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千里人未还
林剑澜想不到她这般称呼,然而仔细想了想,竟原来与她同在匡义帮的日子里,她根本就不曾叫过自己,顿时有些怅惘,只呆呆的坐在那里,并不答话,心中暗道:“不知究竟么什为来了这里,只是打探青叔的下落么?她即便是知道,也未必肯告诉自己吧?”
又听曹殷殷道:“既然林公子来本帮无事,却有人找你找到了本帮之中,看样子焦急的很,林公子且在此稍待。”说罢转身上楼而去。
林剑澜心中暗道:“会是哪个找我?”心中想了若干个人,一一滤了一遍却均觉不对,正疑惑间,门外脚步声匆匆响起,前面那个听来十分平稳,似乎就是曹殷殷的,后面那个则从那脚步声可听出其人心情十分急切烦
。
门外
影一晃,曹殷殷仍是神情淡然,侧过身子将一人让了进来,虽然有些背光,看不清楚那人面庞,林剑澜却惊的站来起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万秀的母亲万夫人。
林剑澜心中暗道:“听万秀所言,他们应已怀有异志,一不会主动寻找青叔,二来更不应来到这已经易主的匡义帮总堂。”正自愕然,却见万夫人脸色大变,几步赶到面前,来起看甚是憔悴,眼睛周围红肿不堪,眼中几乎急得迸出泪来。
只听“啪啪”两声脆响,林剑澜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一阵又麻又辣的疼痛,他根本未曾想到万夫人会这般行事,不及躲避,被这又快又恨的两记耳光扇的连连倒退了几步,曹殷殷也是脸色一变,颇为不悦,却仍是呆在门口处,既不出去,也不上前,只是默默看着林剑澜这边。
还未及开口发问,林剑澜只听万夫人带着哭腔嘶声喊道:“你、你这小畜生!把我女儿拐到哪里去了,还我女儿来!”
林剑澜本觉得无缘无故挨了两记耳光,正要发问,听万夫人这一喊叫出来,顿时浑身如同雷击,再也理直气壮不起来,呆在那里,喃喃道:“阿秀她不曾和我在一起…”话还未说完已被万夫人一把将衣领揪住,脖颈处一下子就显现出几道血痕。
万夫人疯狂般的晃动着林剑澜的肩膀道:“那天夜里下了雨,她是不是去找你了么?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把我女儿还来!还来!”
林剑澜低头看去,见万夫人此刻双目已经全然没了焦点,只嘴中不停的念叨着,神志已几近崩溃的边缘,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如同木桩一般被她晃动,头机械的前后摇摆,万夫人绝望的面庞忽近忽远。
目光穿过万夫人却见曹殷殷向这边注目而视,眼神变的凄冷难言,嘴角一抹嘲讽般的笑意,而这嘲讽中似乎又能体味得出一种悲哀。
渐渐这抖动终于平息,听万夫人终于低低哭了出来道:“即便我有什么不是之处,阿秀她,她总还对你一片痴心,从未做过什么起不对你的事情,就算是我求求你,让我见见阿秀…”
林剑澜觉得万夫人的手几乎抠进了自己的肩膀中,虽然疼痛,却要比心中承受的酸楚好上千倍百倍,心中知道,既然万夫人说出了是一个雨夜,定然就是阿秀听了她父母与成大夫的对话连夜奔来转告消息的那天晚上了。
此时回想起来,那晚万秀心神不定,神情中总
着几许不舍,而自己只顾担心林龙青安危,并不曾在意她心中该有多么矛盾,阿秀说:“是啊,我夜里来此,就是要你诉告这件事情,果然还是应该回去。”自己竟未听出这“果然”二字透着的不甘与不愿,就让她独自一人回去。眼前似乎仍浮现出万秀微弱而体贴的笑意,尽量慢的整理着那树枝上的络子,渐渐这笑意也逐渐模糊。
不知何时林剑澜的肩膀已被松开,双手早已捂住了眼睛,指
间渗出些许泪水,半晌方将手放下,轻声颤道:“万夫人,那夜的确是万姑娘冒雨报信,只是清晨便已离开。错在晚辈一人,没有亲自将她送回家去…”
