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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南风.此生与君痴狂
 集水镇民风淳朴,往来简单。睍莼璩晓有一学堂名‘此间’。此间学堂原本只有一位六旬朱夫子和他夫人。两年前,朱夫子兴奋无比的领了一位据说让他觉得无比惊才绝的人回来。

 朱夫子对此人赞不绝口,兴奋得圆脸膛紫红紫红的亮。这人便留在了此间学堂,做教授琴画的夫子。同时留下的还有他那小徒弟。

 未免腻歪在父母身边不思学习,此间学堂都是月假制。夜幕降临一切忙妥当后,负责食堂的朱夫人叫住端着饭菜正准备走的南风。朱夫人比朱夫子年轻二十年华,风韵犹存得很慈祥。

 “天转凉了,小南风若不嫌弃,这两件旧衣裳还可御御寒。”

 “夫人的好意学生心领了。”

 朱夫人并不尴尬,这孩子总是这样。便是她师父的东西,她也不会平白无故接受。这不,她在这学堂读书,没钱学费,硬是要在食堂帮忙当学费。朱夫人先不理解,可见她那年轻的师父并未阻止,也就同意了。

 说起小南风的师父…

 小南风的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此时此刻,某人懒洋洋的嚼着镇子里各种年轻小姑娘,大妈婆婆些送的那些零嘴儿,优雅吐出一颗果核后,华丽丽的叹了一口气,“徒儿这是要将为师饿死啊。”

 某师父在等帮他打饭的某徒弟回来…

 南风有时候觉得她师父有些无。譬如他面前那些零嘴儿,别人送什么她师父都笑米米的收下。对从小在水云间看惯俊男美女的南风来说,她师父那张脸平凡得她每天见三次都记不住。她曾听到镇子里的姑娘谈论,说是虞夫子背影玉树临风云云。又说虞夫子眼睛实在人,连带那张脸都动人无比起来。所以得她们使劲送礼物?

 虞夫子就是南风的师父。上虞。当初某师父自我介绍时说,‘为师名上…’路旁几簇开得正的虞美人落入他视线,灵感迸发,‘为师名上虞。’

 据上虞自己说,收南风为徒是想找个小徒弟使唤,好伺候他老人家。因为他很懒。他也确实很懒。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不止懒,还很穷。穷也罢了,他还穷讲究。虽不是一定要吃鱼翅燕窝,穿绫罗绸缎,但必须干净精致,有特色。

 收小南风为徒后,为了解决温问题便画画卖。他负责画,小南风负责卖。小南风虽不爱说话,却长得漂亮可喜。倒也卖了些出去。这天晚上小南风终于吃了顿饭,她觉得是自己一起赚的钱,吃得心安理得,小肚子吃得圆鼓鼓滴。上虞笑得像狐狸。呼~终于吃了,拿到小徒儿的脉门,还是很好养的。

 南风九岁那年的八月十五。皓月旎。

 晚饭后某师父主张去看花灯。某徒弟却要留下练功。某师父很很漫不经心的随口提了提某徒弟垂涎已久的剑法…

 某徒弟,没经住you惑…

 ‮夜午‬要放一盏祈福的大孔明灯。某徒弟平素起早贪黑的练武,等着等着昏昏睡起来。某师父半蹲下来,某徒弟迷糊糊的爬上他的背,虽懵忪动作却很熟练。

 迷糊中听到周围有人欢呼,孔明灯升上去了。师父的背好温暖,好宽厚,好舒服,某徒弟小脸在某师父背上蹭了蹭,睡了。

 南风十二岁这年,荀王夫人因病去世。这几年南风都跟着上虞学艺,只写信回去。接到书信后,她变得怔怔的。把自己关到屋里半天没出来。

 上虞喊了她几声无果后,小南风那可怜的门就被一脚踹得稀巴烂。“出来。”师父大人认真‮候时的‬,那份不怒而威的气势摄人的。

 师父大人说要检查她最近练武成绩,几句话就得木木的小徒弟举剑相向。

 师父大人除了懒,除了穷,也是无所不能的神人般存在。在小南风的印象里,没有她师父不会的,不的。若不是如此优秀厉害,以小南风的高心气儿,也不会心服口服喊一声师父。

 “起来,再来。”

