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和战徘徊两难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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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还是“奉旨守陵”应该不会特别艰苦,只能这么想了,林剑澜摆了摆手方回身而去,见那车夫兀自在远处张望等待,才想起来原来没给他车钱,急忙奔了过去,见他手中握着几张纸钱,极为恼怒的絮絮叨叨道:“真不吉利,真不吉利!”
林剑澜暗道:“今
倒也是怪事,难道黄历上写明了今
宜出丧么?路上所经村落,无不有人送葬,落到这马车之上,怪道这车夫要大叫晦气。”
想罢上前道:“这位大哥,莫要生气,你拉我回去,我多给你车钱就是了。”
那车夫方缓和了脸色,看着手中纸钱,不知该放在何处,只得随意丢在地上,道:“那里何时起了房子?我几个月前送人来过,还未见到,刚才那些人是好大好大的官吧,排场大的很哪。”却见林剑澜早已呆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纸钱,那几张纸钱在地上没安静片刻,便被风卷走吹起,林剑澜忙飞身而起,到如同长了几只手一般,手法极快,瞬间已将那些纸钱俱都抓在手中降落,车夫只看的目瞪口呆,暗道:“乖乖!他怎么着紧这几张纸钱?”
林剑澜凝神看去,那纸钱上隐隐透出红字,可能印到这几张时,油墨已尽,因此不太引人注目,然而还是能看得出写的什么话,寥寥数字让林剑澜心惊胆战,不由把那几张纸钱握成了一团,急忙上了车颤声道:“速速追赶刚才走的那批人!”
坐在车里,仍是想着那纸钱上的字,又将手中纸团慢慢展开,已经有些被汗浸
,上面模模糊糊十个字:“青天含冤死,太湖重聚义”
车到半途,林剑澜才惊觉自己第一时刻要去通知的竟是武则天一行,道知不是心中的悲愤始终没有袁行健那般强烈,还是因为武皇杀了来俊臣缓解了一下心中的不平,不管怎样,这直觉的选择都是让他吃惊且意愿不承认的,林剑澜立刻叫了一声:“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太湖那边此刻的情况虽然还不清楚,就随着他们大干一场又有何不可?推倒武氏,重铸李唐,自己不也因为当年父亲犯下的过错时常想有弥补之机么?
然而一张模糊的脸却总在眼前晃动,具体容貌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满脸的皲裂与皱纹,沧桑含着悲苦的双眼,大儿子已经死在太湖战场,只想与唯一的血脉亲人安然的度
的老艄公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耳旁。
他这边发愣,车夫却等不得了,见里面叫了一声“停车”就再也没了动静,不耐烦之下跳下马车,将车帘掀开道:“到底走不走?”
林剑澜方被他惊的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道:“继续向前吧。”
沿着镇间主路追了半晌,也不见前面有什么大批豪华车辆的影子,林剑澜不由暗自心急,
开窗帘一看,却已到了那个谢仲举临时创建的太湖府衙,旁边的衙役却已经换成了神情庄重肃穆的宫廷护卫,林剑澜心中一动,急忙道:“停车!”
那车夫以为他又要发呆,并不理会,又向前驾了一段,听里面连呼“停车”方才恨恨收了马鞭,将车勒住,林剑澜跳下车来付了车钱匆匆回身向那府衙奔去,自然是不出意料的被拦在门口。
那守卫倒不像想象中那般高傲,极客气道:“这位公子,谢大人不幸遇难,太湖遗留诸多公务,代理大人正在里面整理卷宗,若有什么事情请明
再来。”
林剑澜暗道:“武则天仓促来江南,哪有什么人手可以派遣马上接手这太湖之事?”想来想去应只会是唐子慕,道:“可是临淄王殿下么?在下是他的故人,烦劳务必通报一声,说我有要事,若是他不肯见我,在下扭头便走,绝不为难你。”
那守卫点了点头奔入内堂,半晌方听见脚步声叠踏而来,走近了正是昔日的唐子慕,林剑澜真的见了他反而有些踌躇,自然不应再叫他唐长老,然而若要让自己行大礼拜见这位临淄王爷,却也十分为难,唐子慕一笑,将林剑澜挽过,向内堂边走边道:“林公子,我原就想安顿下来之后去寻你。”
他这么热情,林剑澜反觉颇为不适应,到了住处,见唐子慕已经差人将一堆堆的案卷码放整齐,放在卧室的地上,看来是要通宵达旦的整理,由此想到谢仲举,顿时有些黯然,喃喃道:“唐兄是要接手太湖之事么?”
