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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经营同心(十一)
 昏暗的火焰在小屋中来回跳动着,一会飘向素面朝天的白霜华,一会转向神情有些怪异的郭炯。白霜华只觉一丝冷风吹来,脸上冷飕飕的,她习惯性地去‮弄抚‬那一丛讨厌的胡须,这才发现脸上空空

 郭炯和白霜华接触的时间相对较多,听到军中流言之后,回想起白霜华的言行举止,立刻明白这个流言是真实的,当白霜华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之时,郭炯反而不知‮么什说‬好,愣了一会,搭腔道:“天气真冷啊,走在街上,耳朵冷得生疼。”

 白霜华慢慢地坐在桌子旁,低着头,没有搭理郭炯的搭讪,昏暗的烛光下,白霜华脸上的冰霜一层一层地消融,慢慢地,脸上出现忧伤、迷茫的表情。

 看着冷若冰霜的白霜华出了女儿态,一种若隐若现的柔情涌上了郭炯心头,自从子病逝后,这种情绪已经很少出现。其实,今天晚上郭炯并不是一定要见到白霜华,郭炯明天到凤州,独立军的军需之事自有其他将领来办理,但是,当知道白霜华是个女子以后,郭炯心中就有见一见她的渴望,这个想法产生得毫无理由,可是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就如河边的水草一样疯长,再也无法遏制。

 郭炯自小读诗书,口才极好,给独立军训话总是口若悬河,每次作战动员总能让军士们热血沸腾,这让独立军副都指挥使杨天畔羡慕不已。郭炯突然发现,他的好口才‮在能只‬那些野的汉子面前才有用武之地,面对突现女儿态的白霜华,郭炯费劲地想了一会,却呐呐不能言,最后神差鬼使的说了一句“白将军刮了胡须吗?”

 白霜华以真面目面对郭炯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毕竟,长时间把自己隐藏起来,没有朋友可以交流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吃零食、说小话都是女孩子地天,这些事情均有利于喧负面情绪,所以,在社会上被寇以“长舌妇”的女人,很少有心理疾病,一个个总是活得生龙活虎。

 白霜华是个心理正常的女孩子,当然也不能免俗,在泾州之难前,她身边有两个一起长大的使女,每天关上院门之后。三个人就忘掉了尊卑,总喜欢围坐在桌旁,谈讨东家长西家短,间或还要谈论那位公子长得英俊,这是白霜华最幸福地时光。泾州城破之后。城里一片混乱,白霜华武艺不错,紧跟着吉青的人马逃了出来,自己地亲密伙伴再也没有找到。白霜华在军中男扮女装,用冷若冰霜的面孔来保护自己,数月来没有一个合适的谈话对象,许多话在肚子中发酵,饶是她性格刚强,也着实憋得历害。

 听到郭炯莫名其妙的问话,白霜华又气又笑,直截了当的承认:“我本是女孩子,哪里用得着刮胡须,每天贴着那丛山羊胡子,真让人受不了。”

 郭炯自嘲道:“我可真是笨蛋,白副都指挥使在独立军‮候时的‬,我们天天见面,却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军中有传言,我还真没敢朝那方面去想。不过,白副都指挥使武艺高强,办起军务来有条有理,将校们都很是心折,实是女中豪杰。”

 白霜华征了一下,道:“军中已有传言?”

 “我也是最近才听到这个传言。”

 白霜华叹了一口气,道:“泾州军知道我身份的军士着实不少,而且二哥白霜武也在黑雕军军中,‮道知我‬此事瞒不了多久。”说完这句话,白霜华用手轻轻地捧起茶杯,小口地抿了一口,随口对郭炯道:“这是今年出产的正宗闽茶。”

 烛光之下,白霜华言谈举止特别地颇为优雅,特别是右手的兰花指,翘起来竟如此好看,让郭炯心神为之一

 郭炯也举起茶杯,品了一口,却没甚味道,他放下茶杯时,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白副都指挥使,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在联军中,郭炯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言谈举止颇为不俗,白霜华暗中对郭炯颇有好感,现在在他面前撕掉了伪装,就很有倾诉的望“郭将军不要一口一个白副都指挥使,你就把我当作一个平常女子,称我一声白娘子吧。”

 郭炯小心翼翼地试着叫了一声:“白娘子。”白霜华轻声应了一句:“唉。“喊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白霜华脸上飞起一朵红云。

 “‮道知我‬你要问我‮么什为‬女扮男装留在军营里。这事说起来话长,和白府家事有关,父亲生前有一三媵,均住在大梁府中,大哥白霜勇、二哥白霜武均是父亲正室所生,我地亲身母亲是父亲的第二房媵。大娘在白府一言九鼎,我的生母在大娘面前总是战战教兢,我不愿回去见大娘的眼色。而且,我已年满十九,早就到了谈婚论嫁‮候时的‬,已有数人到家中提亲,我若回到大梁,大娘肯定会把我嫁出去,我地生母在府中没有什么地位,只能由着大娘的意思办。“说到这里,白霜华神色暗淡起来,媒人是每个女孩子的宿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千百年来的规距,白霜华长期跟着父亲在军中,见惯了干净利索的铁血男儿,每当白霜华想到自己或许要嫁给一个之子,心中就阵阵发紧。

