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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满桌由名师以高级食材精心烹调的式料理,每道菜都像是艺术品,这亦是聂雅爵喜爱式料理的原因——视觉与味觉的双重享受。

 他细细品嚼光泽剔透的鲑鱼薄片,感受口中生鱼片的甘美鲜味。

 同席的绮荷则捧着汤碗,啜饮几口味噌汤,偶尔抬眼注意他的动向,觉得他连进食都优雅得似一幅画。

 咽下食物后,他才开口关切。“都没看你动筷,怎么了?”

 她放下碗,垂下睡睫,面有难

 她实在没胆量告诉他,她不喜欢吃海鲜…看着满桌子鱼、虾、蟹、贝,令她望而生畏。

 “呃…我的肠胃突然不太舒服…”她心虚地胡乱找理由搪,不敢告知实情。

 聂雅爵紧盯着她,沉不语。

 他仿佛能悉一切的冰蓝眼瞠,盯得她心跳加速、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喉咙,她故作镇定道:“聂先生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他搁下筷子,抓起餐巾轻拭嘴角,不疾不徐道:“我看过你走秀的录影带,体态很美、表情也很。”

 闻言,绮荷旋即双颊绯红,羞怯的垂下颈子,口鼓噪不已。

 他毫不避讳的欣赏她美丽的雪颜,接续道:“新一季的服装发表会,我打算启用你,让你登上世界舞台。”

 他灼热的视线已够让她紧张得手心出汗。他的宣告更如同一枚炸弹,炸得她血不断冲向脑门,整个人七荤八素的。

 “接受或是拒绝?”见她神游太虚,他拧起眉,语调依旧温和,却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情绪。

 “能受到您的赏识,我当然非常高兴,可是…”绮荷言又止,为难之情溢于言表。

 “有话但说无妨。”他云淡风轻道。

 “我必须留在台湾,不能离开。”她坚决道。

 母亲最近病情不稳定,她希望多争取一些时间陪伴母亲,所以不放心到国外工作。虽然感到可惜,也只能痛心割舍难得的大好机会。

 “原因?”他神情严肃的追问。

 她的回答确实令他意外,对她的好奇又增添几分。

 绮荷轻描淡写的说出母亲罹患癌症、住院一事,并表达心中的遗憾。“‮起不对‬…”一思及母亲孱弱的病容,不眼眶泛泪。

 “那天在医院顶楼,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落泪?”虽为疑问句,但他心中已有肯定的答案。

 她愕然,诚实的颔首,回想起当与他短暂的集,心头泛起一阵暖意。

 “我明白了。”他蓝眸半掩,语气平淡。“往后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

 不确定他的允诺是客套还是真心,对于他的抬爱,绮荷心怀感谢、谨记在心。

 或许是孝心感动天,才有如此天大的好运降临吧!她没自信的想着。

 静默须臾,聂雅爵突然忆起之前在“忌场”看见她的名字一事,遂向她做确认。“田小姐是否在‘忌场’征假结婚对象?”

 绮荷杏眼圆睁,掩不住诧异,慌张的问:“你怎么知道?!”激动间,已了事实。

 ‮到想没‬,狗仔队出神入化到连这种事都能查出来?而且,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Model,根本没什么焦点…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了。”他口风甚紧,不打算透另一个身分。

 触及他漠然的眼神,她憋住满腔疑惑,呐呐的点头。

 “什么原因?”他对她开出的条件十分感兴趣。

 她垂下眼,迟疑着该不该告知他实情。

 “抱歉,我太多事了。”聂雅爵歉然道。

 觑着他俊美的脸孔,淡淡的笑容里挟着一丝失望,绮荷居然感到于心不忍,遂口而出。“因为我妈希望能看到我结婚,有个好归宿,这样她才能安心…”她鼻头酸楚,声音微微哽咽,顿了下继续道:“不过前阵子刚和男朋友分手,为了不让妈妈有遗憾,所以才决定找个假结婚对象。”

 “原来如此。”他沉声应道,视线胶着在她忧伤的容颜,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不联想起自己因病去世的母亲,必定对他也有着同样的期待。