 她爬起来,又冲过去。

 “起来。”

 爬起来。

 “再来。”

 又爬起来。

 “再来。”

 远处的朱夫人甚是担忧。“终归是姑娘身,又是孩子,看看,这都摔成什么样儿了。”

 朱夫子怡然自得的摸着胡须,“呵呵,夫人,你不懂。依老夫看这上虞小老弟可绝非池中物哇。”

 小南风爆发了,爆发也是输,各种心的输。输到最后弃了木剑顺势吊着师父大人的胳膊就是一口。嗷嗷嗷的不知是叫还是哭。

 师父大人晃着手臂,小南风嘴巴还没松开,“徒儿这是想拿为师手臂秋千不成?”

 小南风松嘴后,上虞拉开衣袖,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徒弟,这牙口好生伶俐。都见血了。见小南风看向自己,主动送上另一只手臂,“好事成双,徒儿再来一口,为师觉得甚是好看。”

 朱夫人噗嗤一笑,“这做师父的,真没个正形。”

 小南风真又咬了。

 晚上睡觉前,走到师父大人边,对着师父大人的背影低头颔首,小女孩‮音声的‬天生软软的,“师父,还疼是不疼?”

 “…”南风回旬王府,是上虞陪着的。荀王夫人后事处理完后,上虞说有事要离开半年。荀王也是厉害角色,却查不到上虞的身份。虽不知他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这般照顾小南风,但知道对方无恶意,且通过这几相处观察,觉得此人优秀得深不可测,品行也是难得随不羁,小南风拜他为师,也是她的福气。

 荀王家就这么一个小郡主。那是心肝宝贝。疼到骨子里。变着方儿陪她玩耍。小南风却不骄不躁,还是每天四更就起练武。荀王是武将出生,是又欣慰又心疼。

 南风这个小郡主在荀没多久就出名了。原因是为了身边某个婢女而把某富家公子打得猪头一样挂城墙上以供来往行人观瞻。

 南风虽不是喜说甜言语的人,但她在乎的人,是半点容不得别人欺负的。这点是她骨子里的个性,她师父也是这么教的。师父说,跟他这么久还被别人欺负了的话,就别说是他徒弟,他嫌丢人。

 这话要是搁其他人身上,保不准伤心没用,用在南风这种要强的人身上,那是一说一个准儿,效果立竿见影。

 这天荀王的一位老朋友来做客。因想到荀王对南风的重视程度,这人想了想还是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荀王。

 他前些日子刚从月皇朝回来,月皇朝南陵王儿子好龙的传闻那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天飞。连那些茶馆说书的都是以此为段子。什么和状元郎啦,和某大臣儿子啦,和某丞相啦,和江湖某大侠啦,众人为了美得逆天的小王爷明争暗斗啦,绘声绘人证物证,那叫一个鲜活。

 又说你家小郡主和那小王爷有婚约吧,不管真假,趁早打探清楚才是。

 荀王老友走后,小南风从屏风后走出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婚约这回事儿。荀王说,这是她母亲替她定的。她出生后,南陵王妃也派人来送了信物,是她爹爹南子接收的。也就是说,是父母都同意了的。

 成亲什么的,她不懂,也没有那样的想法。就像她迄今为止,都无法懂抛弃她和她爹爹的母亲一样。

 打探回来的消息都是那不曾蒙面的未婚夫小王爷断袖断得轰轰烈烈。南风对荀王说,“爷爷,你帮我把这门亲事退了吧。”免得耽误了人家。

 半年过去,荀王正陪着上虞在喝茶。听到消息风风火火跑进来的小南风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高兴得心扑扑直跳。

 那人放下茶杯,冲她招手,“徒儿,过来师父看看长高没有。”

