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八章 情诗
“将军,你看——”胡不归挖开沙土,仔细清理树桩下的遗骸,忽然发现了什么,大声叫来起了。
林晚荣闻声望去,那厚厚的沙土下,隐隐约约
出两副完整的遗骨。这两副遗骨紧紧拥在一起,十指牢牢相扣,静静仰躺在地上。许多年的风吹雨打,他们的
身早已化去,只留下皑皑白骨。
玉伽凝望着那紧紧相依的遗骸,良久才轻声道:“从体形上看,似是一男一女!”
“没准还是一对情侣,他们怎么会死在这沙漠中呢?!”林晚荣摇头叹息。突厥少女却已蹲下身去,缓缓的拨开遗骸身旁的沙土,隐隐
出些羊皮碎片。这羊皮经历风吹
晒,早已干涸黝黑,破碎成了零零片片。玉伽却是个好
子,她轻轻抹去尘沙,一点一点的将那破碎的羊皮拼来起了。
这羊皮上写着华语与突厥语两种文字,字迹虽是残缺不全,大意却仍的看的清晰。突厥少女仔细辨认着,脸色渐渐的沉寂下来,她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脸上生出几丝怅然。
看玉伽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林晚荣凑上脸去,笑道:“这是什么?!是藏宝图还是武功秘籍?!每一次奇遇一定会碰到好东西,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
这人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玉伽气恼瞪他一眼:“为何美好的事情,到了你眼里,总会变得如此庸俗不堪——你自己看吧。”
也不知是哪里又惹到了这女子,她神情渐渐的冷了下来,盯住林晚荣,一言不发。
林晚荣凑上前去。盯住那羊皮仔细辨认了一阵,神色忽然变得古怪,他想笑,却又不好意思。
见林兄弟贼眉鼠眼、神情怪异,高酋住不忍的
嘴道:“林兄弟,这上面写的什么?”
林晚荣叹了口气,摇头道:“也没有什么,一封很古老地情书而已。”
“古老的情书?”胡不归笑着道:“这倒是奇了,既是情书,怎会用两种文字写成?难不成临到死了。他们还想将自己的情书通译成多国文字。”高酋点头嗯了声,显然也赞成胡不归的意见。
林晚荣望着那相拥的遗骸。沉声道:“之所以用两种文字写成,是因为。这一对情侣乃是出身于不同的民族。这男的,是我们大华人,而女的,则是突厥女子。”
大华男人和突厥女人?胡不归老高面面相觑。数百年来,大华和突厥一直处于敌对状态,两族青年相恋,那是双方都极为忌惮的事情。到想没在这死亡之海深处。却埋有这么一对异族鸳鸯。
“这大华青年,乃出生书香世家。后家道中落,便弃文经商,往来于大华与突厥之间。他偶然之间这突厥女子相遇,二人渐渐产生了感情,私定了终身。但由于两国多年的战争,积怨极深,他们地恋情遭遇所有人的反对。这突厥女子便被族人以五十匹骏马作为
换,许配了一个同族地勇士。”
讲到这里,林晚荣摇摇头,叹息道:“不批评你们还真不行——人又不是货物,怎么能就这样活生生的
易出去?你们到底把自己地同胞当成了什么?!”
他目光盯住玉伽,这话说给谁听,人人都知晓。突厥少女抬起头来,倔强道:“我族人的脾
,哪里用得着你们大华人来管?!”
“不要我们管,所以就闹出这样的悲剧了!不是你的族人相
,他们会死吗?”林晚荣指着地上的遗骸,声音提大了些,恼火说道。
玉伽看他几眼,捏紧小拳头,冷冷道:“为何只说我们突厥?不么怎说你们大华?反对这亲事的,你们也有一份!要说
死他们,也少不了你们的罪过!”
看这二人针锋相对地吵来起了,老高老胡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些奇怪。本来这二位斗智斗勇也是常事,但像今天这样,每句话都要斗个来回,却是少见,看来玉伽地确是什么地方惹到了林将军。
老高呐呐笑了两声道:“林兄弟,事还没说完呢。那女人既然被许配给了别人,怎么又和她相好的,一起到了这罗布泊呢?”
“私奔呗,还能有什么办法。”林晚荣摇摇头,无奈道:“他们在婚礼前一夜出逃,却被这女子地族人发现,被追的无奈,二人一咬牙,就钻进了这渺无人烟的死亡之海。他们巧遇了这个商队,梦想跟着他们走穿丝绸之路,fei-teng--手打。寻找属于自己地世界。后面的事情,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他们走进死亡之海,却再也没有走出来。从此化为沙漠里的一堆白骨,生生世世不再分离——'素手青颜光华发,半是尘缘半是沙。我唤青天睁开眼,风霜怎奈并蒂花!',唉,好诗好诗,这位逝去的仁兄,不仅情诗写的好,这风
的精神,也颇有我当年的风范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胡不归二人听得感慨,方才听林兄弟讲这白发银沙的故事,到想没眨眼之间便有一个现实版本上演。
玉伽听他念诗,呆呆愣了良久,才摇头轻叹:“诗是好诗,人也痴情,难怪能叫我们突厥女子倾心。比那些不学无术、坑蒙拐骗的
寇要强上百倍了。”
这丫头也来讽刺我?要论起作诗、论起痴情,我可比这仁兄要强上百倍。林晚荣哈哈笑了两声,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将头凑到玉伽面前:“月牙儿小妹妹,你们突厥女子的情书里写的什么,能不能叫我也看看?”
