福,“甄箴娘见过巡按大人,巡按大人今
怎么有空驾临寒舍?真教民妇惶恐了。”
“甄夫人不必多礼。”皓连忙扶起了箴娘,满脸谦和笑意,“我并非以巡按的身分来的,此刻的我只是鱼儿的朋友,算是您的晚辈,您就不必这么拘礼了。”
“朋友?!”箴娘的眼儿溜向女儿,再回溜皓,觉得惊喜却又不敢置信,“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鱼儿脸蛋一红,难得扭捏地道:“娘,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反正他说要来拜见你,你就给他拜见一下好了。”
“我怎敢让堂堂巡按大人『拜见』呀!”箴娘瞪了女儿一眼,看向皓时则是一脸诚惶诚恐,“巡按大人您坐,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吩咐他们给您送一些点心来?”
“我饿了。”鱼儿在旁边凑热闹道。
箴娘白了女儿一眼,“你几时不饿?我是在问巡按大人呢!”
“甄夫人,我一点儿也不饿,不过还是先让鱼儿吃些点心吧,她比较容易饿。”他温言浅笑道,怜惜地看了鱼儿一眼。
箴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我也惭愧得很,怎么就生了一个贪吃鬼,好象个小饭桶一样,成天就会喊肚子饿,这家当普通一点的还喂不
她呢!”
皓被逗笑了,“甄夫人,您真是过谦了。”
“哪儿的话,是您不嫌弃。”这巡按大人果然是年轻有为、徇徇儒雅,江大夫果然没说错。
此刻阿福正好端了酸梅汤来,箴娘忙一迭连声叫着奉上点心,就见阿福在那儿偷觑着皓,一副
言又止的样子。
皓笑看他,“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外头有一位文士打扮的先生说是和您一道来的,是要请他在底下偏厅坐,还是请他上来?”
箴娘满眼讶异,皓笑着为她释疑,“此人是我的贴身护卫,甄夫人应该见过他,上回我请他到陌上
馆来——”
她想起来了,“是是是,就是高先生嘛!阿福,去请高先生也上来坐坐。”
“不用麻烦了,高叔说他极为欣赏这陌上
馆的格局,所以在底下研究着呢!”皓笑道。其实这是他对高叔的小小惩罚,谁教他上回“危言耸听”,害得鱼儿这般伤心!
“原来如此。”箴娘这才放下心来。她偷偷打量着眼前年轻的巡按大人,简直越看越满意
他的气度雍容、举止谦和,眉宇间有着隐隐英气,也有浓浓书卷味儿,果然是极为出色的人中龙凤。
她这傻丫头难不成是遭逢奇遇,才把人家巡按大人给拐到手?
箴娘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堂堂的旗人大官儿竟然会牵着自己女儿的手,还不时
出怜爱疼惜的神情。
她甄箴娘阅人无数,对方眼神是真是假一眼即了然,巡按大人凝视着鱼儿时的那股子爱怜珍宠,只怕连睁眼瞎子都看得出来!
她这莽莽撞撞的宝贝女儿当真是踢到宝啦!
只不过他们人个两的身分
身为一个母亲,箴娘自是忧心忡仲来起了,“巡按大人”
“请唤我皓。”
“民妇与大人尚且非亲非故,怎能贸然直呼大人的名讳呢?”她这是一语双关。
他微微一笑,“甄夫人,实不相瞒,我与令嫒彼此情
深种,此番前来就是希望夫人能够答允我与令嫒的婚事。”
“婚事?!”箴娘嘴巴大张。
“是,我希望能带鱼儿回北京城,与她共结连理。”他温柔地看着鱼儿,握了握她的小手。
“可、可是”这怎么会呢?他是位高权重的旗人大官呀,怎么可能会娶鱼儿呢?
皓看出了她的疑虑和担忧,“夫人请放心,鱼儿虽是汉族姑娘,可她是我深爱的女子,今生我只愿娶她为
,与她共度一生。”
箴娘感动于他的这番话,但是她也住不忍道:“纳兰大人,你家里会容许你娶一个汉族姑娘成为福晋吗?”
皓笑了,眉梢带着一抹喜
,“夫人大可放心,我昨
才收到消息,我大哥纳兰皓贞将军在
前成亲了,还是奉皇上之命娶了一名汉官女儿。圣上是多情之人,对我们纳兰一门极为恩宠,自然也乐见我们得到真正的幸福,所以满汉之分一点都不是问题。”
原来其中还有这等曲折奥妙!既然如此
箴娘乐开了眼,“那太好了,我这女儿莽莽撞撞的,生得又不怎么国
天香,既然纳兰大人不嫌弃,那就请您带她回京城去吧!”
皓怔了一下,“夫人,可是我尚未正式求亲下聘,还有甄老爷那边——”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家老爷是江湖走镖的,这种事儿不用他理,只要我行就行了。”箴娘笑咪咪道:“至于
娶嘛,我这人是最干脆的了,既然是要嫁人你纳兰府里,就不好意思让你们
亲队伍千里迢迢到江南来”
鱼儿听傻了,“娘,怎么你好象很急着把我嫁出去似的?”