 这时候她像真正十二岁的小女孩儿一样,飞扑过去,“师父~”小脸蛋儿高兴得红扑扑的。

 上虞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徒儿这是一点没长啊。”

 “师父,我会长的!”要强的人。就是她这样。

 南风十三岁这年去挑战古月轩。十招大败少年天才古月轩。之后在几个江湖案子中出了些力,渐渐暂头角小有名气起来。

 古月轩自从败后倒是满江湖追着要挑战南风。说要反败为胜。

 南风十四岁这年,江湖中出现了件怪事,频繁出现死尸被盗,后来发展到活人也莫名无故失踪。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众人团结一致找到线索寻去才发现有魔外道利用控制尸体来做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却不知对方是故意请君入瓮,身陷囫囵的众人以为就此死于尸蛊之中时,有少女飞落在房顶,月下一身黑衣的她美得像惑的死神。也不知那少女做了什么。这些人打砍都动不了的尸蛊一阵青烟过后皆化成了腐朽的腥污血水。

 众人惊骇。那操纵尸虫的人更是不敢置信。“你是谁!敢冒犯神灵之力,就要付出代价!”

 少女颇为不屑,“神灵之力?”不巧,她师父就是驭尸控蛊的行家。用她师父的话说,这些人的品味着实可怜。依照她师父的喜好,即便是尸体,也要用那门面好看的。尽管她师父自己长了一张平凡的脸。

 南风十五岁这年在江湖上已经有了相当一批追随者。在江湖风云榜上也是排前三的新秀了。离再次的武林大会越来越近,倒是忙得好些天没见师父。

 青山绿水,山居小舍前爬满了繁茂的紫藤花。

 有人一身紫袍,翘着个二郎腿仰躺在凉椅上, 兴味着揶揄,“哟,小徒儿呢。”

 上虞不疾不徐的扶正一颗药草,“听说沐丞相明抵达,我想你就不会觉得闲了。”

 那紫袍男子蓦地一翻腾,差点跌下来。“你出卖我,我和你没完!”

 “哦,还有冥宫宫主,还有那什么巫藏祭司,还有…”上虞气定神闲。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他一定报复她女扮男装冒充他到处作恶危害人间。

 东方贝贝岂是吃亏之人。一定想个办法扳回一局。正寻思着感觉有人来了。狡黠一笑,扑过去紧紧揽住上虞。尽管东方贝贝比一般女子高上许多,比上虞也还是矮了些。

 南风明显惊呆了。

 惊呆于自家师父被一男子这样揽抱着。

 惊呆于世上有如此扎眼的男人,光长相就能蛊惑人心似的。

 到底是上虞教出来的徒弟,上虞就是个不按理出牌,时不时做些惊世骇俗事情的主儿。见得多了,惊讶也就是那瞬间。

 东方贝贝含笑打招呼,“在下月皇朝上官宝宝。南风,久仰。”她敢打赌,自家哥哥绝对在暗暗磨牙。

 虽然怎么气自家哥哥也不会失态,哽哽他也是有趣滴!东方贝贝乘此机会加紧各种气了自家哥哥一把。比如故意去亲近明显别扭的南风啦,故意亲近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老哥啊~故意自己提自己的名字‘上官宝宝’啦。故意说‘自己’的坏话啦~不过没到天黑就偷溜了。毕竟哥哥小心眼,眦睚必报,她要找个隐秘的地方躲两年再出来。

 而这两师徒。

 当南风第三次言又止时,上虞放下书卷,“徒儿。”

 南风走到他面前,清越的眼神中颇有几分难掩的担忧,“师父,物极必反,上官小王爷长得太好,恐无法与师父白头。世上除了上官小王爷,还有许多不错的男子。”

 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以前南风只听过她那前未婚夫长得那叫一个惊为天人。一般传说都带有夸大成分。但今一见,南风由衷觉得,那些溢美之词用来形容上官小王爷的长相都显得乏力。同时,上官小王爷惹桃花的程度也和他的长相成正比。就算是她梅沧,也能听到月皇朝上官小王爷的各种桃八卦。

