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片语碎忆解玉匣
林剑澜心道:“想必这便是解开盒子的提示了,只是看这字面无论如何也靠不到数字上去。”便重又将盒子放在桌上,皱眉思索这两句话的深意所在:“超然,是指这超然阁么?可是其中含义是指人的心态心境,半山又道知不是什么山的半山,若是这白云山的半山,啊!”他心中仿佛灵光一现一般,慢慢便有了一些头绪。
端木耳和莫聃、年小侠见他突然短叫一声,似有所悟,却时而面有喜
,时而蹙眉沉思,过了好久,林剑澜方长长嘘了一口气,再次拿起那盒子,神色凝重,将手放在那转盘之上慢慢拨去,三人急忙奔到旁边,只怕林剑澜一步走错,要引发机关。
林剑澜见他们三人如此关切,对他们笑了笑,低下头来,慢慢拨动那转盘,看转盘上的“陆”字对准了下面小人的箭头方才松手,三人屏住呼吸,莫聃更是神色紧张,他从小便陪着端木耳做了道士,山中并无第三个人,与同龄人这般
识和亲近林剑澜还是第一个,又说笑着认了把兄弟,自然十分关心,便在手中蓄力,若是机关发动便将林剑澜推到一边。
端木耳脸上也是微微浸出汗珠,见林剑澜将轮盘拨到“陆”处,才面呈松
,听盒里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那转盘自行一阵轮转,好久方才停下,却并无什么暗箭、毒水
出,莫聃方松了一口气,正待开口,却见林剑澜又将手置于轮盘之上,慢慢转动,竟又停到“陆”上,端木耳抬起头看了看林剑澜,面
惊异之
,莫聃、年小侠看着端木耳的神情,此时心中明了恐怕林剑澜已经将这盒子之谜解开,并无危险了。
同刚才一样,盒内仍是“咔哒”一声,轮盘又是一阵
转,待轮盘停下,林剑澜又转到了“捌”处,方才呼出了一口气,饶是他心中已经笃定自己所想全然正确,双手却也是有些
漉漉的。
过了片刻,那骑马弯弓的小人慢慢从仰望弯下身来,变成平平执弓,盒盖也随即慢慢打开,一块古朴的半圆玉佩出现在三人面前。
到此时端木耳心中真是佩服之至,道:“我是真的服了,这块玉佩你拿去吧,只是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
林剑澜道:“当然是根据这盒底的两句诗了,‘拾级半山弃争斗,闲卧云顶倍超然。’字面上看这可和十个数字一点关系有没都,要琢磨透还真是需要有心之人,说起来还多亏了我义父。”
莫聃纳罕道:“多亏林帮主?他又不在这里!”
林剑澜不由得回想起当
上山求医之时,林龙青也曾不胜唏嘘提起自己的少年往事,十数载风
云散,那些神情傲然英气
发的少年豪杰今在何处?此地唯剩空台衰草而已,想到此处他不
怅然道:“记得我和青叔第一次上山之时,我那时还不懂得身上的经脉到底毁损到了什么程度,少年贪玩,边上山边数这台阶的数目,从解斗台出来,我已经忘了数到了多少,多亏青叔帮我记着。可是后来遇到了莫聃,那时候莫大哥轻轻拍了几下就将青叔留在桶上的纹印拍平,我心中佩服之至,一时间竟忘记数到了多少。”
莫聃不好意思道:“现在你的武功可大大的超过我啦!”