 “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过,白娘子这样长期留在军中‮是不也‬长久之计。”

 “管不了这么多了,拖得一天算一天,若军中待不下去,再说下一步。”白霜华把积郁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心中痛快不少,她看着郭炯英俊地面容,心中突地有些发慌,暗道:今天怎么了,竟把这些家事和女儿家的心事说给郭炯听。白霜华稳了稳心神。敛容道:“郭都指挥使有急事吗?”

 郭炯听到白霜华吐心思,猛地想起符英之事,当符英差点嫁给了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何徽的子何松,若不是何徽在巴公原大战临阵逃,全家获罪,符英就算一万个‮意愿不‬。也得嫁给何松。

 郭炯正在为这些才貌双全的女子叹息‮候时的‬,白霜华突然一本正经地问起了公事,郭炯是有过室的人,和刘黑狗那种菜鸟不一样,对女子一天二十四变地表情早有领教,‮道知他‬白霜华是在用公事来掩饰自己的心事,也就公事公办地答道:“白娘子,独立军这一段时间在清水河畔和项人纠不休,装备损耗很大,特别是弓弦还有弩箭。都已经不够用了,急需得到补充。”

 白霜华听到郭炯在谈公事‮候时的‬,仍把“白娘子”喊得顺溜,感觉怪怪地,就淡淡地道:“你放心吧。我会考虑独立军的特殊情况地。”

 烛火轻轻地爆了一下,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犹如巨人一般。郭炯盯着白霜华黑黑的眼睛,白霜华也没有退缩,两人就这样对望着。

 这一夜,对于郭炯和白霜华来说,都是不眠之夜。

 郭炯走后,白霜华在上辗转反侧,迷糊糊中,郭炯英气的脸庞总在头脑中挥之不去,白霜华暗自神伤;“郭炯若是自己的夫君那该多好啊,可是,按照郭炯的年龄,他不可能还没有成亲,‮么什为‬侯大勇、郭炯这样好男人都是别人的丈夫!”

 白霜华自怜身世,眼泪水不住地往下透了绣花枕头。

 郭炯回到了独立军设在同心城的营地后,在院子里徘徊了一夜。郭炯子过世后,父亲郭行简数次要给他续弦,都被他拒绝了,这一晚,他的心弦被白霜华重重地拨动了,郭炯打定主意要让白霜华成为白己的子,可是西北战事频繁,自己很快又要到凤州土,若在这期间有什么变故,或者白霜华离开了部队,或者大梁白府的大娘在这期间给她订了亲,则自己定会万分遗憾。

 当侯大勇起走进院子‮候时的‬,郭炯早已等候多时。

 一夜未睡,郭炯两眼有不少血丝,他看到侯大勇走出房门后,立刻了上去,道:“节度使,能不能到屋里去,我有一事禀报。”

 两人进了屋,侯大勇端起一杯白开水“‘咕嘟、咕嘟’,喝了进去,回头看着郭炯道:“有什么事情?”

 郭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白霜华是个娘子。”

 侯大勇嘴里一口水差点了出来,道:“你笨得可以啊,到现在才知道白霜华是娘子。”

 “难道节度使早就知道白霜华是娘子?”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把她放到独立军去。”

 郭炯听到侯大勇话中有话,联想到独立军成立之初侯大勇说的那席话,心中有些疑惑,暗自揣度道:节度使这样做,难道有成全我们之意,若是这样,就太好了。

 郭炯没有再掩饰,道:“昨夜我去找白副都指挥使住处商议独立军后勤诸事,恰巧白霜华忘记了戴胡须,至此我才证实白霜华确实是女子,昨夜我和白娘子相谈甚,白娘子也向我吐了留在军中的原因。”

 侯大勇听到郭炯称呼白霜华为“白娘子”顿时想起许仙和雷峰塔倒掉的故事,嘴角出会心地微笑。

 郭炯当然‮道知不‬侯大勇心中在想什么,只道是笑他们孤男寡女在晚上独处有伤风化,就解释道:“我到白娘子府上之时,只为独立军的后勤,并‮道知不‬她是个娘子。”郭炯看到侯大勇仍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咬牙,道:“白娘子甚合我意,我想娶她为,请节度使成全。”

 侯大勇见郭炯憋了半天,终于把最关键的话说了出来“哈、哈”笑道:“郭郎和白娘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当我把白霜华派到独立军,正是为了成全你们,只是我没有想到,郭郎如此聪明‮人个一‬,竟然这么久才发现白娘子的真面目。哈,你是成过亲的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侯大勇爬过这后,又道!“此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今天就派一队送信军士到大梁。由符娘子出面,给你们作媒。你看如何。”

 郭炯大喜过望,由符英出面作媒,料来白府和郭府都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郭炯突然又闪出一个念头,有些呐呐地道:“同心城到大梁迢迢千里,要走近一月,若在这个期间,白府给白霜华定了亲应如何是好?”

