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根本是胡说八道!本道从京城一路作法过来,龙神对本道所办之祭礼感到十分满意,君不见这一路风平
静,这便是龙王最好的回答,你这无知村妇懂得什么?竟说本道所办之礼尚有不足?!”
黄袍老道暴跳如雷地挥舞着拂尘咆哮着,但龙王尊前的老婆婆却面不改
,对他的狂怒视若无睹。
“敏婆婆…好久没见她了…”站在角落的龙形书低声说着,眼神不
柔和起来;望着那年迈的老妇,他的眼底有一抹温柔。
这位敏婆婆与他们龙形家渊源匪浅。话说龙形家本来就是从龙王村发迹的,据说他们的太太太祖爷爷以前也是龙王村的一名普通渔夫而已,不知怎么因缘巧合地发迹起来;发迹之后就在龙王村盖了龙王庙,每一代也必然有一名男丁会自小留在龙王村当渔夫,以作为不忘本的见证。所以其实龙小三很小很小候时的就已经认识敏婆婆了。
龙王庙历任庙祝都是女子,而且很神奇地都是由龙王亲自遴选出来的女孩。据说每一任的龙王庙女卸任之前都会在梦中见到龙王,然后龙王会将心目中的人选告知。
算起来敏婆婆已经是龙王庙第五代的庙婆了,她是这些年来最年轻的庙女,也是在任时间最长的一个,打从她十二岁开始被龙王选上担任庙女至今,已经历时五十年之久。
龙形书很小候时的跟父母来过龙王庙,那时候敏婆婆就已经很老了,但龙形书却一直没忘记敏婆婆和蔼可亲的脸孔。传说敏婆婆年轻候时的跟太公公还有过一段情呢!若不是因为她是龙王遴选的庙女,恐怕敏婆婆早就成为他的太婆婆了吧?这段绮丽的传说至今仍在龙形家以及龙王村中为人所津津乐道。
敏婆婆有着一张充满岁月痕迹的脸,她头发全白了,但一双眼睛却依然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神采。尽管她只是穿着一身蓝色布衣,模样与一般村妇无异,但她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出世逸尘的气质,相较之下,那穿着金黄道袍的张道士就显得庸俗不堪,哪里有半点道骨仙风?
“张天师,我想敏婆婆并不是这意思。”龙首公子龙形风试图打圆场。
“老太婆正是那意思。”敏婆婆毫气客不地打断他。“这老道吵闹不堪,请他出去吧,老太婆不耐烦听他胡说八道。”
“你么什说引你这无知村妇——”
“咳!”
旁边倚在墙角的大汉轻咳了一声,他微微
起
膛睨视着枯瘦的张道士。“臭老道,你再骂婆婆的话,可别怪我这
人要对你气客不了。”
“哗!”耿馥仙不由得发出低低的证叹声。好…好个男子汉!
只见那人身高七尺有余,魁梧高大,一身黑黝黝的纠结肌
,宽肩细腹、席背熊
,是前所未见的伟岸男子。他虽然微低着头,但仍可见他浓眉大眼、精神奕奕,面目充满
刚之气。
“他就是早上救你的人?”耿馥仙低声问着。
龙形书没好气地瞪着她,她那满眼闪闪发亮的欣赏远在十尺之外都能感受到余光了。
他
膛,微微昂起头,可惜只要看那男子一眼,他的男
骄傲便顿时委靡成一坨烂泥。
“你这人真没礼貌,问你话也不说。”馥仙微微一哼,别过头去不理他。
龙形书只觉得心头藏着一股气却没地方出!那伟岸男子甚至比他大哥龙形风还要高、身形还要壮硕!在他们面前,他简直就是发育不良的小孩子一样,跟“伟岸”两字丝毫扯不上关系。
他直觉气闷,只得嘟起
着恼地背过身去。
“无知的村夫、村妇,本还说过了,龙神对本道所办之祭典甚为满意,若是连龙首公子也不相信贫道,那么请恕贫道少陪!”张天师怒气冲天,拂袖而去。
“张天师…”
“别理他别理他!他要走就让他走好了。”敏婆婆不耐烦地挥挥手。“江湖术士,理他做啥?”
“唉,婆婆…”
“张管事,你怎么来了?”
