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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滴答、滴答。

 仿佛是漆黑的剑身自行泌出,墨竹剑不停不停地淌着血。剑柄上,有殷仲舒的右手,还有风宁?的双手。

 滴答、滴答。

 雪亮的剑身蜿蜒沭目鲜红,涓滴而下的体很快地就汇成一处小小水洼。白梅剑的剑柄,还牢牢握在杜绍怀手里。

 原来刀剑如此冰冷。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而我‮么什为‬、到死才发现——涣散的瞳孔应该不能视物,他却觉得眼前满满的、都是师弟的形影。

 “‮么什为‬,你爱的是她,不是我呢…?”

 “我没兴趣,听你缅怀我娘。”

 一道血箭自起剑身的窟窿中而出,曾经蓄满劲道的躯体于今只如风中残叶,颓然后倒。

 你误会了,天大的误会。

 “门主!”如果还能笑,他会苦笑;不过,连自己都是刚刚才弄明白的事情,又要旁人如何去懂?

 “门主!你撑着,我们…”

 “不必了。”睁眼闭眼都是一片黑暗,意识却仍清明。回光返照罢?也好,就代后事。

 “让他们走。四玉门,交给玄武。”

 这样就行了…一切,都可以结束。而我还能再见你么?

 “朱雀,解药。”

 “玄武,你!”朱雀堂主不敢置信地瞪视姜擎钧,忿声道:“他们是害死门主的人,你还敢跟我要解药?”

 “门主的遗言,你听到了。”

 “娘,给他吧。”穆后霜黯黯地开了口。她终于发现,绝望的神情,一点都不适合在人的脸上出现。

 “给了也没用!”原就只是为了女儿,朱雀叹口气,自怀里摸出一个小瓶。“那种伤。”

 “至少还可以尽人事,听天命。”

 你‮么什为‬不好好地让我抱紧你、‮么什为‬要冲出去?不是中毒了吗?哪里还来那么大气力从我手里挣开?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因为我没有应承你同生共死的诺言,所以你想吓我、想惩罚我对不对?

 ‮道知我‬错了,所以求你。求你睁开眼。

 否则我只有跟你一起下黄泉。

 “绍怀?绍怀,你听得见么?”

 “宁琛…”

 视线慢慢从风宁?惨白的脸上收回,他强一口气,闭了闭眼,澎湃心渐次平静。

 “说吧,我在听。”

 “太好了,你还清醒。”风宁琛眉心,试图掩盖自己的焦急忧虑。“大哥中的毒不深,只是朱雀堂主给的药得用嗅的,大哥呼吸尚浅,还没能全解。”

 “是么?那那柄剑…”木然地盯着扎实穿透风宁?右的墨竹,‮得觉总‬、好碍眼。

 “还不能拔。”

 陆松筠的语声透着浅浅的疲惫,做完所有能做的紧急处理,剩下的治疗一定得拿到工具和药品才能进行。

 “绍怀,抱着大哥,我们走。”

 总坛外的月光清冷,对照前几刻的热闹喧阗,如今的静默死寂便更添凄凉。

 曾经叱咤又如何?死后也是黄土一杯,无尽寂寞。

 暂时栖身的客栈房间里,扑鼻的血腥味会让人以为有命案发生。

 事实上也差不多子。

 尽管已经点止血,墨竹剑离体的那瞬间,一蓬红雾仍洒而出,紧接着的是呕吐似的剧咳,再接着是严重的哮

 “陆大夫,宁?有没有救?”

 着涌血的创口,掌下的温度似乎与体一同失,他不想,如果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有没有救要看这两个时辰。”陆松筠连眼也不抬,只是淡道:“你少胡思想。”

 好在一切的混乱,终于都在陆松筠的妙手下渐趋稳定,伤口合后,风宁琛便抵着风宁?的后背,同承一脉的内力缓缓注入,顺了原本紊杂的气息。

 而咳血的症头,则在陆松筠斟酌后决定开导血的方式下得以纡缓,只是折腾过一天一夜,风宁?仍未醒转。

 “绍怀,你休息一下吧,大哥有我顾着就好。”

 “不,我要自己守着他。”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清醒后第一眼就见到风宁?的感觉;如今易地而处,他不希望风宁?醒来见不到自己。

 叹口气,风宁琛转而递了个茶杯过去:“那你至少喝点水,你身上也还带着伤,别这样折磨自己,要让大哥知道了,他才不会高兴。”

 默默地接过杯子啜了几口,忽然他觉得,他的‮来起看‬好干。

 仿佛根本忘记风宁琛还站在一旁,他含了水便贴上风宁?的惨白瓣,温暖水徐徐入,不知‮么什为‬,却还有其它体、滴上他的颊。

 “咦、呃、绍怀、那个水…”原本风宁琛还想阻止杜绍怀喂水的举动,却在见到那两行清泪时自动截了话头。

 “唉,算了,应该是无所谓…”

 一刻钟、两刻钟。

 房门推开,风宁琛见是子进来,总算松下一口气。

 “精神好点了?”

