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一夜,朱宝宝行尸走
地从赫连长风的院落走回自己房里。
她的炕正热、被正暖,屋内檀香浓浓。可她硬邦邦地躺着,双眼既是没法子闭上,又怎能有法子入睡?
她游魂似地在屋内走着,走着走着步出了屋,漫无目的地在赫连府里飘
着。
夜深
重,她冻得一身僵,可她停不下脚步,就这么一袭碧绿薄衫地游走在夜
里,冷得指尖肌肤全与身上衣衫一般青绿。
她身上衣袍,总是各
浅浅深深的绿…葵绿、碧绿、杏绿、石绿,件件都是大哥细心所为她挑选之料子样式。
她不爱华服,可大哥之用心,她总是懂的。是故,她虽不耐烦那些发簪珠珥,却仍然将那只碧玺发篦牢牢收在随身小葯袋里,累了时便拿出来梳发。
每当碧玺之沁寒偎着头皮时,她便会想到大哥,疲倦便能稍褪。
朱宝宝自
间拿出碧玺发篦,石玉之寒透过她掌心,冷彻她心扉。
她飘上曲廊,夜里静得连
针落在地上音声的都能听见,但她这回却没发出一丁点声响。
她该离开吗?她虽不喜欢纪姑娘,然其终究会成为赫连家当家主母。大哥不是会违背诺言之人,况且他对于成为南北茶霸之执着,已然
锢着他的心啊…傻的是她,竟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与大哥会有分开的一
。早在两年前,纪老爷找上门时,她就该心生警惕的啊。
朱宝宝绕了府邸一圈后,脚步仍不由自主地走向大哥宅院。他的屋内烛火熠熠,他高瘦身影映于窗影间,一动不动地伫立着。
大哥甫创“宝茶庄”的那些夜里,她每次抬头看他时,他便是用这般姿态看着帐本,或者品茗着茶叶好坏。
这几年来,她总怕自己不在时,大哥会睡得不安稳,因此,每回总要替大哥备妥葯枕。这回因着忙碌,那葯枕还在葯铺里赶制着。
谁知道大哥需要的不是葯枕,大哥需要的甚至不是她!
她转头不敢再看大哥翦影,躲避瘟疫似地闪出他的院落,再度走回自己屋内。
她不想进屋,因为屋里一切都是大哥为她精心布置的。她早已习惯被大哥宠溺着,也以为他们会如此相守一生一世哪…
对于纪姑娘,她虽不是没放在心上,但私心却总是有几分小自负吧。她一直认为大哥待她这般地用心,又怎么会与别人携手一生呢?
“不自量力啊。”泪如雨下地滑过她冻得青白的面容,竟带来了一丝暖意。
所以,她更肆无忌惮地落泪,好替全身冻馁的自己取暖。
原来是她依存着大哥,而非大哥依附于她了哪。
朱宝宝泪哭干了,不停地在院落里的小池塘边踱步,脚酸了、人累了,完全没注意石影早已偷偷跟在她身后多时,关心着她的安危。
她绊到一颗石块,身子往前一簸,但她没有稳住自己的打算,只想着干脆跌得痛死算了。
“小心。”石影从她身后窜出,扶住了她。
朱宝宝抬头一看是石影,停下疲惫身子,直接将脸颊搁在石影的肩上。
“大哥要娶…纪姑娘了…”朱宝宝已经哭得不成声了。
“道知我。”石影轻拍着她后背,轻叹了一声。
“么什为不告诉我?我们不是好姐…”
石影捣住她的
,平淡眼眸忽而严厉地瞪她一眼。“关于主子与纪姑娘一事,我说与不说,你都同样会难受,倒不如让你多开心儿会一。”
“多开心几
,便是多难受几分啊…”朱宝宝将脸趴在石影肩上,紧揪着石影
前衣裳。“我好难过…却又没法子可想,就算我无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亲,然则我每年回府,仍是得面对着大哥和纪姑娘已是夫
的事实啊。他们成亲之后,便会…便会…”朱宝宝声音颤抖得没法子把话说完。
“便会有孩子。”石影替她接完了话。
朱宝宝点头,同时滑下一颗泪珠。“届时我在赫连府算什么,对大哥而言又算什么…”
“你
后意
如何?”石影问,只想着要帮她一把。
“我要离开。”朱宝宝
口说道。
石影皱了下眉,警觉地听见夜