正说着,外面疾步奔入一条身影,正是龙形家中年英俊的张管事,他神色仓惶地闯了进来,他慌张地朝敏婆婆及庙内的人微微点头颔首为礼,脚步却不停地直走到龙首公子面前,张口想么什说,见到龙形风苍白的形容时却又哽住了。
“怎么了?张管事为何
夜兼程赶来此地?是太公公有事
代吗?”龙形风心下一沉。张管事在龙形家已经十多年了,光是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府中必是出了事。
龙王村距离京城足有百里之遥,他们从京城搭船出发之时张管事还到码头送行,此刻却已经到了这里,可见他是轻车简从快马加鞭赶来的。
敏婆婆看着他,终于叹口气挥挥手“说吧说吧,人都已经到这里了,必然有非说不可的事情,那又何必
吐吐?”
张管事犹豫了半晌,终于也叹了口气惨笑道:“公子应当记得月前出发前往高丽国的七条船吧?”
龙首脸色一变!“那些船怎么了?”
“公子刚出发甫半天,海外便传来消息,那些船从高丽回程之时,在途中遇到几阵怪风…全都…全都沉了…”
龙形风一口气
不上来,不由得踉跄两步,身形微晃!
“唉唉!快扶龙首坐下!”
“快坐下!”墙角的男子连忙上前扶住龙形风,若是龙形风身子尚好之时他们或可相较一番,但如今他已病得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憔悴消索,那男人竟一手就能扶住他的身子。
“这…是天要亡我龙形?”龙形风喃喃自语地说着,浑身颤抖,双眼失神。
小庙里所有人的心都冷了一截!龙形风是如何的英雄好汉,如今连他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七条船上所载之物必然非同小可。
“高丽国王要进贡给圣上的贡品也全都失落了。”张管事困难地说着;望着龙首,他脸上
出不忍的表情,但却又非说不可,只得含悲忍泪继续说道:
“圣上龙颜大怒,还有其他买办商家上呈馋言说是咱们龙形家私
了那七条船上的宝物,捏造沉船之事,当天夜里官兵就来查封了商行跟府宅,连老太爷也被捕下狱…”张管事说着,住不忍拭了拭泪水。“老太爷命我连夜逃出京城来见公子,说…”
“么什说?!”龙首急切地嚷:“快说快说!太公公吩咐了你什么话?!”
张管事终于跪了下来哭道:“老太爷吩咐大公子、篱芳姑娘跟三公子不要再回京城了!”
龙首顿时哇地一声
出几口鲜血,猛地往后翻倒!
“大哥!”
“龙首!”
龙形书与耿馥仙楞楞地站在龙王庙角落,看着庙里的人慌乱成一团!
耿馥仙直觉地握住了龙形书的手,回头望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眼中的焦虑恐慌;她不知自己能么什说,于是只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算是安慰。
他的手很冷,微微冒着汗。
她轻轻地?w着
,有一点点担心、一点点忧虑,还有一点点伤心,是因为看到龙小三的伤心,所以她伤心。她心里沉甸甸的
着什么说不出来的情绪。
“快扶住他!”敏婆婆嚷着,从供桌上抄起金铃黄纸,口中念念有词。她咬破了手指火速画了张符,黄纸一扬,蓦地燃起无名火,端过水来沁过黄纸。“撬开他牙齿!”
龙首面如死灰、牙关紧扣,那年轻男子好不容易才使劲撬开牙关,端过敏婆婆手中的符水强灌了下去。
敏婆婆挥动金铃,手中打了几个结印,猛地印在龙首心上,半晌过去,他才终于
出一口长气,人虽然没有苏醒,但脸色已然稍缓,呼吸也渐渐平稳。
“送龙首回船上歇息,别让人打扰他。”
那年轻男子点点头,曲身负了龙首的身子转身大步便走。
“唉看看!都病成这样了还相信那江湖术士的话,真是急病
投医!”
“那张天师在京城里也颇有道名,大哥只是想…”沈篱芳落下泪来哭道:“婆婆救命!大哥怎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到底要样么怎才能救大哥的命?我们龙形家又怎么会霎时一败涂地?!”
“傻孩子…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要是能救,婆婆怎会见死不救?事到如今,再瞒着你们是不也办法了。七
前老太婆也曾在断龙崖上遥祭龙神,只见北方黑
汹涌而来,此时此刻龙王自身都有难了,又怎能庇佑他的子孙?此事凶险非常,莫说龙首一条命,若是无法处理得当,恐怕龙形家百年基业都要毁于一旦。”
“那…那到底怎生是好?”