箴娘偷偷瞅了她一眼,小声说道:“对方可是巡按大人哪!我不趁人家还未反悔前赶紧把你给嫁出去,一旦错过,你娘我会搥心肝的!傻女儿,这样的婚事可是千载难逢啊!”
鱼儿眨了眨眼,“那也用不着这么快吧!不用让爹知道吗?”
“干嘛让那个老头子知道?女儿是我的,就算嫁人也是挖走了我的心头
,关他啥事?他只要去管好他那个大夫人就好了。”箴娘想阔了,大为感慨地道:“我跟你说呀,这往京城的一路上,娘会亲自为你绣一件世上最美的嫁衣,你只要高高兴兴地等着和纳兰大人成亲就行了。”
皓到想没事情会这般顺利,他还以为鱼儿的娘亲对于满汉通婚一事十分反对,到想没
皓感动得俊脸微红,“甄夫人,您放心,我子辈这一定会好好照顾鱼儿,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纳兰大人,我这女儿的终身就托付给你了。”箴娘美丽的眸子也
红。
鱼儿怎么都到想没事情会进行得这般快,她早上还满腹心事地出门去,结果午后回来就订下了终身大事。娘非但不反对她和旗人在一起,甚至还要她尽快地嫁给皓
“这不是真的吧?”鱼儿好怕自己又会承受不了震撼而晕过去。
皓握着她的人手温暖有力,好象在向她提出最真挚深情的保证;他的手紧紧地包裹住她雪白小巧的手儿,也紧紧地包裹住她的心儿。
鱼儿发现自己泪眼朦胧了,小嘴不能自抑地勾勒起最幸福的弧度。
陌上
馆的绛纱窗儿被打开着,春风不受任何阻挠地穿窗入户,温柔掠过鱼儿的发丝裙摆。
她看见娘亲和皓正热络地谈论着婚礼细节,而熟悉的佣人叔伯姊妹们也在门口探看,每一张脸都洋溢着笑容和喜悦,夹杂一丝丝的舍不得。
每双望向她的眼光都带着深深的祝福,鱼儿这才恍然发觉,原来她在陌上
馆里受到这么多人呵护疼爱着啊!
她的娘亲是不是小妾都无关紧要了,因为她现在已经拥有了皓、娘亲、张叔叔、阿福他们这些人满满、满满的爱。
鱼儿笑了,欢喜的泪水滚了下来,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
足快乐。
*********
皓巡视南六省完毕,带着满满的收获和心爱的鱼儿,浩浩
地回到了北京城。
这一路长途跋涉,他们足足走了两个月才回到北京城。
虽已赶不上参加大哥皓贞和蔺大人的千金——蔺奴儿的婚礼,但是他至少来得及筹办自己的婚礼。
他先进宫去向皇上复命,也恳切地向皇上表达想要娶一汉族女子为
的心意,干隆皇虽颇为惊讶,可是他已批准并赐婚了纳兰皓贞与蔺奴儿的婚事,又怎能厚此薄彼,落空了纳兰皓呢?
皇帝乐得大做媒人,当下即颁布圣旨,赐婚纳兰皓和甄鱼儿——
“咦?”干隆皇拈起笔来,就要书写下那手龙飞凤舞的好字才讶然一怔,“纳兰皓贞和蔺奴儿,纳兰皓和甄鱼儿你们两兄弟可真是有志一同,都娶了名字这么有趣的姑娘。”
皓也愣了一下,随即谦和恭敬笑道:“这都要感谢皇上的宽容圣明,我与大哥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天恩。”
气度尊贵雍容的干隆皇呵呵一笑,“朕不要你们粉身碎骨,朕还望你们哥儿俩好好地辅佐朕呢!”
“臣定当尽忠侍君,尽心为国。”
“好!太好了。”干隆皇龙心大悦,“听说你心爱的女子是江南女儿?江南女子温柔婉约,果然适合你这位翩翩儒雅的状元公啊!哈哈哈这真是天作之合、缘分注定啊!”
