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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六年初夏——
北京硕亲王府的后花园,朵朵桂馥兰芬的娇
花儿
风招展,馨香随风飘进了德芳阁…
扑鼻的芬芳使端敏高涨的情绪更加澎湃,以往此刻的她该是在后花园里剪枝
花的,但今早小灵儿传来消息后,正常的生活作息便全紊乱了。
“白家老爷来访。”
一早小灵儿气
吁吁的冲进德芳阁传递这项消息,端敏看着她泛红的小脸蛋只觉好笑,对她这名忠厚朴实但行事却莽撞的小婢轻声责斥说:“咱们和白家本是世
,白家老爷来访是自然事,何需大惊小敝?”
“不是的,小姐。”小灵儿噘起小嘴,一脸委屈的模样,“我听他们说的,说白家老爷这次来是为了小姐和白家少爷的亲事。”她偷偷抿着嘴笑,“也许在初秋时分,小姐便能和白家少爷完婚了。”
“胡说,别和他们瞎起哄,白家少爷还没念完书呢!怎会在这时和我…成亲呢?”她嘴巴虽否认但心里却热烘烘的,不觉晕红了脸。
小灵儿两手扯着长辫,气服不的咕哝:“不信,那我去大厅瞧个清楚、听个仔细,好让小姐无话可说,您就安心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小灵儿一溜烟跑去出了,教端敏根本来不及阻拦。
其实,在端敏的心底不无期待,只是端、白两家虽说是百年世
,但是近年已甚少往来,是其尤在白思齐赴上海学医念书的这几年,两家仅止于寒暄问候之类的客套礼数罢了。
何况“指腹为婚”对当今一切求新求变的社会来说,早已是不合时宜的陋习…
那是民国前两年的事情,当时端敏的生母李瑄瑄正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孕,与私
甚笃的白家夫人程兰英共游王府花园,这时年仅五岁的白思齐突然指着大腹便便的李瑄瑄,天真的说:“生下的女娃,就给思齐作伴吧!”
虽说李瑄瑄是王府正室,但嫁入王府经年却始终未生下一男半女,王爷虽未开口责怪过她,但是终究拗不过族中长老的安排制了偏室,股想到侧福晋袁咏
入府三年就相继为王爷生下一子端文和一女端柔,如今腹中又孕育了第三胎,李瑄瑄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对这得来不易的胎儿自然是寄予了厚望,但愿能够一举得男,重新获取王爷的宠爱和保住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
于是白思齐天真的童言童语,无疑刺伤了李瑄瑄心中的痛楚,程兰英闻言大惊失
,连忙出言斥责儿子的不是,但是李瑄瑄却不以为忤,温柔的抚着他的小脑袋,和颜悦
的问他:“思齐,你怎知肚里的胎儿是女娃呢?”
白思齐仰着头,天真的说:“因为思齐想要一个和婶婶一样好的女娃。”他靠向李瑄瑄,附耳低语,“不像我娘亲--她好凶的。”
天真的论调,引起众人的一阵哄笑。
李瑄瑄一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手抚着白思齐的小脑袋,柔声说:“好!生下的小女娃,就给思齐作伴。”
“好哇!”白思齐鼓着掌,一阵
天喜地。
“思齐要答应我,将来长大后,要好好照顾她哟!”