“老太婆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们去龙王岛,那里有一条通往龙宫的秘道,里面藏着龙王真身…”
* * * * * * * *
“喂!喂!”耿馥仙不断追着龙形书的背影出来,她高声呼喊着,龙形书却连头也不回,径自不断往前走。
“喂!”馥仙终于追上他,恼怒地扯住龙形书的手臂嚷道:“你没听见我叫你吗…”一见到龙形书脸上的泪痕,她突然哑了,只能怔怔地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做什么?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笑啊笑啊!”龙形书恼怒地挥开她的手,转头仍往海边走去。
“嘿!”馥仙赶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人家又没笑你…”“你眼下不笑,心里笑得可大声呢!是啊,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是哭了!样么怎?!”
“什么啊,谁笑你来着!”馥仙叹口气道:“你担心你大哥跟太公公的安危,这是人之常情嘛,我为何要笑你?”
“你根本不明白!没人能明白的!龙首…龙首就跟我们的爹一样!我们的爹娘很久以前就死在海上了,连尸骨都找不到!打从那时候起就是太公公独力扶养我们,但太公公年事已高,龙形买办行的责任又重大,他根本无暇他顾,这么多年来都是龙首人个一照顾我们一家人的。他从稍懂人事就开始代替祖父上船四处
,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一直到今天,他从来有没都好好过过几天好日子。可是现在…现在他却莫名其妙病得快死了…而太公公又…又被打入天牢…”他说着,不争气的泪水又掉了下来,连忙别开脸猛地抹去脸上的泪痕。
“别难过…”馥仙难得温柔地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刚刚那位敏婆婆不是说了吗?只要上『龙王岛』去祭拜龙神,你大哥的病就会好了的。”
“你还真的相信敏婆婆的话?她是龙王庙的庙女才这么说的!难道你也相信有什么『龙王岛』什么秘道?什么龙王真身?”
“这…”耿馥仙叹口气“那不然怎么办呢?人人都说你们龙形家是受龙王宠爱的家族,如果连你们自己都不信,那又能怎么办?难道看着你大哥就这么…”她说不下去,只能以一声叹息作为结束。
“也许我们快点回京城去再找过大夫…”
“不是我要泼你冷水,恐怕这些日子以来看过龙首大哥的大夫也不算少了吧?要是有办法的话,又怎会拖到此时此刻?更何况刚刚张管事的不是说了?太公公命你们不要再回去了…”
“你只是意愿不回京城去才这么说的,”
“我才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女人!”耿馥仙
红了脸嚷道。
龙形书自知失言,但他心里的难受却一点也没有减少;他从来道知不大哥病得多重,但刚刚在庙里看到大哥连站都无法站稳、连一口气都
不过来之际,他终于深刻了解到龙首真的病得很重很重。
他跟龙首相差八岁,从小龙首就是他心目中的神;龙首无所不能、龙首不但可以呼风唤雨,他还是这世间最疼惜他的大哥;有龙首在,他什么都不用烦恼,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龙形买办行被查封了,太公公被捕入狱,龙首如今又命在旦夕…他们龙形家也曾光耀一时,如今却有家归不得,连想见太公公一面也不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呢?怎么会怎么会?
龙形书怔怔地望着大海流泪,什么话也没说,那表情柔软了耿馥仙的心。她轻轻地叹口气坐在他身边,陪他凝望着大海,陪着住不忍掉下了几滴眼泪。
“你哭什么?”龙形书有些错愕地问。
“道知不…”她傻气地摇摇头。“见你们难受,我心里也难受。”
原来野猴子也有温柔候时的…
龙形书叹口气,于是耿馥仙也叹了口气。
血红色的夕阳在海平线另一端燃烧着奇幻的色彩,这是前所未见的落
,美得如此妖异。
他们静静地坐着,就这么默默地望着那一轮金
,夜风袭来,带着海水咸腥的气息,他们像是互相陪伴,也像是互相依靠。
“也许…也许真的有海外仙境,也许真的有龙王岛,也许岛上真的有龙王,然后也许龙王真的能治好你大哥的病。等龙首的病好了,你们就可以回京城去见圣上,我也会请我爹帮你们求情放了龙形太公公,我爹爹可是当今圣上的师傅呢!他一定会听我爹的话的,那就皆大欢喜了呀,你说对不对?”
