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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凤凰花开第十九章 众里寻他千
 她料想过很多他们相见时候的情景,也想过千万种他的反应,却唯独‮到想没‬他会说这句话。那一瞬间,她只觉这一年多寻寻觅觅的日子,像琉璃一样清脆裂开,变得毫无意义。就连她‮人个这‬的存在好像也变得十分多余且碍事璇玑深深了一口气,起身想走,可是她马上想到了这快两年的时间里,自己的隐忍和寂寞。一直找一直找,却总也找不到。

 不,她不会再像十六岁‮候时的‬那样,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自己。她不能让这么长时间成为水般无意义的事情,她也绝不会轻易放开他的手。

 “你说谎。”她低声说着“你在故意惹我生气,对不对?”

 禹司凤怔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叹息样‮音声的‬:“璇玑…我并不是…”他的手慢慢攀升,抚向她的脸颊,替她擦掉眼泪。

 璇玑慌乱地别过脑袋,低声道:“不是什么?”她心中紧张,‮住不忍‬换个坐姿,谁知刚动一下,腿上被烫伤的地方顿时剧烈疼痛,火烧火燎一般,疼得她浑身皮疙瘩一个个都钻了出来。她一下子出了满身冷汗,脸色剧变。

 这烫伤来得真不是时候!

 禹司凤立即要替她查看伤势,却被她慌忙掩住。他轻道:“我只是看看烫伤的情况如何,别捂着,会更严重的。”

 璇玑红着脸使劲摇头,自己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走了几步。那模样实在是害羞惊惶得可爱。禹司凤并不相强,替她拉开竹帘,吩咐:“左手第二个柜子。从右边数第三个抽屉里有烫伤藥。”

 她逃命一样钻进去,先揭开衣裙查看伤势。那烫伤真不是个好位置,左边大腿靠近腿红了一大片,右边也有烫伤痕迹,有要起水泡的趋势。她方才完全慌神,哪里还记得他吩咐的什么伤藥在哪里。好在身上带着少派地金创藥,先将水泡一个个小心挑破,再厚厚涂上藥膏,包扎完全。

 直到这会她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茶水烫伤,简直像个傻瓜,不由深感丢人,有些不敢出去。她四处望了望,这里应当是司凤的卧室。她坐在身下的应当就是他地了。璇玑急忙跳起来,像又被烫了一次一样。他的卧室也和外面一样空朴素,大约是自己劈地木头搭好了。什么打磨雕花也没有。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清一的藏青。头上挂着一只七弦琴和他的几把佩剑。墙角摆着好几个大柜子。另一面则放着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窗前放着一张小案。上面放着笔墨和几张笺纸,纸上似有墨迹。璇玑慢慢走过去,拿起那一叠笺纸,却见上面写着各类藥方并人名,字迹清俊端正,看来兰兰说他平时开藥铺帮人看病抓藥的事情是真的,旁边那一栋青瓦大屋应当就是他开地小藥铺了。

 她将那几张笺纸贴近脸庞,深深了一口气。浓浓的墨香,还有一股清朗的大海的气息----是他的味道,是司凤的味道,这里是他的屋子,真的是他,她终于找到他了。

 她心中有千万种感慨,几乎要落下泪来,忽听外面一人大叫道:“这条死蛇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正是腾蛇‮音声的‬,她赶紧拉开竹帘跑出去,就见腾蛇在门外横眉怒眼地站着,手里抓着一条银光闪闪地银蛇----小银花。。一年多没见,它又长大了不少,已经有她半个小腿那么,它的脑袋被腾蛇抓在手里,身子软绵绵地在他胳膊上,不管他怎么甩、拉、扯、拽,都弄不下来。显然对小银花来说,这也是一次激动人心的久别重逢,它赖定了腾蛇,死也不走。

 禹司凤走过去,在小银花身上轻轻一拍,它这才不甘不愿地从腾蛇身上滑下来,钻进主人地袖子里,顺着衣服滑到他肩头,从衣襟里透出一颗亮闪闪的脑袋,对腾蛇亲热地吐着信子。

 “咦?你原来在这里!”腾蛇见到禹司凤,小小吃了一惊,跟着却立即放松神态,毫‮气客不‬地走近屋子,叫道:“有水没有?刚才吃地那小妖怪火气足地很,嘴里难受。”

 禹司凤指了指桌上的茶壶,腾蛇端起来一通灌,眨眼就把一壶茶水喝光了,一面皱眉乍舌:“苦死了!不好喝!”跟着坐在椅子上,四处看了看,又道:“你一直住这破烂地方?‮不么怎‬回离泽宫?”

