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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但最终,梅花还是不能理解的。

 回想起过往,明明才几年前的事,却遥远得有如前世那般,令梅花不感到椎心刺痛。

 曾经,她是那么样深爱着那份对手足的责任感。

 曾经,她认为那份责任感是一种成的表现,是她梦寐以求的成风范。

 也曾经,她是那么样的爱着那人,胜过自个儿的性命。

 可,也就短短的、不过两年多的光景…

 没了,全没了。

 怎会如此?

 真叫梅花回想,她也想不透,事情怎会演变成如此?

 一开始时,虽然因为妹妹病了,赔上了一个新婚之夜,可那天晚上,她的夫君也展现了他的体贴,特意为她找来了吃食,对她确实是用上了心。

 再之后…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真的。

 真说起来,也就是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好比…

 “小花,等会儿妹就劳你多费心了。”礼佛之行,还没出门前他是这么说的,因为她武艺高强。

 “小花,起风了,妹穿得有点单薄,你披风能不能先借她?”夫俩和妹妹一同游湖时正巧起风,他是这么对她说的,只因为她身强体壮。

 诸如此类,净是些小事。

 不消说到了吃饭时间,鸡腿一定是先挟给妹妹,上了盘鲜鱼,汤勺挖的第一团完整又大块的鱼也是先送往妹妹的菜碟。

 若是从外地洽商返家,采买了什么伴手礼,取出的第一份,永远都是妹妹金兔的。

 她这个结发到底算什么呢?

 梅花内心的不确定及不安与俱增,可她不是没自我反省过。

 她也曾猜想,会不会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又或者是她小心眼的关系,才会把这些个不重要的事给放大?

 毕竟,就现实层面来说,比起金兔,比起一般柔弱的女之辈,一身武艺的她确实够强,强得足以保护金兔,出门照应一下也没什么。

 也确实,因为习武的关系,她的底子好,没一般女子怕冷,外出时临时起了风,少件御寒的衣服,她倒也不至于因此染上风寒。

 吃饭这种小事就更不重要了。

 一桌子的菜‮多么那‬,她也不见得一定要吃鸡腿或是第一口的鱼,更何况金平接下来也会为她布菜。至于他洽商返家带回的伴手礼亦同,紧接在金兔之后的第二份礼物一定是她的,而且也一定是同等精致、别具用心。

 可…第二份?!

 是的,第二,在金平所有的程序当中,‮么什为‬她总是排在第二呢?

 梅花真正在意的心结,就是这个。

 也是到了这个地步,她才总算明白当年在凤梧山上,娃娃脸的大师兄真正想要跟她表达的事。

 假若她与金兔同时落水,只能救一人的话,金平先救的人,没有第二种可能,铁定是金兔妹子。

 因为在金平心目中的排序,第一位是他的妹妹,至于其它人,甚至是她这个结发子,不管怎么排,都一定是在妹妹之后,最多也就是第二位。

 这让梅花不开心,很不开心。

 这种事不应该发生的!

 可她竟然让金平给磨成一个这么小心眼的人,为了这事耿耿于怀,甚至不平衡到感到不开心。

 梅花讨厌这样的自己。

 两年多的日子里,她有时对着镜子的自己都感到陌生,她不喜欢这样的改变,可偏偏,她却是谁也无法怪罪。

 能怪谁?金平吗?

 怎么说他毕竟都是人家的兄长,要她出言抗议,不许他再顾手足之情,这种事她若真开口,她会先唾弃自己。

 怪金兔?

 一路看着这小姑娘尽可能地赔小心,总一再找机会帮兄长说好话,就怕她这个做嫂子的不开心,对着那份小心翼翼…是的,小心翼翼。

 梅花察觉到了,看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兔,其实并非人们想象的那样无忧与如意。

 为了避免亲族女眷们的民怨高涨,这个小她两岁的妹子一直就很小心翼翼,用着让人心怜的傻劲维持亲族间的和谐,小心翼翼地过生活。

 对着这份贴心与傻劲,还要再怪罪于她?

 梅花怎么舍得?又怎么忍心?

 说到底,对这妹子,梅花不但无法怪罪丁点半分,相反的,对于被家族给困住的金兔,她个人其实还同情的。

 兴许是旁观者清,梅花知道这女孩子被困住了。

 明明是个性子外向、热爱自由的女孩儿啊!偏偏让自家兄长给困在家里,每每只能找机会跟她打探各种江湖趣闻,对一听再听的江湖轶事感到津津有味、一脸向往,这样的人找着了机会收拾细软离家出走,梅花不意外,一点也不意外。

 那么她自己呢?

 当金平为这事震怒,连着多为了追查胞妹的下落而忙得团团转,别说无暇正眼看她一眼,还时常过家门而不入时,梅花问自己…

 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用了两年的时间才看清,金家这对兄妹是怎样的血浓于水,紧密得任何人都无法介入。

 明知她永远都改变不了什么,那她还想期待什么?

 这个丈夫是她自己选的,是她把自己变成现在这种连自己都快不认识的模样,那么…在金兔这样一个柔弱姑娘都有勇气断然只身一人出发去追求梦想‮候时的‬,她真要继续优柔寡断、拖到面目可憎、连自己都恨起自己才要醒悟吗?

 “夫人,您上哪儿去啊?”门房阿禄问得胆颤心惊,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久前少爷才牵着爱驹、火烧股般直奔出门,才没多久的光景,换成了一脸杀气的少夫人牵着坐骑,一派杀气腾腾的模样出现。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等少爷带小姐回来时,把这交给他。”梅花将适才写好的信笺交给他。

 身为一个看门的家丁,阿禄自是不识得信封上“休夫书”三个字,只当成是一般留信给小心收‮来起了‬,也不忘职责,对拎着一只小包袱的梅花询问:“那少爷问起时,要说夫人上哪儿去?”

 “就跟他说,我去闯江湖,让他不用找我了。”

 阿禄愣住,好半天没法儿反应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已然下定决心的梅花毫不拖泥带水,翻身上马后一声娇喝,头也不回地驾马绝尘而去…而去…而去…

 对着眼前的滚滚烟尘,阿禄恍若大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往屋内冲去——

 “老爷!不好啦!少夫人跑了!她跑走啦!”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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