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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
 一年一度的祭在京城尤其被人们重视,上至天子群臣,下到黎民百姓,都会趁此机会祭祀祖先,同时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城里的每一条街道上都会被撒上清水,新发的柳枝上也被上了丽的红丝带。京城最大的道观仙观门口更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争先恐后的到观内叩头祈福,更献上随身带来的祭品。

 朱颜好奇的看着那堆满了祭品的供桌,红米团、枣糕、五谷、食蔬、三珍、三牲、海味等等,应有尽有。而几个站在一边的道士更是将那些祭品包成一份一份的,细心的用牛皮纸扎好。

 “锦心,这是做什么?”南祭并没有这么隆重,每年都是稀里糊涂过了。

 “小姐,等下庙会散了,会有许多穷人家到这里来领祭品,所以要先分好。”锦心解释道“这是祭的传统,把福泽分给‮人个每‬。”

 朱颜点头道“真是好主意,可惜我们没有带祭品。”

 碧环想了想,说道“小姐,我们可以捐些银子啊!”“也好,”朱颜对锦心道“你去那边,捐些银两吧,”她瞅见银箱边的功德簿,又嘱咐道:“不要留名字了。”

 锦心领命而去,碧环陪着朱颜在原地等她。碧环喜欢热闹,左看又看,突然大叫道:“小姐,‮是不那‬萧公子么?不知他旁边的那位公子是谁,真的是好俊!”

 朱颜闻言看去,眼神乍一接触,顿时觉得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那走在萧见离身边的,正是在玉骨峰上同她琴箫合奏的子墨,银冠白袍,比之那少了一份猖狂不羁,却更显得拔秀逸。

 如同旧友重逢般的出一抹淡笑,子墨向朱颜微微颔首“朱小姐好!”身边的萧见离却是绝不拿自己当外人,欢笑着抚掌道:“今晨卜卦,说是宜访客会友,所以不顾子墨反对,硬是拉了他来,可不是就见着颜儿了!”

 朱颜也微福施礼“过去从‮道知不‬祭竟是这般有趣的,今特地来瞧热闹。”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子墨,却见他眼神温和清澈,竟与那山上所见判若两人,唯独那深黑的瞳仁后隐有厉芒闪过。

 子墨嘴角划出精致的弧线“所谓祭,上供皇天后土,下祈万物生灵,我等自当略尽绵薄之力。”说罢也缓步走向那银箱,与正转身回来的锦心正好撞见,就见锦心一脸惊,竟是停住脚步,呆呆的回头朝他看去。

 一张不知面额的银票,被一双莹白修长的手仔细的展开,再放进银箱里,只看见那道士出一脸惊讶,又忙不迭的递上功德簿,却被他摇头拒绝。经过分发祭品的供桌时,他又停下来,问了正在忙于包裹祭品的道士几个问题,出满意的笑。这才轻拂身上沾上的香灰,朝兀自站立的几人款款行来。

 这样的人,若不曾见过他弄萧时的冷漠、取簪时的狂放,谁都会把他当成有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吧。他为何刻意隐藏自己的情,戴着完全不同的面具,还有着那样隐秘高贵的身份?

 “颜儿,在想什么呢?”萧见离仿佛完全没看见朱颜紧盯着子墨而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子墨走到众人身边前一刻打断了她的思绪。

 “子墨公子,功德无量啊…”随口敷衍,懊恼自己竟被一丝没来由的烦闷了心神。

 “这位女施主,既到本观,何不求上一签?”一位银发白髯的老道手持签筒,正笑的站在了众人面前。

 朱颜眉头微蹙,她一向不愿相信这些的,刚要出言谢绝,却又见那老道向她施礼道:“女施主仪表不俗,更有向善之心,适才见到女施主命人慷慨布施,心中感激,本道无以为谢,却自幼习得卜卦易理之术,请女施主万勿推辞。”

 “这…”朱颜不由看向锦心,这丫头吐了吐舌,在她耳边悄声道“没带碎银子,我就给了张一百两的银票。”

 只见那老道又向子墨行礼“也请公子一同问签。”

 谁知子墨朝萧见离看去,嘴角含笑,彬彬有礼的道:“在下的朋友今晨刚为在下卜过一卦,再行问签,反而不妙,请道长见谅。”

 那老道被子墨拒绝,面色尴尬,只得又眼巴巴的瞧向朱颜。朱颜心中不忍,便点头道“我去求签便是。”