里傅来细微的脚步声。
不过,石影并未出声警告朱宝宝,因为已认出了来者是谁,是故依然不动声
地站在原地。
“你确定要走?”石影问。
“是。”朱宝宝坚定地点头,非常确定自己完全不想留在这里。
她有千百万个舍不得大哥,但也正因如此,她更不能在这里待下。身为妾室的悲哀,她自小看到大,样么怎也委屈不了自己。
“石影,咱俩一起走吧。”朱宝宝紧握着石影的手,激动地说道。
“我对自己许过承诺,主子没开口让我走之前,我绝不离开。”石影安抚地拍拍她肩膀,感觉到有一道杀气正朝着自己扑来。“况且,你不是当真想叫我和你一起走,你不过是要我能够随时告知你主子消息罢了。”
“不是…我现在唯一可信任之人,只有石影了。”不想流泪的,可泪水却抑制不住地再度夺眶而出。
“你打算要去哪?”石影低头替她拭去眼泪。
“去找我鬼医师父吧。他终究还要收留我两年,他终究需要个人帮他处理那些杂务,终究他不会伤害我…”
朱宝宝双臂环住石影的
,泪眸又要往石影
前
去。
“你哪里也不许去!”
一双大掌忽地将朱宝宝身子往后一扯。
朱宝宝抬头,
上了大哥怒火中烧的脸庞。
赫连长风大掌在颤抖,可他掐着她双臂的指尖如此用力,像是得不恨将她整个人捏碎,好随身带在身边一般。
如果不是他因为担心她,而跑到她房间里查看,她此时是否已经和石影远走高飞了呢?
她竟然想离开他!她竟敢要求石影与她一块离开!在她心里,他算什么!
“你哪里也不准去!”赫连长风唁唁低吼,眦目
裂地瞪着她。
“我偏要走。”朱宝宝脾气也倔拗来起了,泛红眼眶怒瞪着他。
“你曾说过,当我成为南北茶霸之时,要陪我风光返回赫连本家的。”赫连长风贲张戾气尽吐在她的脸颊上,黑眸急迫地锁着她。
“如果你不娶纪姑娘,我就陪你回去。”朱宝宝昂起下巴,气客不地说道。
两人互相瞪视着,没人挪开视线。
石影悄然地退下,留给两人独处空间,毕竟在暗地里守护主人才是自己最大职责所在。
“你明知我与纪府联婚一事,完全非关于情爱。”赫连长风还尝试着想要说服她。
“你要联婚便去联婚,我阻止了你吗?”朱宝宝火了,用力推他,想把他推远。
“你答应过我,要同我一起回去赫连本家的。”他坚持地
前一步,不让两人之间有太远距离。
“为何你可以这般伤害我,而我却一定要对你遵守承诺?”朱宝宝气得直跺脚,双手拚命地推着他
膛。
“我子辈这最不想伤害的人便是你,我不准你离开!”赫连长风扣住她手腕,沉声说道。
朱宝宝看着他激动神态,忽地凛住了所有神情。
罢了,今儿个便一了百了吧!她再也没有力气耗费在大哥身上了…
“好,我同你一道回去赫连本家。”她昂起下巴说道。
赫连长风脸上严峻稍缓,松开掌上对她钳制,右手轻抚着她面颊。
“我们明
即动身,也请纪姑娘一道陪同,好让你本家兄弟们知道你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毕竟你功成名就,又即将
娶纪姑娘为
了哪。”朱宝宝笔直望入他的眼里,握在身侧之十指早已揪得发白。
“你!”他大吼出声。
“我哪里说错了?莫非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她别开脸,不看他。
“之后呢?”他扳正她的脸庞,
声追问道。
“之后?”她勾起
角,却笑得此哭还难看。“我既已尽了本分,完成了我对你的承诺,之后,便是男婚女嫁,两无干系了。”
“宝儿,别这样…”他心疼地拥她入怀。
她没抗拒,只是像
木头般地伫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赫连长风咬紧牙关,后退一步,想握起她的下颚。
朱宝宝拍开了他的手掌。
“别碰我,你要娶的人是纪姑娘。”朱宝宝的心在淌血,冷冷地看着他。
再也不让大哥懂得她的心了,谁让他并不真正珍惜她的心哪!