林剑澜将年小侠揽在身边,怜惜的抚摸着他的头发道:“后来虽然又来过,可都是心中有事,要拜托端木道长给阿秀…给临淄王妃看病,又想让你们替我照顾小侠,哪有什么心思接着数下去?这次也是…”
莫聃虽然不知他心中感受,端木耳却有些明白了他与那临淄王妃之间的纠葛,笑道:“从解斗台出来时的台阶,你记得倒清楚。”
林剑澜低声笑了笑,道:“嗯,因为青叔少年时也是有这个心思,想数完这台阶,却没有做到,便格外的帮我留心记着。转瞬经年,青叔替我记起的这个数,始终我没忘记过。这盒底诗句的前一句便是说的这里了,白云山什么地方是‘弃争斗’之所在?便是解斗台无疑了。既然已经暗示了半山所在,下句则更为明确,超然阁位于这白云观顶,所以下句中有‘卧云顶’和‘超然’这几个字,关键则是一个‘倍’字,和上句那个‘半山’真是遥相呼应,便是半山之数的一倍了。上句中的‘拾级’二字便是点睛之笔,提示这盒子必然是和台阶的数目有关。我和青叔从解斗台出来时台阶数目是三百三十四级,再翻一倍可不正是六百六十八么?”
端木耳连连点头,听完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是这么个理!”
林剑澜又道:“设计这机关之人,心思真真是十分巧妙,我和青叔也是应了无心
柳这句话,本来上山候时的数台阶便是玩耍之举,若是一心想要抢夺盗取这块玉佩,必定匆匆上山,根本无暇顾及一级一级的数台阶的。”
端木耳道:“好险啊好险,若是当
成大夫像你这样聪明,就糟糕之至了!”
林剑澜听到“成大夫”三字,神色顿时黯然起来,道:“我接下来便要提到他了。极力劝说我和青叔来白云山请道长为我调理经脉的人是他,事后意图下手的人也是他,想将道长弄下山去的人也是他。我们一时侥幸
险,他回了来抓不到你,也在屋中到处翻过许久,那挂像上的黑纱也被挑开,他何尝不是起了念头,希冀这画像能
出些所藏之物的端倪?青叔无意久留帮中,他资历最老,帮中凡有决策无不需要请示过他方能执行,虽不是帮主,可比帮主的权势还要大,他却轻易放弃也要抓住那次的机会,他为的什么?”
端木耳摆摆手道:“不管怎样,我们并未让他得逞,这些红尘俗事和老道也没什么关系。”
林剑澜叹道:“我知端木道长生
豁达,所以才能和你吐
一下心中疑惧,道长是聪明人,不是想不出,而是不愿想。怎么那么巧,素心客也想把你千方百计的弄下山去?我心中只盼他与成大夫有那么一丝丝的关系,那样或可便可去问他找寻我外婆的下落,我心中又极不希望他与成大夫有关,那样…”林剑澜低下头,难过之至,暗道:“那样,我心中那个虽不赞同却始终敬佩和怀着抱歉之心的前辈,是与成大夫一样无情无义为了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么?”
然而心中却仍有一个声音虽微小却清晰:“他是怎样的人?他不就是那样的人么?为了能将可能震颤天下的一股力量抓在手中,使得谢仲举含冤死在江南么?”
端木耳见他沉默不语,眉头紧皱,笑着拍拍林剑澜肩膀道:“先不论别的,今
看来这玉佩真是遇到了有缘人,小哥,这盒子和里面的东西你便收着吧!”
年小侠早已凑到那盒子边上,两只眼睛瞪的溜圆,看着这玉佩,得不恨从眼睛里面长出手来摸摸,却又不敢,回头看林剑澜却是一副丝毫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只浅浅一笑,摇头道:“道长不必当真,我只是印证一下而已,况且当时听道长在地道中说这东西关系至关重大,奉了师命,这么些年在此守护不能下山一步,道长还请收好,我可不能拿这玉佩!”
端木耳却接口道:“林小哥不必再说,你与这个玉佩真是十分有缘,所以才能连连解开这些难题,我师父也曾经言道若是有缘便可以交给可以信托之人,我看小哥为人虽善良却不愚钝,心思灵动却不
狡,颇可信托,就算贫道求你了,收下这牌子吧。”
林剑澜心中实实没有什么心情,做什么有缘之人,正待再拒,却听莫聃在道:“你就收下吧,他可是真心实意想摆
了这看守玉佩的苦差事。这老头儿这几年可憋死了,为了守着这物件,一步也不能下山,整天不是愁眉苦脸,便是想着法的捉弄我。”
端木耳面色十分尴尬,骂道:“你这小杂
,道爷我白养了你这么久,我是教你练功你懂不懂?”