 “好多了。不过绍怀怎么还醒着?你没让他喝?”

 “喝了!也‮道知不‬他哪来的体力,怎么叫他休息就是不肯,药似乎没起作用,我也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

 “这样怎么行。”陆松筠蹙起秀致双眉,竟是有点上火了。

 走向前去,她没好气道:“杜绍怀,我现在以一个大夫的身份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再像现在这样不吃不喝不休息,我要顾着大哥的伤势,你要是倒下了只会给我多添麻烦,听懂没?现在,立刻给我上睡觉!”

 不知是真慑于陆松筠的威吓气势,还是不得不认同她说的有理,总之杜绍怀终于静静站起,上了,轻巧地越过风宁?,在他身畔躺下。

 虽然伤口几乎都集中在左侧,他仍执拗地选择把伤都板上,如此方能用完好无缺的右臂搂住风宁?;把整张脸埋进再熟悉不过的肩头,鼻端有淡淡的药草味和血腥味,相触的躯体感觉得到稳定温度…

 阖上眼,莫名地一阵晕眩袭来,他顿时陷入深沉无梦的完全黑暗。

 落,叩窗而入的清风冷冷,唤醒了睡中的人。

 “唔…嗯…”即使‮法办没‬摇头晃脑,他却也嗯嗯唔唔地沉良久,最后,下定决心。

 “绍怀、绍怀你醒醒。喂!绍怀!”

 死了死了,一定又是他那个好弟媳,弄了什么给绍怀吃啊——否则绍怀一向浅眠,怎么会叫不起来呢!十分哀怨的瞪着上方的幔瞧了好一会、唔、这布料好象还不错。

 哎,不对!当务之急是先把绍怀弄醒啊!虽然他很高兴绍怀把他抱得那么紧,可是如果伤口再这样让他多一会,恐怕他们就真要到间才能相会了。

 “绍——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与猛烈的痛让他几乎弓起身子,幸而天可怜见,在他嘴角渗出血丝的那一刹那,杜绍怀也同时惊醒。

 “宁?!你醒了?你…”乍见他深邃双眸的狂喜又在见他溢血的角时收起“你等会儿,我去找陆大夫过来!”

 强自抑下满心翻腾,他迅速地到隔壁房间唤来风宁琛夫妇。

 “大哥!”风宁琛一个箭步冲到边,握住仍断续轻咳的风宁?的手,两三来总是隐忍的担忧终于也化做安心的泪水,簌簌而下。

 “咳…我、我没事,别哭了。”

 手被握住了‮法办没‬去摸弟弟的头,亲情是违背不了的天,他略为疲惫地扯出一抹笑,被扶起半坐的身子倚上风宁琛的肩,让陆松筠替他诊断。

 切过脉、检视过前后背的伤,陆松筠紧绷许久的表情总算稍缓。“大致上是没事了,不过可能会有点后遗症。”

 “怎样的、咳、怎样的后遗症?”

 “就像现在这样,容易犯咳,偶尔可能也会痛,我会想办法尽量帮你把症状减到最低,但伤到的内脏没那么容易复原,要想治恐怕得等上几年。”

 “没关系…大难不死、咳,嗯,能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不好意思,拖累了你们。”

 “‮么什说‬拖累。真要道歉的话…”唔!惊觉自己其实是占了某人的位置,风宁琛这才想到,还是赶紧走人为妙。“留着跟绍怀说吧。”

 “呃,绍怀。”在以准备药材为借口而退场的风宁琛夫妇离开之后,风宁?小心翼翼地试着出声叫唤。

 没反应。

 呜“…”怎么这样明明我才是伤患耶!‮么什为‬绍怀都不理我——没让他‮会机有‬沉浸在自己罗织的凄怨氛围里,杜绍怀坐到风宁?身边,清澄的眼底泛着一抹薄雾。

 “咳、咦?”软凉瓣堵住了他的张口问,辗转厮磨的舌间还尝得到一丝咸。

 “不要哭…”在他有退离迹象时,他抬起左手入他的发际轻按,再一次,齿绵。

 真好,这样都不会想咳嗽…可是怎么好象有点不过气?

 “不可以吻太久。”

 稍稍用力,挣离风宁?明明不舒服了却还意犹未尽的魔掌,杜绍怀的脸微现红。

 “‮么什为‬?”

 “大夫代的。”

 “什么?松筠跟你说这种、咳、这种事情?”

 “你不要逞强。”

 “我、咳咳咳,我哪有逞什么强…”

 没有理会风宁?断断续续的抗议,他轻轻贴上他的颊。“我还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噤了声,他不无颤动地听着他的誓言。

 “从今以后,我们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你那时候中的毒不是应该全身麻痹么?怎么还有气力冲出来?”

 “我也‮道知不‬,好象是因为听到了你说的话。”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爱我。”

 ——全书完——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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