“你看的懂么?”突厥少女白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捧紧了手中的羊皮。
论起突厥语,林晚荣确实是黔驴技穷。他无奈的笑了两声,嘿嘿道:“有一些语言,是天下共通的,我不学也能看的懂。玉伽小姐。你能不能把这遗书也念念?突厥女子会写么什出样地情书,我真的很想知道唉——”
看他嬉皮笑脸、充满好奇的模样,玉伽脸颊微微一红,她盯着手中的羊皮,低下头去微声念道:“——我是沙漠里的一条鱼,思念你时诞下的泪珠,将是我生命里、永不干涸的溪
!”
林晚荣呆了一呆,良久才叹道:“月牙儿小妹妹,这真是那位突厥女子留下的情诗么?”
玉伽也不抬头,轻轻嗯了一声:“确实是我们突厥女子所写。”
“不错不错。原来突厥人也有才女。”林晚荣拍掌道:“我们这位大华儿郎真是好样的,拐了突厥才女逃跑。打死都不肯投降。这般雄壮的气势,和我真有一拼那。
看这人贼笑地样子。玉伽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微怒道:“雄壮什么。你们这些可恶地大华男人,就会引
我们突厥女儿!”
这也能怪我们?林晚荣哈哈大笑,摊开双手道:“月牙儿小妹妹,你的理论可真奇怪。若按照你地推断,我是否也可以这样说——可恶的突厥女人,最喜欢勾引我们大华男人!”
“你——”玉伽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她气得小脸发红。恼怒的转过头去,再也不理他了。
林晚荣点点头。无限感慨的叹了一声:“不过这情诗倒作的真的不错,最起码,我很喜欢!”
“不听!”玉伽赌气似地捂住了耳朵。或许是因为太热,她脸颊竟红地通透。
除了这一男一女恋人外,其他人的遗骨都已经混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了。
林晚荣沉默道:“这些是丝绸之路地先行者,不管他们是大华人、还是突厥人,他们都具备了无尚的勇气和探索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尊敬地前辈。胡大哥,将他们的遗骸收敛,好好葬了吧。”
兔死狐悲,这丝绸之路上逝去的白骨,见证了死亡之海的无情,他们和五千将士乃是真正的同路之人。
气氛一时压抑,胡不归应了声,寻来几个兵士,挖出个大坑,将那皑皑白骨整理下葬。那一对痴情的男女生死相依、难分难离,众人用
沙,单独为他二人筑了一个墓
,连那写满情诗的羊皮,也一同埋了下去。
望着渐渐被沙尘所覆盖的白骨,不管他们曾经多么的荣华富贵,终是化成了黄土一抔。这一刻,谁是大华人,谁是突厥人,似乎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林晚荣当先跪了下去,向丝绸之路的先驱亡魂们磕头。玉伽见他如此动作,微微发愣,她迟疑了良久,终也咬咬牙,缓缓的在他身边跪了下来。沸######腾#########文学会员手打
林晚荣好奇的看她一眼,笑着道:“你这是拜谁?!”
“要你管。”玉伽小声哼哼:“——你又拜谁?”
“拜这些用双脚踏出丝绸之路的先驱。”
玉伽咬咬牙,轻道:“那我也拜他们!”
林晚荣脸色忽地变得严肃,淡淡道:“玉伽小姐,你要想好了。这些开路先驱不仅有你们突厥人,还有我们大华人。你也拜他们吗?!”
玉伽脸色一变,呐呐道:“我,我——”
“算了,个人信仰不同,我也不
迫你。”林晚荣轻轻挥手,无声一叹:“你想拜谁,就拜谁吧。”
玉伽沉默了良久,忽地莞尔一笑,朝那情侣墓
一指,轻声道:“我拜他们总可以吧,这一男一女的忠贞相守,让我感动!”
这丫头倒的确很聪明,能叫高傲的突厥少女做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林晚荣嘻嘻笑道:“我也很感动,那就大家一起拜吧,我们大华有这个风俗的!”
什么风俗!玉伽哼了一声,俏脸生晕,也懒得理他了,望着那情侣合葬之墓,她盈盈拜下去,口中呐呐叹道:“生不离,死不弃,与心爱的人同生共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请草原之神保佑,玉伽再也不想见到这样的悲剧!愿天下有情人,皆能美满团圆!”
她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下去,恭敬叩首。
不用看也知道这丫头会许下什么愿望,林晚荣躲在一旁偷笑。
玉伽站起身来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暮了。她望着林晚荣,忽地嫣然轻笑:“窝老攻,我想喝水,你还有没有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都拿清水洗脸了,还敢找我要水喝?林晚荣脸色一变,怒狠狠道:“你再敢提一个水字,我就跟你拼命。”
看着他干裂的嘴
,玉伽摇摇头,轻轻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和猴子一样的笨!”
“拜托,猴子那是聪明好不好?!”林晚荣不满道。
玉伽微笑着点头,咯咯道:“那好,聪明的猴子,你喝水了吗?!”
林晚荣干咽了口吐沫:“要你来多管闲事——我刚才喝了一百多口,撑死了。现在间时没和你啰唆,胡大哥,天色不早了,队伍开拔!”
胡不归应了声,一马当先,五千将士便悄然向前进发。林晚荣转过头时,却已不见了突厥少女的踪影。
高酋将一个丝绸包裹的布袋交给他,暧昧的眨眨眼:“林兄弟,月牙儿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给我的?还要老高转
?林晚荣四面瞅了几眼,却道知不玉伽钻到哪个马队后面去了。
这丝绸布袋入手柔软,捏着还有咕嘟轻响,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他疑惑的解开袋子,刚看了一眼,便愣在了那里。
玉伽送来的,竟是一个满满的水囊,囊口处一弯若有若无风干的
印,还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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