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朝初年,在长白山的山脚下,有个仅由十余户人家所聚集而成的小村落。由于地广人稀,每户人家的距离都相隔颇远,倘若不特别去注意,在这片荒凉的北地上,是很容易让人遗忘的。
不过,独孤无畏总能让人看过一眼,就印象深刻。因为,他那一年四季总蒙上面纱的脸,让附近的猎户们老觉得他很诡谲;而且,他的身边又带着一位小女娃,成天跟着他上山打猎。那小女娃可鬼灵
的很,身手也
矫捷,成天师叔长、师叔短的,让人不
臆测起,这一大一小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一
,独孤无畏照例又扛着狩猎来的豹皮,走了近三公里的路,来到了离村落最近的镇集,等着换取一些食物及用品。当然,他那位像麦芽糖般黏人的小姑娘也跟来了,从她出生到现在的十年光
里,她梅颂恩成了独孤无畏活下来唯一的原因。
“无畏师叔,我能不能买枝冰糖葫芦吃?”小颂恩全身裹得像个粽子,厚重的棉袄、
绒绒的豹皮帽,让个子小小的她,显得笨重而有趣。不过,她可顾不了这些,好不容易才让独孤无畏答应她跟来镇上,么什说也得讨到几
冰糖葫芦吃,才肯回家。
“我会道知不你的鬼主意?跟你娘一样,嗜吃这玩意儿…”独孤无畏说归说,但他还是从棉袄里拿出了一个碎银子,递给梅颂恩,要她自己去挑。
十年了,打从十年前在绿珠
,大师姊亲手将刚出生不久的女儿
托给他,他就再没有颓丧堕落的权利。虽然,他很想随着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也就是小颂恩的母亲白姬冰共赴黄泉,但是,她却给了他一个不能寻死的牵系。
谁说大师姊的心里完全没有他的身影!她不但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还让他在这十年来,活得非常
足、平静。小颂恩是个快乐精灵,她让他的一颗心,全依附在她身上,她的喜怒哀乐,都教他这大男人无法抗拒。所以,他宠她,宠得理所当然。
“无畏师叔…你要不要?”小颂恩也不贪吃,凡是有好东西,她一定会先想到扶养她长大的独孤无畏。
“不,你吃吧!乖乖坐在这儿等我,我进去办些事情,儿会一就出来。”独孤无畏隔着面纱笑着说,在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后,便扛起豹皮进了一间铺于。
今天的天气还算好;虽然是冷飕飕地,但是没下雪,所以整个市集热热闹闹地,大伙都趁着难得的好天气出来溜达。
梅颂恩很听话,左右手各拿着一枝糖葫芦,乖乖地坐在铺于前的木阶上,迳自
来起了。她自小就是个很能专心的孩子,就连吃糖葫芦这事,她都是一口一口慢慢地
着,让它那黏稠的糖衣裹上她的舌尖,让那麦芽糖的甜蜜与李子的酸味,一起融化在她的嘴里面,她觉得那是一种幸福的感受,不仅仅是嘴中的甜美,还有这些年来,独孤无畏宠爱她的滋味。
十岁的她,对自己的身世没太多的概念。她只知道,她的母亲长得很美,而她与她的母亲俨然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也因为如此,她常让独孤无畏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甚至还红了眼眶。而这时,小颂恩总会讨厌起自己的长相,因为,她不想让她的无畏师叔伤心,她心疼他。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就为了这个大她十九岁的男人,提早体会了什么是心疼的滋味。
小颂恩还专注地沉浸在糖衣的甜蜜里,却突然被传来的叫骂声给转移了注意。她听得出来,那争吵中有独孤无畏音声的。
“你当我这儿是善堂啊?不过是几件豹皮,就想跟我换这些东西!”