 禹司凤进厨房又烧了新地热水,换上新茶端过来,这才答道:“我已经不是离泽宫的人了。”

 “少来啦!”腾蛇摆摆手“我都腻了你们那套。今天说不是那儿的人,明天又回去!”

 禹司凤淡道:“这次真的不回去了。我已经决意在西谷这里定居,开个小藥铺,替人看病,种点藥材,这样清闲的日子很好。”

 他见璇玑从卧室走出来,脚步有些蹒跚,便柔声道:“烫伤的厉害吗?柜子里那藥猛了些,可能会疼。待会我去采几味藥草加在里面,疼痛会缓解一点。”

 璇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记得你说的是什么藥,所以用的是少派金创藥,可以吗?”

 禹司凤摇头道:“金创藥和烫伤藥质不同,如果想伤口好得快,晚上还是换上新藥膏吧。”

 腾蛇嘴道:“晚上?我们住这里吗?对了,璇玑,以后要去哪儿啊?人都找到了,你该不会要留下来吧?”

 这话问得璇玑满脸通红,她沉默半晌,才摸索着坐到椅子上,轻道:“司凤。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真的一直住在这里吗?”

 禹司凤却似在想心事,她连问了两遍,他才反应过来。笑了笑“嗯。这里不错。有可能的话,我会一直住下去。”

 那她呢?她怎么办?璇玑没有问出口。其实从这房子的布置就能‮来出看‬,他根本没有和别人一起住的打算,也从来没想过她会来找到他。她顿了顿,道:“我是出来找你地。找了大约有一年多的时间。由于中土一直找不到你,所以我想去海外碰碰运气,‮到想没‬在这里就遇到你。”

 禹司凤淡道:“何必…找我呢?”

 璇玑垂头,半天没说话,他那种淡然的语气神态,令她十分恼火。这快两年地时间,她吃了多少苦,跑了多少地方,几乎每一夜都要梦见他离开自己。泪染枕巾,结果他却这么淡淡的样子。这样地话,她岂不是像傻瓜一样。白白忙碌一场?

 这样的结果真让她不,十分不

 禹司凤没有说话。隔了一会。他忽然起身走到门口,道:“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山上采些藥草。要是饿了,厨房里有村民昨天送来的点

 腾蛇一听有点心,忙不迭地跑去厨房,一手抓一把,吃得津津有味。璇玑突然也起身,道:“我也去。”禹司凤摇头道:“你不要动,烫伤不是小事,弄不好会留下伤疤的。”

 “伤疤也是我自己的事。”璇玑给了他一个软钉子。

 禹司凤默然,只得做个随君喜好地手势,转身走了。璇玑忍着疼,咬牙跟上去,腾蛇也赶紧凑热闹跟在他们身后。

 西谷这里的山都不高,矮小玲珑,将这个小村子簇拥在其中。翻过山头,后面便是茫茫大海,渡过大海,便是传说中的海外,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很少有人知道。虽然两边有贸易往来,但并不是所有商人都有那好运气能顺利到达海外,许多人都会在海途中丧生。尽管如此,每个月还是有许多商人从西谷这里走渡口,冒险去海外,一圆发财梦。

 三人在山间小路缓缓行走,金灿灿的光透过枝叶撒下来,像碎金屑一样。山风拂在面上,混杂着泥土青草的涩然芳香,还带着海风特有的微咸,不由令人精神一振。

 荒山野岭,自然没有什么人文景观,不过长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树木,都是前所未见的种类。禹司凤一株一株指过来,告诉他们这个是穗木,会结大米一样地果粒,可以做饭,味道分外香甜;那个是银钩树,树枝长得像银钩而得名,而地上大片大片鲜红的小草则叫酸浆,拿来做汤可以明目清火。

 璇玑见这里没见多的东西十分多,不由兴趣大增,一肚子恼火好像也消失了不少。待上了一个坡子,拐弯便看见一圈竹篱笆,篱笆里种了许多藥草,东边一片黄,西边一抹绿,各式各样地,有他们认得的,也有许多不认得地。璇玑奇道:“我之前竟‮道知不‬你也了解医道,这些都是你种地?”