万夫人一直如泥雕土胎一般,此刻方有了动作,慢慢从
间
出长剑道:“是么?阿秀她身体那个样子,沦落在外面,别说是几年,就是十天半个月也
不过去。”
万秀的病情林剑澜颇为了解,深知万夫人说的并不是夸张之言,心中不仅仅是内疚,只觉痛楚到了极点,听万夫人静静道:“我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了,林公子也算给了我一个痛快,阿秀,你喜欢了林公子一场,我这就让他去陪你。”
话音还未落,却已是
剑直刺了过去,林剑澜却无法动弹,电光火石之间“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我要活下去”和“我实在起不对阿秀,还是就这样吧”两种念头反复在脑海中出现争斗,只眼睁睁的看着万夫人剑尖刺到
膛处,脑海中却霎时间一片空白,不知是避无可避还是根本不愿避不想避。
却被“铛”的一声重响惊醒过来,林剑澜低头看去,那长剑被撞的偏了中心,瞬间在自己
膛处划开一道血口,却并不深,曹殷殷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二人身边,双手中握着一
白索,两端一长一短两柄剑,那柄银色短剑仍自颤动不已,想是刚才她飞奔来救已是不及,只得用飞剑将那即将刺入林剑澜
膛的剑锋撞偏,虽有划伤,却不至于伤了性命。
万夫人自那夜发现万秀没了踪影,和万剑虹二人发了疯一般到处寻找,却没有下落,想了又想,觉得十有八九是跟随林剑澜到了江南,因此才不顾忌此刻匡义帮极为特殊的景况,单身来此寻林剑澜。
她又怕坏了女儿的名声,只好什么都憋在心中,带了厚礼好言相求曹殷殷,本以为这自小就
情冰冷的丫头一定不好说话,却未想到曹殷殷一口答应下来让她在帮中等候。
万夫人人个一苦苦等待几乎发狂,终于等到林剑澜到了匡义帮中,本以为可和万秀相见,却哪里料到林剑澜也不知她的下落,虽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然而见他表情却不像说谎,阿秀必定是凶多吉少了,绝望之至后只觉得是林剑澜一人不好,此刻被曹殷殷坏了事,顿时脸色一沉,道:“曹帮主为何阻拦我报仇?”
林剑澜怔怔的看着曹殷殷,听她冷冷道:“万夫人,我敬你是长辈,因此答应你在此等候于他,却从来没同意过你能在匡义帮中随意杀人。万夫人如此行事,岂不是太不把我这个帮主放在眼中么?”
万夫人强忍怒火,冷笑道:“既然如此,林公子请与我出了这匡义帮的地方私下解决,你总是跑不掉的,除非你想一辈子窝在这匡义帮中做缩头乌
,只是也要曹帮主愿意养你才行。”
话说到后来认谁也能听出嘲讽和不尊的语气,曹殷殷脸色顿时极为难看,林剑澜只觉
口受创处剧痛难当,叹了口气道:“万夫人,我和你出去便是,你是有女儿的人,曹帮主也是女孩儿家,将心比心,不要这般胡乱牵扯。”说罢缓缓向门口移去。
万夫人想不到他这么痛快便答应了,厉声道:“休要再提我女儿,还不快走?”心中又怕林剑澜耍什么花招,忙将长剑抵在他后背,眼见只需将长剑轻轻一送便可结果了他,却不敢下手,觉得背后一阵寒意,似乎只要她一动曹殷殷的目光便可刺穿了自己一般。
林剑澜倒是想快些离开这匡义帮总堂,心中除了万秀别无所想,只是一阵阵揪心的痛楚,脚步一刻不曾放缓,曲曲折折拐了数个弯,终于到了桥头。
万夫人一路之上则又是紧张又是难受,只觉得那两道冰冷目光一直尾随着自己,又不敢回头,握着剑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在林剑澜背后轻轻颤动。
林剑澜猛然停在桥头,几乎便戳了进去,骇的万夫人一身冷汗,暗自道:“目无尊长的小丫头,有朝一
落在我的手里让你好受!”