“以前不都是这样吗?是你故意刁难的…”
“要不要随便你!丑八怪还敢拿乔?谁理你…”“不许你们骂我师叔!”小颂恩忽地冲进来,她最恨人家这么说她的无畏师叔。
“怎么?他本来就是丑八怪嘛!光看那手就知道了…皱得恶心巴拉的,难怪那脸要蒙着,否则,准会吓死人的…”
“你再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小颂恩的脾气也遗传到她的母亲,是那种有恩必报、有仇必雪型的。
“颂恩,不可以这样…我们走!”独孤无畏本来就不是好斗的人,—再加上他本身的残疾,早就练就了任人嘲笑的铜墙铁壁。
但是,小颂恩可
不下这口气,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绷着脸,沮珠在眼框里转来转去。
“好啦!别气鼓鼓的嘛!来,看师叔给小颂恩买了什么东西…”独孤无畏永远不会在她的面前,表
出他的落寞心情。他拿出一个香包,故意轻松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想逗她开心。
不过,她依旧绷着脸,摇摇头,凝着一张脸,连句话也不说。
“怎么?不喜欢?没关系,改天师叔再给你挑些其他的样式,我听说镇上有位师傅手工细,雕出来的木娃娃很漂亮…”
“可是,他们都欺负你…”小颂恩终于说话了,只是话一出口,两行清泪就咚地掉出眼眶,滑过了她泛红的双颊。
“没关系,我不介意…”独孤无畏故作轻松地回答。
“可是我介意啊!我不要什么娃娃、什么玩具…我就是不许人家说你是丑八怪…我不许!”
“可是,我本来就是啊!反正人家说的又不是你,你干嘛这么生气?”独孤无畏其实也很感动颂恩的贴心,打从她懂事起,只要有人拿他的脸来作文章,年纪小小的梅颂恩准会跟那人拼命。
打从十九年前,在白琉居发生的那一场灭门血案之后,独孤无畏就开始以这等丑陋的面貌存活在人世间。那年,他为了救白姬冰而留下这满身的伤痕,尽管事隔十九年,他依然没有勇气仔细端详自己的睑。全身经过毒
腐蚀后的残缺,不仅毁了他的容颜、也夺走了他潇洒开朗的心灵。他原本害怕这等面目会吓着他的小颂恩,不过,显然他是多虑了,在小颂恩的眼睛里,无畏师叔就是无畏师叔,丑与美,干她何事!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小颂恩渐渐在大人的世界中,看出了独孤无畏的自卑。虽然,平常外出的他,总不忘戴着面纱,但是他那因肌
萎缩而微微佝偻的 背,还有那怎么也无法掩饰凹凸不平的双手,依然让他曾遭毁容的事传遍了村落市街。而小颂恩
子倔,怎能容忍她的无畏师叔受此委屈?因此,她曾为此掀了人家的摊子、打碎了店家的花瓶,还让村里的张大婶拉了三天的肚子…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都说了她无畏师叔的坏话,嘲笑他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好嘛!别生气罗…”独孤无畏搂搂她,再握起她的小手
呀
的,轻柔中有着他无言的欣慰。那是他们这一大一小两人这几年来,自然形成的亲昵行为,他总在她发脾气或心情不好时,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关切。
“师叔…颂恩还想吃冰糖葫芦!”她抬起头道,语气中有被安抚后的平静与内敛。
“呵!乘机敲竹杠啊?”独孤无畏摸摸她的脸颊,温柔地笑说着。
“嗯!—颂恩还想吃王麻子家的面…”小颂恩的眼光,闪过一丝狡黠,不过,独孤无畏没发觉,只要她能开心,他倒没多么那的心眼。
就这样,这一大一小又转到了王麻子的面店,才刚坐定位,小颂恩就提议不如趁这等待的时间,她先拐个弯,去买冰糖葫芦去也。
“唉,真是的!一刻也不能等…”独孤无畏自然是顺着她,毕竟,难得出来一趟,只要她高兴,就随她吧!
不过,等了许久,上桌的面都凉了,仍不见颂恩,独孤无畏这时才觉得事有蹊跷。
此时,他突然发现隔壁巷里烟雾弥漫,人人纷纷走避。
“颂恩?难道她出事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刻朝着烟雾处飞奔。才拐进巷里,他便发觉这烟雾弥漫处,竟是方才与他争吵的那间铺子。而一旁围观的人群中,赫然有颂恩的小脑袋瓜,在那探来探去。
“师叔?你…”颂恩一见到他,脸上立刻浮现慌张的神色。
“咳咳咳…快呀!快救人哪…房里还困着几个人呢,咳咳…”冲出来的一人,泪
满面地猛咳不停。
“奇怪?又没失火,哪来这么多的烟?”街上的人议论纷纷。
“更奇怪的是,那烟像是会堵人似的…我摸了好久,才查找出路…”
“会堵人的烟?难道是凌波轻烟阵?梅颂恩…”独孤无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愤怒的眼光看了颂恩一眼。接着,就二话不说地冲进烟阵中救人。果然,在一片
烟中,他看出这是他上个月才教会梅颂恩的凌波轻烟阵,而她竟然!
