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沐浴在月光下,慵懒地凭栏而立。
柳辰举杯邀月,却是对著身后的楼昕月开口:“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楼昕月苦涩的颔首“你不就是想看着我死吗?”
讶异地挑眉回眸,柳辰轻轻摇头“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从以前到现在所做的一切,你只不过是想看着我的不幸,不是吗?”楼昕月冷眼回望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脆弱。
柳辰噙著一抹冷笑“的确,唯有你不幸,我才能得到快乐。”
忍住悲伤,楼昕月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有如恶鬼般无情的他“?
什么?”
“因为…”
冷的一笑,柳辰淡然地放下酒杯,?首看向天空的月“这是你欠我的。”
好孤寂的神情!楼昕月不
被眼前的一幕所
惑,低头思索。
“又快中秋了。”数著日子,柳辰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无意中被挑起思绪,楼昕月纳闷的问:“我是你一手扶养长大的,可是,你么什为要这样折磨我?”
记忆里,他从不曾见过自己的父母,在他身边唯一出现的,是如亲人般的他。
“呵!呵!”低沉的笑声突兀的响起“你是我养大的,那么,为何你爱的…不是我?”
“因为,你太复杂、太深沉,我根本就无法懂你!”认真的说出深藏心底的话,他真的对自己相依相伴近十五年的他一无所知。
“哈!哈哈…”听到他的回答,柳辰住不忍想笑,转身趴在栏杆上,泪却无声的滑下。“是吗?不懂我?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哈!哈哈…”见他持续的狂笑着,让楼昕月完全无法理解“辰…”
他的笑里没有
愉、没有快乐,也没有开怀的感觉;相反的,他的笑里,充满嘲讽的意味,而且,他的笑容显得好悲伤、好痛苦,也好沉重!
聆听他这样的笑声,心竟不自觉的揪紧。在这一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他的伤痛。
他缓缓举步向前,第一次他觉得,也许活得比别人还自由狂傲的他,也有著属于他的伤心往事。
人,都一样会有悲伤的,不是吗?
“辰…”站在依然狂笑的柳辰身后,楼昕月突然好想知道,究竟他们之间有著什么样的羁绊,让他含辛茹苦的扶养自己长大的同时,却又不愿自己能够得到幸福。
悄悄以衣袖拭去脸颊的泪,柳辰停止笑,转身看着楼昕月,缓缓地道:“你,楼昕月,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闻言,楼昕月震惊得只能呆立。
“我十二岁候时的,你母亲把年仅二岁的你
付给我,拜托我,无论如何要定一我要扶养你长大,因为你是楼家唯一承认的孩子。就在我接下抚养你的责任后,你母亲、所有的楼家人,全都被我的母亲
迫至死。”
“那我么什为没死?”怀疑在所有人眼中残酷无情的他,么什为会照著一句请求,就这样照顾了自己长达十五年?“只因为这是我母亲的拜托吗?”
蓦然揭开的真相,让楼昕月的心好慌、好
!
“你的存在,造成了我今生最大的伤害。”
“我不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随著回想,柳辰干脆跃身坐上栏杆,低头面对近在咫尺的楼昕月。
“我曾对你母亲说过,我欠她一个承诺。在你出生以前,我因为是私生子的身分,所有人都用一种鄙视的态度对我,在这种环境下,我越来越显得封闭;就在这时候,只有你母亲不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而且还待我如子…”
柳辰叹了口气后,又接著说:“对我而言,你母亲的存在,比我自己的亲生母亲还重要!”
“所以,你才会这样努力的照顾我、呵护我,把我扶养长大?”猜测的问著,楼昕月的心中还是有无数的问号。
柳辰点著头,伸手摸摸自己的下颚“因为这一句承诺,我被迫活到了今
。”
楼昕月惊愕的瞠大眼“被迫活…到今
?”
柳辰不在乎的一笑“我母亲为了要我放弃保护你,在我身上下了一种蛊,当你爱上我候时的,你的血会成为我所需要的解药;
而我如果想活,就一定要杀了你!”
