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手机停用,租赁套房人去楼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站在绿悠住处下的申昱瑾不
惑。
为了和苏燕妮说清楚,要她死心,申昱瑾几乎耗掉大半天的时间,等他赶到绿悠住处时,隔壁胖大妈很好心的告诉他,绿悠带着简单的行李走了,也退了租,人已不知去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或许她的离开是因为苏燕妮,可是单单为了这个原因不可能将手机停话,还匆忙地搬走,像是刻意在躲他似的,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先生,等等!”住在绿悠对门的胖大妈气
吁吁地奔下楼,叫住眼前高大俊逸的人轻年。“我想起来了!”
申昱瑾到想没胖大妈会追下楼,他微愣。
“林小姐离开之前,有一位左脚微跛的中年男子来找过她。”
“左脚微跛?”
“是啊!”胖大妈狂点头。
是古秘书!脑中灵光一闪,像是忽然想通了,申昱瑾俊颜顿时铁青难看。
绿悠会莫名其妙的搬走,一定是爷爷
走的!
念头才转过,他已飞快地按下一串电话号码。
*********
“古秘书,你最好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有去找过绿悠?”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前,申昱瑾愤怒地质问古秘书。
“其实…”
“我只想知道有或没有?”他冷冷重复。
“是,我去找过林小姐。”果然最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古秘书低下头承受申昱瑾暴怒的情绪。
“果然!是总裁要你去的吧?”
“…”“快回答我!”他平时不反击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识他的人都明白他申昱瑾发起脾气来有如狂风暴雨般恐怖。
“…”古秘书还是抿紧
不发一语。
“你居然忍心把一个无辜的女人
走!”申昱瑾咬牙问。
“昱瑾,算了!”接到电话匆匆赶来的穆总经理低声劝他。“占秘书也只是听命行事。”
“…”是呀!他总是听命行事。当年
走他妈,现在
走绿悠,难道他一点也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好好想一想这么做是否应该。
申昱瑾闭闭眸,硬是忍下
口熊熊燃烧的怒焰。“我要见总裁。”
“总裁他现在不方便…”
“敢教人
走绿悠,却不敢面对我吗?”申昱瑾薄
勾起冰冷笑弧,脚跟一旋直接推开总裁办公室大门。“不管方不方便,我现在就要见他。”
“申特助!”见他大刺刺冲进总裁办公室,古秘书急忙跟在他身后。“现在总裁真的不方便见你。”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古秘书最后一个字还在舌尖跳动,柴勇低沉威严的嗓音已经传进众人耳内。
快步越过屏风,原本打算严厉质问柴勇的申昱瑾不
一怔。
只见坐在椅子上的柴勇正吊着点滴,身旁还有一名白衣护士正帮他注
葯剂。
目睹此景,申昱瑾一句话梗在喉间说不出口。虽说早听闻爷爷近来健康状况不佳,却到想没虚弱到此地步。上回见到他明明才是前天的事情,可现在来起看爷爷又比那时苍老好几岁。
“总裁最近都是靠着点滴支持才有精神办公。”跟在申昱瑾身后的古秘书用人个两才听得见的音量开口。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着要见我?!”挥挥手,柴勇示意护士退开,平静地回望申昱瑾。
“是你指使古秘书
走绿悠的吧!”深
口气,申昱瑾无畏地
上他精锐的目光。
闻言,柴勇先看了看一脸惭愧的古秘书,然后点头。“没错,是我指使的。”
听见他完全没有愧意的承认,一股怒意又冲上
口,申昱瑾怒不可遏地朝他迈近一步。“你么什为这么做?因为我说过我不会任你摆布,你就耍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吗?”
“我会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我不要你步上你父亲的后尘。”柴勇决然道。
“你真以为把绿悠
走,我就会放弃吗?无论多久、无论要花多少心力,定一我会把她找回来。”申昱瑾怒道。
柴勇倏然眯细眼眸,被他彻底
怒。
“你就非和我唱反调不可?”
“我有权决定我自己的人生!”
“那丫头就真这么重要?让你不惜忤逆我?”仿佛多年前的旧事重演,在柴勇眼前的不是申昱瑾,而是他英年早逝的儿子。
“绿悠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申昱瑾抿紧
瓣,俊颜倔强。
“…你不用妄想了,那丫头答应我不会再见你,你找不到她的!”