“嗯!”白思齐懵懂的小脑袋,认真大力的点着头。
乎是于,“指腹为婚”便这么给订了下来。
隔年初
,福晋果真产下一女取名端敏,而侧福晋又为王爷再添一子取名端勤。至此,李瑄瑄的福晋地位
然无存,产后体弱多病的她惟有将心思全放在惟一的女儿身上,任由袁咏
顺理成章的取代了她的地位。
再隔年,山河变
,大清皇朝被革命志士推翻,民国时代降临。
褪去了贵族色彩的硕亲王府,昔日的大派风光
然无存,失去朝廷的按月俸禄,仅靠田产收租根本就人不敷出,只好逐年变卖田产以维持每况愈下的窘境。偏偏王爷端政还一心祈望皇朝再起,热心皇族动态,甚至捐出大笔家产支助,致使家道中落。
反观三代皆为朝廷顾命大臣的白家,因为能掌握昔日在朝为官与洋人建立的友好关系,而极力活跃于外
租界,看准市道投资经营洋货出入的买卖,因此一帆风顺的成为北京赫赫有名的大商贾。近来,白文瀚将生意拓展到上海,与上海大亨合资成立银号,声势如
中天。
端、白两家不仅是境遇不同,就连思想也是背道而驰。
端政不愿面对皇族衰败、民国建立的事实,他只肯活在自己心中的旧时代,他排斥任何外来的新思想、新观念;而白文瀚却是新思
的推崇者,他赞同女子走出闺房上学堂、极力主张西化、主动参与新建设,因此两家更显得格格不人,久而久之,端、白两家便淡默了往来,然而老一辈的事并未影响下一代,白思齐和端敏打小亲热得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形影不离。
偶尔遇上意见不合两人发生争执时,白思齐最爱拉扯端敏的头发,
鲁霸气的说:“你娘亲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你是我的小娘子,就要听我的话。”
八岁的端敏,哪里懂得“小娘子”的意思,只觉思齐哥哥在欺负自己,好不伤心的泪眼汪汪、泫然
泣。
“我和额娘说,让她别把我许配给你,我不做你的小娘子,就不用听你的话了。”说着,她转身
跑。
白思齐扯着她的辫子不肯松手,端敏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额娘说你答应过她…会…会好好照顾我…原来你都是骗人的,我…人家不要跟你好了…”端敏最爱溺在李瑄瑄的怀里,听她细诉自己和白思齐指腹为婚的故事,他的承诺早深深刻印在她的小脑袋里。
白思齐一惊,连忙松手,“别哭、别哭,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我会照颀你不会再欺负你了。”他牵住她的手,抹去她的泪。
“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人家…才不信呢!”她噘着嘴,眸里含着泪。
“这样…”白思齐搔着头,“那…那换我做你的小相公好了,下回换你拉我的辫子好了。”
端敏破涕为笑,鼓着掌嚷着:“好口也!好口也!”
白思齐看着她,贼贼的笑着,他决定听从他父亲的话将长辫剪去。
“我讨厌你哭,以后不许你再哭了。”白思齐霸气的命令。
“嗯!”端敏认真的大力点头,承诺永驻于心。
从此以后,白思齐看见的永远是笑容璀璨的端敏。
由于家境富裕,白文瀚的观念新式西化,自然白思齐接触不少来自西方的事物,其中不乏稀奇古怪的玩意见,有一次,他骑着铁轮车来找端敏,端敏贪新鲜便嚷着要学。
“哇!好象可以了…思齐哥哥,你放手让我自己骑…”端敏的双手虽发颤,心却大胆得很。
“我早就放了,你骑得
好的。”白思齐音声的传自她的后方。
端敏心一惊,连忙回头看,看见白思齐果真站得老远,接着一声惨叫,她连同铁轮车摔得灰头土脸。
“样么怎?快给我瞧瞧…”白思齐赶忙冲到她身边,忧心的说。
端敏擦破了头、扭伤了手、跌破了膝盖,但脸上仍然漾着璀璨的笑容。
“没事,一点点伤而已,不碍事的。”她说。
十二岁的端敏已出落标致,白思齐看了她不觉心湖一
,不
低头亲吻她粉
的红
。
“敏敏,快点长大。”他搂着她的
,“快点长大吧!”
“嗯!”她娇
着,模糊应允。
从那时起端敏已渐渐懂得“小娘子、小相公”的意思,一心期待自己快快长大,好与白思齐长相左右,但是两年后,白思齐为理想远赴上海学习医理,两人终于尝到了别离的滋味。
那天,白思齐前来向端敏道别,他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的说:“别难过,我念完书就会马上回来,候时到,我会用我学来的医术,将你额娘的痛给治好。”
她笑着点点头。
他低头亲啄她的
,凝视着她,“等我回来,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你要等我回来。”
“嗯!”她大力点头,笑容璀璨。
从此两人过着两地相思的日子,仅能以书信尽诉相思情。
时间对端敏来说是残酷的,由于她母亲体弱多病,端政对她们母女又甚少关怀,以致她十分仰赖白思齐的呵护,所以他的离去无疑也带走了她的世界,如今她的欢笑仅能寄托在一只书信上。
而走入上海大观世界的白思齐,新的人生就此展开。在他寄给端敏的书信里,充满异地生活的趣闻。寂寞少了、相思少了,却多了曹家兄妹的种种事迹,而且…渐渐的信也少了。
犹记得今年年初,白思齐放寒假回北京过年,这是他们分离三年来头一次相聚,也许分离了太久、也许大家长大了,两人见面略显生疏,而在思想上也有显著的不同。
“你阿玛应该让你上学堂念书的,那里可以让你得到丰富的知识,而且…也能让你健康些,你瘦了,脸色也不太好。”也许是生疏加宽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白思齐终究未依心里所思,伸手抚摸她苍白的脸庞,一解相思之情。
端敏抿抿
,“你寄给我的书,我都看了…”
“那不够!”他立即抢道,“现在全国酝酿在一片新思
中,身在新时代的你,应该亲身去体验、去感受什么叫自由?什么叫民主?这些你不能道知不。”
她垂下头,“我阿玛不会答应的,这些一直是他最排斥的,就连你寄给我的书…都是小灵儿偷偷替我保管,然后私下送来给我的。”
“顽固不化。”白思齐嗤鼻,“原谅我的苴言,墨守成规是建立新中国最大的阻碍,老旧的陋习都该拋弃,好比…好比‘指腹为婚’早已不合时宜了,现在的人讲究自由恋爱,自己找对象,不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就不再有盲婚哑嫁了。敏敏,我说的你懂吗?”