“我的血?”不明白的重复著,慢慢地,楼昕月才将所有一切事情串连起来“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不允许我离开你,也不允许我和帆得到幸福,因为你…”“因为,如果我得不到你的爱、你的血,如果我无法下定决心杀你,那我就一定会死!”嘴角微泛著凄凉笑意,他仰头看着尚有一丝残缺的月,他的心就像它一样不完全。
楼昕月震撼得退了一大步“你从来有没都对我说明这一切!”
如果早知道他的存在居然对辰有这样大的伤害,那在爱上帆之前,他会选择用自己的命,去还清这一切的情!
“说,就有用吗?”他好笑的看着倍受打击的楼昕月,和惊慌失措的他比起来,他一点都是像不被下了蛊、死期已近的人。
“你…”愕然的无法回话,楼昕月明白,就算没有帆,他也绝不可能爱上这样深沈无心的辰。
柳辰跃下栏杆“明天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说明了自己为何做这一切的原因后,他打算把事情全说清楚。
楼昕月不解的望着柳辰“什么叫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他没有想起你,那你就会因为药效从此忘了一切过往,变得只爱我人个一。那时候,我不会好心的放过你,我会
干你身上的血,好解除我身上的蛊。”
“那,如果他想起了我…”
“我会就此收手,任由你们双宿双飞!”其实,柳辰心里很清楚,自己输定了!
哑口无言的看着早就盘算好一切的辰,楼昕月这才发现,原来他从未曾
离过他的掌控。
他是最懂自己,也最清楚自己的人。十五年的岁月里,他一直无法了解他是如何的人个一,可在这漫长的日子中,他的目光却总是停留在他身上。
“你如果没有我的血,就一定会死吗?”习惯了他的存在,不管是认识莫绍帆之前或之后,他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柳辰
气的扬起笑容“怎么,舍不得我死吗?”
楼昕月毫不迟疑的点头承认“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不管我对你做了多少伤害你的事?”柳辰倒不愿他同情。
清楚的从他的回答中听出不屑,楼昕月迈步向前靠近他。“虽然你曾做过许多伤害我的事,可是,就如同你所说的,这一切本来就是我欠你的,既是如此,就当我偿还给你的吧!”
温柔认真的语调,声声敲进柳辰心中早已冰寒的地带。
他勉强向后退了一步,背靠上栏杆,不习惯和人太过亲近,即使是楼昕月也不例外。
“就算我把我的快乐建筑在你的痛苦上,也一样?”冷冷的嘲讽著,柳辰不想面对这种令人温馨的场面。
“可是,我看不出你何时快乐过…”楼昕月仔细一想,每次见到他的笑时,总是皮笑
不笑,他不曾在他的眼中看过一丝真心的笑意。
“哦!是吗?”不置可否的回话,柳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清楚的明白他在逃避,楼昕月退了一步。“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我只想你诉告,我不恨你!”留下自己最真心的话,他转身离开。
看着他消失在眼前,柳辰突然痛苦的咳出声。
捂住口的手,努力的想遮住咳嗽时的声响,但血却一点一滴的由指
中温下。
“还是,到达极限了吗?”他低头无所谓的笑着,就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所作所为。
“为了一个诺言,这样整整痛苦了十五年,是不是真的值得呢?”
他问著自己,虚弱的身子无力支撑,滑坐在地上,目光讶异地看向前方…***
只见莫绍帆缓缓的走近。“你还好吗?”
柳辰突然了解的一笑“我死不了!”
﹁道知你了?﹂莫绍帆也在地上坐下,不想让虚弱的他起身。
柳辰轻轻颔首的笑了,连眼神也难得染上了笑“你何时想起一切的?”
“在和昕月单独相处的第三天。”
柳辰惊愕的眨著眼“那你的演技还真好,竟舍得看昕月这般?
你憔悴。”
“法办没,唯有如此,今天才会机有听你说出一切缘由,不是吗?”
轻笑一声,他又痛苦的咳著“咳、咳…”“你十五年来,都承受著这样的折磨吗?”
自己也曾濒临过死亡,明白病痛的难受,而听到他对昕月说的话,又看到他此刻的情形,莫绍帆真的很感动。只不过是为了一个承诺,他可以就这样忍受痛苦长达十五年?