“很好,那我就用一辈子去找寻,你也别冀望我会接下势寰,你另觅接班人吧!我从现在这一刻起辞去特助职位,从此我俩毫不相干。”既然话不投机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暴怒中的申昱瑾扭头就走。
“你敢!咳咳咳…”听见他要离开势寰集团,柴勇怒急攻心剧烈呛咳。
“申昱瑾,你给我回来…咳咳咳…”“…”“总裁?总裁,您还好吗?申特助,总裁他晕过去了!”前脚才走出总裁办公室,后脚就听见古秘书的惊喊,申昱瑾猛然回头,发现柴勇面色苍白的晕厥在椅子上。
“快叫救护车!”
*********
小小的面店里人声鼎沸,中年妇人一边忙着煮面,一边动作俐落地切小菜。
“老板娘,贡丸面再一碗!”店里传来壮汉的吆喝声。
“好!”中年妇人应声,马上从冰箱里拿出一袋贡丸。
“妈。”
听见熟悉的呼唤声,中年妇人惊讶地抬头,看见许久不见的宝贝女儿正对她笑着。
“绿悠?”林妈妈难掩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提着行李的林绿悠朝她微笑,眸中黯然神色一闪而过。
“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林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我前几天才刚把你的房间整理过,到想没你今天就回来了。”
“应该会一直住下吧!我不打算回去了。”
“不回去了?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已经辞掉了。”想起在势寰集团工作的点点滴滴,再想起昱瑾对她的好、对她的呵护,绿悠不
鼻头发酸。
“辞掉也好,就留下来陪妈吧!”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心中有事?林妈妈慈祥地朝她笑笑,不打算在此时多问。
那模样分明就是受了委屈。
“真的吗?我可以一直住下吗?”母亲的话温暖她的心,绿悠差点住不忍眼眶里泛滥的泪水。
果然还是妈妈最好啊!
漫无目的地飘
将近一个月,她也曾想过在其他地方独自生活,可是她最后还是决定回到老家,绿悠的手悄悄抚上仍然平坦的腹部。
那一夜她偷得美好的回忆,也偷得天使的孩子。
“这是什么傻问题,你当然可以住下。”
“谢谢妈。”离开申昱瑾后,她一直有天下之大却没有她容身之处的错觉,此刻她心头暖呼呼地,像终于找到停泊的地方。
就这样吧!她和昱瑾就这样结束吧!
她可以重新开始,她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好,真的可以…
*********
“您拨的号码已暂停使用…”
猛然关起手机,这几
申昱瑾紧蹙的眉心从没舒展过,迟迟找不到绿悠的行踪,而爷爷又突然心脏病发、至今尚未度过危险期,这一切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还没找到小秘书?”看着他沉郁的表情,穆总经理轻声问。
申昱瑾摇摇头,没吭声。
“别担心,只要有决心,迟早会找到人。”穆总经理拍拍他的肩,当然也知道台湾说大不大,可毫无线索的要找人个一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嗯,定一我会找到她的。”申昱瑾告诉自己。
忽地,一直紧闭的病房门终于打开,古秘书和医师群走出来。
“总裁还好吗?”穆总经理率先开口问。
“病情总算稳定下来,不过还要观察一阵子,只是…”古秘书看了申昱瑾一眼“要回公司主事是不可能的了。”
此话一出,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申昱瑾身上。
“…什么时候能
离危险期?”顿了下,申昱瑾问道。
“不能确定,不过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医师推推鼻梁的眼镜,非常公式化的回答。
申昱瑾眼底的复杂眸光一闪而逝。
“申特助,你要进去看看总裁吗?”古秘书试探地问。“现在总裁的精神还算可以,或许…”
“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情。”申昱瑾淡淡截断他的话。
“你真的不进去?虽然总裁没明说,但我想他应该想…”
“他没事就好,我先回公司。”
“申特助!”
“…”对身后的呼喊恍若未闻,申昱瑾头也不回走出众人视线。
*********
半夜十二点多,安静无声的巷道里只剩林妈妈面店的灯还亮着,林母收拾着桌椅,突然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
“绿悠。”她轻声唤。
“嗯?”绿悠回头。
“你是不是还有话想对我说?”林母终于问出口。
一直以来她就不放心宝贝女儿只身北上工作,担心个性柔弱的她会受欺负,如今她一声不吭的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只剩下她们母女俩,应该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吧!
听见母亲的询问,绿悠擦桌子的动作停下,咬住下
。
“怎么了?”
“妈,当年你会后悔生下我吗?”绿悠问,神情认真。
“我从不后悔生下你。”林妈妈的回答毫不犹豫。
“可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不是吃了很多苦?”