 为了不让母亲失望、抱憾而终,她竟然宁愿牺牲自我及自由,这是现在年轻女孩很难做到的。

 她的孝心、她的真情,在他心头悄悄蔓延,起他一阵莫名悸动,蓦地兴起想保护她、成全她的望。

 “虽然觉得上网标人很荒唐,可是,我已经别无选择。”她垮下肩,无奈道。

 纵使对她的说词不太满意,聂雅爵并未反驳。“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替你留意对象。”

 绮荷木然的应允。“谢谢。”

 “不必跟我客气。”他似真似假道:“‮定不说‬,那个人是我。”

 他的假设,吓得她的心脏差点蹦出口,让她舌头一度打结。“你是在开玩笑吧?!”心中的期待几乎淹没她的理智。

 他勾起嘴角,从容不迫的态度和她的震惊呈强烈对比。“你真的很可爱。”

 领会他话中的揶擒,绮荷涨红脸,暗中斥责自己的自作多情,闹了笑话。

 “你生气了吗?”聂雅爵正道。

 “没有哇!我才没那么小气。”她出俏皮的笑,故作轻松的语调掩饰尴尬。

 他也不点破,为她斟了一杯酒,顺便把Menu递给她。“放轻松点,好好享受美食。”显然地,他有意延续晚餐时间。

 虽然她的态度不热衷、给人难以接近的疏离,但她可贵的孝心和羞涩的娇颜,倒令他赏。

 对上他完美如艺术品般的俊颜,她的颜面神经就紧张得不能协调,连忙垂下螓首,以掩饰心湖起的阵阵涟漪。

 打从他出现后,她的心就没一刻平静,一池水被他的身影彻底搅

 经过两次接触,已对他留下绝佳的好印象,她努力想找话题攀谈,脑子却一片空白,仅能呆坐着。

 翻开设计精美的Menu,绮荷却一个字都进不了眼。

 今晚的际遇,宛如一场美好的梦境,飘飘然的令人不愿清醒,只想把恼人的现实抛诸脑后。

 不过,她明白美梦总是易醒,不允许自己太过投入…

 *** *** ***

 和“忌场”取得电话联系,绮荷与组织指派的对象碰了几次面,对方一派斯文、客气有礼,职业是医学院副教授,是位相当优秀的人才。

 他们一起讨论假婚礼的细节及程,甚至还在小教堂进行了两次排练。

 一切准备就绪后,终于敲定周六举行假婚礼,受邀的观礼者是双方的好友,当然也是经过事先知会的。

 当绮荷把喜讯告诉母亲后,田母喜出望外,苍白瘦削的脸庞出现难得的笑容,紧握着女儿的手,急切的问:“你是说真的?你要结婚了?”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哪能假的了。”她镇定的笑咪咪回答。

 纵使心中对欺瞒母亲感到很过意不去,但一看到母亲喜悦的笑容,绮荷更肯定自己的作法是正确的。

 相信老天爷会原谅她不得已的善意谎言,让假婚礼能顺利完成。

 “总算让妈给等到了。”田母眼泛泪光,语带感慨。“能看你完成终身大事,妈真的死而无憾了。”

 绮荷抿着嘴,心口的酸涩蔓延至眼中。“妈,你又来了。”她嘟起,撒娇的抗议。

 “傻丫头,没什么好避讳的。”田母轻拍她的手,虚弱的安慰。“早点离开,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长期承受身体的病痛,使她的生存意志已一点一滴消磨殆尽,而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想在所剩无多的时,目睹自己最疼爱的幺女披上白纱的美丽模样。

 但阎王似乎等不及要带走她了,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济,每一天醒来睁开眼睛时,她都庆幸自己还有呼吸,尚‮会机有‬参加女儿的婚礼。