唐子慕点点头道:“不错,虽然安置的银两已经发放,但是还有不到半数未做记录,他们耕地多少、在什么地方、住处在哪里、家里几丁几口都要一一记录下来,但愿之后真正的是国泰民安。”
林剑澜摇了摇头,道:“唐兄,你和圣上想的太过简单,死人个一就白死了么?”见唐子慕面
困惑之
,林剑澜方从袖中掏出刚才的纸钱,递了过去。
唐子慕展开看去,面色慢慢变了,半晌方道:“这…”林剑澜道:“圣上今在何处?”
唐子慕道:“她已经离了太湖去往杭州。”
林剑澜道:“这纸钱洒的遍太湖都是,你们竟不曾察觉么?恐怕江南数个城镇都是这样了,这必是袁行健所为,他振臂一呼,虽不知有多少人响应,但恐怕江南要重燃战火了。你让圣上速速返京,以免不测,我…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吧,告辞。”
却听唐子慕轻声道:“林公子请留步,恕我多问,你与袁行健可相识么?”
林剑澜却并未回身,沉
半晌,方道:“相识。”又道:“你若想让我去游说他,一来我说不动他,二来,谢巡按之死即便是我也有对朝廷愤愤之心,并无意帮你们,前来相告,已经违背了我的本意。”
唐子慕道:“那林公子的本意又是如何呢?朝廷几次小败之后,并未再加兵征剿,之所以一直放任太湖义军,是因突厥犯境,屡有
兵久持不下,最近
以和亲议之,双方休战,朝廷之上方有官员提出要集中心思尽快对付内患。太湖弹丸之地,能抵得住与突厥铁骑抗衡的大军么?恐怕说是灭顶之灾也不为过,幸而有谢大人力排众议,求圣上宽限时
,三月之内招抚义军,若不行再派大军前来不迟。”
林剑澜着实想不到谢仲举请命之前还有这等缘故,又听唐子慕道:“本来朝廷主战的官员已经数着日子了,过了三个月不见成效便会大军
境。圣上因折损了谢大人,心中愧疚之至,减免赋税,这是江南之福,若是太湖肯就此罢休,对百姓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若是义军再兴,林公子想想,结果究竟会怎样?”
结果究竟会怎样,林剑澜是不想也知道,江湖争斗与战场厮杀,完全不是一回事,一旦
兵,太湖水只会被普通百姓、士兵的血染红,而江湖中人,仗着一身本领,总有自保之法。
想到此不由叹了一口气,回身道:“若是这阵仗拉大了,打起反武的旗号来,或许这天下便重又姓了李,唐兄难道没有一点私心?”
唐子慕正
道:“既然林公子说出这等推心置腹的话来,我也不能隐瞒,我虽有复兴之志,但却要靠自己的力量,拿江南数万甚至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换,我不屑为之。就算是大功告成,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硝烟遍地的江南,又有何用?”
林剑澜到想没虽然有时候他那样让自己反感,说出这番话却深得己心,沉默良久道:“我会去往太湖一趟,但是成与不成要看天意。”
唐子慕道:“若是不成,你…”林剑澜苦笑道:“即使不成,我也不会留在太湖军中,唐兄可能放心否?”
唐子慕尴尬道:“林公子本不是官场中人,来去随意,在下无意干涉。那个…在下还有一事相询。”
林剑澜看他突然言谈自如变得
吐吐,道:“唐兄有话但讲无妨。”
唐子慕方道:“那
花王府中偶遇的那位陆姑娘,林公子可知道她去了何处么?”