“再苦也甘愿呀!”林妈妈轻抚她的发心,眉头锁紧。“绿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绿悠勇敢
视母亲探询的眸光。“我怀孕了。”
“你么什说?”初听见女儿的话,林妈妈心中一震。
“我有了孩子,我打算生下来。”她鼓起勇气道。
“绿、绿悠,道知你自己在么什说吗?当未婚妈妈很辛苦的,不是你想象中的简单。”女儿的回答让林妈妈
了方寸,她无法想象女儿竟会未婚怀孕,是她的错吗?她做了不好的示范。“对方呢?对方不肯负责?!”
她从没听说绿悠有男朋友呀!
林妈妈心里急得不得了。
“他道知不,我也没打算让道知他。”绿悠轻声回答。想起昱瑾,她明眸泪光乍现,一个多月没见,对她而言就像一辈子那么漫长,她真的好想他。
“对方是谁?”林妈妈住不忍问了。
“妈,能不能不要问?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怀了孩子,而我想生下来,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我有仔细想过。”绿悠低道。
“如果你真有仔细想过,就更不应该选择生下来,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林妈妈焦急地劝说。
“妈,你不曾后悔生下我不是吗?我当然也不会后悔。”绿悠斩钉截铁地保证。
“绿悠,你还年轻,你这么做的话…”林妈妈话到舌尖顿住,她是过来人,道知她其中的苦,所以她才不想让女儿步上同样的路。
“我不介意。”绿悠轻轻却坚定的回答,小脸画过一抹倔强。
活了二十四年,她总是安静无声,习惯别人怎么给予她怎么接受,从来没有自己的意见。可是这一回不同,她第一次有了渴望,有非要不可的东西…
就是这个孩子。
天使的孩子。
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坚持,林妈妈微怔,好几次张口
言,最后还是将话
回肚里。
“你确定已经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
“好,那就生下吧!”深深叹口气,林妈妈让步了。
“妈?”闻言,绿悠不
睁圆美眸,她以为要经过一番抗战。
“我再不答应,我想你会离开独自生下孩子吧?”林妈妈语气无限感伤。“与其让你人个一辛苦,做母亲的还不如支持你,说穿了,也只是怕你试凄而已。”
“妈,谢谢你。”母亲的话让她愧疚难过,明白自己让母亲担心了。“我会努力的。”
“既然这样,我们搬家吧!搬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以免这里的三姑六婆对你指指点点的,换个环境对你跟孩子都好。”林妈妈含泪说道。
“妈,真的谢谢你。”绿悠紧紧抱住母亲,哭得像个孩子。
道知她自己很任
、很不听话,让母亲担心了,可是她真的很想生下这个孩子,因为这是昱瑾的孩子啊!这是她和他之间仅存的联系,不管将来有多辛苦,她都不会放弃。
*********
夜已深,医院里的葯水味依然刺鼻。申昱瑾推开房门,安静无声地站在病
前,看着病
上的爷爷,再冷然的心也要崩裂了。
睡梦中的老人枯瘦憔悴,靠着冰冷机器维持生命,像随时会熄灭的风中残烛,让人无法联想那
与他剧烈争执的是同人个一。
申昱瑾垂眸看着他,
口翻搅的情感好复杂。
对这个势利的祖父,他向来是不喜欢他的,原本以为他能淡漠看待他的生死,到想没自己终究还是不能无动于衷。
虽然爷爷一直不承认他的母亲,他却不能否认爷爷对他的用心。
往事种种掠过眼前,有爷爷的专制独霸、有母亲的悲,还有父亲的挣扎,申昱瑾道知不自己站在这里究竟看了多久,直到门外护士走动音声的惊动他,才忽然回过神。
“…昱瑾,是你吗?”转过身,申昱瑾正想离开病房,就听见柴勇虚弱的说话声。
“是我。”申昱瑾犹豫了下才回头。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病
上的老人奋力地想坐起身,却心余力绌。
“我本来是没这个打算。”申昱瑾回答得很老实。他冷眼看着柴勇迟缓的动作许久,最后,他走回病
前,轻
他的肩。“你还是躺着吧!”