“咳咳,谢谢你,大侠,咳咳!”里面的人一一被救了出来,他们除了猛咳不止外,并无大碍。“怎么?现在会说谢啦?刚刚不是还狼得很咧!”小颂恩出声调侃。
“小鬼!跟我回去!”独孤无畏却失去了镇定,他一把提起了小颂恩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将她一路拎回茅屋。
“哇,好痛啊,师叔,放我下来嘛…”小颂恩故意夸张地大叫。
“跪下!”独孤无畏放下了她,厉
地说。
“跪就跪嘛!干嘛这么凶?”小颂恩嘟嚷着,跪了下来。
“不是跪我!去跪你娘!”他指了指一旁的牌位。
“我又没做错事!干嘛要跪我娘!”在小颂恩的心里,只有在做错事时,独孤无畏才会要她跪在白姬冰的牌位前。
“你还说你没做错?你当我是呆子,看不出来那是凌波轻烟阵?你怎么可以这么任
?你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歹毒,今天你会放火,明天是不是就要去杀人呢!”独孤无畏发觉事态严重,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宠溺,毁了小颂恩的一生。
他今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得好好训训她才成。
“我不是放火!那不过是烟而已,谁教他们…”
“你是好的不学,尽学你娘的倔,是不要当年你娘坚持要报仇雪恨,怎会落得今
的下场?那么你也会 有爹娘疼宠,犯不着跟我这个废人在这儿吃苦受罪。”
“我才不希罕爹娘,我有师叔疼就够了。”小颂恩激动地
嘴道。
“不行、不行,是我没教好你,我根本不会教孩子,也没资格教孩子…”独孤无畏气得一只手撑在桌上,还微微地抖着“看看我把你教成什么样子?任
、胡闹、甚至罔顾人命!你叫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娘
代?我怎么对得起你娘的临终托孤?梅颂恩,你这个坏孩子!”他揭下面纱,痛心不已。
“不,我不是坏孩子,我没有做错,没有没有没有…”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括过了小颂恩的耳边。一股火辣辣的热度立刻从她的颊上迅速扩散开来。
“你、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从来都舍不得打我!”由于太过惊愕,小颂恩蓄满泪珠的眼瞪着独孤无畏,久久说不出话来。
“去!去门口站着,好好反省你今
的所作所为。”独孤无畏努力地
下心疼的感受,故意回避她的眼,冷冷地对她说:“你要只承认错了,就可以进来。否则,就站到天黑!”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小颂恩还是态度强硬地站在门外。其实,只要她道个歉,独孤无畏便能卸掉心头的石块,让她进屋来。然而,她那牛脾气,就是不肯让自己有后路可退,眼看着天空已经开始下起雪,她依然气呼呼地不妥协,倒急坏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独孤无畏。
“臭丫头,天气这么冷,还这么倔!”他人个一躲在门内,焦虑地来回踱步,一方面懊恼自己干嘛说出这么折腾人的惩罚,另一方面,不
又赞许颂恩竟然能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把那套凌波轻烟阵摆得如此有模有样。
“咻琳!”风雪愈来愈大,打得门板吱嘎作响。独孤无畏终于捺不住
子,倏地开了门,冲出门外,想把小颂恩揪进来再说。
“丫头,道知你错了吧?”他走近她,发现她已经跪在雪地上。于是,他故作威严地轻,咳一下,再摆出点师叔的架子说道:“认错就好,犯不着跪在地上,进去吧!以后不可以再这么胡闹了。丫头?丫头?”
小颂恩就这么闷不吭声地听着独孤无畏训话,不过这是像不她平常的作风,他立刻觉得不对劲,才弯下
想仔细看看她究竟怎样了。不料这一摸,小颂恩便咚地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独孤无畏大吃一惊,伸手一摸,才发现她全身发烫。
他立刻抱起她,直奔她的房间。
“丫头,你醒醒啊!都是师叔不好,都是师叔不好啊!”独孤无畏内疚地频频说道。这一夜,他彻夜未眠,一直守在小颂恩的
边为她敷额、喂水,他一直握着她的小手,深怕她从此离开他的世界。
“师叔,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颂恩哪!”她在昏
中仍呓语不停。
“师叔在这儿,师叔哪儿也不去,颂恩乖,师叔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
“师叔?”她醒了,虽然还有点浑浑噩噩,但她一眼就了见看独孤无畏的身影,她紧张地抱着他,在他的怀里哭着说:“我以为师叔不要颂恩了,我以为你不再疼颂恩了,颂恩知错了,只要师叔不会不要我,颂恩什么错都认了,哇哇哇…”
“别哭、别哭,师叔怎么会不疼你呢?’你是师叔的小宝贝,就算你做错事,师叔还是心疼你的,都是师叔不好,害你生病了。”独孤无畏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而他的不舍,又有谁知晓?