莫聃不知何时将刚才的木盘子
在手中,闻言毫气客不的将木盘扔向端木耳道:“谁养谁啊?放明白些!哪天不是小爷下山挑水砍柴,上山做饭烧水,伺候你吃喝?”又回身对林剑澜
齿一笑道:“兄弟,你还是收下吧,便是为了我也好,如若不然等这老杂
死了我少不得还要接着替他看着这玩意儿,那可大大的不妙!”
林剑澜不
被他逗的一乐,端木耳方道:“这才对了,林小哥自进了这屋子如同死了爹娘一番…啊,不对,林小哥爹娘早年就已经离开故乡了。”他越说越
,莫聃气乎乎道:“不会说话就别说,林兄弟,这才见到你能真心笑上一回,方才那些强
出来的笑容要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林剑澜知他师徒二人有意缓解自己心中苦闷,点了点头,端木耳又道:“林小哥,你并不是个会藏心事的人,看你表情和言语,想必你心中对素心客是颇有维护之意的,但又对他有些不满,这玉佩在你手中,老道不再管,怎样做都由你自己心情就好,就算是我师父都说不清这所谓的‘重要物事’到底有什么用,你拿了就更不必强担在自己身上。”
林剑澜知道端木耳平
戏谑居多,郑重候时的少之又少,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已是尽力开解,不
眼眶一热,端木耳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四处张望道:“唉,要下山了!”说到此处,竟
了
鼻子,走入内堂。
莫聃道:“林兄弟,把东西收好,我和师父,都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士,只在这白云观讨生活罢了,东西既已有了
待,我们便要走了,
后是否再回来,都极为难说。”
林剑澜将那玉佩拿了出来放在怀中,见年小侠兀自大着胆子在那儿自己拨弄空转盘,不
一笑,回头看莫聃神色
连,又有些黯然,道:“莫大哥,那…我以后去何处找你们?”
莫聃咧嘴一笑道:“小时候的事情我是记不住了,但我还是要回我老家看看,师父是从那儿把我带回来的,就是泉州旁边的一个小村落,之后嘛,估计师父去哪儿我就跟着他了,他总有牙齿掉光头发又秃又白的一天…”却听室内一阵怒斥道:“小杂
么什说呢!”
莫聃吐了吐舌头道:“我可等不及了,我要去收拾收拾东西。”说罢开了门,却见外面几人正在不远处枯立,喊了一嗓子道:“进来吧,事情说完了!”
林剑澜却回头看了看年小侠,知道这次端木耳师徒离开,恐怕便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他们有要去的地方,也不能再将年小侠托付给他们,想到此又
了
他的头发,暗道:“小侠,你以后要跟着我受累了。”
年小侠并道知不他的心思,才玩厌了这盒子,回头一看,端木耳和莫耽都不在屋中,唐子慕等人都已陆续进了来,脸上虽然俱都看不么什出,却想也知道他们各怀心事,只白宗平脸上一直带着愤愤之
。
林剑澜见他们在外面空等许久,心中的确过意不去,倒了几杯茶,却也道知不应该说些什么,过了儿会一端木耳方从内室出来,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一幅喜气洋洋的样子,众人正愕然,见莫耽也从门外进来,更是夸张,背后背了老大一个包裹,鼓鼓囊囊,来起看甚是沉重。
林剑澜道:“莫大哥怎么要带这么多东西下山么?”
莫耽一咧嘴道:“我们人个两的吃喝用穿,都在里面了。再说我们又不是下山花销的,穷的丁当响,各样东西还是自己带着为好。”
众人方明白过来白云观主和他这唯一的徒弟竟要下山,唐子慕道:“这…端木道长可以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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