柴勇先深深看他一眼,然后乏力地躺回病
。“人老了,很多事都做不来了。”
“…”“还以为…这一次死定了!”瞪着雪白的天花板,柴勇叹道。
他的话不
招来申昱瑾讶异的一瞥。他从来没想过如此丧气的话会出自爷爷口中,在他心中,他向来是强悍不服输的。
“人生短短六七十年,走这一遭道知不为的是什么,最后又剩下什么…”
“…”“昱瑾,你恨我吗?”忽地,柴勇问道。
他太过直接的问法反而让申昱瑾道知不该如何回答,他垂眸看他,沉默。
“我子辈这唯一最疼爱的人就是你父亲,可惜他最恨的人就是我。”柴勇嘲弄地笑了,老眼
芒不再,尽显疲惫。
“你错了…其实爸并不恨你。”好半晌,申昱瑾涩涩开口。
“你么什说?”柴勇震惊地转头。“我、我还以为…”
“爸并不恨你,他只是遗憾。”申昱瑾抿紧薄
。“没能陪在你身边尽孝道是他的遗憾;非要在你和妈之间选择是他的遗憾,他对离开你一直感到很自责。”
很多事情并非一定要二选一,有时候只是小小的让步,就能拥有皆大
快的结局。
病
上的柴勇瞬也不瞬地看住他,仿佛质疑他话里的真实
。
“夜深了,你休息吧!”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反正说再多他也不会改变,申昱瑾脚跟一旋,
走。
“到头来,人个每都急着离开我身边…”或许重病会让人脆弱,也或许这才是柴勇内心深处的最真实面,柴勇用几不可闻音声的低语。“我想留住的人,没一个留得住。”
他的低喃申昱瑾听见了,他脚步停下,无语。
“如果我让你跟林绿悠在一起,你会留下来吗?”留下来陪在他这个老人身边?
“…”“会吗?”方才昱瑾的话给他不少感触,倘若当年他别坚持己见,或许儿子就不会离开,不会那么早离开人世。
“你这么说是为了势寰集团吗?”他突然接受绿悠太奇怪,申昱瑾反问。
自柴勇生病以来,势寰集团里的野心份子动作频频,集团内部充斥着紧绷不安的气氛,员工人心惶惶,这一切申昱瑾都看在眼里,而这也是柴勇可以预测到的。
“不!我只是不想最后连你都离开…”柴勇摇摇头。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东西比亲人更重要了。
住不忍回头看他一眼,柴勇苍白憔悴的模样让申昱瑾蹙眉,他别过头。
“太迟了,绿悠已经走了。”他轻声回答,身侧紧握的双拳
漏他最真实的心情。“如你所愿,她彻底离开。”
断绝所有联系方法,连位于南部的老家都找不到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
“你要只有心,你可以找到她的,就像我找到你一样。”病
上的老人急喊。
“等找到人再说吧!”申昱瑾淡淡丢下话,轻轻带上房门。
*********
“即
起,由我接掌势寰集团总裁之职,还请各位不吝指教,一起为势寰集团努力…”
站在台上的申昱瑾慢条斯理地开口,过度平静的俊颜教人读不出他真正的心思。他话声方落,台下马上爆出热烈掌声,虽然申特助是老总裁亲孙子的事实震惊整个势寰集团,不过接班人出现,枱面下的权力斗争也缓了下来。
一个月前,送入加护病房的柴勇好不容易
离险境,却再也没有余力管理公司事务,申昱瑾就算再意愿不还是接下了。看着爷爷苍老削瘦的脸庞,过往恩怨早已随风飘散,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可怜的老人,虽然他保护孙子的方式会让人窒息,却也是他的关心方式。
只要他保证不离开,他愿意接受林绿悠。这是柴勇对申昱瑾所做的承诺。不管他要不要接下势寰集团都无所谓,只要他不离开,偶尔回柴家大宅看看他。毕竟事业做得再大又如何?最终他还是需要家人的陪伴。
“总裁,傅子嘉革职的人事令已经送出去了。”身后响起筱芳音声的,打断他远飏的思绪,申昱瑾点点头表示听见。
自从傅子嘉被查出私下收取厂商回扣后,邵董事马上退掉这桩婚事,而傅子嘉也面临牢狱之灾。虽然事情的每一个发展都如他所预期,可他现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
因为,绿悠还是音讯全无啊!
台湾不大,可是真要找一个决心躲他的人并不容易,尤其没有蛛丝马迹可循。好想知道她过得还好吗?每次闭上眸,仿佛又看见她孤伶伶站在十字街口,那孤单无助的神情紧紧揪疼他的心。
他想照顾她,将她纳入羽翼下永远守护,只可惜他还来不及这么做,她已经离开,他甚至不敢变更联络方式,就怕有天她找不到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对于找回绿悠,他的信心似乎也一点一点的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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