 上虞那是一口气噎在喉咙,上不来也下不去。好徒儿这是要把他噎死的节奏啊。

 夜幕深沉时,上虞弹指间,那本该逃跑的东方贝贝从房梁上翻了下来。两手刨地,咬牙忍笑,双肩颤,“哥,不行了。你给我肚子。你说你这样风的人,怎么教出这样呆的小徒弟呢。”

 “说吧。”她胆大包天的回来肯定不止看笑话这么简单。

 东方贝贝还在笑,半晌才勉强止住。“哥,你好歹在小楼学了几年正统医术,你那徒弟身体的问题都察觉不到,真是白瞎了。”

 上虞挑眉,东方贝贝鄙视,“你小徒弟还没来葵水吧。十五岁没来葵水,她又有南纳血统,这可不是小事。”

 东方贝贝走之前难得慎重了一次,“哥,当初你答应娘亲教导南风,南风目前的实力加之你背后的推波助澜,过几天的武林大会要夺冠,水云间做回盟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顿了顿,“哥,南风于你是什么。”在她看来,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师父该对一个徒弟的态度和宠爱。她那一向厉害的哥哥自己倒是反常的没发现…

 于他是什么?

 当年刚接到娘亲的嘱托是非常不乐意不感兴趣的。直到见到了那个看似羸弱却努力坚强的小身影…

 似乎,很多东西变得不能控制了?

 接下来的几天,南风都在吃师父做的特制美食。师父很懒。但是懒懒的师父兴致好了也会给她做饭吃。神人师父手艺是绝对没话说的,只是这几天的饭菜师父加了些她不太熟悉的药在里面,吃得她实在…

 武林大会一如东方贝贝所说,南风本身的实力加之这几年上虞暗地里引导积累的支持者追随者,南风终于实现了她一直的愿望。这也是她的一个心结。她崇拜喜爱自己的父亲,所以她不能容忍水云间衰败在自己手里。

 当她夺魁后,第一时间搜寻自己的师父。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师父含笑褒奖时,心底比得了第一还开心。

 南风成了大忙人。也出名到梅沧缕曦帝颁旨时还特意召见了她。隔着珠帘她看不清皇帝陛下的样子。练武人的直觉。那皇帝打量了她许久。似叹息一般的话语,“荀王府的小南风都长大了。”带着不易觉察的伤怀。

 南风发育实在算是晚。十六岁这年才来桃花葵水。且来得很不是时候。因缘巧合之下在最囧‮候时的‬遇到了冤家古月轩。两个不懂人事的少年少女,平时绝对的冤家路窄。古月轩红着脸帮南风一起想办法处理了。收拾完毕耳子红得都能滴血。

 这之后,有些东西微妙的变了。

 第一朵桃花,悄无声息的开了。

 自从南风回归水云间,上虞留在她身边的时间也不多,最久的半年才见到面。

 上虞回来后当然听说了两个武林新秀的浪漫桃绯闻。南风在来见上虞时,上虞说带她去一个地方。

 朝秦暮楚。梅沧京都最大的教坊花楼。叫了各种风格的公子十数名。那是要什么类型都有。南风以为师父自己要,结果全是她的。半晌后她颇不自在的挤到师父身边,在他耳边悄悄问,“师父,你有银子付账么?”

 她师父正在吃葡萄,她问完,那葡萄被残忍的咬碎了…估摸着,师父也急了。打肿脸充胖子。师父没钱爱计较,这一通高消费,一定让他疼不已…

 回去的路上南风问师父为何带她来教坊。梅沧在开放,作为师父做出这种事,也是惊悚得少见。

 “你还小,要多接触些男子才晓得那种最好。”

 “师父,他们都做不得真的。”