 强忍着泪意,绮荷转移话题,试图挥别沉重的气氛,于是赶忙告诉母亲婚礼的时间及地点,以及近受到时尚大师聂雅爵的青睐,邀她走秀一事。

 以灿烂笑容来掩饰内心的烦忧及悲伤,她越来越驾轻就,甚至堪称完美。

 在她轻快的语调下,田母虽然想继续聆听,无奈身子不听使唤,最后敌不过浓浓倦意而睡去。

 绮荷‮音声的‬蓦地停住,口充斥着不舍,泪潸然落下。

 她闭上眼、十指握,只能无能为力的祈求上苍,别太快夺走母亲的生命。

 但愿老天爷能听见,她虔诚的祈祷着。

 *** *** ***

 位于北部郊区的一幢教堂,缀以彩心型气球及鲜花、自教堂里延伸至外的红地毯上,铺满了玫瑰花瓣,营造出动人的浪漫气息。

 悠扬的钟声在午后两点响起,一场简单的婚礼亦随之展开。

 现场的乐队演奏起婚礼进行曲,观礼者已迫不及待望向门口,期待新娘入场。

 绮荷身着一袭剪裁古典又不失感的白纱,既美丽又脱俗、衬托出她姣好的体态,堪称是“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最佳写照,博得在场众人的惊叹。

 在兄长的牵引下,她缓缓走向已在红毯彼端等待的新郎。

 或许是气氛使然,明知是演戏,她的心跳仍不茁自主的加速狂跳,妍丽的脸庞泛起红晕,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演绎出新嫁娘的娇羞。

 绮荷在经过观众席时,望向特地向医院告假出席婚礼的母亲,心中既感动又心疼,喉咙仿佛哽着个硬块。

 为了参加这场婚礼,田母穿上裙装、请护士替她化妆,就算身体再不适,也冲淡不了心头的喜悦。

 两人视线相会,相互微笑,母女情深在目光中展无遗。

 绮荷停下脚步,朝母亲深深一鞠躬,致上诚挚的敬意,感谢母亲的养育之恩。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为之动容,给予热烈掌声。

 绮荷向大家欠了欠身,膛、继续徐徐前进,每走一步就离母亲的愿望越近,她理应高兴、松一口气,但心中却百感集、郁闷难当。

 曾幻想过许多婚礼形式和情况,或盛大奢侈、或简单隆重,但唯—不变的是新郎绝对是自己挚爱的男人。

 然而,前方等待她的新郎,却不是她心爱的男人,只是一名花钱标来的、跟她共演一出假结婚戏码的男子。

 象征幸福之途的红毯长道,现下走来竟感觉颠簸难行。

 她的步伐稍微停顿,脑中突然兴起了落跑的念头,想终止这场闹剧。

 她毕竟是个女人,也梦想和爱人步入礼堂、共组家庭,而如今却为了母亲最后的心愿,而出卖自己的梦想。

 不忍伤母亲的心,所以宁愿牺牲自己的美梦,把婚礼给了一个没有情分,只有易关系的男人。

 这不过是一场骗局——瞒骗母亲也欺骗自己,于是她怯步、裹足不前。

 她的兄长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坚持下去,否则之前付出的精神与金钱都将白费了。

 绮荷深呼吸、重新调整思绪,收起孩子般的任,安分的扮演新娘一角。

 凝现着新郎的背影,她霍地发觉对方的身高似乎高了些、体魄更为英瘦,才相隔几天不见,‮人个一‬的身材不应该有如此明显的改变…

 心中的纳闷,驱使她加大步伐,她来到新郎身畔,反地抬头一看,血霎时凝固。

 不单是她呆若木,连她的兄长亦皱起眉、感到困惑不已——怎么跟之前排练的男主角长得不一样?!

 之前小妹把上网征婚的事都告诉他了,虽不赞成,却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好顺从她的安排,演出这场“假结婚”戏码。

 “新郎新娘以外的人士,请退出神坛。”主持婚礼的老神父干咳了几声,直率坦白的提醒道。

 绮荷的兄长恍然回神,退出神坛回到观众席。

 “神父,可以开始了。”新郎俊美无俦的脸上,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客气温文的要求着。

 “等…”绮荷木然的制止,吐出的单音没有丝毫拦阻作用,略微重听的老神父开始朗诵誓词。

 一定是哪个环节搞错了,她的心跳和脑袋都陷入紊乱状态,厘不出所以然来。

 “嘘——不要打扰神父。”“冒牌新郎”——聂雅爵附在她耳边轻语,逗弄意味浓厚。

 白色缀‮丝蕾‬边头纱下的俏脸烧红滚烫,绮荷暗中庆幸没人瞧见她的窘态,仿佛被催了眠般,魂魄飘然入天际。

 略嫌冗长的誓词结束后,神父等待新人们的允诺。

 “我愿意。”聂雅爵坚定的凝际她,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绮荷闻言,心脏几乎从嘴巴跳出来。镇定!镇定!田绮荷你要镇定!这只是演戏、是必备的台词之一,不具任何意义。