林剑澜暗道:“看蔓姐姐见了你那副不自在的样子,可见你们两个明明认识,何必又来问我打听她的行踪?”想到此笑道:“唐兄找她何事?若是在下料的不错,她恐怕此时也在太湖军中。”
唐子慕道:“她也在…唉,罢了罢了,正事要紧,关乎江南百姓,林公子请速速启程吧!”
林剑澜方抱拳而去,在衙门口转了良久,却见一辆马车奔了过来,竟还是刚才那辆,急忙叫住道:“驾车的,停车!”
那马车夫也不停,道:“老子有急事,你自己再找吧!”
林剑澜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运功疾步跟上,在马下边奔行边问道:“车夫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那车夫面色十分不善,道:“你是外地来的?还是没有良心?怎么见了纸钱上的字都不告诉我,回家才知道,被我家婆娘骂了出来,你自己找车去吧,我要去军中看看。”
林剑澜心中一惊,暗道:“这车夫看来也是以前曾在义军中效力过的,此刻听到消息便要去太湖看看情况,不想这遍地撒布的纸钱竟这般有效。”忙道:“车大哥,巧的很,我也要去那里,你载我一程。”
那车夫不信道:“你胡说,你刚才看了纸钱上的字便去府衙报信。”见自己驾车奔驰,林剑澜紧紧跟在旁边连大气都不
一口,心中倒也佩服,道:“我们道不什么,不与什么什么,你自己走吧。”
林剑澜不由一笑,道:“你不要不信,我与袁相公
情极好,你且莫管我,只载我到湖边,看看是你先到还是我先到?”说罢身形略一滞后,却是飞身而去,掀了车帘已经窜入车中,那车夫见他没道理可讲,心中又颇为不服,只得边赶车边骂骂咧咧的向前奔去。
到了太湖,却见湖面上的行船多来起了,来来往往,林剑澜道:“车夫大哥,怎么今
这么多船?打鱼的么?”
那车夫白了他一眼道:“还说与袁相公
情好呢,这都道知不,往日便是这样,只是谢大人来了以后大家都回去种地养老婆孩儿了,才寥落来起了,看样子大家伙儿都回来了,道知不我晚了没有,恐怕又让他们笑话。”
正说间,两艘船到了岸边,那车夫急忙跳上一艘道:“崔四儿兄弟,快快载我过去!”见林剑澜也要上来,忙拦阻道:“你别上我这艘,我倒要看看哪个先到!”
林剑澜想不到他还记着刚才的话,不由摇头一笑,上了另一艘,那摆渡的只
着背影,将船慢慢撑离了岸边,欬乃一声向水雾深处驶去。
林剑澜叹了口气,慢慢坐下,想不到单这几
就往返了几次,返身看去,见那摆渡之人臂上绑着一节素白的布带,随着湖风摆动,那撑竿的手臂极为苍老,手背上都是风霜留下的皲裂,心中不由一动,道:“船家。”
那船家方回过身来,见了林剑澜道:“这位公子,你又来了。”
林剑澜长出了一口气,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难受的很,沉声道:“老大爷,你,你也回来了么?”
那艄公不自觉的摸了摸臂上的孝带,道:“哪能不回来。”
林剑澜眼圈一热道:“你不回来也没人怪你,谢大人遗泽仍在,你们的田地不会再被兼并,仍可安心耕种度
。”
艄公摇摇头道:“我不回来的话,自己都会怪自己,那样还算是个人么?谢大人那
亲手将银两
到小老儿手中,嘱咐了那么长时间,说了好些话让我宽心,这才过了几天啊!”说到此已经是老泪纵横。
林剑澜心中酸楚,试探着问道:“那你们…这是要重举义旗了?”
艄公道:“袁相公虽然没么什说,但是大家伙儿都等着他说呢,只要一句话,就是杀上朝廷,死多少次我们也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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