 “不错。不过,徒儿,”每当他视线全部凝视在她身上时,她都有些不大敢看他的眼睛。特别是最近一年,这毛病越来越严重。师父的眼睛,看得让人呼吸困难。私以为,比那漂亮得人神共愤的上官王爷的眼睛都蛊惑人心。师父的眼睛,要更魅狭长一些。

 “这古月轩还是离远些好。”

 她心一晃,不知是听到这句话,还是看师父眼睛太久。

 师父不喜欢古月轩,每当她和古月轩独处时,师父总是能第一时间找人来传达他的命令把她召唤走。总之,师父神算子一样扼杀了她和古月轩的各种近一步接触。

 南风和田螺说起这件事‮候时的‬,青衣正好进来听见。青衣说,“令主,眼见耳听都有虚,要问问自己的心。”

 许多年没有消息的母亲,传来消息时,已是病重垂危。

 母亲一直是南风心底的一个结。见是不见?古月轩说,见。在怎么,也是她给予了南风生命。

 南风设想过千百遍自己娘亲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样子,独独‮到想没‬会是这般光景。

 浩渺的蒹葭,处处孤坟,那红衣女子靠在一上了年头的坟头前,萧风寂寂,那般凄凉。

 南风动了动,没说出话。

 她应该恨她的,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恨不起来。

 血浓于水,她和她是那么的相像。

 她娘亲似看了她一眼,动作幅度太小。有些不真切。只歪头靠着那无名孤坟,喃喃低语,“十五年了,我终于可以来陪你了…”

 她嘴角含笑,像是睡着。孱弱苍白的容颜分外安然。

 …娘…

 …娘亲…

 恨她‮候时的‬,她‮得觉总‬日子正长。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过了今年,还有明年。过了还有夏,过了秋还有冬,过了冬又能望见明年到,依旧桃花满梢油菜黄。她依旧能借着对她恨的依托坚强…

 …

 南风十六岁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孤儿。古月轩说,南风,嫁给我吧,我们生个最可爱的孩子!

 许是江山的离开,南风觉得人生苦短无常,要勇敢珍惜的好好活着。

 去找上虞,师父,我要和古月轩成亲了。

 上虞很生气很生气,南风还没见过师父这么生气。上虞说,好,好得很,翅膀硬了。你若嫁古月轩,从今后别叫我师父!

 南风哭了,她娘去世,她也没哭。她说,师父,你是我最重视的人,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古月轩就这般否定他…

 南风和古月轩的婚礼可谓空前绝后,江湖,朝堂,各路人马聚齐道贺。唯独,恩师上虞没去。

 有些事还没开始就注定结束。

 翌,整个梅沧,江湖之远也好,庙堂之高也罢,都知道水云间令主南风不洁,新婚房后桢洁布无落红,古月轩愤而休

 荀王气得扛着要去和古月轩拼老命。被南风默默的拉住了。原来,这不过是古月轩的一个局。一个为了报仇设了十几年的局。新婚之夜,他揭开她红盖头,眼里有种无以名状的疯狂。他说,南风,父债子偿,这是你那魔头爹欠我们北家的!原来,古月轩不姓古,姓北。

 刚巧三后就是八月十五,原本计划正好三回门。和荀王团圆。爷爷一定很开心。当然,这是原来美好的想当然…

 荀王为了孙女儿开心,让人陪南风去京城看花灯。天子脚下,王孙富贵,万种风

 侍女在旁边夸张的描述各种花灯的好看,试图引起南风的兴趣。

 如此热闹,南风却觉得那些热闹是他们的,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耳边的嘈杂好似渐渐化为一片虚无,她看见前方有个人,往那里一站就是清风霁月。

 “师父~!”

 吵闹声太大,侍女问,“郡主,你‮么什说‬?”

 她摇头。哪里有师父。她被抛弃了,她居然不怨古月轩,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想着古月轩,恨着古月轩么,为何心里浮起的是师父?

