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年的婚姻,是否也到了该厌倦候时的?
向初静趴在窗边,等着一个总是晚回家的男人,不觉有些怀疑。
据说西方人将五周年的结婚纪念
命名为“木婚”或许是取其不似纸片脆弱,却又不如金石永恒的特
吧?
木,是一棵树,照理说该绿意盎然地生存着,向初静却感觉自己的婚姻已接近死气沉沉。
这个“木”该不会是麻木的木吧?
她自我解嘲地想。
收回
连在夜空的目光,她望向自己的家。
父母早亡,从小便与妹妹相依为命长大的她,十分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于自己的家,直到现在,她仍深深记得当年杨品熙向她求婚时,
口里那止不住的
欣愉悦,宛如最清澈的
泉,不停地涌出。
她以为,自己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她终于能有一个家,像童话故事里,王子与公主居住的梦幻城堡。
当然,这座房子并不是城堡,为了与出身平凡的她结婚,杨品熙不惜放弃自己企业接班人的身分,为了爱情牺牲继承权,所以他们住不起庭院深深的豪宅,只能住这间邻近台北市区的公寓。
但约莫四十坪的公寓,对两夫
而言,也不算小了,有时还嫌太空旷。
尤其,在像这样男主人迟迟不归的夜晚。
向初静按下开关,将屋里所有的灯都开亮了,静静地烘托出温暖的橘橙
调。
窗帘、桌巾、沙发罩都是新换的,墙上的橙
油漆也是她花了一天慢慢刷上的,热爱绘画的她,一向乐于在屋内玩色彩游戏,为居家环境添些趣味的韵致,前两年丈夫还会偶尔称赞她的品味,近来却总是视而不见。
这些年来,他总是把工作看得比她重要,宁可多接一个案子,也不愿陪她出门旅行,宁可加班不愿回家,回家后,宁可面对计算机,不与她闲聊。
为了令婚姻生活多些乐趣,她曾做过许多努力——变换装潢、研究新菜
、亲手为他织围巾”常送些小巧的礼物给他,甚至在闺房里穿上
感内衣…
可惜他似乎都不怎么欣赏。
向初静苦笑。
她并不怀疑丈夫对自己的爱,否则怎会为了娶她放弃继承权?只是这爱经过五年的生活磨蚀,或许渐渐淡薄了吧?
“木婚。”她喃喃念着这名词。
人们在木婚纪念
时,都做些什么呢?
她曾想过要去二度
月,或拍纪念照,或录一卷感
的DV,但最后,碍于他最近刚接了一个大案子,工作比以前更忙碌,不可能
出时间陪她风花雪月,便都作罢了。
她只求一顿烛光晚餐,在家吃就好。
但即便只是晚餐,她仍费心准备,家里装潢又换了一种情调,桌上的菜
都是新的,一锅什锦汤品,花了她半天的时间细火熬炖。
香氛烛点的是他最爱的清新味道,花瓶里点缀着娇柔的百合。
然后,还缺了什么呢?
向初静左右张望——对了,音乐!
他最爱听古典乐了,什么曲目好呢?萨拉斯泰的卡门如何?热情又奔放的旋律,还是温馨一点好?莫扎特的小夜曲不错。
她在CD柜前犹疑许久,终于取出一张CD,放入音响。
正当悠扬的小提琴乐音
的那一刻,玄关处也传来一阵清脆声响。
他回来了吗?
向初静一凛,抬眸望时钟,还不到九点,今天算早的呢!
她又惊又喜,翩然起身,奔到门口
接。
“品熙,你——”
快的嗓音逸去,她愕然睁眸,望着随同丈夫进来的几个公司同事。
“我们到附近勘查工地,顺便就把他们请来吃宵夜了。”杨品熙解释。“家里应该有吃的吧?大家肚子都饿了。”
有是有,可是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
啊!
