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穆医生
第一百二十八章 【穆医生】
木头的故事,我是第一次听说,从前他不太喜欢说话,更不喜欢说自己的事情。
其实,似乎我们四大豺狼四个人,真的是一个奇怪的组合,我们人个每仿佛都有一段自己的特殊经历,这些特殊经历造就了我们四个古怪的人凑在了一起。但是,我们虽然关系很铁,却很少去问彼此的往事…我们都不是喜欢八卦的人。而且大家都知道,如果你尊重你的朋友,那么就尊重他的秘密!
有候时的,我也想过,木头这样的性格,难道是从小就养成的?
“我是在XX医科大学毕业的。”木头轻轻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遐想:“从小我就很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说出来,或许你不信,我小候时的,同年龄的人心中崇拜的偶像很多,有的喜欢周润发,有的喜欢麦克尔杰克逊,哦,你猜那会儿我心里的偶像是谁?”
“谁?”
“白求恩。”
这个答案实在太离谱了,我原本已经从烟盒里摸出一枝香烟,闻言不由得手一抖,香烟掉在了地上,瞪圆了眼睛看着木头:“什么?!”
“是真的。”木头表情不变。
木头继续诉说:
随后,他奋发读书,几年之后考上了医科大学,不过因为中学时代的奋发读书,使得他变成了同龄人眼中的书呆子,一个不喜欢说话的怪人。不过这些木头并不在乎。
进了医科大学之后,他的天赋和聪明,使得他很快就
颖而出,成为了优等生。第一年,他以全科优等的成绩让众多教授侧目。
“当时我坚信一点,我将成为一个最好的年轻地外科医生。”木头淡淡道:“而且我似乎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第一次上解剖尸体的课,我的三十几个同学全都吐的胆汁都出来了,唯独我面不改
,还帮着教授一起清理手术台。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住不忍觉得自己很冷血。”
“呃…”我想起了当初在加拿大,木头用人体解剖来恐吓两个俘虏
供的场面,笑了笑:“你的确蛮冷血的。”
木头笑笑:“后来。第二学年过去了,因为我成绩很优秀,几个老教授都很欣赏我,有三位老教授已经直接地告诉我,让我以后可以考他的研究生。我所有的同学都把我当成天才…虽然同时也把我看成怪物。”
“从前,我把医生看成这个世界最崇高的职业…医生消除这个世界的疾病,解除人们的病痛,挽救病人的生病。重塑病人的健康…这是我心目中最崇高地职业,可是…”木头叹了口气,淡淡道:“我错了。第二学年结束之后,我因为成绩优秀,被几个教授推荐。提前一学年,随着学校里的几个即将毕业的同学到本市的一家大医院里见习。教授是器重我,因为我成绩优秀,他们让我能提前两年感受一下医院里的真正地气氛。他们认为这样有利于我的成长。结果…我的确成长了。我认识到我之前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
木头看着我的眼睛,他地眼神里带着一丝悲伤,缓缓道:“医生,的确是一个崇高的职业…但是在中国,医生是最卑鄙最虚伪的职业之一!”
“见习候时的,我被分到那家医院的门诊,我还有另外两名同学跟着那个医生坐堂给病人门诊。结果…我真的学到了很多很多…”木头说道这里。看着我笑道:“陈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势利眼’的职业是什么?”