“师叔,那些烟没有毒,我是用稻草薰的…”这时,小颂恩才说出真相。
“傻瓜,你不么怎早说呢?”独孤无畏这才发现自己错怪她了。
“谁都不许欺负我师叔,谁都不许…”小颂恩在呓语中,又昏沉地睡着了,只是,她那一番真情至
的稚言稚语,却让独孤无畏
下了眼泪。他看着怀中的小女娃,心口暖暖的、喉咙哽哽的、鼻头都酸了
独孤无畏侧躺在小颂恩的身旁,握住她的小手,回想起这十年来,有她的日子是多么地令人愉快。其实,他大可不用搬到这天寒地冻的北地来,是不要五年前,小颂恩不小心在大街上,把那颗她母亲留给她的银灿夜光珠拿了出来,引起了江湖人士的侧目,他也不会因为要躲避那些人的争夺,只好一县走过一县,最后两人来到这片偏僻的荒地,才能再重新过者安定的生活。
“吱…”突然,茌一片寂静之中,有一丝的动静。独孤无畏立刻警觉地起了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剑,悄悄地将眼光贴到了房门边的
隙间。
果然,在黑暗之中,他发现许多人影已经进入屋内,他往外头一探,更发现了屋子的四周已被重重地包围。他心知不妙,立刻抱起睡梦中的颂恩,用棉被包裹着她的身体,再将她放进—个大竹篓里背起。
“啪”地一声,他直接踹开窗,跃去出了,直奔镇集。
独孤无畏虽然心急,但是,身后穷追不舍的一群蒙古铁骑,却让他不能稍稍歇息。他只得咬着牙,在漫天大风大雪的夜里,背着颂思一路逃去,他不能软弱、也不能倒下去。踩着及膝的雪地,横过结成薄冰的小溪,他绝不让他的小颂恩受到一丝丝的伤害。就这样走着走着,一连走了三天三夜,最后,在马家沟仍让追来的蒙古兵团团围上。
“我劝你别忙了。!快把银灿夜光珠交给我们王爷,定不说,你还可以保住小命!”
“别说你们是蒙古人了,就算你们是汉人,我也不会把珠子交给你们,让你们危害武林…”独孤无畏手持一把软剑,一脸冷冽地说着。
“是吗?难道你不顾你背着的小女娃了?”
“师叔,不能给他们!小颂恩不怕死的!”她醒了,或许可以这么说,她一直就是清醒的,只是虚弱的身体让她说不出话来。
“哇!好有气魄的小女娃,好,那我们就气客不了。上!”于是,一群蒙古兵一涌而上,顿时雪地上一片刀光剑影。
“颂恩,你自己要小心!啊…”独孤无畏虽然剑法凌厉,但是寡不敌众,再加上他心有顾忌,不免有疏忽的地方。结果,为了保护护背上的颂恩,他就这么挨了一剑,顿时血
如注,吓得颂恩惊声尖叫不停。
“不要杀我师叔,不要啊,珠子在我这儿,我给你…”她慌乱失措地喊。
“把那女孩给我抢过来!”突然,有人下达指令。
“哼!休想!除非杀了我!啊…”独孤无畏还是没有半点屈服的迹象,他依旧使着剑,以一挡百地杀得蒙古兵难以招架。
“一群饭桶!我来!”突然,有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从马上跃了下来,四周的人立刻恭敬地喊他一声王爷。他一下马,就张着
狠的双眸望向独孤无畏,接着运起气,以掌风唰的一声,朝独孤无畏的心脏部位击去。
“啊!”独孤无畏的剑法无法抵挡敌人的力道,于是,一个重击直接击上了他的
口,他只觉得一阵剧痛,当场吐出一大滩黑血。
“哈哈哈!你已经中了我的绝命玄冰掌,只要不运功,还有十天可活;否则,绝活不过三天。我看,你还是乖乖把那女娃
出来吧!或许,我拿到珠子后,还可以考虑让她待在王府里做个丫环…”那蒙古王爷
险地笑着说。
“我说过,除非我死,否则,你们什么都别想…”说罢,独孤无畏重新使着剑法,神情
愤地一路杀出重围。不过,由于他已经中了内伤,身手不若先前的矫健,于是,你一刀、我一
的,他只能任由着蒙古兵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身上砍杀。
但是,独孤无畏硬是咬着牙不肯倒下,他隐忍着身上的千刀万剐,拼死护着小颂恩,终于逃出了魔掌。
“师叔,不要…你会死啊!你会死啊…”小颂恩哭喊着,却无法停止独孤无畏坚定的意念。他不顾自己的伤势,硬是运功跑了好几里,终于,在出了山林后不支倒在雪地。
