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夕阳西沉,黑暗逐渐
噬大地。
雷若芝跟沈士雄等人总算将这次护送的怪镖,送到位于秦皇岛的收货者手上。
收货的年轻洋人德森·肯特是来中国经商多年的肯特家族成员,这个豪华的棺木是他为了一个病逝的亲人所购置的,而他们原本以为的附属货品——桑德斯,则正以他们听不懂的洋文跟德森交谈。虽然他们听不懂洋文,但看样子,他应该是在表达他的哀悼之意。
所以,他们已大约猜到这次是真的弄错镖了。
但身为总镖头的雷若芝,还是要将事情问个清楚“棺木送到了,而贵户收的东西是只有棺木,还是还有个人?”她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桑德斯。
二十多岁的德森皱眉,先是不解的看桑德斯一眼,再看看一身英气焕发却又不失女儿娇态的她,以汉语答道:“当然只要棺木了,有任何问题吗?”
桑德斯挑起一道浓眉看着神色尴尬的她,似在嘲弄。
她强装镇静的点点头“没有,没问题了,我们先离开了。”
一行人离开了肯特家,秦皇岛上的灯火已点点亮起,夜
人。
雷若芝跟沈士雄点点头“你先带大家到前方不远的客栈去吃饭休息,我晚一会就到。”
沈士雄瞥了坐在马背上的俊
身影一眼,再看看她,点点头,先行带队离开。
虽然确定了桑德斯不是货物之一,他有些失望,但能摆
他也应该是件好事,不然,这一阵子他老
着雷若芝,害自己跟她之间反而不若以前亲近了。
桑德斯微笑的看着策马趋近他的雷若芝,他很清楚她想跟他说声起不对。
“起不对!”她真诚的跟他道歉“这段时间,委屈你跟我们一路跋山涉水,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他笑得洒
。
她凝睇着他,其实心里还有一大堆的疑问,诸如他为何会这么合作的跟他们来到秦皇岛等等,只是问再多又如何?
他们理该分道扬镖了。
“那——再见。”
“再见。”
她点点头,不知为何心里竟有股莫名的依恋,她深
了口气,强将那种感觉抛到脑后,转身策马离去。
桑德斯勾起嘴角一笑,喃喃的道;“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只是这会儿棺木送人了,为了回程的路能好好睡上一觉,他还是先帮自己再找口棺。
若没有记错,应该还有一具新的西洋棺木进货到洋房商行才是。
他边想边步入一旁的阴暗角落,接着身子与黑暗融成一体,随即不见踪影。
对他这个
血鬼始祖而官,黑暗不仅是他隐:是的好帮手,更是进出各个地方的快速通道,因为它属于另一个结界空间。
没入黑暗的他在每个阴影间像只蝙蝠般急速飞行,不久,身子从一个斜角的暗影中步出,这个地方就是他在洋房寓行的房间。
前面的店家仍旧灯火通明,看到容家姐妹正忙着招呼客人,他微微一笑,往另一个堆放新货的仓库走去,一走进去,果然看到一具顶级的西洋棺木摆在一角,他打开棺盖,施展法力变了块白缎布铺进棺木里,再变个丝蕾羽
枕摆放好后,随即躺进去感觉感觉,然后,他满意的笑了。
他的法力只能变些小玩意儿,却不能变出一张棺木,说来,他还是该好好的反省反省。
但暂时间时没反省了,他起身离开棺木,将它推到角落后,身子跟着一起没入黑暗…
“秦来客栈”的二楼上等厢房里,雷若芝整个人浸入浴桶,舒服的闭上眼睛。
呼,总算完成任务了,只是这一趟护镖过程可真够让她心惊胆战的。
楼下这会还传来镖师们快乐的欢呼声,而这似乎也是她带队多年来,头一回听到他们如此兴奋音声的。
她摇摇头,可见护这趟镖大伙的压力有多大,完成任务才会这么开心,只是…桑德斯,他么什为什么都没说?不怪她弄错了也没求偿,这一路下来,她对他的态度并不好…她蹙眉,怪了,她么什为老是想起他?他在身边时她还嫌烦呢!
她缓缓的吐了口长气,喃喃的低语“道知不他这会在做什么?”
“如果你口中的‘他’指的是我,那我现在正在看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人入浴图。”一个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突地在房内响起。
雷若芝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竟看到桑德斯就坐在她前方的椅子上,离她只有三步远。
她倒
了口凉气,急忙将身子全部浸入水里,再紧急拉了挂在浴桶旁的布巾紧紧掩住前
,瞪着他,咬牙低吼“你怎么进来的?”