向初静一颗心沉落,看着几个男女鱼贯走进来,她只能将抗议的言语锁在
腔里,绽开一个模范娇
该有的清甜笑容。
“
,
!大家请进吧!”
“不好意思,嫂子,突然来打搅。”一个男同事礼貌地代其他人道歉。
“没关系,家里热闹点才好啊!”她笑着将众人
进客厅。“你们先随便坐,我再去炒几个菜,马上就能吃了。对了,品熙,我刚好煮了一壶桂圆红枣茶,你先倒给大家喝,暖暖身子吧!”
语毕,她转进厨房,利落地炒了两盘菜,用微波炉蒸了一道柠檬鱼,又从冰箱里取出几碟下酒菜加热,不过二十分钟,已端上一桌丰富的宴客料理。
大伙儿吃了赞不绝口。
“嫂子真是好手艺,好吃,真好吃!”
“真羡慕品熙,娶了这么个好老婆,唉,我也好想结婚啊!”“你啊,连女朋友都搞不定,结什么婚?”
“八婆,你敢笑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都三十岁了连个男人也没有!”
“我没男人怎样?你有何不满吗?”
“他不是不满,是自己想追你。”
“嘿!你们别闹了,谁敢追这头母老虎啊?又不是被
待狂!”
杨品熙性格随和,虽是大老板,但一向与员工们相处融洽,员工在他面前也很自在,一群人在餐桌上谈笑风生,相互打趣。
向初静旁观他们玩闹,很羡慕,却很难
嘴,毕竟跟丈夫的同事不
,不好跟着胡乱调侃。
何况众人闲扯没几分钟,便将话题拉回最新的案子,认真地讨论,于是她更难说话了。
饭后,众人转战客厅喝红酒,她独自默默洗碗,望着方才那个被嘲笑的女同事,忽地有些羡慕。
没男人又怎样?人家看来活得自信有神采,衣着光鲜亮丽,在一群男同事中侃侃而谈,巾帼不让须眉。
没男人,定不说生活更精彩…
“有水果吗?”杨品熙忽然凑过来问。
“啊,有的。”她忙洗手,捧来一篮琳琅满目的各
水果。
“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去陪客人聊天吧。”
“嗯。”杨品熙点头,漫不经心地瞥了
子一眼,便旋过身。
向初静目送丈夫英
的背影,芳心微微悸动。
虽已成婚五年,偶尔她在看着他候时的,仍会心跳加速。他实在很帅,或许是出身豪门的关系,他有种贵气,不是霸道凌人的那种,而是说不出的斯文俊雅,站在寻常男子间,格外地出类拔萃。
他也很有才气,不靠家族的庇荫,仍是在建筑设计界闯出一片天,他的作品在多年前便得过大奖,如今更是众多富商名
抢着合作的对象。
聪明、高贵、才华出众,不会有任何女人后悔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她当然也不例外,只是…
向初静深
一口气,阻止思绪继续沉沦,切好一盘水果,端送到客厅。
“哇!好漂亮的水果盘喔。”那个自信的女同事拍手赞道。“嫂子手艺这么好,都能开餐厅了,在家里伺候品熙人个一太可惜了啦!”
“有什么可惜的?”另一个男同事不赞同地撇嘴。“在家里当少
很好啊!品熙又不是养不起。”
“说的也是,在家里享福也不错,我敢打赌,品熙一定很疼老婆。对吧,嫂子?”女同事突如其来地问。
她笑容更灿烂,酒窝在颊畔浮沉。“是啊,他的确很疼我。”
送走客人后,杨品熙泡了个热水澡,放松紧绷疲惫的肌
,沐浴完毕,他裹上浴袍回到房里,见
子正抱着电话筒,半躺在贵妃榻上闲聊。
她似乎聊得很开心,笑声不时洒落,他听着,嘴角一勾。
他很喜欢
子的笑声,如同风铃摇
般悦耳,又很清
,总让他联想起年少时的某个夏季。
那时,有个活泼可爱的女孩,笑声与她很相似…
一念及此,杨品熙倏地凝步,蒙蒙地沉浮在思绪海里,直到向初静扬声唤他。
“要不要我帮你吹头发?”她问,主动拿起吹风机。
他愣了愣,原本想拒绝,见她笑容盈盈,心念一动,在贵妃榻边缘坐下,由她灵巧的手指在身后轻轻拨弄
发。
“刚才在跟谁讲电话?你妹吗?”