赫连长风看着她漠然神态,痛心地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拉出了一道无法跨越之鸿沟。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朱宝宝看着他,不吵不闹不笑,如同他面对外人时的面无表情。
赫连长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道知不还能再说些什么,只能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身走回屋内。
道知他她有许多委屈,但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他会让道知她,她不过是名义上为妾,但对他而言,她才是他赫连长风真正的
子。
在朱宝宝的坚持下,赫连长风在数
后,与商船谈完今年送到海外茶叶的担数,以及确定了以竹片编制,再覆麻布之防
新法子后,便排定了回青龙镇赫连本家的行程。
算算时
,居然正好来得及赶上青龙镇一年两回的斗茶大会。众目见证之下,衣锦还乡,天时地利也不过如此了。
纪舒眉乍闻此行程,虽然错愕赫连长风与青龙镇赫连家有对立之意,然则为了不让赫连长风与朱宝宝有单独相处机会,自然也同意随行。
上路前,由于朱宝宝坚持不与赫连长风同车,而纪舒眉自然也不与朱宝宝同车,于是一行人数辆马车,便这么浩浩
地一路往前。
此时,赫连长风正坐在车厢内,车行已往前走了十
光景。
他手里原本拿着几味茶点,却是食之无味,又尽数搁回去。
这几
,不论他再如何百般讨好,宝儿也不再唤他一声“大哥”了。
即便他想迫她多说些什么,可因为纪姑娘在场,他也没法子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儿少笑少吃,整个人瘦了一圈的憔悴模样。
再过一
,便要抵达青龙镇了,难道他再没有任何法子挽回宝儿了吗?
赫连长风皱起眉,心情大坏地听见车厢后传来了宝儿与石影的对话…
“让我扎一针,保证什么酸痛失眠都没了。”宝儿说。
“在下不需要。”石影说。
“那进车厢内来跟我学扎针吧,否则这路上闷得慌…”
“赫连爷为你备妥了各
茶点…玉
团、水晶龙凤糕、贵妃红…”
“我不饿。”
谁都听得出来朱宝宝语气里明显疏离之意味。
赫连长风眸底冷意更甚,仰头将一盏已然寒凉之浓茶,一饮而尽,往桌上一搁。
这段时间里,她与石影走得更近了。
石影总是在听她说话,而她也总是说得眉飞
舞…如同往日的她与自己一般。
“石影。”赫连长风低唤一声。
一眨眼时间,马车外很快地响起两声轻敲,石影很快地闪身上了马车。
“主子有何吩咐?”
“你此行倒是甚为自在嘛。”赫连长风往后靠于车厢边,厉眼紧盯着石影淡然脸庞。
“宝姑娘不开心,难免会想找人说话。”石影并不回避主子怒气,实话实说道。
“她开不开心与你有何干系?”他眼一眯,怒气更甚。
“宝姑娘开心,主子便开心。”石影简单回答。
“那便给我离她远一些…”
“停车!”