她明明有栓好门,而且门也没开…
桑德斯瞥了房间一角的阴影,莞尔一笑,再将含笑的碧眸凝睇在满脸通红的她身上“你在想我?”
她黑眸半眯,极力否认“我没有,你少自我陶醉!”
他一挑浓眉,抚着下颚道:“那你刚刚那句话…”
她脸一红,呐呐的说:“我、我才不是在说你。”
“那是谁?”他问得直接。
“是…是…”她支支吾吾也想不出要说谁,遂即恼羞成怒的吼“你管他是谁,反正不是你!”可是他真的很奇怪,怎么可以无声无息的走进来?“你快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他双手环
,跷起二郎腿,一派泰然的笑道:“你喊啊,反正是你怕被人看,我可是衣着整齐。”
“你——”她怔愕的瞪着他,到想没他居然这么无赖!“你到底想么什干?”
“没么什干,只是想谈一笔生意。”
“生意?”她皱眉,但看到他的目光竟往水面瞧过来,她抿紧了
,气客不的说;“要谈生意,是不也这时候谈。”
“好,那你起来穿衣服。”他也算从善如
。
“那你是不是该先出去?!”她没好气的提醒他。
他摇摇头,边念咒语边将那条碍眼的布巾变不见后,再打趣道:“瞧这会‘风景正好’,我若出去不是太浪费了?”
风景正好?!她皱眉,直觉地顺着他专注的目光往下一看,竟发现掩在
口的布巾不翼而飞了!
她的心脏猛地一震,急忙用双手掩住双峰,更加缩进水里,面她脸颊滚烫得几乎要冒出烟来了。
“遮嘛,其实也没用,因为我还有透视能力,不过若是只用遗视能力欣赏‘美景’,这会怎么看得到你这双颊酡红的尴尬状。”
雷若芝道知不他的话是真是假,可是却没勇气抬起头来正视着他,虽然她的胆子不小,但毕竟是一个受过礼教的闺女,此等情景叫她怎么大胆…
叩叩叩!
“若芝,你睡了吗?你今晚没吃什么东西,我叫掌柜煮些粥食端上采,你吃一点。”门外传来沈士雄关切音声的。
她急忙抬头,却看到桑德斯一脸可恶的笑容,只好又匆匆低头,但不忘扬高音调回答“不用了,沈大哥我不饿,我很累,想睡了。”
“吃一点再睡吧。”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呃——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沈士雄音声的难掩失落。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雷若芝松了一口气,但她似乎放心太早了,此时她的肚兜突然映入眼帘,她猛地抬起头来,却见到桑德斯正笑着蹲在浴桶边,她脸色倏地一变,失声尖叫——
“啊”
下一瞬,房门被人用力的撞开,沈土雄第一个冲了进来,在见到桑德斯在房里,他先是一愣,再见到雷若芝浸身在浴桶里,
着香肩时,又是一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
“怎么了?”
一群喝得半醉的镖师们在听到尖叫时,脚步踉跄的冲上楼来,一听到他们音声的,杵在门口的沈士雄立即回过神来将门关上,挡在门口。
“没事、没事,你们回房去睡。”
“真的没事?可是大小姐她…”
“尖叫耶!”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议论纷纷,毕竟向来沉稳的大小姐会惊声尖叫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所以虽然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但还是直觉的质疑着。
“我说没事就没事。”他的脸色微微泛着铁青,众人再
换一下目光,只得耸耸肩,分别回房去。
在众人离开后,沈士雄沉着脸,转身对着关上的房门冷声道:“你最好自己出来,不然我会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但走出来的不是桑德斯,却是已穿妥衣服的雷若芝,令他不解的是她也是一脸困惑,还反问他
“桑德斯他…不是出来了?”
“没有。“
“怎么会?看到你冲进来,我吓得低头尖叫,再抬头时他就不见了,我以为他走了…”她喃喃低语。
“是概大施展轻功从窗户离开了。”
她回头看,但窗户根本只开了一个小
,他那样高
的男人怎么出得去?