端敏不是很懂,而是听了他的这些话后,心里有着莫名的恐惧。
“算了!我们不提这些。”他见她不说话,随即转换话题,“你记得我跟你提的曹家兄妹吗?”
她仰起脸,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们兄妹俩真是一对宝,哥哥曹浩天酷爱研究,他有一间化学研究室,还请了一位洋教授专门指导他…妹妹曹浩晴聪明活泼又大方,大学里的男同学都很欣赏她,她做事总是出其不意,有一回…”
白思齐在信里所提的曹家兄妹,又再一次从他口中叙述一遍…不该是这样的!端敏想,分离了三年,头一次见面不该是这样的,但是满腔的思念和爱意,她始终没有表达出来。
然后他又去了上海,一直到今天白家老爷来访,整整半年了,他一封信也没有捎给端敏,而她仍是一天一封从不间断的寄给他…
“小姐,小姐…”小灵儿尖锐的呼喊声,打断了端敏的思绪。
“冒冒失失的。”端敏蹙眉轻斥,“给人见了,小心又是一顿骂。”
“小姐…不是…是…”小灵儿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什么?又是什么?
过气来再好好说。”端敏没好气的说。
“发生…大事,白家老爷来…来退婚了…”
青天霹雳,端敏眼前一黑,脸色刷的惨白。
“小姐,小姐,”小灵儿连忙扶住端敏,大声喊:“你快去大厅看看吧!王爷和白家老爷吵起来了…谁都不敢劝也不敢说话…”
端敏强打起精神,急急的奔赴大厅。
硕亲王府大厅,端政与白文瀚针锋相对,两人的态度都非常强硬,互不相让。
“岂有此理!”端政面目纠结,怒不可遏,“这婚约虽是两家私下的约定,未经媒妁之言,也未召告诸多亲友,但是不也你一句取消就能不作数的。”
“当时犬子年幼无知,童言童语,又岂能当真?我若不是顾念在咱们两家多年的情谊份上,今天这一趟我根本是不会来的,端兄若再咄咄
人、口不择言,莫怪白某翻脸无情…”白文瀚不甘示弱的说。
“你…你…”端政为之气结,脸色黯然,颓坐在椅子上,“我堂堂大清皇朝的硕亲王府,昔日风光虽已不再,但家风严谨对子女管教从不怠忽,如今你莫名上门退婚,不知情的人当我端政家教不好,闺女不淑遭人嫌弃…硕亲王府颜面何存?端敏还要不要做人?单凭你我的
情,何故陷我于不义?”
哎!白文瀚咕哝闷叹:“你的思想还是这么迂腐不化,大清皇朝早已不复存在,现在是全新的时代,你不能守着老样子而不求进步…”
“住口!你没有资格教训我。”端政抢道,“亏我大清皇朝俾你食禄,你却不思恩典,勾结洋人大发国难财,现在又背信忘义说出这种苟且无
的话,你不怕传出去教天下人笑话?”
“笑话!”白文瀚大喝两声,朗声道,“我白某人坐得端、行得正,没有什么可供人笑话的,今
为了犬子一生的幸福,任何莫须有的指控我都能忍,不管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端、白两家的婚约就此作罢…”
“你敢!”端政大喝。
“我不敢就不会来了。”白文瀚瞠目相视。
端政冷哼两声,“我没有应允,谁敢…”
“我答应。”端敏突然说道,她缓缓走进大厅。
硕亲王府的大厅一片静谧,所有的焦点全注视在端敏的身上。
“你…你么什说?”端政脸上的青筋暴
。
“我答应退婚,请阿玛别再为难白伯伯…”
“你大逆不道。”端政大声喝斥,冲下台阶,挥手给端敏一个响亮的巴掌,“你…道知你你在么什说?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立刻退下去,下去!”
