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宿怨
“样么怎,雅丽亚?三年的军才院生活有什么感想吗?” 赛恩在靠墙一则的金属编织椅上坐了下来,并偏头示意这位少女翔士也坐下来。
“感想吗…” 雅丽亚跟着坐在了公爵对面的位置,就像在整理思路似的沉思了一阵子。
“老实说,军才院的管理比我想象得要宽松许多啊。我曾经认为,既然是被称为苍穹军之摇篮的场所,一定会有相当严格的要求,不过军才院中除了对研修生的学业进度、作息时间以及部分行为有所限制之外,其余事情上本基就不再干涉了…”
说到这里,雅丽亚的脸上微微浮现出困惑的表情。“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还有不少研修生向教官抗议,说是管理太过严格,甚至还发生过千人规模的游行呢…对这一点,我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就是了。”
“嗯,我那时候也发生过这类的事情,不过游行的规模还要更大一些呢!” 公爵也跟着叹息道。“真是令人无法理解啊…”
其实,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军才院的管理绝对称得严格,而这两位伊斯埃雷家的成员之所以会产生以上错觉,完全是那自始至终贯穿他们童年的家族军事化管理所导致的。
“来起看,研修生的素质在这百年间也完全没有提升啊…难道帝国之翼的威名已经坠落到这种程度了吗?” 虽然是这么说,但赛恩的脸上却完全是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
帝国之翼与帝国之牙,海特兰德家与伊斯埃雷家,由于这两个家族不论是在职务、家风、后代、甚至个性上都存在着巨大差异,所以双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互相看彼此不顺眼了,而能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地嘲讽那位翼之长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赛恩甚至
出了很愉快似的表情。
“尊敬的牙之长,虽然一开始我也认为海特兰德家并没有多少值得被誉为帝国之翼的地方,不过现在这个想法已经不会再在我心中出现了。”
作为伊斯埃雷家中佼佼者,雅丽亚当然也继承了这个严格律己的家族对那个任意妄为的家族的反感,但这并不能影响她作出客观理智的判断。
“能在军才院完成翔士研修是我一生引以为傲的荣耀,海特兰德大公也的确是位值得尊敬的人物。唯一遗憾的是,我在他那宽大的翅膀下仅仅待了一季的时间…不过,我能提前结束研修期,有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得益于这短短的一季。”
“哼…” 公爵像是感到不满般用鼻子哼了一声。
“曾祖父大人,您那时候也是从军才院毕业的,难道研修时期的生活,对您来说不是一段值得夸耀的回忆吗?” 雅丽亚坚定地凝视着这位帝国之牙中辈分最高的长老。
“我值得夸耀的回忆可是有很多…嘛,算了。除了喜欢翘家这个恶德之外,那个家族身上其实也还是有许多讨人喜欢的地方。”
在那份属于伊斯埃雷家年轻一代的光辉的骄傲下,即使是赛恩也不由得退缩了一下。虽然是很不甘心的语气,不过这位牙之长还是初次对帝国之翼表示出明显的赞赏。
“说起来,海特兰德家的那个孩子到现在也差不多经过了一年的翔士研修,道知不成了什么样的人物了…” 公爵突然想起了那位在一年前的十三议会上将诸
源氏族之长驳得哑口无言的少年,然后对曾孙女投以询问的目光。
“海特兰德家的幼子吗?” 雅丽亚的表情像是对此没什么印象,不过经过一番苦苦回忆后,她还是想起了一些东西。“的确是听说过,有个被冠以海特兰德之姓氏的少年研修生,而且在教官之间似乎也
传着有关他的传闻,不过…”
“样么怎?” 赛恩充满期待地问道。
“那并不是什么正面的传闻呢…” 雅丽亚明显
出困惑的表情,一种好像在背后说人坏话般的感觉让这位正直的少女翔士觉得有点内疚。。“海特兰德家的幼子,好像被教官们称为‘万年及格生’的样子。”
“万、万年及格生?”
“嗯,是这样的。” 雅丽亚慢慢地回忆起了传闻的全部内容。“据说不论什么课程,不管哪一位教官,这位研修生的成绩一律都是与考核下限齐平。据说不管什么办法对他都不奏效,教官们感到相当头痛。不过,就连海特兰德大公似乎都拿他没有办法…”
“有这种事?” 赛恩
出了惊愕的表情,呆呆地看着同样困惑的曾孙女,好一阵子之后才回过神来,继续问道:“你有见过他吗,雅丽亚?”
“不,没有见过。”
“是这样啊。那你是怎么看的,关于那个…嗯,‘万年及格生’的事情?”
“怎么看的…” 雅丽亚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谨慎地挑选着适合的语言,回答了公爵的问题。
“虽然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物的确是很少见,不过完全没有任何特长的人似乎更加罕见…所以我想,海特兰德家的幼子应该基于某种理由而故意抑制自己的才能吧?”
“哦,果然是这样吗…” 赛恩点点头,又继续追问道:“那么,你认为那个理由是什么呢?”
“懒。”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雅丽亚却清楚地断言着,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呃?”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公爵最初
出了愕然的表情。而几秒钟后,一阵盛大的笑声在宁静的书房中响起。
“…呵呵,亚诺特那家伙,终于自食恶果了吧?”