门外朱宝宝一声大喊,赫连长风在瞬间便夺门而出。
几辆马车都在同一时间停下。
赫连长风比石影还快抵达了朱宝宝身边,揽住了她的身子。
尾随其后之石影不免一愣…主子虽是稍懂武艺,然其轻功却远远不及于自己,该是在乎宝姑娘之心,让主子如此奋不顾身吧。
“怎么了?”赫连长风低头问道。
“前面树林里有人生病了。”朱宝宝指着前方说道。
树林里确实有个衣衫褴褛之人,躺在一堆落叶枯枝之上。
“会不会是虏疮啊?听说这病近来害了许多人不死不活哪。”纪舒眉婢女低声说道,连忙拿了条手绢让姑娘掩鼻。
“赫连庄主,咱们还是别在这里多耽搁吧。”纪舒眉说道。
赫连长风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话。
“我过去即可,你们全都别过来。”朱宝宝记挂着那人伤势,身子已然往前跨了一步。
这几
,她心情糟,也快闷慌了,好不容易出现了个病人,当然要上前医治一番。
“慢着。”赫连长风从
带里取出一方丝帕,先是轻柔地覆住她脸颊后,再将丝帕两端穿过她耳后,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当他双臂伸过她脸庞两侧时,娇小的她便像是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里一般。
她闻到大哥身上葯香味儿,心一酸,只觉得想哭。
赫连长风系紧她脑后丝结后,却未马上离开,双臂轻轻地搁上了她的肩头。
朱宝宝肩子轻颤了一下,却仍未开口。
“我说过你要替人治病无妨,但得照顾好自己。”赫连长风望着她的双眸说道。
朱宝宝想说话,无奈喉头哽咽,只好用手指揪了下他上臂,点了点头。
“快去吧。”赫连长风说。
朱宝宝点头,快步地走进树林,来到病人身旁,弯身伸手覆住他右手脉门。
“这人没病!”她脸色一变,忽地起身,往后一退。
可惜她跑得不够快,躺在地上的那名男子伸手擒住了她。
朱宝宝一个反掌推开了他,又往前跨了一步。
“别动,我不想伤人。”装病的王焕心一急,一手抓人,一手便掏出
间短刀往前胡乱一挥。
朱宝宝肩背被他划了一刀,她闷哼一声,身子才一慢,马上便被对方给擒住了。
“放手!”
下一刻,赫连长风手里剑倏地刺向贼人前额,贼人狼狈地后退一步。
“别过来,否则她小命不保。”王焕很快地将她挡在身前,声音颤抖地吓阻。“我不想伤她…”
护卫们此时早已团团将贼人围住,纪舒眉和婢女在另一端搂抱成一团,石影则趁着贼人与主子对峙之时,不动声
地绕向他们身后。
“大哥,我不要紧的。”朱宝宝双
颤抖地说道,感觉鲜血正沿着背滑落。
那一刀虽划得不深,但她向来最怕疼啊。
“开出你的条件来。”赫连长风命令道,手掌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剑柄。
“留下身上银两,我自然会放了她。”王焕脸色苍白地说道,还不时担心地看着小姑娘的伤势。
赫连长风并未马上开口,因为知道石影正绕向贼人身后,于是便想乘机牵绊住这名贼人,不使他起疑。
“银子。”王焕说道,举起短剑抵着朱宝宝颈子。
“大哥,别给他!”朱宝宝大叫了一声,因为动得厉害,颈子于是又不小心被刮出了一道血痕。
鲜血染上了她系于脸上的丝巾,怵目惊心地辣红着。
赫连长风自
间取出一张一千两银票往地上一扔。