冰冷的雪花不断地飘在他的身上,他身下的雪地已染红成一片怵目惊心的景象,独孤无畏早巳失去了知觉,
蒙中,他似乎见到他的大师姊正在对他招手微笑。
“师叔、师叔,你醒醒啊!你不能死,你死了,小颂恩怎么办?小颂恩就没人疼了呀,师叔…”梅颂恩爬出竹篓,扑在独孤无畏的身旁哭来起了。
震天的哭喊声,将独孤无畏涣散的心思又拉了回来,是啊!他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他的颂恩怎么办?他又要如何跟颂恩的娘
代?
“丫头…”他撑着虚弱的身子,试图站起来。
“师叔,你不能再跑了,那个人说你这样会死啊!”颂恩阻止说道。
“你放心,师叔不会就这么丢下你的…”他以剑鞘撑着站起身,牵起小颂恩的手,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丫头,道知你前面那座山是什么地方吗?”
小颂恩摇摇头,随着他望向前方。
“那是白琉居,是你娘出生的地方。”
是的,白琉居,十九年前曾被灭门的白琉居,如今在当今武林盟主白蝶衣——白姬冰的胞妹努力下又重建了。而今,他竟然在无意间逃到这里,莫非这是定数…小颂恩终究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师叔,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去找你爹,还有你阿姨…”独孤无畏知道,只有将颂恩
到他们手里,才能让她安全。这或许就是他在大师姊冥冥中的指引,让他在仅剩不多的时间里,能让小颂恩认祖归宗,重新回到她爹的怀里。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于是,他立刻咬紧牙关,翻山越岭,来到了正在举行英堆大会的白琉居。
果然,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震惊。
先是梅步樵愣得说不出话语;再来就是他的夫人白蝶衣激动得泪
不停。
其实根本不必靠银灿夜光珠的证明,长得酷似白姬冰的颂恩,早就让他们相信得彻彻底底。
“你的伤势不轻啊!”梅步樵与白蝶衣替独孤无畏止血包扎后说。
“道知我,我中的是西域的绝命玄冰掌,恐怕活不过今夜了…”
“不!你一定要撑下去,否则,颂恩会很伤心的。”梅氏夫妇安慰他说道。
“她…就拜托你们了,我跟她…缘尽了…”独孤无畏痛心的道。
夜阑人静!在睽违了十九年后,他独孤无畏竟然还会机有回到白琉居。虽然,他身负重伤,不久于人世,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让他在临死前,还能再回到这片有白姬冰身影的所在地。他走到了后山的那处
地,望着
地里的那潭毒水,当年,他不就是在此毁了他俊美的容颜?那是他对白姬冰爱的表现,只是,她的心却给了另人个一,独留她的爱的结晶给了他。
想着往事、想着故人,他心绪惆怅地在一旁的石壁上,留下了五代诗人张泌的一首词…
是啊!,满地的落花,就像他将凋零的生命一般。来此之前,他才去看过
睡中的颂恩,她睡得好香,那小嘴还噘得翘翘的,让他又怜、又心酸。他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心中怀着诀别的悲凄。他终于要走了,他这痛苦丑陋的一生,就要走到尽头了。
“大师姊,无畏来陪你了!”独孤无畏定定地望着那潭毒水,突然眼一闭,纵身一跃,咚地一声,他所有的痛苦都沉进了那幽粼粼的黑潭之中了…
夜深了,所有的人都睡了,忽然从噩梦中惊醒的小颂恩,披着发,揪着心,口中不停地狂喊:“师叔,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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