“也许那些也许都不存在,也许…也许这一去,我大哥再也回不来这片土地…而我永远再也见不到我太公公。”
“事情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她肯定地说着,轻轻地握住了龙形书的手,像姊姊安慰弟弟一样亲昵地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一定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会呢?”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龙首的命运…你的命运。”她想了想,终于叹口气轻柔地说着。
龙形书不说话了,夕阳将他们并肩而坐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老长,他们背后的龙王庙袅袅地升起了紫
烟雾。
* * * * * * * *
清晨,东方才微微
出鱼肚白,龙王村却已经热闹非凡,海边孩子们的嬉闹声、泼水声不断。
龙王村地处海崖之上,村后崖下的海就已有数丈之深,所以龙形家的大船可以轻易停靠在小港口,不用担心搁浅的问题。
听到孩子们嬉闹音声的,睡在舱房中的耿馥仙很快梳洗打扮,依旧扮成个小书僮,快步跑到甲板上来。
“不要怕,你可以摸摸**笊绞呛糜恪!?br />
孩子们音声的?帕粒?驹诟吒叩募装迳弦部梢蕴?靡磺宥***?
豢矗?偈本?谜糯罅丝谒挡怀龌袄矗?br />
龙形书
着上半身,正在水里跟一群孩子们戏水,在他们旁边四处游
的便是昨天所见的黑白怪鱼。
“虎鲸,撼海告诉我们说大山是一条虎鲸喔!很厉害的鱼,虎鲸什么都不怕,是海里最
的鱼!”孩子们吵吵嚷嚷地说着。
虎鲸?原来老梢公所说是真的,这种怪鱼真的叫“虎鲸”呢。
她从来没听过这名字,不过她没听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长这么大,她唯一见过的活鱼也只不过是学士府池子里的锦鲤而已,哪里会知道什么叫“虎鲸”?
孩子们围绕在怪鱼身边,不断在他身上爬上爬下,虎鲸巨大得像一条小船,又像是一座小岛一样;你倍?谒?嫔嫌蔚矗?倍?甑剿?拢?号?煤⒆用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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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飞帘、小卷儿、呆子头。”小孩子们嘻嘻笑着介绍“他们跟大山一样也是好鱼。”
原来鱼还有分好坏。
朝
逐渐上升,睡在船上的人们慢慢都醒过来了,受到喧闹声的吸引,梢公水手一个个也跑到甲板上观看。刚开始,他们兀自议论纷纷,不久之后全都一个个
了衣服往下跳。不久,整片海上都是人与鱼嬉闹的奇特景象。
其中玩得最疯的就是龙形书了;真难想象一天之前他还大喊救命,说自己不会泅水,现在他的样子哪像个不会泅水之人?
只见他抱著名叫“大山”的怪鱼不断在水上水里穿梭来去,甚至还骑着大山从水面一跃而出!他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惊奇,不断大呼小叫呼喊着听不清楚的言语。
“还说自己不会泅水呢…”耿馥仙
羡地望着水里的人们,他们来起看玩得好开心啊,她也好想跳下水去…不过她真不会泅水,就算把京城里所有的闺女找来,只怕也找不出一个会泅水的吧?
唉!自己为何不生为男子呢?若是生为男子,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跳下水去玩耍,更可以随心所
地四处开疆辟土,不用受到世俗之见所束缚——
“小姐!小姐!”
正想着,丫头环儿突然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小姐!”
“嘘!”耿馥仙翻翻白眼怒视她“大清早的嚷什么?”
“小姐,你快看看,胡家小姐、方家小姐,她们全都要走啦!”环儿指指后面,果然舱房里抬出暖轿子,当
的姑娘们又上了暖轿子,命人抬下船去。
“咦?她们么什为要走?”