她摇了摇头,“我想…我有权利为自己的将来作主,我不想再表示沉默了,请阿玛成全我,给我一次…”
啪!又是响亮的一巴掌。
“是谁灌输给你的混帐想法?就连阿玛的话都敢不听,你…最好趁我还未打死你之前,滚回房里去。”
她的嘴角溢出鲜血,脸上红肿的印有十指红印,种情肃然,走到白文瀚的面前,不疾不徐的说:“白伯伯,我答应退婚,您安心回去吧!”
脑门轰然巨响,一颗心猛然纠痛,端政颓然倒地。
“呀!王爷气晕了…快来人哪…”袁咏
呼天抢地的惊喊。
“快去请大夫,快呀…”
顿时,硕亲王府大厅内一片混乱。
端政怒气攻心一时晕厥,大夫请来后,几
金针入
,人就慢慢恢复了知觉,正在养心阁休养。
正当混乱之际,遭人漠视的白文瀚,就由端敏亲自送出府。
“劝劝你阿玛,墨守成规、故步自封,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影响到其它的人。”他环顾四周,闷叹口气,“这王府大院曾何等风光,又何
能再?哎!谁能想到会有这番变化,端、白两家世代的
情竟会止于今
…”
“白伯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端敏突然打断他的话。
白文瀚停下步伐,面对着她,“害你受苦了,白伯伯见你阿玛动手打你,心里好生难过,却又莫可奈何。哎!其实白伯伯一直很喜欢你,总认定你是我们白家未来的长媳妇,只可惜…算是我们白家没有这个福气,白伯伯补偿不了你所受的委屈,有话你就问吧!白伯伯一定据实回答,绝不隐瞒。”
“思齐退婚,是为了曹家小姐吗?”她问。
白文瀚垂下头,沉默片刻,才说:“你心思聪颖,白伯伯也不想骗你,曹家小姐的确是思齐退婚的重要因素…你也应该明白,这三年多来,思齐的变化很大,他长年居住在上海不愿回到北京,算白伯伯自私,不想失去最钟爱的儿子,惟有擅作主张替他除去‘心病’…”
“心病?”她蹙眉不解。
他点点头,“是心病,接受新思想的他,对指腹为婚一事耿耿于怀,深怕别人知道鼓吹新思想的白思齐,居然也被传统陋习捆绑,他一直逃避不肯回北京面对事实,我本来也一直想不通,但直到去上海见到了曹浩晴之后,我才恍然大悟…白伯伯实话实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端敏摇摇头,岑寂片刻,“请告诉思齐,说我祝福他和曹小姐。”
白文瀚伸手搭在她肩上,面
慈祥的笑容,“你是位好女孩,白伯伯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唉!思齐不懂得珍惜,错失这段好姻缘。”
她摇摇头,“曹小姐才是他该珍惜的好姻缘。”
白文瀚无声一笑,在前院与端敏道别后,离开了硕亲王府。
随后端敏来到养心阁向父亲请罪。
“女儿来向阿玛请罪,请阿玛息怒,别伤了身子。”她跪在
前,神情异常冷静。
端政心头有气,躺在
上沉默不语。
“哎呀!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袁咏
坐在
沿,两手
盘于
,一脸不屑之
,“原本还寄望这场婚约能为王府带来生气,这下…是甭想啰!”
“额娘,”端柔站在一旁,“现在何必说这些呢?”