皓微笑,心中暗道:鱼儿虽是江南女儿,温柔婉约的称号却跟她全无关系。
而他,偏偏就是爱上了这个天真莽撞、宛如朴玉一般的小鱼儿
*********
在盛大的
娶之礼过后,皓和鱼儿在干隆皇帝亲笔御赐的“天作之合”匾额下,
热闹闹地拜堂完婚。
礼成后,美丽的新娘子被送造了
房,盛大的婚宴于焉展开。
此婚宴席开一百二十桌,来送礼道贺吃喜酒的宾客挤得宽阔的慎王府水
不通,丝竹欢笑声不绝于耳。
由于一旁有四大护卫和高叔挡酒,皓只浅浅地喝了几杯,其实大家也都不太好意思猛灌新郎倌酒,因为豪迈英伟的皓贞大将军也在座,带着他那位出了名的京城才女,也是鼎鼎有名的“丑奴儿”爱
出席喜宴。
只见温柔清丽、颊边有一抹紫
印记的将军夫人小肮微微隆起,她举止秀气、浅笑盈盈地吃着一碗人参
汤。
而原本冷面肃然的大将军则一脸爱怜地帮爱
再盛了碗
汤,低沉轻柔地道:“多吃一点,别是喝汤,再吃一口
,这
做得
的”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时抬起眼来闪电般地扫视全场,让那些个想要灌醉新郎倌的官儿全都乖乖把酒往自个儿嘴里头送。
就在这酒酣耳
之时,皓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好眼
的身影——
“高叔,你看那个和大哥坐在同一桌的男人,那身影像不像上回在江南下手行凶的首脑之人?”他眸光一冷。
高叔正喝得满颊通红,闻言惊愣了一下,“在哪儿?啊!在大将军对面的那位吗?好家伙,他竟然有这个胆子混进来!”
“咱们不动声
,你悄悄带着人自后头押住他,千万别惊动了大哥和大嫂。”
“喳!”
就在众人笑闹之际,高叔已经带着人悄悄地按住了那大汉的颈子,皓随即也赶到了大将军身旁。
那大汉眼底闪过一抹狼狈和错愕之
,到想没会被人逮个正着。
奴儿讶异地望着小叔,轻轻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皓表情谨慎地道:“大哥、大嫂,请你们先回避,待我捉拿这狂徒之后再请两位回座。”
但见纳兰皓贞气定神闲地斟了杯酒,递给了皓,“来,为兄先敬你一杯。”
“大哥”皓表情满是不解。
纳兰皓贞微微一笑,“别急,你坐下来听我慢慢解释,他不是恶人,乃是我麾下的一名参将。”
皓愣住了,俊脸诧异不已,“我不明白”
“上回你在江南大街上遇伏,其实是我一手安排的。”他好整以暇地道,还挟了块云南火腿给奴儿。
奴儿顾不得吃,轻轻地按着他的手道:“相公,先解释清楚再说,你么什为要派人去伏击小叔?”她问出了皓的疑惑。
“是啊,么什为?”皓听闻这个大哥自从娶亲之后变了很多,可是总也不至于变到要兄弟阅墙吧?
纳兰皓贞微挑浓眉,“还不都是为了考验你的防备之心!你是个身无半点武艺的文状元,一路奉命南巡,若是遇上凶徒高手伏击该如何应付?我稍稍试探了一下,原意是想看你的护卫够不够,哪知道你那天只带着一个高叔出门!我问你,上头拨给你的四大护卫为何不用?”
原来如此!
“大哥”皓简直啼笑皆非,不过一颗高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后来他误伤了那个救你的小姑娘,我也狠狠地斥喝了他一顿,还停了他三个月的军饷,就算是跟弟妹赔罪吧!”
皓又好气又好笑,“大哥,麻烦你下回要考验我时,换个方式好吗?我的娇
差点儿就被你派来的人给错杀了。”
纳兰皓贞脸上闪过一抹难得的窘然,他轻咳了一声,“这个自然,不过你状元府里的总管也不赖,才三天就凭着聚丝坊的线索找到我将军府来,若非我亲自安抚他,恐怕他立刻就要飞鸽传书向你告状了。”
皓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告诉我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来他已经被你『关照』过了。”
眼见一场剑拔弩张的武打戏码变成了一场喜剧,奴儿释然地笑了,高叔和四大护卫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弟弟,现在可以喝我这杯酒,然后专心回房做你该做的事了吧?”纳兰皓贞笑谑道。
“多谢大哥!”皓接过杯来,笑着和兄长干了一杯。
丝竹声依旧悦耳响亮,众人杯来酒去的一片热闹欢笑,庆贺着一双璧人完成了他们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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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的喜烛,红红的喜帕,红红的喜幛,再加上脸蛋儿红红的鱼儿。
一踏进房,一
起凤帕,皓觉得自己醉了。
他凝视着鱼儿娇红的脸蛋儿,住不忍轻轻地唤道:“鱼儿”
“嗯?”她娇羞无限。
“爱我吗?”
她羞涩地点点头。
他笑了,动作轻柔地按倒了她,俯视着她诧异羞怯的眼神,他的嘴贴近她的耳畔,吹着气道:“想不想知道要怎么生小宝宝?”
鱼儿羞怯地点点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腿双间的坚硬,天真地道:“用这个暗器,对不对?”
“对!”他噗哧一笑,随即抱着她滚入了喜
深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毅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牵良缘春风几度叩语
欢乐趣
绵复浓情
意今朝醉君卿为伍
俏红被翻
缱绻多情笑向花荫去
(也是摸鱼儿)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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