“不是,是芬芳。”
何芬芳?他的前未婚
?
杨品熙眉峰一凛。“你最近跟她好像很要好?”
“嗯,我们常一起出去逛街吃饭,她人很nice,很好相处。”她笑道。“她约我明天去喝午茶。”
杨品熙不语,默然沉
。
何芬芳家世优渥,从小便是父母指定给他的未来儿媳妇,两人也曾订过婚,后来他遇见初静,不惜悔婚,不但大大惹恼两家长辈,也伤了何芬芳的心。
到想没曾与他有过一段孽缘的前未婚
竟会与自己的
子
好,真是奇事一桩。
“你不会觉得怪怪的吗?”他住不忍问。
“怪怪的?”向初静怔愣,半晌,忽地恍然。“呵,你该不会是担心我们两个女人为了你争风吃醋吧?”她开玩笑。
“都这么多年了,芬芳不可能还在意我。”他淡然回应。
“只是自家老婆跟前未婚
变成好朋友,总是很尴尬?”她猜出他的疑虑,轻轻一笑。
说实在的,她原也觉得似乎不妥,但已婚女人很难
新朋友,偏偏她几个要好的老朋友,已婚的要带孩子,未婚的工作又忙,几乎
不出空聚会,幸好…“芬芳很有度量,我是不也那种爱计较的女人,你放心吧!”
“你觉得好就好,我没意见。”他微微一笑。
向初静继续替他吹发,他不
闭上眼,享受
子的手在自己发间穿梭那奇妙的舒适感。
“品熙。”温柔的声嗓拂过他耳畔。“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生个孩子了?”
他一震。“孩子?”
“嗯,我们结婚已经五年了,我想我们也该生小孩了。”她幽幽地低语。
他收拢眉宇,忽地转头望向
子。“我们结婚五年了吗?”
“你果然忘了。”她关上吹风机,涩涩地弯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
。”
“今天?”他惊愕。他是真的忘了,完全不记得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抱歉,我到想没…”
“没关系,也该怪我自己没事先提醒你。”
他瞪视她,从她
离的眼潭,看见一抹哀怨,虽然很淡很淡,终归是哀怨。
他心一扯。“你么什为不说呢?”
“我想你工作很忙。”
“你如果告诉我,我今天就不会带他们回来了。”他责备。
“起不对。”向初静柔顺地垂首。
奇怪,怎么变成是她道歉了?她苦笑地想,却改不了在丈夫面前习惯性的示弱。
“你要什么?”他问。
她讶然扬眸。“什么?”
“结婚纪念
的礼物。”
“不用了,我本来就想吃顿烛光晚餐而已。”
“可是我们连烛光晚餐都没吃。”他懊恼地顿了顿。“我还是送点礼物给你吧,你想要什么?”
“这个嘛,我暂时到想没耶。”
“然不要你明天去逛街,看看要买什么好了。”他随口提议。
她一怔。“你要我自己去买?”
“你自己买的才合心意啊!”他答得好理所当然。
“也…对啦。”可所谓的礼物,要的不就是那份拆封时期待的惊喜吗?也罢,这不重要。向初静将话题领回正轨。“品熙,关于孩子…”
“最近公司的业绩正在急速成长,我得专心在事业上冲刺,没空照顾孩子。”
“你不用照顾,我会照顾。”
“可是刚出生的孩子总会哭闹吧?”