“傻丫头,额娘可是想得远、看得深,你认为为王府掌家理事很轻松呀!这王府大院早就是中看不中用了,还不知能撑多久?眼看送上门的财宝被你这宝贝妹妹推出门,额娘能不心疼吗?换作是你,早两年前,额娘就准备好大红花轿送你进白家的门了,还等今天看别人拿乔吗?”她瞟了端敏一眼,“也道知不大姊是怎么教女儿的?”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额娘无关,请袁姨不要错怪别人。”白思齐的退婚已使端敏痛不
生,她不愿无辜的额娘再被波及,如果她的决定是错的,那就由她一肩担起。
“哎哟!”袁咏
故意大惊小敝,“当真一句话也说不得?刚才在大厅上和王爷作对,现在就连我也看不顺眼了…好歹我也是位福晋,是有辈分的人,你居然敢没大没小的对我说话,这王府当真是没了规矩…”
“额娘,额娘,”端柔见端政脸色发育,扯了扯袁咏
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说,“别说了,现在别说这些…”
“干么不能说?”袁咏
不听劝反而加大嗓音,“这个家就快散了,大的不知振作,小的没有家教,我辛苦的熬、辛苦的挨,想说句话还得看情况…想当初,我是瞎了眼才会嫁进王府…”
“够了!闭上你的嘴巴。”端政突然从
上爬起,一脚将袁咏
踹下
。
“哎哟!要人命啦!”袁咏
哇哇哭叫,推开上前扶持的端柔,指着端政嚷,“你没有良心,我为你把持这个家挨了十几年,你居然狠得下心踢我…你女儿大逆不道、擅作主张,你却连一句话也不说,我…我不要活了,干脆死了算了,省得再受气吃苦…”
端柔忙扶起袁咏
,“额娘…先起来再说…”
“你别管我,我不要活了…我挨了十几年,连说句话都讨人打、讨人怨…还不如死了算了…”
“拿、家、法、来。”端政突然瞠目怒言,“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王府家法。”
气势威严,人人噤若寒蝉,老管家依言取来家法藤杖,端政将藤杖握在手中,扬起手毫不留情的挥去出了。
咻!一鞭狠狠的烙在端敏身上。
“我教你大逆不道…我教你擅作主张…”接连两鞭,端敏不避也不闪,吭也不吭一声,端政怒不可遏,又是四、五鞭落下。
袁咏
看见端政大发雷霆吓得目瞪口呆,端柔见了放声大哭,连忙跪倒在地,哀求阿玛息怒,老管家和奴仆见状也纷纷下跪请王爷收手…惟独端敏一人身受酷刑却浑然无觉,倒像是个局外人…
“够了!”长子端文突然出现,冲上前去夺下端政手中的藤杖,“端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气得要她的命,你想活活将她杖毙吗?这年头已经不兴私刑了,就算是王府内院也是一样。”
“你…你…”毕竟上了年纪,体力
不起透支,端政依靠在
沿不住的
气,半天答不上话。
端文冷眼扫视屋里的每人个一,心里的厌恶已到了极点,他俯身扶起端敏,径自将她送回德芳阁。
德芳阁内室——
小灵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为浑身淤痕的端敏抹药。
屏风后传来端文责斥音声的,“阿玛只是一时气愤,根本无心打你,你心里应该比谁都要明白,么什为不躲不闪平白受皮
之苦?”
“阿玛是对的…我的确大逆不道,我的确是擅作主张…惹他老人家生气,害他颜面尽失,我…我活该受罚…”端敏忍着浑身刺痛,
着气,“大哥又何必救我呢?我…宁愿阿玛打死我…”
“对!你就是想死,白家上门退婚,你伤心得不想活了。”他愤怒的一拳打在桌面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白思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怎能撇下你不管呢?我…我亲自去问问他,他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和他没完没了…”
端敏闻言脸色大变,迅速冲出内室阻止端文,“别去。大哥别去,事情的原委白伯伯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了,反正我也已经答应他退婚了,你就别再去惹不必要的痳烦了。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活下去,不会再想不开。”
端文沉着脸,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是最幸福的,想不到…”
“我是呀!”她立即接口,“我有三个疼爱我的手足,我一直是很幸福的。”
他闷叹一声,将她搂进怀里,感伤的说:“只可惜大哥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保护你…你稍安勿躁,仔细听大哥说…我决定去东北,和朋友合伙作生意,如果顺利的话,年底我会搭火轮船去英格兰,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国家,大哥一时半刻是回不来了…”
“非去不可吗?大家会为你担心的…”端敏挂心的说。
端文扶起她的肩头,走到一旁,“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已经令我心灰意冷了,你也不希望我和阿玛一样吧!”
“可是…”
他捂住她的
,“相信我,作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不要让我牵肠挂肚。”
端敏无语,点了点头,一切了然于心。
这时李瑄瑄听闻到端敏被王爷打的消息,匆忙赶来德芳阁,善体人意的端文领着小灵儿静静的退去出了。
看见端敏红肿的双眼,以及伤痕累累的身子,李瑄瑄不
悲从中来。
“么什为我们母女俩的命会这么苦?”
两人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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