“刚刚有管房的人来通知环儿,说是傍晚时分这船就要开到什么『龙王岛』上去,这一去不知归程
期,如果姑娘们意愿不的话现在就得下船。”环儿一口气说完,焦急地望着她“小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你还叫小姐!”耿馥仙气得俏脸发红“你真是——”
“耿姑娘。”
耿馥仙一惊!沈篱芳已经来到她身边,耿馥仙狠狠地瞪了环儿一眼,只得陪笑行礼道:“篱芳姑娘。”
沈篱芳却像是没见到她似的,只对着环儿微笑说道:“想必刚刚管房已经告诉你了吧?昨儿个我们家庙的婆婆已经算好时辰了,傍晚时分我们就要出航前往龙王岛,不过此行并不在我们原先的计划之内,龙女们若是不想前去的话,稍后我们会另外安排船只送你们回京…”
原来沈篱芳已经完全将环儿错认成“耿姑娘”了。耿馥仙又惊奇又好笑地?断她道:“不不不,我想去…我的意思是说刚刚小姐已经告诉我了,『我们』想去。”
环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耿馥仙。
连沈篱芳都似乎有些意外。
“耿姑娘,这次去龙王岛可不是什么好玩有趣儿的事情,你们真的想去?”这种事情怎么会由小书僮代为发言?沈篱芳狐疑地想着。
环儿张大的口终于闭上了,她
气地苦着脸勉强笑道:“你们找龙女不就是为了祭龙神吗?眼下龙神还没祭奠呢,『我』怎么可以走?”她说着,没好气地瞪了耿馥仙一眼。
“唉…若是其他姑娘也跟你一样的想法就好了…”沈篱芳苦笑道:“昨儿个夜里我跟几位姑娘提起这件事,她们全都说想回京城…”还有几个消息灵通的,知道龙形买办被朝廷查封之后直是吓得面无人
,巴不得背上长了翅膀立刻飞离此地呢。
耿馥仙耸耸肩。
“唉…也道知不她们其中是否真的有龙女,万一我们到了龙王岛却无法吹响龙神法螺…”
“龙神法螺?那是什么啊?”
“那是召唤龙神前来受祭的法螺,只有真正的龙女才能吹响法螺。”
“这不是很奇怪?你们龙形家已经有百多年的历史,难道历年来都是次次这么无头苍蝇似的找龙女么?”
沈篱芳苦笑摇头。“当然不是。以往龙王总是会亲自知会龙王庙的庙女,通常庙女也就是真身龙女,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找不到龙女的事情。”
“真是神奇…”
是啊,真是神奇啊!“子不语怪力
神”这句话用在龙形家却一点有没都用;他们不但相信真的有龙神,而且还相信龙神真的会来通知他们该祭祀了。这不是很可笑吗?若真的有神,又岂会亲自下凡索祭?
她虽然安慰龙形书,劝他相信真有其事,但实际上她却认为那根本就不可能;只不过现在龙形家的人已经无路可走,除了去海外仙境逃难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就算他们真能救得了龙首的性命,难道还能无中生有变出七条船的贡品吗?
“真的很神奇…小三本来很怕水的,到了这里之后他却突然成了水中蛟龙了。”沈篱芳凝视着在水里正玩得开心的龙形书。
也许学会泅水本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馥仙闷闷地想着。
无知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小三却还是能玩得跟孩子一样…唉!也许龙首说得对,他们真是太宠小三了。
“那…府上太公公…”耿馥仙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篱芳楞了一下,继而想起这小书僮昨天也在龙王庙里。她涩涩苦笑“多谢小兄弟关心,昨夜张管事已经又连夜赶回京城了,他会去打点太公公的饮食起居,等我们回来。”
如果他们真的回得来的话。
耿馥仙同情地望着沈篱芳的脸,她这么美,这么好看,却也只是个只晓得自欺欺人的普通女人。
“也许天地间真的有龙神…如果有观音菩萨、如果真有白衣大士、如果真有玉皇大帝、如果真有目莲救母,那为何不能有龙神?”沈篱芳轻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诉诸天地,说着说着,她明亮的眸子里突然落下了两行清泪。
望着沈篱芳清丽动人的脸庞,朝阳下那美丽的脸孔显得有些凄楚,晶莹剔透的泪珠映着朝阳——
耿馥仙收起了心里略带不屑的想法,怔怔地望着沈篱芳眼里的泪水,怔怔地望着她眼中的绝望,突然发现沈篱芳的表情跟龙形书好像啊。
自小,她从未有过磨难,从没感受过这种心情,那种心痛…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有过的表情。
她突然住不忍有些鼻酸,有些想念起远在京城白发苍苍的耿大学士!
也许…这就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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