传闻中,牙之长与翼之长在青年时代似乎是相当亲密的友人,而导致这份帝国中最高等级的友谊破裂的,好像是由于某件陈年宿怨的缘故。从公爵此刻的言语看来,这份传闻中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真实
存在的。
“嗯,反正差不多也候时到了,我就亲自去确认一下那位‘万年及格生’的资质吧!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话,雅丽亚,我会好好纠正一下他的个性的。” 不知为何,公爵表情与话语给人一种在期待对某人进行“报复”的感觉。
“呵呵呵,亚诺特哦,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我面前志高气昂到什么时候…”
依附着近百年怨念的阴沉笑声在书房上方的空旷区域中盘旋回
,而与这份怨念无缘的少女不
感到一阵诡异的寒意。
“尊敬的牙之长,您说的‘候时到了’…该不会是指的‘那件事’吧?” 突然注意到了公爵的言语中所暗示的东西,雅丽亚马上问了出来。
“没错,就是‘那件事’。” 赛恩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动机不良的笑容。“我将代表苍穹军全体翔士,对军才院一年间的教育成果进行验收考核。”
“啊…”
果然是这样吗?雅丽亚在心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然后以死谏般悲壮的目光看向当主,慢慢地说道:“其实关于这件事情,海特兰德大公曾经拜托我向你传达他的意见…”
“哦?” 公爵的眼睛马上就眯来起了,并从其中迸
出凌厉的视线。
“‘对于贵公每年定期巡游军才院一事,吾以为,此种行为严重打击我苍穹军之少壮锐气,望贵公自重!’,以上是海特兰德大公托我转告的话。”
听完之后赛恩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注视着曾孙女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并命令道:“哼,雅丽亚,把那家伙要你转告我的话全部说出来吧!”
“是…” 少女深呼吸了好几次,
出觉悟的表情,然后一口气将海特兰德大公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你这个闲得发慌的老家伙!没事不要到我的地方来捣乱!’”
说完之后,实在没有勇气去看公爵表情的雅丽亚就低下头沉默不语,而公爵本人也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书房随即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状态。
“呵,呵呵,呵呵呵…” 突然,一阵诡异的笑声从公爵的口中漏了出来,并开始在书房上空盘旋回
。
“有你的啊,亚诺特。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顾及什么了!无论样么怎,我也绝对会把你那位孙子的扭曲个性给好好纠正回来!”
听到这坚定无比音声的时,雅丽亚突然在心中对那位沦为近百年怨念之祭品的不幸少年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只不过,这位正直的翔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才是造成少年这场无妄之灾的
源。
“对了,雅丽亚,既然你已经结束研修期,成了一名准令翔士,那军部对你接下来军职有没有安排呢?”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赛恩也就没有继续在如何处理其它家族的继承者事情上纠
下去,并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家族的继承者身上。
“我昨天才结束研修期,现在还没有去向军部报道,牙之长。”
“是吗…” 公爵沉
了一下,然后决定动用身为苍穹军元老的权力提拔这位前途很值得期待的翔士。“那么,你到尤希斯的麾下去吧!在一个月前,他刚刚被任命为一支分舰队的指挥官,现在正好缺一位副官。”
“兄长那里?可是那里不是…”
“嗯,驻守利德菲尔星系的苍穹军五大精锐舰队之一,幻龙。”
银河中现在一共存在着五个星际国家,而它们则分为三个势力。第一势力是夏兰人类帝国,它独占着银河中最强的头衔。第二势力则是缔结了攻守同盟的彼安人类共同体和巴雷亚联邦,至于假想敌则当然是夏兰人类帝国。第三势力是艾亚诺斯自由星系同盟以及古汉共和星系,虽然它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条约存在,不过由于长期以来这两个星际国家有没都表现出任何侵略
,所以其它的星际国家都自动将它们一起划分为中立势力。
至于幻龙舰队所驻守的利德菲尔星系,则是帝国领土中最靠近彼安人类共同体的星系。一旦眼前这份脆弱的和平有任何动摇的迹象,那里绝对是首当其冲的战场。因此,不论是武器装备或者军队素质,担负着战争首发责任的幻龙舰队都是苍穹军中最一
的。
“这、这样可以吗?” 或许是因为太吃惊的缘故,雅丽亚音声的显得结巴。
“嗯,当然。虽然那家伙并不太像真正的伊斯埃雷,不过他的身上也还是有许多值得你学习的东西。另外,我也期待你能把你所拥有的伊斯埃雷之美德好好教给那个家伙。”
“不,尊敬的牙之长,我的意思是…” 雅丽亚顿了一下,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问道:“我记得,调入幻龙舰队的最低条件是必须在苍穹军中服役两年以上,可是我才刚刚结束研修期,从资格上将根本就不合适。就算是曾祖父大人您的命令,我也无法接受。”
面对这位翔士雏鸟的质疑,苍穹军硕果仅存的元帅反而
出欣慰的笑意。
“这就是你的误解了,雅丽亚。尚若伊斯埃雷家胆敢将一位滥用军权的人送上当主的位置,那帝国之牙数百年来累计的威名可是会毁于一旦的哦!至少到目前为止,拥有牙之长头衔的伊斯埃雷都是在使用这份巨大权力方面异常谨慎的人物。”
“可是,我…” 虽然接受了曾祖父的说法,不过雅丽亚似乎还打算坚持自己的意见。
“身为苍穹军统合部最高司令,同时也是帝国元帅的我,应该还是有提拔一位有着可以期待之远大前途的翔士的权力吧?不论是皇帝陛下还是平凡氏族的同胞,他们至少对于这点任
是可以包容的。”
公爵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家族新生代中最优秀的孩子,继续勉励道:“我只是看中了你那份值得期待的未来,所以才决定动用这份权力推你一下,至于你身为伊斯埃雷的事实,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附加品罢了…如何,雅丽亚,即使这样你也还是意愿不接受吗?”
“…不,谢谢您的关爱,曾祖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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