“你快帮我拾起银两…”王焕一想到义母的病情有银两可医了,激动地催促着她,完全没发现此时已有人偷偷
近他身后。
“石影,小心别伤了宝姑娘啊!”纪舒眉突然对着贼人身后大喊出声。
赫连长风脸色一变。
“谁在后头,全给我退下…”王焕一紧张,手里短刀更加刺入朱宝宝颈里。
忽地,王焕被一记兰花拂
手,点住手上
道,手里刀刃一松。
赫连长风一个跃步上前,揽回朱宝宝,一旁几名护卫亦趁此时将贼人团团押住。
赫连长风急忙将人搂回车厢里,扯下她脸上丝巾…见宝儿已经痛到小脸发白,他心如刀割,脸色着实没比她好看多少。
“我去找大夫。”他抖着声说道。
“我便是大夫。”
朱宝宝从
间锦袋里取出一丸止血丹葯含在嘴里,再掏出一盒白色膏葯递给赫连长风。“抹在我伤口上。”
赫连长风让她趴在自己
前,以指尖替她搽葯。一见到那撕裂伤口,他一颗心便揪痛了。为她伤口搽葯时,指尖不停地发抖着。
朱宝宝脸颊轻轻摩擦大哥肩膀,觉得这般受伤倒也不恶,至少她和大哥之间的僵局打破了。
其实,她老早就不气大哥了。大哥待她如何,她心里怎会没数?大哥的重信义、大哥对赫连本家之仇怨,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只是他要她为妾一事,仍教她感到心痛,所以她便要恼他、不理他,便想让他心里也不好受,她才会孩子气地觉得释怀一些。
此刻刀下血里走了一回,看大哥如此担忧她,她也不想再耍什么任
了。毕竟明
便要到达青龙镇了,他们能相聚之时
也不长了。
朱宝宝仰头看他,眼里泪光一闪。
“很疼吗?要不要再搽一次葯?”赫连长风紧张地追问道。
“大哥,我没事了。”朱宝宝抚着他脸颊,哑声说道。
“总算,你愿意再喊我一声大哥了。”他猝地将脸颊埋入她的发间,浑身竟微微颤抖着。
朱宝宝身子一颤,落下泪来,滴在他的手臂上。
赫连长风惊跳了下,捧起她的脸庞吻去了那颗泪珠。“怎么了?怎么了?”
“大哥勿大惊小敝,宝儿没事。”她扬眸对他灿然一笑。
赫连长风睨着她,只见她眼角含泪姿态如雨中幽兰,娇美却也让人心疼不已。
他叹了口气,再度将她揽回怀里。
此时,纪舒眉正站在马车三步之外,清楚地听见赫连长风为那女人心疼之字字句句。她气到双
颤抖,只恨方才那个贼人没能一刀刺死朱宝宝。她板着脸,倏地转身回到马车内。
“主子,那贼人该如何处置?”石影一见纪舒眉已离开,这才上前问道。
“大哥,我要过去同他说话。”朱宝宝说。
“你…”赫连长风原要阻止,一看到她固执的神情,也就双手扶护着她的胁下,将她整个人扶来起了,一同下了马车。
朱宝宝走到贼人面前,重重赏了他一巴掌,肩背上的那道伤口却痛得她瑟缩了下身子。
“教训他这事,轮不到你出手。”赫连长风稳住了她身子。
“你可恶至极!”朱宝宝气急了,顾不得伤便破口大骂道:“你以这种卑鄙手段劫人钱财,若是大伙受骗之后,
后都对他人病痛视若无睹,视之如骗,那将会有多少人受害?”
王焕低着头,面色灰白,一个劲儿地发抖着。
“送至官府,说此人意在劫财伤人,要他们重重地判刑。”赫连长风严峻地看着贼人,得不恨直接赏给他一个痛快。
“是。”石影点头。
王焕跪倒在地,吓到说不出话来。他若被送进官府,那躺在病
上的义母,又该如何是好?
“等一下。”朱宝宝扯扯大哥的衣袖,低声说道:“大哥,我刚才把过他的脉,他气虚体弱,应该只是几
不曾好好吃顿饭,所以才心生歹念的。放他一马吧!”