“他没有对你怎样吧?”沈士雄比较在意这个问题。
她摇摇头,想到那样的情景还是令她感到羞愧“我想睡了。”
“嗯。”明白她不想多谈,沈士雄也只能回房去。
半晌,雷若芝躺在
上,凝望着窗外的半弯弦月,迟迟没有睡意,脑海里想的都是桑德斯究竟是怎么离开这个房间的。
第二天,雷若芝率领众镖师离开了秦皇岛,朝天津的方向前行。
绿津镖局就位于天津城里,先前是特地前往北京护镖。
当长长的队伍甫经过北戴河旁的茶棚,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
沈士雄一看到换穿丝蕾衬衫、宽领带、黑色长
及长筒马靴的桑德斯,看来神采奕奕、俊美过人,想也没想的就对着雷若芝道:“我们到下一站再休息。”
“没关系,就这休息,马也奔驰了好一会了。”语毕,她随即下马。她有个疑问是一定要找桑德斯问清楚的。
她直接走到桑德斯面前,拉了张椅子坐下,令她不解竺是,他看到她并无一丝惊讶,反而给她一种他已经在这里等待许久的感觉。
“你们的动作真慢。”他微笑的倒了杯茶水放到她面前。
她柳眉一皱“你在等我们?”
他不否认“是啊,所以我说你们的动作真慢。”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往这条路走?”
他
齿一笑“绿津镖局在天津,你不走这条最近的路,难道要绕道而行?”
他说得没错,只是…“你等我们做什么?”
“我说过了,有一笔生意要跟你谈,但有人尖叫,就谈不成了。”他的笑容有些暖昧,也很满意看到她眸中因此出现两簇跳耀的怒火,他发现自己有种以
怒她为乐的倾向。
“那件事…”雷若芝咬着下
,还是抵挡不住那浓烈的好奇心“我想知道的是,你那天到底从哪里离开的?”
“当然走前门喽。”他喝了一口茶,笑容满面。
“别对我打哈哈,你不可能走前门的,沈大哥就守在那里。”
“那就是跳窗了。”
“我看过了,窗户口只有开个小
,你根本过不去。”
他一挑浓眉“也许我会缩骨功。”
她皱眉,她到想没这一点,如果他真的会缩骨功,那就有可能真是从窗户溜走的。
桑德斯看她似乎信了,不由得
齿一笑,只要有黑暗处可隐身,要从哪里进出对他而都是易如反掌。
这个大美人难得让他逗出兴趣来了,
后也许会机有表演给她瞧瞧呢。
“若芝,大家喝完茶也休息够了,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沈士雄走了过来,看到这个闯入雷若芝房间的
胚就觉得碍眼,虽然想跟他大打一架,但冷静过后,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既然技不如人,那就是眼不见为净,早些离开得好。”等一等,我还有生意要跟她谈呢。”桑德斯双手环
的看着他。
“跟你这种人还需要谈什么生意?”沈士雄不屑的说。
桑德斯仍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雷若芝身上。
她思索了一会,随即起身“沈大哥说得对,你的生意我们不接,抱歉。”
“那怎么行?我本来人在北京,是你强将我押送出来的,难道不该将我送回原处?”他笑笑的反问。
“你要我们将你送回北京?”沈士雄难以置信的
口问。
他笑着点点头。
“不可能的!”他断然拒绝,看向居然认真思索的雷若芝“若芝,别忘了前车之鉴,更何况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何必要我们护送——”
“非也,我要护送的是那一口棺木。”桑德斯指指停放在。一旁蛾着口棺木的马车“只要将它安全送到北京的洋房商行,酬劳就是一千两黄金。”
雷若芝怔愕得瞪大了眼,一千两黄金?!她没有听错吧?
“就算高酬劳我们也不接!”他可不想再看到雷若芝被他独占的画面!沈士雄刻意提醒“若芝,别忘了这个
胚在秦来客栈对你做了什么。”
没错,在回到北京的一路上,他若是再有相同的举动…雷若芝想了想,还真的是不妥当,可是这绝对是一趟酬劳优渥的任务。
“若芝,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别忘了,他一路上惹事生非,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沈士雄又在一旁提醒。
“这回不会了,因为情况不同。”桑德斯好整以暇的提出保证。
“情况有什么不同?”他看不出采,有他,问题就存在。
“谁叫你们天天赶路,让我睡也睡不好,你们愈是赶路,我就愈是要找点事让你们延迟——”
“所以你故意找碴闹事!”他脸色铁青的怒视着还说得洋洋得意的他。
桑德斯笑了笑也不否认,只将目光移向眉头愈揪愈紧的雷若芝“他的话只能算对了一半,另一半的原因是,我闹事才能摆
你身边这一大堆的跟
虫。”
沈士雄脸色一沉“你么什说,谁是跟
虫?!”