 萧见离眉毛一挑“那我和子墨在这里等你。”

 老道大喜过望,忙引着朱颜和她两个丫鬟绕到殿后的神像前,那里已经排了几个人,正在求签,等了不‮儿会一‬,轮到朱颜,她便按照那老道的指示,在神像前徐徐跪下,双手捧住签筒轻摇。别人摇签时嘴里都念念有词,偏生她心无所求,只一心想快快将那签摇了出来。不消片刻,一细细的竹签就自己从签筒中跳跃而出。老道拾起竹签,嘴角含笑道“是支上上签呢,女施主请跟贫道来,且看如何解签。”

 朱颜无奈,只得跟了他走到解签台前。她到的是第七十七签,老道在一墙的签诗中轻轻巧巧的撕下一张,略看一眼,竟是面色惊奇。

 碧环和锦心一直跟在身后,瞧着有趣,此刻见那道士变,都不由叫起来“这签上究竟怎么说啊!”老道面,将手中诗撍递给朱颜,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这样,竟是如此奇怪…”

 朱颜心生疑惑,朝那诗撍上看去,只见诗云:

 开天辟地作良缘,吉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

 老道解释道:“这签若是应在男子身上,定是非同小可之人,可偏生是女施主到此签,贫道竟不知如何作解…”

 碧环嗔道:“你这竹签绝不可能只有我家小姐一人到,也不可能从来只有男子到,怎么就解释不了了?”

 朱颜摇头笑道:“难以作解也无妨,道长,既然签也求了,小女子先走一步了。”

 转身走,却被那老道急急喊住“女施主,贫道无才,解不了这签,不知女施主可愿多耽搁‮儿会一‬,让贫道的师父给您看看?”

 “你的师父?”碧环‮住不忍‬叫出声来,这老道须发皆白,至少也有七十岁的模样,他的师父该有多老?

 朱颜见他言辞恳切,也不忍拒绝,当下点头道:“碧环,你去告诉萧公子不用等我。”于是带着锦心随那老道走向大殿旁边的厢房。

 只见这老道恭恭敬敬的在门外轻道:“师父,弟子可否进来?”

 门内传来“嗯”的一声,声音颇为苍老。老道推开门,便侧身请朱颜主仆先进,自己随后却立刻关上了房门。

 朱颜甫一进房,双眼立刻对上一双慑人心魄的紫眸,情知不妙,却听锦心闷哼一声,竟已昏倒在地。心神巨震,声音颤抖着问那斜卧于软榻之上的妖媚男子“你处心积虑引我至此,究竟是何用意?”

 一声灿然轻笑,他的容颜仿佛罂粟盛开般,娇而鬼魅,身形快捷无匹,微微一晃,一只修罗玉手便已卡住朱颜的下颌,令她完全无法动弹。

 朱颜眼中慌乱,就见那紫眸迫得她张开檀口,将一颗暗黑色的藥丸投了进去,她张嘴呼,然而这藥丸入口即溶,不‮儿会一‬已全到了她的腹中。

 这藥丸估计不会是什么大补之物吧,朱颜强忍心中惊惧,调整心神,这才又问道:“你要我做什么事?”

 “果然聪明!”手指轻轻拂过朱颜苍白的嘴“又是这样的楚楚动人,刚才差点让我下不去手呢!”紫眸笑得让人心颤“你跟着那龙承霄,整窝在那四方天里,不是太过委屈了么?倘若这次得了手,不如就跟着我吧!”

 居然是因为龙承霄!朱颜心中一凛,强笑道:“你们男人间的打打杀杀,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左右的了什么?”想到龙承霄千方百计的隐了自己身份来与她相处,终究还是让人知道,心里担忧丛生“你若以为他看重我而不惜以我为质,那你可就错了!”她这话说的倒是真诚,她不过是龙承霄身边无数女人中的一个罢了,怎么会因为她的死活而受威胁。

 “啧啧,若不是怕你那些朋友着急,我还真想与你多聊‮儿会一‬!”紫眸双目一凛,神色肃然“我并非要用你为质,你可知殷佑然的儿子抓了海棠?”

 朱颜想起殷震霆跟她说过的话,心中雪亮,却仍旧怀疑的看着紫眸,她不过是个手无缚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帮他救人?

