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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苦笑着摇摇头,当翰林承旨大人走出兵部衙门时,天色已是暮色四合时分,再看看手中的这一份备案名单,崔破总算觉得自己这一下午的时光没有白费。

 自当晋州军围攻门下侍郎张镒府,第二,崔破自劾统军不严的折子到省,也正如李伯元所料一般,他这一本奏章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攻击的口实。也正是缘于此,使李适名正言顺的消解了他此次的大功,最终除了“赞皇县子”这样一个最低爵位的封赏外,竟是再没有半分实质的好处,不过此举也使许多个红眼睛的各部官吏们得到了一个难得的心理平衡。

 与对崔破的赏赐不同,对于生还的晋州军士兵,朝廷确是展现了少见的大手笔。

 依照军功高低,这一干人等竟是人人皆有封赏,钱粮布帛之外,于军职上,最低的也成了领军五十人的队正。而其中除留有五百人随新任实授晋州参军高崇文重建新军外,其余的数百人竟是被全然打散,分配于江南四道,‮是其尤‬仅淮南道神策军一部,安的一线带兵官就有近四百人,而那些能通达文墨之人更是多有被直接转为吏部管辖,实授分管下县治安缉盗县尉的。

 而崔破这两于吏部、兵部之间,便是‮人个一‬‮人个一‬的磨着这手下军士的出路去向。尽管他已被朝廷明诏解了晋州中镇将的武职,彻底重转为文臣,但是对生死袍泽兄弟的关心使他做起这件事来,直有无比的认真,而这两不厌琐细的“分寸必争”也使崔大人护短的名声遍传长安,那些个即将远行赴任的晋州军士们固然是感激啼零,而许多六部沉沦下已久的小吏们,也深以不能为如此上官之属下为愧恨。

 拖着疲倦的‮腿双‬,回归家中的崔破刚刚下马。就见到府门处的那一张红色招贴:

 本府主人近概不见客,奉喻诸远行晋州军士:文官不贪钱,武将不怕死!庶几,国必威远强盛矣!切切勿忘为荷!

 扯动角笑了一笑,崔破心下暗赞菁若果然是处事麻利。原来,自兵、吏两部行文陆续到达,这两来崔府辞行的前晋州军士们可谓是络绎不绝,搅扰府上倒也还罢了。这“结朋”四字却实在是不得不防。不成想自己刚刚于中午时分随意说出这句话,此时却已是张贴了出来。

 随着候出来的老郭头缓步入府,崔破随口问道:“李先生在做什么?”

 “回孙姑爷,李先生在帐上支了银钱,说是给各位军爷们送行去了。说起这个事,帐房小六也正急着找您,想回一回这事。”老郭头边前行带路,边微微侧转半个身子赔笑说道。

 “噢!他又有什么想头要说?”打了一个哈欠,身体极是疲乏的崔破跟上问道。

 “这个,说起来孙姑爷早有吩咐。小的们本不该如此多事。只是这李先生支的帐目太大,柜上稍有怠慢,他还要做脸子给人看。这…”不待面有委屈之的老郭头说完,早已正肃了脸色的崔破当即一句话给喝了回去:“公子我前言在耳,于这府中,李先生说话便是与我无异,别说是支领银钱,就是他把这宅子卖了,你们也得尽依着他,倘若有人于此事上怠慢了,可就怪不得公子我不念旧情面!”

 眼见于府内素来对下人极是和气地孙姑爷如此然做,这老郭头那里还敢多话。也只喏喏应是而已。

 进的正堂,一盏茶毕,恢复了许多精神的崔破遂向旁立侍侯的涤诗道:“去,把后园中的郭校尉请来!”

 也不过半柱香功夫,自至长安后便一直居于崔府的郭小四便紧随涤诗之后到达。

 躬身一礼,道了声:“参见大人。”后,郭小四不发一言的于堂下胡凳坐定,只看他这一份镇定功夫,那里还有半捕快头的油滑?

 默默注视这个得力属下良久。崔破方才自袖中掏出一纸文书递过道:“自即起,你这一部人马离晋州军中属籍,转入将作监作坊辖下,郭大人该做什么事还照旧去做,‮是其尤‬河北魏博镇那条线,一定要给本官盯紧了!”