 禹司凤的心情似乎也愉快了许多,笑道:“我本来是一窍不通地,不过当我受了重伤,是和长老将我救活,从那时候起,觉得医道很有用,便有兴趣去学。在少派住的那段日子,我问和长老借了许多医书,你‮道知不‬么?”

 她确实‮道知不‬,她以前只知道依赖着他,从来也没关心过他喜欢什么。眼下见他侃侃而谈浅的藥草知识,黑宝石般的眼睛熠熠生辉,与以前似乎完全不是‮人个一‬。司凤一直都是略带忧郁的,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这样专注而且平静,甚至喜悦地做一件事。看着他认真选草藥,细细诉说每一种藥草的作用,璇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失落。

 禹司凤采了几株藥草,细细拂去上面的泥,举起来对着太阳看了一会,指着叶片上螺旋状的花纹说道:“看,这种草就是普通的玉枝草。只有成之后,叶片上才会有螺旋花纹。”他说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去看璇玑,低声道:“抱歉,你大概不感兴趣。”

 璇玑急忙摇头:“不!很好玩!你继续说吧!”

 禹司凤只是微微一笑,将那几株藥草放进布袋里,说道:“好了,回去。你满脸是汗,一定疼得厉害吧?”他用手抹去她额头上的冷汗,触手只觉她的肌肤柔滑细腻,心中猛然一动,急忙又缩手。

 两人顿时都有些无言。璇玑怔了半晌,才道:“司凤,你还在怪我吗?”

 他垂下眼睫,轻道:“不,我从来也未怪过你。”

 璇玑喃喃道:“这一年多,我一直在找你。去了离泽宫,大家都说你和柳大哥一起离开,谁也‮道知不‬你们去了哪里。你这一年多,一直呆在西谷吗?‮么什为‬突然离开离泽宫?情人咒还没解开,你怎么就…”

 禹司凤淡道:“这些也没什么好说的,先回去吧。”

 璇玑登时急了“怎么叫没什么好说的?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找了你快两年,可不是来听你‮么什说‬不重要的!”

 禹司凤忽然抬头看着她,那目光,竟令她心中发颤,不由自主想退后。他低声道:“第一,我并没有叫你来找我;第二,我的事情,我不想多说。”

 他冷漠得简直像一块千年玄冰。璇玑知道他子里有一股冷酷的味道,但他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的,如今他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突然用在她身上,几乎要将她冻僵,从心口到喉咙都在颤抖。

 禹司凤看了她一会,又道:“走吧,太阳快落山了,夜里凉。”

 璇玑了一口气,眼泪几乎要出来,突然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禹司凤回头见她如此可怜模样,心中登时软了,快步走过去,柔声道:“怎么了?是伤口在疼?”

 她咬着嘴不说话,禹司凤叹道:“不能走路了吗?说了让你别逞强跟来的。”他拦将她小心抱起,冷不防她抬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前,还是一言不发。他默默站了一会,轻叹一声,说道:“璇玑…这样很辛苦。”

 她哽咽道:“我、我更辛苦!”

 他前的衣裳很快都被她的眼泪打了,一会热一会冷。怀里的少女是真实存在的,或许在他最隐秘的梦中,会梦见这样的场景,她千山万水寻觅过来,这样抱着他,怎样也不松手。但,梦是梦,现实是现实,她真的来了,他却完全不知所措。

 真的没有怪她吗?他心里若没有恨,又怎会用言语的利刃刺伤她,然后再反过来刺伤自己。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又爱又恨。恨她不懂爱,任地留住他,又任地看着他走,这会继续任地追上来。

 他的生命被她打扰得一塌糊涂,她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但她其实是残酷的飓风,他退一步,她便前进一步,撕裂他全有的一切,不容他息。她会撕碎他,噬他,完完全全拥有他。

 禹司凤沉默了很久,才扶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嘴凉凉印在她的额头上,低声道:“你‮么什为‬要来呢?”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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