 懒懒的却会为她做饭的师父。

 洁癖讲究却给她洗衣服处理伤口的师父。

 一副理所当然样子说她这个徒弟只能他才可以欺负的师父。

 还有,生气说不要她叫他师父的师父…

 …师父…师父…

 情之顿悟,往往是刹那间。她终于明白,古月轩不过是少女的懵懂。师父才是在她心底铭下永恒烙印的那个人…七年的陪伴,她已习惯也觉得师父会永远在自己身边,没想过离别,所以她不懂,不懂如果‮人个这‬再也不出现,她是如此的害怕,如此的思念,如此的难过…

 朝秦暮楚作为京都最大的花楼教坊,远近驰名,今天生意那也是相当的火爆。

 风情万种的玉奴娇身为老板娘,忙得恨不能多长出几个嘴巴来。心底忿忿不平得很,自己就是个劳碌命,真正的老板却在屋子里风花雪月悲伤秋的躺尸。

 不过想到那银子白花花的到自己包里,瞬间气球一样得十分有劲,银子真是可爱的小东西啊。

 所以,忙碌的老板娘被动用武力挤到自己面前来的人拦截住时,烈焰红张得那个惊讶。

 “我要见师父。”

 老板娘把她拉到稍微僻静些的地方才道,“这不是南风姑娘么。你怎么在这儿来找师父?”

 “我要见师父。”

 她坚定决绝。玉奴娇本还想多打几圈太极。见她这样子,主要是外面许多白花花的银子等着自己赚。又想到从古至今没见过某人那般落魄的样子。心思一转。“你师父我不晓得,不过我这里有位客人,南风姑娘要是感兴趣,可以自己去三楼见上一见。”

 朝秦暮楚的三楼是不对外开放的。也没人来过。守卫的护院竟然没有拦南风。

 楼下那般嘈杂,上了三楼却完全听不见。只有断断续续的琴声传来。南风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寻着琴音走到门口,却不敢敲门。

 “玉奴娇,再来烦我别想见你相公了!”声音有些黯哑。但南风认得,那是师父‮音声的‬!

 莽撞的撞进去,那一身华贵紫袍的人微讶着转过来时,世界寂静了…

 同样是华的紫袍,看到不可方物的上官小王爷时,南风除了惊并无其他。看见此人,她觉得呼吸变成了一件万分困难的事…

 只是,她不认识‮人个这‬,虽然他有同师父一样引人垂涎的背影,有同师父一样狭长魅的眼睛,有同师父一样看到她犯傻时习惯性无奈微皱眉的神情…

 她试探的,“师父?”

 对方轻笑一声,垂眸漫不经心的调着琴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南风蹲下来想从他眼里看出蛛丝马迹,只看到惊慌失措的,脸色苍白的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

 她扯住他衣袖,腮帮子鼓得像两个小笼包。两眼固执的,死死的盯着他不放,“师父!”

 他出袖子,“我不是你师父。”

 她一下扑倒他身上,他猝不及防,结实被倒在地。这‮算不还‬,她动手就要去撕他衣裳。

 “你做什么!”

 “把衣服了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师父,师父股上有颗红痣!”

 “胡闹~!”他脖子蓦地染上一层粉红薄氲,菡萏芙蓉都不及其半分妍丽,不知被气的还是臊的。

 被他一吼,她真停下来了。其实,她在别人面前都是无比懂事明理强势的,也就在师父面前才会任胡闹。

 “起来,站边儿去!”

 严师乖徒模式开启,她乖乖起来站到一边。

 某师父衣袍整理好了,喝了口香茗才没好气的,“怎晓得找这儿来了?”

 对师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某徒,“上次师父带我来,那些小公子都不敢碰师父。玉奴娇姐姐说起怎么处置禅语姑娘才好的事,看似是自己感叹,实则在看师父的眼色,师父你端起茶没任何花哨形式就喝了,第二天就听说朝秦暮楚的花魁禅语从良了,还是从阁里出的嫁。师父你喝茶从来都是花里胡哨好一通过后才喝…”

 以前她犯错时,师父如果正在喝茶,且没有任何前戏,那么,师父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到,放过她了。

 这种小习惯小动作都被她注意到了,某师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毕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就算资质差点,那也是绝顶聪慧的!