“你是大夫?你方才说我没病…不是正巧猜对?”王焕哑声问道。
“我把了你的脉。”朱宝宝说道。
“你不过轻触了我手腕一下…”王焕一怔,突然起身拚命似地往朱宝宝方向冲去。“姑娘,你是大夫吧!请你救救我娘亲吧…我抢银两便是为了给我娘救命啊!她已经咳到两天没吃东西了。”
几名护卫制住了他,可王焕仍然拚命放声大喊着。
“你既心系着你娘,便不该以身试法,做出这般让她担心害怕之事。”赫连长风沉声说道。
“我急了…我和我娘相依为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病死啊…”王焕嚎啕大哭来起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骗人。”纪舒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因为被忽略了许久而不悦地
了句话。
“没错,纪姑娘说得极对。”朱宝宝点头附和了。“这便是我刚才说过的后果,你以此种方式骗人,他
若真有急症重病之人,便没法子得到帮忙。”
“姑娘…大夫…小人王焕求您了。只要您愿意替我娘看诊,就算
后宰了我,叫我当猪狗羊我都愿意啊,我娘就在前方木屋里。”王焕也不管姑娘答不答应,便咚咚咚咚地猛磕起头来。
几声重重叩头声之后,王焕额上已见了血。
朱宝宝心里一阵不忍,咬住了
。
赫连长风低头望着宝儿,怜爱地将她颊边发丝拂至耳后。她这些年来习医行医,嘴里老说自己没有菩萨心,却总还是一副见不得病患试凄的好心肠哪。
“大哥…”朱宝宝抬头看了大哥一眼。
赫连长风懂了她心意,命人先缚住王焕,再遣石影到前方看看是否真和他所言,有个病弱老母。
此时,赫连长风见王焕满脸焦急,脑里想到的却是自己亲娘的模样。
十年未见,娘身子不知是否还硬朗?每当夜阑人静时,他回想起娘,总是难受。因为他从没见过娘的笑意,倒是常见她在为他伤心流泪哪。
他初创“宝茶庄”之时,亦曾派人去接过娘,可娘不愿离开赫连本家,他的恨怨于是积得更深了。
赫连长风一忆及此,身子不自觉地僵硬了。
朱宝宝从大哥看着王焕之神态,知道他必然是又想起了他娘,便轻抚着他
口,柔声说道:“大哥,石影不也派人去打探过消息,说你娘现在一心向佛吗?你此行回去,她一定会很
快的。”
赫连长风点头,住不忍揽紧了这个解语人儿,与她一同等待着石影的回覆。
一刻钟时间后,石影回到他们身边答覆道:“前方确有一老妇卧
,重咳不已。”
“娘啊…”王焕哭喊着,双膝往前跪爬了两步。
“石影快带路啊。”朱宝宝挥手让石影先行。
“我同你一道去。”赫连长风揽住她的
,命人拿来他的披风,密密裹住了她,免得森林里树枝草芽刮伤了她。
“赫连公子,您别抛下奴家在这荒山野地…”纪舒眉急忙下轿,跑了几步。
“纪姑娘请放心,再过一个时辰便到客栈了。”赫连长风视线转至黑衣护卫们,严声说道:“你们保护纪姑娘到前方客栈,若出了一丁点差错,全都不许回来见我。”
“是。”黑衣护卫们恭敬地说道。
“大哥,你陪纪姑娘上路,石影同我一起去就成了。”朱宝宝低声说道,不想大哥未来姻缘路走得风波不断。看那纪姑娘是真心喜欢大哥的吧,否则哪会这么在意自己的存在呢?
“我不放心你人个一。”赫连长风直截了当地说道,为她系紧披风。
那你就放心我人个一吗?马车上纪舒眉气得双拳紧握,可脸庞却是梨花带雨地可怜得紧,泪珠儿一颗一颗地掉着。
“小姐,你别哭啊。”丫环连忙拿出绣帕让小姐拭泪。
“大哥,这样不好。”朱宝宝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纪姑娘会难受的…”
“你若不快点动身,万一老妇人有什么差池,谁来帮她呢?”赫连长风很快转开话题。除了宝儿之外,他从未想过要在别的女人身上放心思。
朱宝宝闻言,马上快步往前走,把救人当成了第一要务。“石影,快点走哪!”
“谢谢姑娘大夫、谢谢姑娘大夫…”王焕再磕了两下头,便抹泪站来起了,被石影押着快步往前走。
一行四人于是很快地消失在森林彼端。
纪舒眉瞪着空无一人的森林,泪水已然停止,眼里
狠却更让人胆寒。
“小姐,那朱宝宝方才回头看你,是在示威吗?”纪家丫环为自个儿主子不平,忿忿地说道。
“没关系,就让她开心吧,横竖她的好日子也不久了。”纪舒眉冷声说道。
她马上要再写信去催促爹爹,
问官府那边动作为何如此缓慢,为何迟迟没人来带走朱宝宝!
一山不容二虎,她发誓一定会尽快让朱宝宝离开赫连长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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