“你地意思是…医生?”我住不忍问道。
“是医生,没错。”木头淡淡道:“就是医生。你或许道知不,但是我可以你诉告,至少在中国,很多大医院里的医生,都有一手绝活…就是,当病人来就诊候时的。他们可以从病人的穿着打扮穿戴举止上。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病人是不是有钱!收入水平是高是低!而且…这点可是非常重要的。”
“第一天我们跟着那个医生门诊候时的,我们几个学生不过是打打下手。帮忙递一些诊具,或者抄写病历或者药单。但是我奇怪的是,那个医生…他在给每一个来门诊的病人看病之后,都会好像有意无意地问一句‘你是做什么工作地?’。似乎这只是一句闲聊,或者随口的一句话…但是这句话,他几乎对每个病人都要问一下。我当时觉得很诧异。后来我才知道:只有知道了病人地职业,就更容易判断出这个病人是不是有钱,经济条件是好是坏。然后…”
木头摇摇头:“然后,职业好,收入高的病人,就多开一些贵重的药。职业不好,收入低的病人,就开一些便宜的药。当然…你千万别以为这是那个医生好心,帮病人考虑周到。而是…不管是收入高还是低,他开的物药都会卡在你经济调教能承受的临界点上。我很清楚的记得,那是我第一天见习,开始我还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因为同样的两个病毒
感冒的病人,在我看来病理没什么区别。但是第一个病人,医生给他开了七百多块钱的物药,第二个病人,医生让他花了四百多块。”木头说着,他深深的
了口香烟:“陈
,道知你么,其实在我看来,那种感冒,花个百十块钱,就已经很多了。只不过…哼哼,医院要效益,医生要回扣…自然是开越多的物药越好了。”
“第二天…我去的最早,接待的第一个病人,是一个患有普通的支气管炎的女人,那个女人穿戴得不错,似乎蛮有钱的。那个医生二话不说,让她去做一个拍片,一百多块。然后又做了一个CT,三百多块…你或许道知不,每张开出来的单子,上面都有医生地签章,记录这些是哪个医生开的,然后…当然是根据效益分钱了。最后,那个看似蛮有钱的女人,一个支气管炎。花了一千多才看好了…事实上,在我看来,她只需要吃一点物药,然后注意一下保暖就可以了。那是很简单的病症。”
“第三天,第四天…后面的的天每遭遇,每一天都在颠覆我从前的观念,我的信念,甚至…我地信仰!那些大医院里的医生。随便一个主任医生,家里都是有房有车,可是如果以他们的工资薪水收入,就算过三十年都买不起那些东西!这是么什为?医生…是目前收入最高的行业之一。一个月的见习结束之后,我回到了学校里。从此我变得沉默寡言。”
“大学第四年,我再次去医院见习,我没有再被派到门诊部,而是跟着外科医生后面当下手…然后…”木头淡淡道:“你一定也知道。现在的病人,在做手术之前,都要偷偷的给主治医生
红包的,这几乎是公开地秘密了。但是这些红包的名目是很多的,比如,住院之后,要给,手术之前。要给!甚至就是当天就要上手术台了之前…也还是要在医生准备之前,赶紧到他的办公室里,再送一个!这叫‘三关’。如果哪个病人三关没做好,那么…”木头“嘿嘿”笑了两声:“我见得太多了。住院治疗的病人,几乎每一个都是医生地小金库了。不需要
氧的,给他
氧!氧气又不会害人的,反正这一
,就是大笔的钞票。至于你住院期间吃什么药。注
什么药。这些全都是主治医生说了算…病人不懂,家属不懂。就算懂,又能样么怎?不治了?转院?每个医院大多如此。即使换一家医院,也还是这样。你投诉么?投诉有用么?”
木头地情绪忽然激动来起了,他捏紧了拳头:“知道么?这就是我奋斗来多年,希望做的职业!”
“后来,我在医院见习候时的,认识了一个病人…一个小女孩。”木头叹了口气:“十三岁,刚刚上中学,大概…就是和YOYO这么大年纪吧。那个女孩看上去很干净,很清秀。她很不幸,车祸,脾脏破裂,内出血,手术之后,在医院里观察治疗。她家里似乎没什么钱,没有父亲,只有一个母亲。这种没什么钱的病人,医生是不会太关注的,每天不过是照例巡视一下,不会把太多精力放在这种病人身上的。因为知道,她家里没有多少油水,不可能给太多的红包,也用不起很贵的药。我那个时候被分派晚上巡
,就看见女孩人个一躺着,我问她感觉样么怎,她却对我很尊敬,她说‘谢谢你医生,谢谢你治好我。’,她身体很虚弱,不过很乐观。只是告诉我说有些肚子疼,我以为那是手术后地正常现象,帮她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我告诉了她的主治医生,那个家伙也说没什么。以后几天,我巡
候时的,都会留下来陪她说会儿话…这个女孩很单纯,她对我身上穿的那件白大褂,充满了尊敬。是的…我能来出看,那是一种很单纯的尊敬。她认为医生治了她的病,她很感激。”
“后来呢?”我叹了口气。
“后来…”木头淡淡道:“我没法帮她太多,我只是一个见习生,我甚至不是正式的医生,只能尽量地照顾她。我甚至在下班之后,都会去陪她儿会一。我给她买了点吃地。小孩子么,喜欢看漫画…”木头笑了笑:“你现在知道我么什为那么喜欢看漫画了吧?这个习惯是她带给我的。她说她喜欢看漫画,但是一本漫画很贵,她买不起,平时都是同学借给她看。所以有天我逛书店地时候,一时冲动,就买了很多,然后每天拿一本过去给她看。”
“再…后来呢?”我心里已经预感到了一丝不妙了,可也只能这么问下去。
“再后来…”木头闭上眼睛想了想:“哦…她的母亲,我见过两次,一个
漂亮的女人,穿的很简单,三十多岁,就是有些憔悴。这个女人道知不我只是一个见习生。看见我穿着白大褂,就握住我的手,求我好好照顾她的女儿。我当时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
说到这里,木头狠狠地把香烟掐灭,然后重新点燃了一枝,猛烈的
了好几口,几乎一下就把一枝香烟
掉了一半,他没有往下说。反而问了我一句:“嗯,咱们那座城市的XX广场,道知你吧?”