 神父继而询问地,回应他的却是一室寂静,他颇为尴尬的又问一遍。

 “不满意我这个新郎?”聂雅爵低音量问。

 实际上,她是吓呆了。

 他一靠近,她就呼吸因难,所有言行举止都出于被动,只能僵硬的摇晃头颅,形同机器人。

 他的西装笔优雅、脚上的皮鞋闪闪发亮,嘴的弧度略往上扬,一如她印象中的人、使人沉醉。

 “你的反应让我很失望。”他的口吻很受伤。

 明知自己在他心中毫无重量,却老被他的无心话语翻覆心绪。她该清楚,他过分的温柔体贴不是只对她,但仍无力抵抗他满点的魅力。

 老神父迟迟得不到回覆,推推老花眼镜,眯着眼发出疑惑。“田绮荷小姐?”

 “伯母身体不好,别让她等太久。”他利用孝心让她屈服。

 她自私的沉溺在惊讶与惘中,忘了病重的母亲还在等待,顿时愧疚感噬心中巨大的疑团。

 “…”因为紧张而失声,她口,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抬起头对着神父说:“我愿意。”

 “请新郎与新娘换戒指。”神父朗声宣布。

 结婚如此神圣的仪式,为求真,他们也一并将换戒指这个细节排演进去。

 聂雅爵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钻戒,执起她的柔荑,将银环穿进她的中指。

 盯着手上造型典雅、炫目的宝石,绮荷怔忡出神。

 “特别为你设计的,喜欢吗?”他的音量总是控制得宜,不快不慢的语调里没有炫耀的意味,而是宠溺。

 他的语音里有一种令人沉沦、无法拒绝的惑。

 她分辨不清,现在他究竟只是在演戏,还是出自于真心。

 “田绮荷小姐,请为您的伴侣戴上戒指。”老神父开始不耐烦的催促。“噢。”她呆滞的答腔,却没有动作。

 “田绮荷小姐——”老神父口气有点差,疑似有发火的迹象。

 自从看到眼前的男人后,她的脑子频频当机,再没法子运转,如同一具没能量的机器人。

 聂雅爵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引导她敞开手掌,一枚男钻戒安然的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象征坚定的光芒。

 他主动递出左手,示意她套上戒指。

 太诡异了——绮荷感到脑神经衰弱,‮住不忍‬想尖叫,以发满腔诡谲的情绪。

 三度近距离接触到心中崇拜的偶像已够教人兴奋、疯狂,而对方竟然还愿意充当她的假结婚对象,配合演出这出荒唐戏码。

 不论基于任何因素,都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她不会天真的认为,是因为自己具备不同凡响的吸引力,才得到鼎鼎大名的超级设计师另眼相待。

 也许比起一般人,她的容貌及身材堪称“美女”但绝不足以惑一个扬名世界、身价惊人,让女人趋之若骛的优异男子。

 绮荷向来清楚自己的斤两,从没想过“高攀”此刻若不是神经有点大条,她恐怕已经晕厥了吧。

 聂雅爵的蓝眸中,隐约透着责怪。他心中暗想,以后若‮会机有‬,他必须教育她关于时间的宝贵。绮荷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颤着手、笨拙的将戒指套进他修长的手指。不等神父开口,他便掀开她的‮丝蕾‬头纱,倾身在她红的芳印下一记长吻,而她如遭电击,酥麻下已。她的耳朵只接收到腔中剧烈的心跳声,其他声音都随看空气被离。

 小小的教堂里,回着众人祝福的鼓掌声,仿佛想将诚挚的祝福传达给上帝,以赐予新人往后顺遂甜蜜的婚姻生活。田母落下欣慰的眼泪,心想即使老天爷现在夺走她的生命,她也没有怨尤。

 大家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好像这是一场真实的结婚典礼,而非捏造的。绮荷在被拱着抛出捧花时,完全意识错,丧失了思考能力…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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