 火气消了,怨气难平,气自己对她生不起来气,气她小可怜样儿的随便撒下娇,喊两声师父,自己就撑不住了。“又来找为师做什么?为师说了,不当你师父了!”

 当年收别人为徒时,先叫了一声徒儿才问别人愿‮意愿不‬拜他为师。今都自称为师了又说不当她师父了。这人也是一大奇葩。

 她试着上去拉他衣服,“师父~”

 “撒娇无效!”

 又拉,“师父~”

 “…”拉,“师父…”

 “…”“师父~!”

 “…你~!”

 她比寻常少女娇小些的柔软身子突如其来的撞入他膛,那双小手更是把他抱得死紧。

 小脸才到他口。闷闷的,“师父,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她不敢抬头看他,头顶很安静。

 她听到师父心跳一下下加快,沉稳有力…

 当师父轻抬起她下巴时,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了。

 当嘴被两片温润覆盖时,她心脏停摆了…

 师父也喜欢她,比喜欢更喜欢,她感觉得到!

 某师抱着某徒让她气儿的空档,指腹来回摩挲着她被亲得妖冶的柔软嘴,笑得人间春风拂,蛊惑意味很重。“徒儿,给为师说说,你怎么知道为师…股上有颗红痣…”

 有徒弟一时被惑,没用脑子,口而出。“十岁那年,师父你上你以前最讨厌的花瓣浴。那天我正巧遇到一处紫鸢尾开得漂亮。想着师父那个时辰应该要沐浴了。就摘了些去送你。没料到师父比以往沐浴的时辰提前了,我在窗户上刚好看见师父你光着股从浴桶里起来,就…”

 某徒终于发现气氛不对。

 果真是善于发现小细节的厉害徒弟啊!

 “徒儿。”

 “师父?”

 “面壁去。”

 某徒乖乖面壁中…

 江湖中人觉得,似南风这样的背景身份,不多出点让人震惊乐道的事都‮起不对‬她的各种头衔称呼!

 时隔被休才一个月,水云间令主荀王府小郡主梅沧首富外孙女儿南风又嫁了!

 前一次嫁就是沸沸扬扬,这次更是闹腾得差不多整个青岚大陆都吵热了。大家共同的感叹是,就算活几十辈子加起来也见不到这么大的排场。

 排场能不大么,和上次比那是小巫见大巫。这次不仅有上次的原般人马参加,更有许多其他国家的王宫贵族,而梅沧首富江家也是倾巢出动。还有比如许多年不出世的天命玉家,机关莫家等等…听说聘礼也好,嫁妆也罢,随便哪样都能买下整个梅沧。

 说起小郡主那夫君哟,那是能闪瞎人的眼啊。众人一致觉得‮是不那‬人,人能长那样么?

 不仅长得好,那叫一个有钱有势。月皇朝最尊贵有权势的皇亲国戚!

 那么那不像人的神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道知不‬,不清楚。只有极少数的人隐约听说过,那人很是不喜别人叫他的名字。所以知道他真正名字的人少之又少。

 拜堂那天还发生了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拜堂礼毕后,新郎突然亲吻了新娘,新娘被亲得晕乎乎被放开时有些站不稳。新郎去扶她‮候时的‬刚好就那么‘不小心’把她袖子撕烂了一只。又刚好不巧的新娘胳膊上代表桢洁的守宫砂不多不少完美的了出来。又刚好不巧的能被最八卦的那些人看见…不得不说,这一招他是得到了他爹娘的真传。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人个一‬,新娘子的前夫,古月轩。

 说起这个也算奇葩。新郎实在大度,亲自写了请帖势必请新娘前夫参加。帖子还是送到门派掌门手里的。那掌门只好硬着头皮带了众人来…

 大厅内并不是谁都不了解新郎。东方贝贝优哉游哉的看好戏。为惹上自家那‘人面兽心’哥哥的某人默哀。眼神瞄了一圈,发现自家娘亲和南风那风情万种的外公气定神闲的聊天喝茶。她父王没来,他父王不喜欢这种场合。何况,一山不容二虎。哥哥和父王那也是冤家。