 郭小四起身接过,见这却是一纸实授自己为从七品上阶工部主事的文书,那鲜红的吏部司官司纹章,只让郭大人好一阵心旌摇动,只是他此时的镇定功夫已远非昔日可比,是以面上倒也不曾有半分变化,只小心地将之收入怀中后,起身答道:“谨遵大人吩咐。”

 “本官于延福坊购了一栋两进的宅子,地段虽说不上太好,倒也还雅静,这便一并送了给你,也算是贺升迁之喜了,郭大人得便儿便将家人接了过来,一家子嘛!终归是要团聚着才好。”

 闻听此话,郭小四心底感激伴随着丝丝寒意一并升起,又是一个躬身谢礼后,方才开言道:“大人当曾言,李伯元先生…”

 “此事你毋庸有疑,尽管按我当吩咐便是。”言至此处,崔破微微沉思片刻后,续言道:“至于这魏博田惜之事,你只需前来报我便是。”

 “是。”郭小四轻声回话后,见崔破再无吩咐,便转身出堂而去,只是刚刚行的堂门处,却听见身后悠悠一声传来道:“京中‘密子房’实力深不可测,尔等宜避其锋芒才是。”

 …

 一月后长安宫城

 换过便服常袍、驱赶开一应从人地天子陛下,在霍仙鸣的陪同下,步履悠闲的向扶余宫中行去,边行步之间,心情大好的李适犹自不忘打趣道:“霍伴伴如今也是理万机,还这样陪着朕,倒也是委屈你了!”

 “大家此言可真个是折杀老奴了,能贴身侍奉陛下,这得是多大的福分!别的不说,光是宫里的这几千个奴才们,谁不是眼巴巴的瞅着、盼着,能摊上这份好机缘?”如面团一般的霍公公,脸上出谄媚的笑容,尽量低尖利地嗓音说道。

 这话直引来李适一阵哈哈大笑,随后,他方才漫不经心发问道:“近密字房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呈报?”

 “近地方呈报的多是有关税之事,毕竟这是咱贞元朝改两税法后的第一次征税,难免就了一些,至于河北四镇嘛,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处,江南等四道也渐安定,闹事的人少了很多。

 说起来,老奴真个要恭喜陛下了,自安史起,这天下还不曾有象此时这般太平的,这还是大家登基的第一年,再往后,那还了得!”一口气说道这里,霍仙鸣竟真个是应声拜伏于地,口呼圣君不已,只将李适愈发逗的愈发大笑连连。

 原来,约在半月之前,最得陛下宠爱的窦文焰公公,不合在栖凤阁伴驾之时,失手打碎了太宗陛下遗留的明黄镇纸,被大发雷霆之怒的李适当即便要拖出斩首,幸得霍仙鸣求情,方才免了一死,被发配去了守皇陵。

 随即,不出意外的便是霍仙鸣公公随即接掌了密字房,一跃成为大唐内宦第一,这个蓦然发生的人事变动除了使霍公公更上层楼以外,更意外的使整个宫之中风气为之一变,倒也算的上是无心柳了。

 说话之间,李适两人已是距离扶余宫越来越近,早有眼睛尖利的宫女发现后,入内通报,不过片刻功夫,便见那韦贤妃领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出宫接圣驾。

 免不了又是一番见礼后,韦妃见李适眉眼之间自有压抑不住的喜意,乃凑趣一句问道:“今个儿有什么大喜之事?惹的陛下如此欢喜。”

 “这却是贤妃有所不知了,今江南诸道的税薄已然传抵京中,仅这税一项,竟是已经抵的上去岁全年收入了,朕如何能得不喜?爱妃念念不忘要为崇唐观中太上玄元皇帝再塑金身,朕看倒也是能办了!想不到,这杨炎不仅精通礼式,于财赋上竟也是个人才,能想到如此妙法,且不说…”被韦妃一言搔到处的李适还待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却早被一支纤纤柔荑给轻轻堵住。

 “既来到臣妾这扶余宫中,便不再言朝堂之事。陛下莫非忘了当约定不成?再说这为老君重塑金身之事,本讲究的臣妾对祖宗的一点孝心,若是陛下自太府库中拨了银钱,那又算甚么一回子事?大家的宠爱臣妾心领了,只是这银钱却是不要了,省下它们,那怕就是黜免了一县的税赋,不也是天子的一片雨君恩?前,李真人来宫中为臣妾解梦,还说陛下近于朝政上能无为清净、与民休息,臣妾听在耳中,可真是高兴的紧!”韦妃这样絮絮叨叨说来,只听得李适心下暖意频生。

 携手徐行之间,两人已是入的殿来,李适目光转,却是被花几上一份做工精致淡雅的请柬给吸引过去,诧异之间,乃发声问道:“爱妃,这是…”

 嫣然一笑,韦妃掩嘴道:“赞皇县子崔大人领着翰苑的一帮才子们办了个‘轻歌曼舞楼’,这事,陛下竟是不知晓吗?”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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