又呛咳出血后,柳辰叹了口气“十五年的痛苦日子我其实并不在乎,毕竟,我的人生永远只是为了别人而活。”
“这样的人生,不痛苦吗?”
“不么怎痛苦?夜深人静时,由小涌起的那种蚀痛人心的空虚,会让人几近崩溃!”随意以衣袖拭著
角
下的血,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面对眼前拧紧眉头的柳辰,莫绍帆住不忍伸手入怀,拿出止痛药递上前。
柳辰推开了药“没有用的,这个蛊毒如果这样简单就可以控制住,那我又何必要这样百般的阻扰你们?”
“那明天之后,你打算如何?”当他们离开后,他该如何生存?莫绍帆不由得为他担心。
原本他很痛恨这个总是阻碍自己爱情的人,可是,当道知他了所有缘由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恨他。因为,他的行为在这样的情形下,已经算是非常宽厚了。
“昕月,就拜托你了。”岔开原本的话题,柳辰说出自己心中唯一的牵挂。
十五年的光
,好漫长…而这样长的岁月里,朝夕相处的昕月,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如果不是他的生命牵系起一切纠葛,那么,他又何尝愿意这样的伤害昕月呢?
道知不该怎么回话,莫绍帆发现,眼前的柳辰似乎从不曾想过自己的事。
“你难道不曾想过要为自己而活吗?”
他认为眼前的柳辰真的令人敬服,如果是他自己,恐怕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唯一的解药。就算昕月不爱他,他也可以用药强迫达成一切。但柳辰却以十五年的时间,完成他许下的承诺,还给了昕月选择的权利与反抗的机会…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行为!
明显的看见莫绍帆眼中毫不隐藏的佩服,柳辰乐得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真到想没,他这个全武林唾弃的残酷冷血神医,居然有一天也会赢得别人的佩服?
“你么什为甘愿这样居于黑暗?”莫绍帆有著许多疑问。
“你何必道知要呢?”柳辰忍受著剧烈的痛楚,勉强撑起身子。“呃…嗯!”才不过动了一下,那种撕裂身心的痛,让他又无力的坐回地上。
道知不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帮他,莫绍帆只是无言的望着他。
柳辰挑眉一笑,
着气道:“你现在带著昕月走吧!”
“现在?”么什为要挑这种时候?莫绍帆静静的注视著他。
柳辰开口:“现在不走,那么明天…昕月可能就走不了了。”
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呢?
莫绍帆了解的叹气,站起身“你要怎么办,任自己这样痛苦下去吗?”
呵!真是有趣的关心。“就快中秋了,那时候,你再带著昕月回醉月居,如果我找到方法可以不死的话,你可以在那里看到活生生的我;如果我不幸死了,你也可以来帮我收尸。”从容的
代后事,柳辰话一说完,就闭上了眼。
“柳辰?”莫绍帆紧张的又蹲下身,颤抖的伸出手探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勉强放下悬挂的心,然后呆呆的凝视他好久。
半晌,他终于起身,离开凉亭。
听著远去的脚步声,合上眼的柳辰
角轻轻的送出笑容。
是生、是死,又有何遗憾呢?一直以来的痛苦,终于可以解
了…***
漫长的夜渐渐过去,
出的时刻来到。
抱著怀里沉睡的爱人,莫绍帆回首看着凉亭的方向“今生今世,不管你我是否有缘,我想,你永远都会是我钦佩的人!”
认真的说完话,莫绍帆毅然的转身,走向门外已备好的马车。
这一别之后,还有相见的机会吗?身为武林最出色的医毒专家,他都对自身的蛊毒束手无策,那下回见面时,他还能活著吗?
静默的夜,如同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也许黎明,可以让人忘却所有的不快。只是,他永远都忘不了他吧!
***
怎么,好象…
在晃动?楼昕月突然惊醒,发现他居然在马车上!