“你怕影响睡眠质量,隔天会没精神工作?”她体贴地点出他的迟疑。
不愧他的好老婆。
杨品熙赞赏地微笑。“再给我一些时间吧,初静。”他安抚地握了握她纤肩。“等我把公司营运状况稳定下来,我们再讨论生小孩的事。”
“那,好吧。”就算不情愿,也得接受。
“你要是觉得在家无聊,可以出去找一份轻松的工作。”他提出别的解决方案。
“不行啦!”她急忙摇手。“妈很早以前就警告过我,杨家的儿媳妇绝不能出去工作,会丢家族的脸。”
“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观念?”他冷冷一哼,眉苇不悦地打横。“我去跟她说——”
“不用了!”她焦慌地阻止。“要说我自己会说。”
她跟婆婆的关系已经够差了,不需要为这件事多添嫌隙,否则以后她在家族的地位,就更难堪了。
“难道你不想工作吗?我记得你婚前在广告公司工作时,做得很开心。”
“广告公司太忙了,我不可能兼顾家庭。”
“那就请个钟点佣人——”
“真的不用了。”向初静婉拒丈夫的提议,嫣然一笑。“你不必担心我,我现在每天画画、写书法,生活还是
充实的。”
杨品熙深思地凝视她片刻。“好吧,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语落,他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
“明天一早要开会,我还有份文件没看,你困了就先睡吧!”
那他呢?八成会工作到深夜,然后直接在书房就寝吧?
向初静悄然叹息,眸光
转,无奈地落定今
才刚换穿暖
系新衣的大
--
看来,今夜她又将孤枕独眠。
窗外,落着蒙蒙细雨,雨滴飘上玻璃,舞出缤纷多姿的足迹。
向初静欣赏着窗扉上的雨舞,粉
浅浅一弯。
“瞧你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坐她对面的何芬芳见状,柳眉颦起,不以为然地摇头。“老公忘了你们的结婚纪念
,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唉,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啊?”向初静回神,轻轻叹息。“只是我能怎么办?他工作忙,是不也故意忘的。”
“好吧,就算他不是故意忘记,但怎么连礼物都要你自己买呢?”何芬芳继续为她抱不平。“这样不是很没诚意吗?”
“是很没诚意。”向初静承认。所以她的心,还是微微地揪了一下,小受伤。
“那你打算怎么做?就这么放过他?”
不放过又如何?向初静苦笑。五年的夫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这婚姻早该灰飞烟灭了。
“别说这些了,我们谈谈别的吧。”她试着转开话题。“上回你说你爸鼓励你跟品深交往,结果呢?”
杨品深,杨品熙的弟弟,也是向初静高中时的学长,两人
情一向不错。自从五年前杨品熙宣布放弃继承权后,杨品深便成为家族企业未来的接班人,现任“泰亚集团”的执行副总裁,跟何芬芳的家世可说是门当户对。
“结果还能怎样?”提起“内定”的未婚夫,何芬芳眼神一沉,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以前我爸为了跟杨家联姻,希望我嫁给品熙,现在品熙娶了你,他们又把脑筋动到品深头上——去!我就那么没行情吗?非嫁给杨家兄弟不可?”
“可你不是
喜欢品深的吗?”