“我说你跟那些镖师们全都是她身后的跟
虫,我只喜欢看她,可不喜欢看他们,是其尤你,沈士雄。”他说得直接“所以我就找些碴,她这个总镖头为了看好我,就非得跟你这个副总镖头分开护镖螺,如此一来,我的视线自然也就愉悦舒服多了。”
“你找死!”被
怒的沈士雄已顾不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掌风凝聚正要出手,雷若芝出声了。
“算了,不必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走吧。”
一脸
霾的他只得硬生生的收回掌势,愤愤的瞪向一挑浓眉看着雷若芝的桑德斯。
“很抱歉,既然你觉得我的镖师们很碍眼,那这笔生意也没什么好谈了,再见。”她冷冷的说完话,转身就走。
闻言,镖师们个个松了口气,也纷纷
出放心的微笑。
因为他们真的不要再护送棺木了,这一次的经验就够了。
沈士雄示威的给了桑德斯一个得意的笑容,正尾随着雷若芝转身,到想没她突然又蹦出一句话,让他的笑容立即僵在嘴角。
“这笔生意我们接了。”
闻言,镖师们全睁大了眼睛,错愕的瞪着竟然在瞬间又改变心意的大小姐。
“若芝,你、道知你自己在么什说吗?”沈土雄冲到她面前,大声提醒。
道知她,可是很怪的,她好像中
,鬼上身了!
此时,她的嘴巴居然不听指挥的又说:“反正押送的只是一口棺木,而且酬金又高,我们没有理由不接。”
“大小姐,可是又是棺木…”邓裕文一脸苦哈哈的。
“就是,我们这一路上被它吓得还不够吗?”吴正平也很想哭。
其他的镖师们也议论纷纷,极力想劝阻突然改变主意的她。
其实不只是他们,连雷若芝也很想拒绝,可是她真的身不由己。
她瞥向双手环
、神定气闲的桑德斯,见到他的嘴
似乎喃喃的说了什么。但她还间时没思考,就听到自己又说了
“不用再吵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不想护镖的人可以先行回去绿津镖局。”
“若芝,我不懂你为何要一意孤行,你刚刚不是拒绝了?”沈士雄的脸色一沉,
她是啊,可是她现在就是无法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难道…
她皱眉,随即将目光又落到一脸可恶笑容的桑德斯身上。是他在牵制她的意志力,让她说出这些与原意相反的 话?!
桑德斯凝睇着她那满含震惊的水灵眸子,猜出她可能看出是他在搞鬼了,不过也无所谓,他的兴致正浓,怎么可以让她扔下他跟棺木不管呢!
他喃喃低语“这事就这么说定,上路了。”话语乍歇,就听到雷若芝以坚定无比的口吻重述他的话。
“这事就这么说定,上路了!”
看到沈士雄铁青着脸,闷不吭声的翻身上马后,桑德斯可开心了,面对雷若芝死瞪着自己的愤怒神情,他微微一笑,喃喃低语。
“这里没有多余的马,你就跟我共乘一匹。”
雷若芝在听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脸色丕变,猛地倒
了口凉气,而众镖师更是齐将错愕的目光落在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豪放的她身上。
沈士雄一肚子怒火,但能如何?他只是一个副总镖头。他不发一语的策马先行离去,至少不必看他们共骑的画面。
镖师们则心不甘情不愿的边将棺木移到绿津镖局的篷车,边喃喃抱怨着——
“什么没有多余的马?这辆马车不就系着两匹马吗。”
“就是,大小姐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
“我看她一定是爱上桑德斯了。”
“有可能,她都二十一岁了,而且桑德斯这个洋人长得真的很俊。”
“算了,能凑成一对也行,不然大小姐都快成乏人问津的存货了。”
“胡说,副总镖头的心可系在她身上多年了,是大小姐不。解风情!”
待护镖队伍起程,桑德斯先跨上雷若芝的白色骏马,再将一脸怒不可遏的她拉到怀中。
解除了施在她身上的咒语后,他笑嘻嘻的道:“我们也上路吧。”
“我恨你,道知我你一定是个会
术的人!”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虽然现在她可以表达自我的意思,但他们已经远远落后那些镖师们好长一段距离了。
“你恨我也没关系,反正已成事实,你也改不了口了。”
是啊,她身为总镖头,已说出去的话怎能收回?何况她已改了一次,若再改一次,镖师们定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没错,她很清楚已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只能
直了
杆,不让自己贴靠到身后的男人,另一方面她已决定,到下一个城镇她一定会买匹马.叫他寓自己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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