 江家众位小姐也没被这一出惊到,东方贝贝暗暗赞了一声。不愧是第一歼商家族该有的气度和敏锐。

 水云间众位护法剑侍也形容有度,东方贝贝同样给了个赞。只忽然想起记忆深处的‮人个一‬,平添了几分惆怅。她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幼年的那美人哥哥,也就是南风的爹和娘的全部事。她敢打赌,她哥一定不会把所有事告诉南风。毕竟,她爹和她娘爱得太傻太伤情。平添她难受罢了。

 东方贝贝小时候就莫名喜欢南子。现在想来。是南子身上有种东西和自家爹爹很像罢。不是容貌。是骨子里的什么。他们在选择结束自己生命时的方式都那么相同,置于烈火,灰飞烟灭。只不过她爹爹当年因缘巧合活下来了。

 一样的惊才绝,不一样的结局,这点却是和他们的不同有关。南子较于爹爹,爱得更隐忍。全世界都以为他很复杂,其实他比谁都简单,比谁都干净。还有和他们遇到的女人有关,如果南子没遇到江山,而是别的人,东方贝贝在想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江山个性不讨喜,胆小,懦弱,口是心非,这点真是差了自家娘亲十万八千里。尽管这样,想起死在南子衣冠冢旁的江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不过,娘亲说,喜欢‮人个一‬就是无论对方美丑,脾好坏,身份高低,在你眼里,他都是好的。江山在南子眼里就是最好的,即便是东方贝贝认为的那个并不讨喜的江山。

 哎。

 喜欢这样的事,不适合她。太伤神了。想起惹得那一堆麻烦事,豪饮了一杯酒。东方贝贝是个天生可以把各种鲁动作都能做出高雅潇洒韵味来的人。见周围火辣辣的目光,颇为不喜。这也是她哥哥常年弄张假脸皮的原因。他们兄妹虽是龙凤胎,长相却并不相同。但都是那种能让人看傻一片的。为了麻烦她虽不像哥哥那样易容,一般也是男装打扮,今天是特殊日子才换了女装。别人都稀罕长好点儿,东方贝贝不大喜欢。如果所有人都是冲着自己脸来的,那般肤浅,有什么意思。看这样垂涎自己的目光,实在各种影响心情,寻了个机会,悄无声息的遁了。开玩笑,等那群人找上门来才跑,她又不是傻子!

 有人欢喜有人愁。

 最开始总有人关注古月轩这个前夫的反应,渐渐,也就少了。什么时候走了,许多人都没注意到。

 第二天满江湖盛传,大意是古月轩不举无能,其前南风真乃奇女子,为了顾全古月轩名声,竟然牺牲自己云云…

 关于这个事呢,上虞觉得自己只是在众人各种猜测时让人暗中小小的跟着参合提点了下而已…

 当初小徒儿去朝秦暮楚找他时,他并‮道知不‬她的遭遇。那几天他都呆在屋子里没出去,玉奴娇也没告诉他。他本不爱和小孩儿家家酒一样计较闹,但欺负到他徒儿头上,必须另当别论了。对方怎么侮辱,他选同样的东西还回去。这还得感谢他心情好,大慈大悲了。

 没过几天,听说少年英侠古月轩大醉不醒差点英年早逝。又过了两个月,古月轩出了家。从此青灯古佛。

 江湖一片唏嘘。

 有些事,真的说不清楚。

 有些人,真的再无相见。

 梅沧还是梅沧。美得斐人,只好多年不在下雪。这样不奇,梅沧常常下雪才奇怪呢不是。

 风光大好,梅沧人不拘小节又浪漫,有人在那簇簇清梅树下唱:

 万丈红梅,勾一尾浅笑独赏;青衣踏花,谁把浊酒一觞,说此生与君痴狂…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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