“喜欢是一回事,要不要嫁是另一回事。”
“说得也是。”向初静赞同。友谊跟爱情毕竟不同,当年她与品深也算得上相知相惜,但却是在见到品熙后,才陷入宿命
的爱恋。
“而且比起来我还更喜欢品熙呢,他才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何芬芳直率地补充,见向初静神情忽然变得尴尬,眸光一闪,笑了。“你放心,我不会抢你老公的,我跟品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道知我。”向初静粉颊微红,略显窘迫。
何芬芳深刻地子她,半晌,朱
一撇。“算了,我们别提这两个臭男人了!”她招手唤来服务生。“要不要吃点蛋糕?这里的起司蛋糕很不错。”
“好啊。”
两个女人各点了一份起司蛋糕,继续闲聊,何芬芳跟向初静分享自己参加社
宴会的心得。
“上礼拜LV办的那场时尚派对,来了很多人喔,连欧洲的总监都来了。”何芬芳口沫横飞地形容当晚的盛况,包括每个名媛女星身上的衣服配件,都巨细靡遗地评论。
她的评论犀利,一针见血,偶尔或许稍嫌恶毒,但大部分时候却是令人会心一笑的幽默。
“怪不得媒体会封你为新一代的社
名媛。”向初静微笑赞叹。“你对时尚真的很有自己的见解耶!”
“我这没什么啦。”听她称赞,何芬芳更加眉飞
舞。“其实你也行的,只要稍加打扮,我保证你会在社
界掀起一阵旋风。”
“我?算了吧!”向初静朗笑。“我连怎么跟人家应酬都不晓得。”
“学就好了啊!”何芬芳兴致
地游说。“你老是待在家里,不闷吗?而且你如果不持续跟外面的世界接触,总有一天会跟品熙的生活
节的。”
“嗯。”向初静涩然颔首,忆起昨夜丈夫与同事的谈话,她完全
不上嘴——他们俩的生活确实相差太多了。
“既然杨伯母不让你出去工作,也不可能为你在家族企业安
一份职位,那你就跟我多参加一些社
宴会啊!至少可以多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帮品熙做点公关。”
“我不习惯那种场合。”
“多去几次就习惯了,难道你真打算闷在家里发霉不成?”
“其实也还好,我现在除了画画以外,还拜师学书法,时间满容易打发的。”
“你!”何芬芳气绝,说了多么那,还是对牛弹琴。
“真的很抱歉。”向初静看出她的不愉,柔声道歉。“道知我你是为我好,但我真的不喜欢那种社
场合,我会不自在。”
何芬芳不语,敛下眉眼,默默地把玩咖啡杯,半晌,她扬起眸,似是下了某种决心。“这件事我本来不想你诉告的,初静,但我不希望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什么事?”
何芬芳从提袋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相簿,搁在咖啡桌上。“这是前阵子我去拜访杨伯母时,她找出来给我看的,是品熙小时候的相簿,我想你应该会想看,就跟她借来了。”
“是品熙的相片?”向初静喜悦地接过相本,明眸
光璀璨,颊畔两枚酒涡若隐若现。“谢谢你,芬芳,我一直很想看呢!”
对丈夫的过去,她一直极有兴趣,只可惜他从来不说,事实上他很少说关于自己的事,她只能由他与父母冷淡的互动推知他的童年大概不甚愉快。
她一页一页地翻阅,爱恋的目光仔细雕琢丈夫的青春年少,他那时好似不太爱笑,神情总是严肃,镜片后的眼潭深邃难测。
“呵,他那时候还戴着眼镜呢!”现在,他已动过矫正视力的雷
手术,无须再戴眼镜。“他戴眼镜别有一番气质,像个小学究。”
“你看后面。”何芬芳等不及她一张张地膜拜,急着往后翻。“这几张照片是品熙升国二那年暑假拍的。”
“我看看。”向初静定睛细瞧,只见几张错落黏贴的相片都是丈夫和某个少女的合影。“这女生是谁?”
“是他的同班同学。”何芬芳解释,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品熙很喜欢她。”
“这么说,是他的小女朋友喽?”向初静轻笑,看着丈夫与少女的青春剪影,并不吃味,只觉得好玩。
谁都有过纯纯的初恋,她不会介意。
“杨伯母说那时候他们年纪都还小,说不上是男女朋友,顶多算是好朋友吧!”何芬芳取出其中一张相片。“你看这女孩,是不是跟你很神似?”
与她神似?