林剑澜站在桥头发了儿会一呆,方道:“殷殷,你将桥上机关让人关了吧,我和万夫人好出去。”
万夫人闻言一惊,回过头去见曹殷殷冷若冰霜的面孔离她不过一尺,她一路上还道感觉背后寒气不过是心中幻觉,原来她跟了许久,竟是一点声息也未发出,自己也未察觉。
曹殷殷向岸边一处做了个手势,听得格楞楞楞的一阵响动后,重归沉寂,林剑澜重又举步前行,神色倒还坦然,只是
前带血,中间的执剑紧
,却是面色如土,后面的新帮主则是脸上如蒙了一层霜一般。
旁边帮中众人见这三人鱼贯上桥,不
小声议论:“那前面走着的不是小公子么?”“嘘…你怎么还叫他小公子?不要命了么?”“那中间的老太太是谁啊?”“这你就道知不了吧?她是晋州分堂万堂主的夫人!厉害着呢!只是道知不怎么拿剑
着林公子?”众人声音有些大来起了,却见曹殷殷冷冷一眼扫了过来,顿时噤声。
三人出了大门走了十数尺,眼看便要出了这匡义帮总堂两旁的密林,再也算不得匡义帮范畴,万夫人心中狂喜不已,随后又是一阵难过,暗道:“即便如此,阿秀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匡义帮中大小喽啰虽然畏惧新帮主威严,却难免有些关心林剑澜安慰,虽不议论,却有大着胆子的悄悄跟去出了,慢慢人越来越多,挤在林间道上,听万夫人道:“这样也好,死在匡义帮门口,总好过荒野地方无人替你收尸!”
说罢稍一掣肘,又一用力,长剑向林剑澜后背刺去,却听叮的一声,那剑又被猛地弹开,树林后转出一男一女人个两来,那男子长相算得上俊俏,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以至于略显青色,神情中
出几许不耐烦,女子则一张面庞如桃花般娇
滴,对着一双纤手微微发愣,随即抬起头来,面
笑容,更显动人,脆声道:“弟弟!”
林剑澜万分想不到在这性命攸关的尴尬时分与陆蔓重逢,想必刚才那剑锋便是她用太
针打偏,又回头扫了一眼,见曹殷殷手拢在袖中,并没有要出手相救之意,心中略有失望,又有些惭愧,暗自责问道:“若是你本就不想死,难道你自己躲避不得?你既觉起不对阿秀,也没有想躲避之意,为何还有此贪心,盼她一而再的救你?岂不是太过卑劣?”想到此对陆蔓道:“蔓姐姐怎么来了这里?也好,倒不用再和你告别。”
陆蔓不明所以,见林剑澜满面都是无奈与哀戚,看了看万夫人,轻笑道:“这不是上次把我们要把我们关在地牢里饿死的前辈么?那东西早已送给了万姑娘,怎的你还跟着我弟弟,夹
不清?”
万夫人重新抖剑道:“他自己愿意赔阿秀一条性命,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陆蔓惊道:“老太太,你说万姑娘样么怎了?”
万夫人本料已经得手,到想没横生枝节,曹殷殷还在身后停留不走,当真是焦急之至,骂道:“我女儿便是被他害死,自然要找他偿命!”
陆蔓神色一凛道:“你说这话我可不信,我弟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他害你女儿作甚?”又回头急忙问道:“弟弟,你不要傻站着,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时半刻哪里说得完,林剑澜只得将那晚万秀走失一事略说了几句道:“蔓姐姐,的确是我害了阿秀,你莫要管我,我真是心甘情愿的。”
陆蔓听完了一怔,神色却有些复杂,皱眉道:“好没道理,之前我看你倒有些机灵劲儿,怎么现在看来糊里糊涂的冒傻气?她女儿自己走失了没有回家,和你有什么相干?再说世间哪有这样的母亲,女儿走失了便说已经死了,不是存心咒她死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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