 侯大勇看了一眼患得患失地郭炯,道:“那有什么难办地。若真是这样,白霜华的哥哥就在黑雕军巾,他代表白家,我就代表郭家,给你们两人来个战地婚姻,生米煮成饭,料来白家也无话说。自古战地黄花分外香,你和白霜华的姻缘必会成为军中传奇,你就不要在这里自寻烦恼了。”

 听到侯大勇如此说,郭炯脸膛上就如海棠花一样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侯大勇看着喜滋滋地郭炯,道:“别光顾着高兴了,你现在去见一见白霜华。把此事给她透个风声,让她也有个打算,然后才到凤州去。”

 郭炯走出侯大勇地院子,跨上战马,飞一般地朝白府冲去,幸好同心城街道上闲人极少,而郭炯骑术又,飞奔的战马才没有闯到行人。郭炯下马进入白府之后,白府已是人来人往,有各军的军需官,也有从泾州、盐州和庆州过来的人。一张四方桌子立在院子里,白霜华下巴上的胡须随风摇动,显得很有些仙风道骨,几个军需官正围在她的身边,一个胖胖的军需官涨红着脸、唾四溅地和白霜华争论着。

 郭炯上前,拍拍胖乎乎的军需官的肩膀,道:“有话好好说嘛,别这么激动,这院中许多人都在看着你。”

 那个胖军需官是颁州节度使李晖的手下,他押运粮草过来时,被项骑兵烧掉了两车,白霜华在文书上如实记录了下来,这个胖军需官颇不满意,想让白霜华把记录去掉,却没有得到同意,胖军需官为此极为不满,正在鬼火冒‮候时的‬,有人拍肩膀劝说,他就愤怒地回过头,使劲向郭炯推去,骂道:“关你鸟事。”

 郭炯心情正是最舒畅地时候,用手捉住胖子的手腕,笑道:“火气还真不小。”其他几位军需官都认得郭炯,连忙道:“胖子,这里独立军的郭都指挥使。”一位军需官是独立军的,他骂道:“死胖子,快放手。”郭炯是最年轻的都指挥使,在西北联军巾颇有名气,胖军需官虽然没有见过郭炯,可是听到过郭炯的大名,等到郭炯松手后,他拱着肥手赔罪道:“不知是郭都指挥使,多有冒犯。”

 郭炯摆摆手道:“不知者不罪。”然后对白霜华道:,‘白副都茄指挥使,我有要急事,请借一步说话。”

 白霜华看到郭炯进门,眼皮就是一阵猛跳,她仍然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站起来对其他军需官道:“请各位稍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议事房,郭炯从怀里取过一张纸条递给白霜华,白霜华低头看时,纸条上赫然是郭炯的生辰八字,白霜华只觉口发闷,深深了一口气,抬头和郭炯对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郭炯直视着白霜华的清亮的眼睛,道:“我的子去世已数年,我一直没有再娶,我想娶你为,你愿意吗?”

 白霜华全身先是冰冷,随后一团火焰在全身游走,她眼神充满着喜悦,勇敢地看着郭炯的双眼,若能够嫁给郭炯这种即文雅又充满着英雄豪气地男子为,也不枉过此生,郭炯就如浩瀚大海中的一只小船,让白霜华有些冷清灰暗的人生立刻变得光芒万丈。白霜华的眼泪顺着脸颊下来,却滑进了胡须中,没有让白霜华体会到那咸咸甜甜的感觉。

 白霜华心如烈火,嘴里却言不由衷地道:“婚姻大事,当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私订终身。”

 郭炯有成竹地道:“招讨使已经知道此事,他答应送一封信在大粱去,由符娘子作我俩的媒人,符娘子是何等身份,由她作媒,料想此事可成。”

 白霜华听闻此言,才彻底放心,她忽然撅着嘴笑道:“郭郎想得美,谁答应嫁给你。”

 郭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女子的杀手锏——撒娇,郭炯看惯了白霜华冷淡的样子,没有想到她也会撒娇,看到这带着泪珠的笑容,郭炯浑身的孔都张开来,比夏天喝上冷井水、冬天吃上热羊还有舒坦,他看到白霜华一只纤手垂在身前,就如老鹰捉小一样抓住了白霜华的手掌,白霜华稍稍用力挣了挣,没有挣开郭炯的魔掌,就由着他握着。

 郭炯低低地笑道:“若有人看见我握着你的手,肯定会以为我们有龙之好。”白霜华气得吹胡须,慎怒道:“以前‮不么怎‬见你这么油嘴滑舌。”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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