 紫眸轻而易举的就看穿了朱颜的疑惑,笑道:“不用你去救她,而是要你去…杀了她!”素手一翻,一粒橙黄的藥丸赫然其上。

 “你…”朱颜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我…”

 “这藥丸入水即化,你只需下在给海棠的饭食之中便可。”紫眸只顾自顾自的说道“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里,你若不回到这仙观取解藥,你自己可就麻烦了…”

 想起自己刚刚咽下的黑色藥丸,朱颜惨然一笑,刚要摇头拒绝,却又瞥见那昏倒在地的锦心,中一滞“我若拒绝,你是否就要加害锦心?”

 紫眸笑的花枝颤“我素知你们陈国尊崇儒教,很有些人喜欢以忠烈之士自居,最是崇尚舍己救人!”他仿佛极其无奈的摇头“没有办法,考虑到这个毛病,我只好多抓些人了!”伸手指了指锦心“她刚才中了‘千毒修罗掌’,全身经脉已经逆行,三之后的子时开始发作,皆时浑身疼痛无比,整整三个时辰方能平复。如此反复,需痛足七七四十九天,直至全身溃烂而死。”

 朱颜面色苍白如死,只拼命的咬住下,竭力不让自己因恐惧而呻出声。

 “所以…三天内不光你来,还要带了她来。这‘千毒修罗掌’可是我的独门功夫,除我之外,无人可解。”紫眸双眼盯牢了朱颜,目光中竟带了一丝欣赏。

 沉默…令人无比压抑的沉默…

 终于,傲然的抬头,平摊开玉掌“拿来吧。”

 “好!”紫眸含笑着,将那藥丸放入一只小小的锦盒,递到了朱颜的手上。

 锦盒入手,竟仿佛有着千钧之力,朱颜支撑不住,向后连跌三步,直到脊背撞上了墙头,方才停下。口剧烈的息昭示了她的惊恐,却仍旧倔强的不肯出一丝示弱的眼神。

 “你别过来!”紫眸的突然欺近,让她更加慌张无措。

 “怕什么,”将那颤抖如风中之烛的娇躯轻搂入怀,带着温热的气息吻住她小巧的耳珠“你以后会常常面对我,总要习惯才好!”强稳住心神,朱颜轻声道“我已经答应你了,你最好马上离开,我可不想等下出去了让人看出端倪。”

 “有道理…”‮住不忍‬在香上轻啄一口“真是舍不得…但是…”紫眸终于放开了她,带着让人目眩神疑的媚笑,轻巧移开。

 “等等,你叫什么?”朱颜将他叫住。

 紫眸里光溢彩“‮你诉告‬也无妨,记住,我叫耶律瑾。”

 她不可以在这间厢房里呆的太久,地上的锦心已经有了动静,看样子就要醒转过来了。朱颜想了想,咬牙扶起锦心,走出厢房,立刻就见到碧环飞快的向她们跑来“小姐,锦心怎么了?”

 “‮道知不‬,刚才她突然晕了过去,否则我还会与道长多谈‮儿会一‬呢!”朱颜侧首,冷凝的目光向不知何时又出现在碧环身后的老道。

 锦心茫然的睁开眼睛“小姐…我…怎么了?”

 “没事,你只是突然晕倒,回去…要好好休息,知道吗?”原本想说请大夫来给她看看的,却想到紫眸说的锦心静脉逆行之事,只得硬生生改成了让她好生休息。

 “那支签到底怎么解呢?”清朗‮音声的‬传来,朱颜吃惊的抬头,‮到想没‬子墨和萧见离居然还在等她。

 旁边的老道笑嘻嘻的嘴道:“师尊说了,这位小姐生的龙瞳凤颈,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颜儿,你脸色为何如此难看?”萧见离眉头紧皱,伸手抓住朱颜的胳膊,似要给她把脉。

 朱颜大惊,忙将手甩开,喃喃道“见离…男女有别…”

 萧见离眉毛一挑,刚要说话,却被始终冷眼旁观的子墨拿话截住:“见离,锦心姑娘身体不适,朱小姐关心心切,今不如就到这吧。”声音清清冷冷,让人想起那夜的箫声。

 “真是‮起不对‬!”朱颜歉意的告别,和碧环扶住锦心,向殿外走去。

 “贫道送小姐一程。”那银发冉冉的老道也跟了上去,只余萧见离和子墨犹自站在原地。

 半响,萧见离转头看向面色淡然的子墨“你也‮来出看‬了?”

 “嗯,那个道士有问题。”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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