“…知道。”我心里一沉!
木头说的那个广场,我当然知道,而且…也蛮有名的。而且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而出名的。
那个广场的边上,经常晚上会有一些“
莺”活动,也就是俗称地“站街女”这些都是最低档的
女,都是一些年老
衰的。没有什么固定的夜总会里肯要这种年老
衰的女人,她们在能只街边上讨生活了。
木头摇摇头,低声道:“有天晚上,我下班比较晚,路过那个广场。了见看那个小女孩的母亲,她和一个男人在路边说话,鬼鬼祟祟的样子,然后两人就离开了。”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我:“明白了吧?”
“明白了。”我觉得嘴巴里有些苦。
“嗯,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好。”木头叹了口气:“我也道知不自己该怎么想,我甚至记不得我都想了些什么,不过第二天去医院候时的…”
“那个女孩出事情了?”我也叹了口气。我猜到了。
“是地,她出事情了,她之前说肚子疼,我告诉了那个主治医生,他却不在意。结果出了问题。女孩有并发症,检查结果需要重新手术…道知你是么什为吗?重新手术候时的,从女孩的肚子里,找到了一小块棉纱!这是上一次手术候时的,那个该死的庸医不小心遗留在女孩地肚子里的!那个混蛋!”
“后…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木头这次没有再仔细么什说,而是站来起了,丢掉了烟头,就这么简单的。含糊的说了一句:“医疗事故。女孩地母亲在医院大闹一场。但是没有结果。”
他抬脚踩灭了烟头,然后告诉我:“后来。我毕业了,没有选择留下去读研究生,拒绝了几个老教授的好意邀请,我进了医院里当医生,但是我已经心灰意冷。对这个行业彻底绝望了。我身边的同学,有的很快就同
合污了,一个个赚得脑满肠肥,有的洁身自好,结果就被发配得发配,冷落的冷落,最惨的一个,被派到了街道社去防疫站里工作…见鬼,一个脑外科的高才生,被弄到了街道防疫站去做那些预防传染病,检查卫生等等这些无聊地工作!而我,在医院里厮混了两年,人个一独来独往,最后…”木头道:“最后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个小女孩的主治医生,那个家伙居然已经混到了副主任医生的级别了,我那天道知不怎么的,住不忍狠揍了他一顿,打掉了他几颗门牙,结果…我就被医院赶了出来,跑到一个社区小诊所给那些退休的老人检查身体…呵呵。”
我说不出话来…也道知不自己能么什说,或者应该么什说。
“我很喜欢YOYO。”木头轻轻道:“当初带她回国之后,治她的腿,我找了几个我的老同学帮忙。YOYO知道我是医生,她也对我说‘谢谢你医生,谢谢你。’,就这句话,我就…”木头忽然摇摇头,然后侧过脸去,低声道:“陈
,帮我个忙吧,安排我去美国吧。我想去照顾YOYO。我可以在美国学习,定不说我还能考取行医执照。以后等YOYO留学结束,我再回来帮你做你的这个慈善堂吧。”
原本一肚子挽留地话,此刻全部被我咽了回去,我没有再犹豫,只是点头:“好地!”
我理解了木头。
真的理解了。
从他眼神里地悲哀,道知我了这个木衲的,不爱说话的男人,内心里的那种痛苦。
那是一种信仰破灭的痛苦。他从小立志当医生,立志走上这个崇高的行业,可是却被现实撞得头破血
,撞的心灰意冷。
木头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可惜…
木头的决定,让其他人知道之后,大家都有些惊讶,乔乔也阿泽也都挽留了木头,不过却没有能改变木头的决定。而木头也没有再把他的故事说给别人听。
至于我,也没有再么什说。
或许因为这些事情,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穆医生”,却多了一个“木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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