愕然地弹身坐起,一头长发飞扬的散在身后,美得令人赞叹不已。
楼昕月整理著凌乱的发丝,却发现最常用的发束不知何时不见了。
一手充当发束的抓住头发,他伸出另一手掀开车帘。
刺眼的阳光立时
进马车内,楼昕月微开了下眼才缓缓睁开,呆呆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
感觉到身后的声响,莫绍帆缓下马儿的速度。
“你醒了吗?”他回道,温柔的凝视著脸色有些苍白的爱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楼昕月想起今天是他的最后一天,可是,么什为他人不在莫家别院,而是在马车上?
“你明白了吗?”放开握住疆绳的其中一手,莫绍帆轻抚著爱人柔
的颊。
楼昕月摇首,悲伤的落下泪“他么什为要这样做?”
“因为,道知他你会做怎样的选择,而他其实只是希望你能快乐!”说著,他的心不自觉的泛起哀伤。
原来武林中传言无心无情的柳辰,其实是太过多情,才会显得薄情、绝情。
楼昕月啜泣的扑向莫绍帆的怀抱“我不要他死!”
“道知我!”他干脆拉停马车,伸手揽住楼昕月的
“如果你和他只能活一个,他选择要你活下去…”
“可是…我希望我和他都能活下去!”
他虽然并没有那么伟大,可以为了他而牺牲生命;可是,如果真的有其它的方法,那他绝不会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着他死!
明白的一笑,莫绍帆安抚著怀里哭泣的爱人“在这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那半个月后…他真的就会活得好好的吗?”楼昕月的心中并不这样乐观。
避开楼昕月询问的眼神,莫绍帆点点头。
“骗人!”伸手扯著莫绍帆的衣袖,楼昕月的泪更加?锢摹?br />
莫绍帆心疼的在爱人的红
上落下一吻“别哭了,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不是、不是!”推拒著他,楼昕月拒绝相信,一向没有医不好病的辰…居然会死,这一定不是真的,不是!
无奈的拥紧挣扎的人儿,莫绍帆只能陪著他伤心。
“半个月之后,我们就会知道他是否安好。”
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话。柳辰之所以会急著要他们离开,表示他的生存机会极微弱,连他自己也放弃了。
“我不相信!”楼昕月埋首在温暖的怀抱内,泪却是止不住的潸潸
下。
他…真的会死吗?
***
半个月后,在醉月居前。楼昕月害怕的不敢再踏出一步。
“也许,这世上真有奇?!”莫绍帆说著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只是想让怀里的人儿能放开心。
紧张的深
口气后,楼昕月点头。
“那我们进去吧!”莫绍帆小心的拥著楼昕月往前进,其实他心里也志忑不安。
一别半个月,他还好吗?缓缓的推开门,两人看着像是久无人烟的醉月居。
杂草丛生、凌乱摆设,这里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人住了。
“不会的…”止不住发抖的身躯,楼昕月的身子向下滑。
莫绍帆体贴的将他拦
抱起,心也逐渐下沉。
这儿有如废墟一般,莫绍帆不
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楼昕月住不忍的落下泪。“辰…”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帆,放我下来!”
惊讶的看着他奇?似的恢复力气,莫绍帆依言放下了他。
楼昕月快步的跑出大厅,转向一旁的花径。
“找到了!”他气
盱叮的停步,寻到他所要找的目标。
“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莫绍帆,来到楼昕月的身后。
楼昕月回首开怀的笑着,指著花径的尽头“那里原本有一株难得一见的‘芝瑞草’,可是现在不见了!”
“那又如何?”莫绍帆不解地望着雀跃的楼昕月。
“那株草很特殊的,只要辰活著的一天,他就不会放弃这株草。现在,辰不在醉月居,草也不见了,这就表示…辰一定还活著!”楼昕月充满喜悦的说著,只要没见到辰的尸体,他就不相信他会死!
微笑的颔首,莫绍帆也宁愿相信柳辰还在人间。
展臂搂回不再挹郁的爱人,他温柔的问:“那我们可以回京城了吗?”
“嗯!”绽放的灿烂笑?,楼昕月终于不再难过。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辰会回到这里,而他们也会再次聚首。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相信,在将来,他们一定会再次遇见柳辰…不管多久,他们一定会再次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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