向初静讶异地扬眉,接过照片细瞧,脑海一面悠悠地浮现自己少女时期的青涩形象。“嗯,是有点像。”
“她跟你一样,眼睛都很大很亮,笑起来也有酒涡,甜甜的。”
“嗯。”向初静同意地颔首。“不过她来起看比我漂亮多了,皮肤好白,像洋娃娃一样。”她赞道。
何芬芳可不似她大方,朱
一撇。“青春少女嘛,肤
当然特别好。你也很漂亮啊,只是不爱打扮而已,我保证你认真打扮起来,肯定
倒一群男人。”
“你太高估我了。”
“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吗?”何芬芳瞪圆一双眼。“我好歹也是个社
名媛。”
“是,我相信你,谢谢你的夸奖。”向初静笑容甜美。
何芬芳无奈地瞪她,片刻,懊恼地叹息。“你这女人,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向初静不解。
“是这个女孩子。”何芬芳负气似地指了指相本。“我听杨伯母说,这女生改变品熙很多,品熙小时候很不爱说话,虽然课业表现一向很优秀,可是待人却很冷淡,性格孤僻,是这个女生将他从封闭的内心世界拉出来。那年暑假,他们天天一起出去玩,品熙经常玩得满身泥泞回来,把杨伯母气得半死。”
“他会玩得那么疯?”向初静愕然。她一向温文儒雅的丈夫,也曾有过顽皮调皮的少年时?
“很疯。”何芬芳强调地点头。“而且伯母说那是她见过品熙最开朗候时的。”
“最开朗候时的?”向初静心一沉,渐渐领悟事情的微妙之处了。“那现在呢?她现在人在哪里?”她慌乱地追问。
“她死了。”
“什么!”向初静强烈震惊,不祥的预感如落雷,在她脑海劈亮。
“就在那年暑假开学前,那女孩出车祸死了,品熙很伤心,有一阵子整天失魂落魄的,还有失忆的迹象。”
“失忆?”心韵,诡异地加速。
“他会忽然忘记那个女生已经死了,跑去两人常去玩耍的地方等她。有一天刮台风,雨下得很大,他傻傻地在风雨中等了两个多小时,回来发高烧,染上肺炎,差点不治。”
最好的朋友,曾经领他打开心房的朋友,离开人世了,从此阻绝两人的是生与死,最遥远的距离。
怪不得他会暂时失忆,他不想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吧?
向初静痴痴地凝望相片,看丈夫与那个死去的少女对着镜头绽开
朗的笑容,看少女手上握着的一朵向
葵…
她心弦一紧,忽地想起从前交往候时的,丈夫总爱送自己向
葵花束。
“这个…”她犹豫地指向照片中恣意绽放的鲜花。
“你也注意到啦?”何芬芳蹙眉。“听说那女孩名字叫小葵,所以最喜欢向
葵,在她死后,品熙还坚持在花园里亲自种下一排向
葵。”
他为那个女孩种向
葵?
酸楚的
,在向初静
海泛滥成灾。
她几乎能够想象,丈夫是以怎样的心情栽下那一株株花,他种的是向
葵,也是最绝望的相思。
“杨伯母说,看到相片她才想起来,么什为就算她跟杨伯伯那么不赞成你跟品熙的婚事,他还是坚持非娶你不可。”何芬芳低涩的嗓音刷过她耳畔。
她缓缓扬眸。“你是说品熙他…”
“我猜,他可能是把你当成那女生的替代品了。”
替代品。
向初静默默咬
。
无须何芬芳明白点出,她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丈夫既然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那么当初与她相识时,之所以对她展开强烈追求,或许就是因为她与那女孩有几分神似。
她只是替代品吗?
这五年的婚姻,她以为丈夫对自己的挚爱,原来都只是一个…谎言?
可能吗?这一切,难道都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向初静垂敛眸,手指紧紧地、紧紧地捏住那张经过岁月
转,影像仍清晰异常的相片——
不,她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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